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士卒聞言頓時為之高呼,簡單的打掃了戰場,大軍直奔著武寧堡方向而去。
至于說被打散了的衛拉特、滿都拉兩部人馬,死傷其實并不算太夸張,因為李桓并沒有一路追殺的緣故,所以更大程度上,兩部加起來兩萬兵馬其實更多的是潰散而逃,真正戰死或者被殺的加起來也就只有四五千人之多而已。
數十里之外,在親衛的護衛之下,一路奔逃顯得無比狼狽的安門德斯特身下的戰馬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嘶鳴,陡然之間前蹄一軟,一頭栽倒在地。
安門德斯特也隨之被從戰馬之上給甩了出去。
“族長,族長!”
一眾親衛看到這般情形一個個的嚇得面色大變,連忙穩住身下的戰馬然后翻身下馬跑到安門德斯特的身邊。
安門德斯特口中發出慘叫聲,整個人倒在地上,雖然說一頭摔在草地上,可是也磕得不輕,血頭血臉的,怎么看都顯得無比的狼狽。
“快,快扶我起來,扶我上馬,咱們接著逃!”
看安門德斯特那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很明顯李桓帶給他的心理陰影只怕是一時半會兒之間是不可能消失了。
一旁的親衛頭領輕咳一聲向著安門德斯特道:“族長,讓大家伙停下歇一歇吧,再這么下去的話,咱們的戰馬怕是都要撐不住了。”
倒不是不想接著逃,實在是這會兒一經停下來,他們翻身下馬,而他們的坐騎這會兒大半都直接倒在了地上,一看就是筋疲力盡,無法再行趕路了。
安門德斯特正想發作,可是當其看到地上倒下了大半的戰馬的時候,安門德斯特不禁張了張嘴,一屁股坐在草地之上,看了眾人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歇一歇。”
說著安門德斯特沖著親衛頭領道:“達沃斯,你立刻派人去查探一下,看看李桓可曾帶人追上來?”
如果說李桓帶人追上來的話,安門德斯特肯定是要接著逃的。
達沃斯聞言點了點頭,立刻招來幾名親衛吩咐了一番。
大草原之上,到處都是潰兵,一萬多潰散的兵馬被明軍追殺的四散而逃,可以說方圓數十里內可見潰兵的蹤影。
不過這些潰兵在感受不到身后的明軍追兵之后開始緩緩的匯聚在一起,于是慢慢的匯聚成了幾支大的潰散隊伍。
安門德斯特等人自然是收攏幾支潰散的隊伍,不到半天時間便聚集了一支差不多三四千人的隊伍,雖然說這些兵馬同樣顯得無比狼狽,可是到底是人馬多了起來,讓安門德斯特多了幾分安全感。
而這會兒達沃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親兵也都趕了回來。
看著那歸來的親兵,安門德斯特不禁急道:“怎么樣?李桓有沒有帶人追上來?”
兩名親兵聞言搖了搖頭道:“族長,我們沒有見到明軍的蹤影,同時從一些潰散的士卒的口中得知,明軍只追出了一二十里便收兵了,并沒有一路追殺而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想來明軍已經退去了,咱們已經安全了。”
安門德斯特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眼睛一亮道:“對,對,肯定是那李桓急著去尋達延的麻煩,所以并沒有一路追殺我們。”
說著安門德斯特一副長出一口氣的模樣,臉上也露出幾分輕松之色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幸虧有達延在,幫我們吸引了明軍的注意力,否則的話,李桓真要是率領兵馬一路追殺我們的話,只怕這次我們滿都拉部落就真的要元氣大傷了。”
達沃斯聞言不禁向著安門德斯特道:“可是族長,如果說明軍真的堵住了武寧堡的話,豈不是說大汗他們就要被堵在關內了嗎,到時候…”
安門德斯特不由的瞪了達沃斯一眼道:“你是瞧不起大汗嗎?大汗何等人物,這點困難算什么,不過是區區李桓而已,何須我們來為大汗操心。”
目光掃過邊上一眾人,安門德斯特道:“大汗的事情咱們管不著,可是咱們部落如今怎么樣了,大家難道就不擔心嗎?”
本來一些韃靼人還擔心李桓會堵住了達延汗的退路,但是聽了安門德斯特的話,這些人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滿心之中只有對部落族人的擔心,至于說達延汗會不會被堵在關內,這會兒他們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畢竟他們都是滿都拉部落的族人,相比達延汗的安危,自然是更加的關心自家親人的安危。
休息了半天時間,安門德斯特派出人聚集了四散潰逃的人馬,臨近傍晚時分,竟然讓他聚集了近六千人馬,其中大半都是他滿都拉部落的人馬。
聚集了如此之多的人馬,安門德斯特卻是絲毫沒有掉轉頭去幫達延汗對付李桓的意思,而是直接帶著人馬返回自家部落去了。
回首向著南方看了一眼,安門德斯特冷哼一聲道:“若非達延,這次我滿都拉部又何至于會遭此劫難,本族長不奉陪了。”
本來安門德斯特如果說花費一些時間再行聚集潰散的兵馬的話,怎么說也能夠聚集個近萬兵馬,稍加養精蓄銳,絕對是一支能夠威脅李桓后方的人馬。
但是安門德斯特卻是絲毫沒有這般的想法和念頭,卻是讓李桓少了后顧之憂。
當李桓率領大軍臨近武寧堡的時候,被李桓派出去盯著后方動靜的林平之已經帶著手下人馬趕了回來。
數里之外就是此番韃靼南下的關口,武寧堡,而李桓這會兒便率領麾下近萬兵馬養精蓄銳。
看到林平之趕回來,李桓不禁道:“林百戶,衛拉特、滿都拉兩部的潰兵如今如何了?”
林平之當即便道:“回大將軍,屬下奉命遠遠的監視著衛拉特、滿都拉兩部的潰兵的動向,就在不久之前,滿都拉部族長安門德斯特收攏了數千潰兵,毫不猶豫的率領兵馬離去了。”
李桓聞言嘴角露出幾分笑意道:“如此看來,我們卻是可無后顧之憂了。”
徐英、任平等將領也都露出幾分不屑以及輕松的笑意,就聽得徐英向著李桓道:“那安門德斯特已經被大將軍給嚇破了膽,哪里還敢掉頭來對付我們啊,他就不怕調轉頭來,然后被大將軍你將他給殺了啊,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想到安門德斯特為了躲避李桓的追殺,連象征著自己身份的旗幡都舍棄了,眾人聽徐英那么一說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李桓擺了擺手,目光落在林平之身上,神色一正道:“平之,你立刻想辦法越過武寧堡,將我們即將堵住達延退路的消息告知王陽明大都督,請他相機行事!”
林平之聞言當即肅聲道:“屬下領命。”
武寧堡所在,一片喊殺聲響徹云霄。
就見武寧堡所在關口極其險峻,一隊隊的明軍士卒正在瘋狂的沖著武寧堡上的韃靼人發起攻勢。
阿達屠猛身先士卒,率領著麾下的兵馬死死的擋住了明軍的一波波的沖擊,在阿顏部的配合之下,卻是令明軍難以逾越一步。
阿達屠猛哈哈大笑之間,又一次將明軍的沖鋒打退,看著緩緩退去的明軍士卒,阿達屠猛一邊大笑,一邊坐在那里喘著粗氣,同時眼中滿是擔憂之色的向著遠方看去。
“大汗,您若是再不趕來的話,末將怕是堅持不了幾日了。”
實在是明軍的攻勢太過猛烈了,明軍就像是瘋了一般,一日之間竟然不間斷的發起攻勢,一波接著一波。
好幾次如果說不是阿達屠猛以及阿顏兩位大將親自率領麾下親兵坐鎮第一線的話,怕是武寧堡真的要落入到明軍的手中了。
武寧堡后方差不多數里之外,一片連綿的營盤坐落在那里,旌旗林立,正是曹雄、楊一清所部數萬大軍。
此刻大營之中,伴隨著一陣喧嘩聲,一名渾身浴血的將領大步走進營帳之中,沖著楊一清、曹雄拜下道:“末將有負總督所望,還請總督懲罰。”
楊一清看了那將領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道:“陸將軍已經盡力了,你且帶領麾下將士歇息一番,養精蓄銳,等待再戰。”
陸尚聞言當即沖著楊一清一禮,肅聲道:“末將領命。”
看著陸尚退出大帳,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曹雄這會兒向著楊一清道:“楊總督,曹某有一事不懂,不知總督可否為曹某解惑。”
楊一清捋著胡須看著曹雄微微一笑道:“不知曹總兵有何疑惑,楊某定然盡力為曹總兵解惑。”
就見曹雄神色一正,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厲色道:“楊總督,曹某非是不知兵之人,以曹某觀之,本來我們幾次可以攻破武寧堡,徹底將武寧堡拿下的,可是每次都是總督你下令鳴金收兵,楊總督就不給曹某一個解釋嗎?”
只看曹雄一副懷疑的模樣,就知道這會兒曹雄心中肯定是懷疑楊一清的用心。
在曹雄看來,楊一清分明能夠攻下武寧堡,卻是任憑韃靼人占據武寧堡,只怕不是同韃靼人有什么勾結吧。
楊一清聞言再看曹雄眼中戒備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楊一清這一笑卻是讓曹雄有些愣神,就聽得楊一清向著曹雄道:“曹總兵還是忍不住了,楊某以為曹雄兵還要忍上一日呢。”
曹雄看楊一清那副模樣不禁皺眉道:“楊總督就不該給曹某一個解釋嗎?”
楊一清深吸一口氣,神色一正看著曹雄道:“曹總兵說的沒錯,楊某的確是幾次在麾下將士即將攻破武寧堡之時鳴金收兵,沒有攻破武寧堡。”
曹雄豁然起身,死死的盯著楊一清,一副震怒以及震驚的模樣,一股凜然的殺機油然而發。
楊一清絲毫不受曹雄身上殺機的影響,而是一臉笑意的道:“曹總兵以為,王陽明王大都督此番的目的為何?”
曹雄冷哼一聲道:“大都督的目的自然是重創韃靼,乃至將達延汗帶進關內的所有韃靼人盡數留下。”
捋著胡須的楊一清微微點了點頭道:“曹總兵所言甚是,大都督的目的就是盡可能的留下韃靼人,若是能夠將達延汗給留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說話之間,楊一清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凌厲之色道:“武寧堡乃是達延汗他們的退路,只要武寧堡還在他們掌控之中,那么達延汗以及其麾下十幾萬大軍就必然會奔著武寧堡而來。”
曹雄深吸一口氣道:“照楊總督這么說,咱們就更加應該將武寧堡攻破徹底的堵死達延汗的退路了。”
楊一清哈哈大笑道:“話是這么說,可是曹總兵不妨想一想,如果我們已經將武寧堡給拿下的話,那么達延汗得到武寧堡失守的消息,他會作何選擇?”
微微一愣,曹雄下意識的道:“自然是率領大軍猛攻武寧堡,殺開一條逃生的血路啊。”
然而楊一清卻是在曹雄的注視下緩緩搖了搖頭,然后神色凝重的道:“不,達延汗他非但不會奔著武寧堡而來,反而會第一時間率領大軍奔著其他關口而去,哪怕是為此要多走百余里的路程,他也絕對不會選擇將十幾萬大軍逃生的希望放在被我們所占據的武寧堡上面。”
曹雄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當他明白了楊一清話里的意思,再看楊一清的時候,眼中便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忌憚。
“這…這莫非是大都督的安排?”
楊一清緩緩搖了搖頭,輕笑道:“這只不過是楊某與大都督心照不宣,相互配合罷了。”
咕嚕一聲,曹雄忍不住咽了口水,看楊一清的目光越發的古怪起來,心中暗暗的告誡自己,以后千萬不要得罪楊一清這樣的文臣。
實在是這些人的心思算計太深了,真要是得罪了這樣的人,怕是自己怎么被算計死的都不知道。
楊一清何許人物,曹雄神色變化自然是看在其眼中,只需稍稍思索便能夠猜到曹雄的心思。
只是楊一清看曹雄那一副忌憚的模樣,忍不住心中苦笑,這分明是針對韃靼人的算計,怎么搞得他像是變成了一個陰謀者一般。
輕咳了一聲,楊一清向著曹雄道:“不過這會兒武寧堡也該拿下了,等下便由曹總兵親自坐鎮督戰,爭取一戰拿下武寧堡。”
曹雄聞言一愣,眼睛一亮道:“達延汗的兵馬距離武寧堡只有半天的路程,咱們也是時候關門打狗,將武寧堡給奪下了。”
說著曹雄站起射來,身上那一身的甲胄登時發出嘩嘩的金鐵之聲,當曹雄大步走向大帳外的時候,腳步突然一頓,曹雄回首神色鄭重的向著楊一清道:“此刻拿下武寧堡,達延汗想要擺脫大都督的兵馬再行挑選關卡做為退路卻是已經來不及了,到那個時候,必然會死命沖擊武寧堡,那個時候才是我們最大的考驗。”
楊一清聞言同樣是神色鄭重道:“曹總兵所言甚是,我們最大的考驗即將到來,能不能堵住十幾萬韃靼大軍,就看我們是不是可以擋住接下來達延汗的攻擊了。”
曹雄哈哈大笑,豪氣沖天的道:“總督大人且稍候,一個時辰之內,曹某定親率大軍拿下武寧堡。”
王陽明所部正是明軍主力,足足二十余萬大軍宛如泰山壓頂一般死死的綴在韃靼人之后數十里外。
再度領兵斷后的麻骨里卻是一改先前的打法,完全發揮出韃靼人騎兵的優勢,雖然說無法正面抵擋明軍如山崩一般的攻勢,卻是靠著騎兵的游擊之法,在一定程度上遲緩了明軍的前進速度。
此刻中軍之中,王陽明神色肅穆的盯著幾名官員,面色陰沉的喝道:“李陽,本督且問你,為何軍中火器所需火藥告缺,你這軍需官到底是如何做的?”
李陽額頭之上滿是冷汗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道:“大都督,實在是這幾日火器消耗太大,先前囤積的火藥消耗太快啊,下官…下官已經派人催促后方,爭取以最快的速度將所需軍需調運過來。”
王陽明居高臨下就那么盯著李陽,那犀利的目光仿佛是要將李陽給看穿一般,在王陽明的目光注視下,李陽整個人渾身顫抖,顯然是承受了莫大的壓力。
突然之間王陽明冷哼一聲道:“本督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還無法解決軍需的問題,那就不要怪本督軍法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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