玉清宮,顧長生家小院里。
大蔥坐在一張躺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身子,它偶爾還會打個大大的哈欠,顯得很是無聊。
安安坐在它旁邊,低頭專心地在一張紙上畫著什么,時不時還轉過腦袋,看一眼小熊貓。
而的盧則是趴在地上,很是認真研究著光的波粒二象性。
院子里一片安靜,看上去很是和諧。
良久,小姑娘很是開心地出聲:“蔥婆婆蔥婆婆!我畫好了,你快來看看,這次像不像你啊?”
大蔥動作一僵,不由得回想起了三天前的事情。
那天,小熊貓在游戲里一噴九,取得了一場完美的勝利。然后,它哼著小曲出門熘達,卻被小姑娘逮到了。
安安拿著紙筆,說是要給大蔥畫一副肖像畫。
小熊貓想著反正閑來無事,就很是爽快地答應了。它甚至特意叮囑小姑娘,重點要畫出自己那種“一棒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
安安點了點頭,答應得也很爽快。
于是,一個多小時候,一幅“蔥婆婆揮棒棒圖”橫空出世。
當大蔥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它是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的。
如果一定要小熊貓給這幅畫做出一個合理的評價,那就是:可惜那張紙了。
隨后,安安詢問畫得像不像。
看著紙上的那一坨黑色陰影,大蔥實在是點不下去那個頭,最后只能實話實說:“不是特別像。”
不料,王安安小朋友性格倔強,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畫出婆婆的英姿。
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小姑娘除了吃飯睡覺,時時刻刻守在小熊貓身邊,保持著高強度的繪畫創作。
就連大蔥打游戲,安安都會坐在旁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大蔥憋屈極了。
安安在旁邊,它不能說臟話罵人,游戲水平直線下降,眼看就要掉下王者了。
不過,在小姑娘的不懈努力下,她的繪畫水平突飛勐進,有了質的飛躍。
“婆婆,你怎么不說話呀,是不像么?那我繼續畫就好了。”
這時,安安的聲音打斷了小熊貓的思緒。
回過神來,大蔥看向那幅畫,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強笑著開口:“像!太像了!”
的盧聞聲站了起來,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
看到紙上那條大黑耗子的時候,它眼神一下子變得復雜了起來。
的盧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熊貓,心中暗暗感慨:渡劫異獸,果然都有過獸之處啊…
實在是難為小熊貓了啊…
而一旁的安安聽到大蔥的話,把手中的筆一丟,很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看著小姑娘的笑容,大蔥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決定等會兒就去打游戲,把段位提升一下。
這時,微風吹來,一股香味進入了小熊貓的鼻子里。
大蔥眼睛一亮,出聲問道:“啥子味道嘛,好香哦…安安,你曉得是哪里來的味道蠻?”
安安皺起小鼻子聞了聞,開口回答:“嗯…應該是小花的媽媽在做油炸小麻花。蔥婆婆你想吃么?”
“崽崽你這個話沒得啥子水平,好吃勒東西,婆婆都想吃。”小熊貓語氣斬釘截鐵。
安安聞言,有些發愁地撓了撓頭發,然后開口出聲。
“可是清歡姐姐說,不能隨便和別人要東西,平時我都是拿著姐姐做的小蛋糕,去和小花換小麻花吃的…”
頓了頓,小姑娘繼續說道:“婆婆,不然我們等清歡姐姐回家,再去要小麻花吃好不好啊?”
小院外,剛從蓬來山歸來的顧長生正準備推門,卻聽到了上面的對話。
他不由得微微點頭,對安安的表現很是滿意。
小姑娘還是很懂事的,小小年紀,就明白什么叫禮尚往來了,是個知禮節的好孩子。
相比之下,小熊貓大蔥,就顯得有些離譜了。
它滿不在乎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出來:“沒得事情,不能換,我們可以偷偷去拿一點嘛!”
顧長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大蔥的素質,真的有待提高。
這時,大蔥的再次響起:“崽崽,婆婆教你,有一本書叫《掄語》。作者是個叫恐子勒,打起架來兇勒批爆。”
院外的顧長生表情一僵。
“勒個恐子,就在書里面寫嘍: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婆婆先給你講一哈生僻字哦。這個‘慍’,就是生氣勒意思,這個‘君子’,就是說道德品行高尚勒幺兒。”
“‘人不知’勒意思就是說:受害者不曉得是辣個偷勒小麻花;‘而不慍’勒意思就是說:那他就沒得辦法朝我們生氣!”
“哼唧?”
院內,的盧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小熊貓。
他萬萬沒想到,大蔥竟然不學無術到了如此境界…
“你哼個錘子!”
小熊貓一聲怒斥,的盧應聲鉆回小窩。
院外,顧長生臉上滿是茫然:半本《掄語》治天下,古人誠不欺我。
在《掄語》的世界里,沒有人能戰勝大蔥。
這時,他聽到了安安的聲音:“不行哦,安安不是君子,我是小姑娘。”
小熊貓語氣一窒,半晌,繼續勸說道:“小姑娘也可以是君子的嘛!這樣,崽崽你放心,要是出啥子事情,婆婆我承擔所有勒民事責任。”
“不行哦,出了事情要一起處理的,安安不是膽小鬼。”小姑娘搖了搖頭。
大蔥眼睛一亮,出聲問道:“那你勒意思,是愿意和婆婆去偷偷拿東西嘛?”
“不愿意。”
小熊貓繼續利誘:“等拿到了小麻花,我們五五分賬,好不好嘛!”
這一次,安安終于有些意動了,沉吟良久,看上去很是猶豫。
片刻過后,小姑娘抬起腦袋看向大蔥,出聲問道:“婆婆,誰拿五啊?”
大蔥整個熊都懵了,雖然這幾天來,對小姑娘的算數水平,已經有了基本的認知,可它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而在小院外面,顧長生長嘆一聲,眼中滿是惆悵。
院子里的兩個,活生生的沒頭腦和不高興。
深吸一口氣,他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安安聞聲轉頭,看到顧長生之后歡呼雀躍,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一頭扎進顧長生懷里,小姑娘臉上滿是笑容,開心極了。
顧長生揉了揉安安的腦袋,沒有多說什么。
而小熊貓感受到顧長生的氣息,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很多。
它一個閃身出現在顧長生面前,很是驚訝地出聲說道:“大生!你啷個渡劫了哦!”
“在虛靈界拿了些機緣。”顧長生笑了笑,出聲說道。
大蔥是個粗線條,聞言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大歡哪里去了嘛?有點想小蛋…不是,有點想她了哦。”
“擔心家里沒菜,她先去買東西了,讓我先回來。”顧長生黑著臉,出聲回答。
不料,小熊貓蹭一下竄出了家門,只留下一句話在空氣中回蕩。
“家里雞蛋沒得了,我去和大歡說一聲,不然做不成小蛋糕嘍!”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飯桌前,大蔥眼中閃著金星,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左右開弓,嘴動如飛,小熊貓吃得開心極了。
看著大蔥,顧長生突然想到了什么,出聲問道:“大蔥,你的竹棒呢?不喚靈了么。”
小熊貓臉色一黑,悶悶地回答:“不喚嘍,根本沒得用。”
顧長生啼笑皆非,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多時,眾人吃完了飯,坐在小院里消食。
看安安并沒有出門去玩,顧長生有些好奇地問道:“安安,今天怎么沒有找小朋友去玩啊?”
“阿明和小胖他們去旅游了,小花今天下午也要出發,我找不到小朋友玩。”小姑娘開口回答。
顧長生聞言皺了皺眉頭,畢業旅行么…
想了想,他看向宋清歡,兩人眼神交流了幾句。
隨后,宋清歡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那安安想去哪里玩啊?”
“想去蜀地!聽說那里好吃的很多!”小姑娘毫不猶豫地回答。
話說出口,她才反應過來,很是驚喜地看向顧長生:“我們也要出去玩嘛?”
顧長生笑著點了點頭。
“最近我倒是沒得啥子事情,時間多勒很哦。”小熊貓幽幽的聲音傳來。
你就是聽安安說好吃的多,才突然沒事的吧!
顧長生有些忍俊不禁,笑著說道:“沒事情那就一起出去好了。”
大蔥嘿嘿一笑,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天后,蜀地,青城山下。
顧長生坐在長椅上,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有氣無力地出聲感慨。
“節假日出來旅游,也太折騰人了…”
宋清歡坐在他旁邊,戳了戳的盧的肚子,扯開了話題:“這個讓異獸縮小的術法,倒是挺有意思的啊…”
宋清歡手上,豚鼠大小的的盧哼唧一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畢竟是《大衍術》里的陣法,效果肯定不一般的。”顧長生隨口回答。
這次,雖然的盧想在家搞學術研究,可顧長生還是強行把它帶出來了。
畢竟的盧也是畢業生,畢業旅行還是要來的。
兩人正隨口交談,安安卻拽了拽顧長生的衣角,指了指遠處的一個棉花糖攤。
然后,她出聲說道:“長生哥哥,你看那邊!那個爺爺手上拿著的棉花糖,看上去很想被人吃掉的樣子誒。”
聽到安安的話,顧長生表情一僵。
槽點太多,不知道從哪里吐起比較好…
看著小姑娘渴望的眼神,顧長生無奈地搖了搖頭,遞給她幾個鋼镚。
安安歡快地高呼一聲“謝謝長生叔叔”,一把抓起的盧,倒騰著小短腿跑開了。
雖然人很多,但是顧長生絲毫沒有跟過去的意思,一點都不擔心小姑娘的安全問題。
因為在安安身后,有個吃貨留著口水,亦步亦趨。
片刻過后,大蔥和安安拿著棉花糖,滿臉幸福地走了回來。
大蔥感慨一聲:“還是要多出來耍耍,好吃勒啷個多哦。”
搖了搖頭,顧長生沒多說什么,起身走向售票處。
片刻過后,他拿著五張門票走了回來。
把兩張成人票分別遞給宋清歡和大蔥,然后把剩下的兩張兒童票給了安安和的盧。
走到入口處,顧長生他們準備進去了。
在他們前面的是一個老道士,衣衫有些破爛,看樣子很是不羈。
道士表情陰沉,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讓顧長生微微有些驚訝的是,他竟然有化神巔峰的修為。
如此境界,在夏國已經算得上鳳毛麟角,胡來道姑做為一派之長,也不過是化神修為罷了。
顧長生不禁心中有些奇怪,自靈氣復蘇以來,夏國已經做了四五次修士人口普查。
按理來說,如此境界的修士,他應該是有印象的。
不過顧長生也沒想太多,畢竟有的修士閑魚野鶴慣了,隱于民間倒也正常。
眼神微微瞇起,他向后退了一步,和老道士微微保持了些距離。
檢票很快,不多時要輪到他們了。
可當到了老道士的時候,異變突生。
他看著眼前的檢票員,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
“他M了個的!C他M狗養的!這是我的道觀,我進來還要買票!”
“他M的!這些畜生!狗的東西!把我的道觀占了,還要我買票!”
“雷…雷祖出列!把這些畜生統統干掉!”
“仁勇呢!仁勇呢!你給我出來!我讓你看著道觀,他M的,你就是這么看的么!”
售票員看著眼前的道人,一時間有些懵了。
顧長生皺起眉頭,第一時間捂上了安安的耳朵。
這老道士罵得太臟了…
片刻過后,顧長生微微一愣,聽“仁勇”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而聽到“仁勇”這個名字的時候,的盧哼唧了一聲,仿佛也想起了什么。
反應了一會兒,顧長生才想起來。
太行山虛靈界的時候,幫他把的盧從虛靈界里,五花大綁捆著拉出來的,就是一個叫仁勇的小道士。
小道士當時還邀請他去青城山做客,不過后來事情太多,顧長生完全忘記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