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誠小道士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
封禪之地異變,他沒跟著一起去,被留在了玉清宮看家。
他是完全沒有一點意見的,相反還很開心,覺得自己終于可以睡個痛快了。
然而,事與愿違。
玉清宮眾人臨行之前,一個叫安安的小朋友,被顧長生送到了他這里。
剛開始,書誠是多少有些不服氣的。
他自幼在玉清宮修行,遍覽群書,通讀道藏,給一個稚子開智,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
可后來,書誠就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得到的。
安安用自己的學習成果,證明了這一點。
好不容易挨到顧長生回來了,書誠小道士硬著頭皮和他要了字據,有種躲過一劫的感覺。
他覺得苦難的日子總算是過去了。
可萬萬沒想到,那天,他剛到家睡著沒多久,小姑娘的聲音就從屋外傳來。
“書誠哥哥!我帶豬豬來找你了!”
小道士讀過許多書,懂得很多人生道理,可在那一刻,他還是慫了。
很久之前,書誠看過一部電視劇,好像叫什么情深深雨濛濛,里面有一個場景,給年幼的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那個片段是這樣的。
一個女人瘋狂地拍著一扇木門,要里面的人給她開門。
臺詞書誠小道士已經有點記不清了,只記得好像是什么“你有本事開門啊!”
此刻,在小道士眼里,正在敲門的安安,和電視劇里那個女人有的一拼。
屏住呼吸,他沒敢發出一點聲音,等小姑娘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后,書誠小道士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玉清宮。
他要出去靜靜。
再待下去,他擔心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在外漂泊了幾天,小道士只覺身心舒暢。
他自幼在玉清宮修行,性子又比較木訥,很少出門。這次出來,算是放松自己了。
無算數之亂耳,無造句之勞形,吃碗麻辣燙,回去睡一覺,書誠云:可太爽了。
這天深夜,書誠走出賓館,準備去不遠的燒烤店吃點東西。
路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他被一個濃妝艷抹女人攔了下來。
“小帥哥要來玩玩么?什么花樣都可以哦,價格也不貴的。”
書誠小道士微微挑眉,出聲問道:“算數,造句,應用題,你會么?”
“啊?”女人愣了愣,隨即好像明白了過來。
“你喜歡這個調調啊?角色扮演也是可以的,我還可以換對應服裝,看在你這么嫩的份上,姐姐就不加錢了。”
就這樣,小道士跟著女人,稀里糊涂地走進了不遠處的賓館。
“警察同志,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我真是去學算數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
警局里,書誠小道士一臉嚴肅地蹲在地上,認真地為自己辯解著。
在他對面,幾個警察看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臉色很是詭異。
“你當我們是傻子么?少廢話!叫家里人來接你,另外帶上罰款,5000。”
一個老警察出聲呵斥,然后憤憤地繼續說道:“現在的小年輕,瞎話張嘴就來!挨打要立正,犯錯怎么了,以后改就好了嘛。”
書誠小道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沒辦法,只好找人來領自己了。
他不太敢給躺平居士發信息,怕回去被打死。
李玄安也不太合適,玄安道兄不太聰明的樣子,別人一問就全說出去了。
想來想去,書誠小道士覺得,好像只有長生道兄比較合適。長生道兄人很機靈,應該不會把這件事到處去說。
另外,書誠小道士覺得,自己落得如此下場,和長生道兄也多少有些關系:不是他家的小姑娘,書誠也不會跑出來。
于是,顧長生就收到了那幾條信息。
玉清宮里,顧長生眉頭微皺,點開了書誠發來的定位。
雙指拉伸地圖,幾個大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城北派出所”。
心中滿是疑惑,可顧長生還是迅速起身,向著那里趕去。
走到玉清宮門口,顧長生迎面撞上了李玄安。
李玄安肩上扛著一根長長的魚竿,一只手拎著一個巨大的水桶。
瞥了一眼水桶,顧長生在里面看到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金黃色鯉魚。
這是連夜去釣魚賠罪了啊…
不過倒也不奇怪,王無敵昨天說了,李玄安要是不給他個滿意的解決方案,他就把李玄安摁在小溪里當錦鯉…
李玄安看見顧長生,面色微微一正,挺了挺腰桿,只是微微和他點了點頭就走開了。
“都快混成黃金鯉了,硬氣個什么勁兒啊…”
暗暗腹誹著黃金安,顧長生搖了搖頭,走出玉清宮大門。
因為擔心小道士出什么事兒,顧長生運轉道決,以身化風,用最快的速度向目的地趕去。
沒多久,他就到地方了。
剛走到門口,顧長生就聽到了小道士的聲音。
“警察同志,你們聽我解釋,你們真的誤會了。”
快步走了進去,顧長生和門口的警員說明情況,被帶到了一個屋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書誠小道士。
在蹲成一排,衣冠不整的一群男人中,書誠小道士一身道袍,很是顯眼。
尤其是別人都耷拉著腦袋,很是喪氣的模樣,只有書誠小道士眉頭微皺,在據理力爭。
“警察同志,你們抓那個女的就夠了,她夸大自己的業務能力,非法招攬顧客。我其實是受害者。”
字正腔圓,滿身正氣,擲地有聲。
丟人現眼。
顧長生強忍掉頭就走的沖動,掏出了玉清宮給自己的證件。
簡單給幾個警察看了一眼,小道士重獲自由。
嘴里嘟嘟囔囔,書誠整了整自己的道袍。氣鼓鼓地走在前面。
在他身后,聞訊趕來的局長姿態放得很低,送顧長生向外走去。
“前面那個,也是您部門里的么?”還是有些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局長低聲詢問。
顧長生面色一僵,看了眼小道士的背影,壓低嗓門,輕聲說道。
“不是,只是有個案子需要他配合,從別的部門臨時抽調的。”
局長恍然大悟:“我就說,您這種部門,他應該進不去的啊…”
顧長生為玉清宮保留了一絲體面。
無名英雄,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