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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發兵

  金華閣。

  作為金陽府首屈一指的酒樓,金華閣生意一直十分火爆,每日都是客似云來,門庭若市。

  但金陽易手,改天換日之后,這樣的景象就一去不復返了。

  土歸國有,增收商稅,這兩項新政法令,對商業農業都是重創。

  原本還算繁華的府城,如今分外蕭條,看來比縣城還不如,各大商鋪關門大吉,也就未及稅征起點的小商小販還在吆喝。

  各家大戶,不是早早逃了,就是遭到清算,人往菜市口走一遭,身家產業也被全數抄沒。

  金華閣的老板雖也是商家大戶,但與其他商家大戶相比,他為人處事一直十分謹慎,再加上他背景夠大,實力夠強,從來不用,也不需要用那些骯臟手段。

  所以,這金華閣意外的沒有遭到新法清算,只是上交了地契與新增的商稅。

  地契雖然上交,但金華閣產業還屬金華閣,只是每年要多交一筆地稅而已。

  就這樣,金華閣保留了下來,是城內少有還在經營的大酒樓,大商鋪。

  當然,那金華閣的老板是肯定跑了,只留下幾個掌柜伙計在此看顧。

  如此,金華閣雖還開業,但生意可想而知。

  別說他們已經無心經營,便是有心經營,現如今這形勢,也不會有什么客人。

  新法嚴苛,不留余地,弄得人人自危,誰還有心思飲酒作樂?

  沒逃難就不錯了。

  因此,偌大的酒樓之中,只有二人對坐。

  一者須發皆白,文氣如玉,正是當世大儒——傅云,又號龐山先生。

  一者高冠肅儀,不茍言笑,正是法家大修——衛明。

  兩人坐在三樓,臨街之處,居高臨下不僅能見街景,還能遠遠望到府城中心的府衙。

  望著蕭條的街道,傅云搖了搖頭,嘆息說道:“酷法苛政,更甚于虎啊!”

  這話若有所指。

  衛明不為所動,澹聲說道:“心有藏私,自畏正法,非是正法之苛,而是人心之惡!”

  傅云搖了搖頭,與之辯道:“法者,為王而成,為國而立,若是反壞王基,反毀國本,那豈能稱之正法?”

  衛明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幽幽說道:“終是人心!”

  聽此,傅云卻是一笑:“此人想要逆人心,反人意而行,開一條前所未有的天法之道,衛子為法家大修,可愿助他一臂之力?”

  衛明搖了搖頭,澹聲說道:“我行人法,道不同,不相為謀!”

  “或許并非是道不同,而是不見希望…”

  傅云輕笑說道:“衛子也以為,此人必敗無疑?”

  衛明垂下目光,望著分外蕭條的街道,再看那府衙所在,喃喃說道:“實無希望!”

  “也不盡然。”

  傅云搖了搖頭,比了比幾家還在經營的商鋪:“醫館,糧鋪,布莊,民生之本始終未斷,更有眾多官吏持正本心,不受腐化,這般推行下去,此法未必不成。”

  “一府之地,怎能與天下并論?”

  衛明搖了搖頭,幽幽說道:“宋氏龜縮州府,此人卻只占金陽,顯然也知自身無力將此法遍行天下,甚至一州都不能,只得在這小小的金陽府中,才能保證無大亂爆發。”

  “確實!”

  傅云點了點頭,又是問道:“那衛子及時離開?”

  “今日!”

  衛明也不隱瞞,同樣問道:“龐山先生準備留到何時?”

  “這…”

  “快快快,又要殺頭了!”

  “又來?”

  “我的老天爺喲!”

  “殺的是哪一家?”

  “聽說是城東王家,開了好幾家藥鋪那個。”

  “真是造孽,那王家可是頂天的大好人,王老爺樂善好施,時常救苦濟困,每月還免費贈藥,救了不知多少人。”

  “就是就是,上次大疫,若不是王老爺拿出藥材,制作驅疫藥湯,我們金陽府不知要死多少人。”

  “怎么連王家都遭了難,那官人不是說只殺為富不仁,殘害百姓的惡霸嗎?”

  “這話你也信,官面文章而已,如今原形畢露了,為殺人抄家,無所不用其極!”

  “劫掠于民,喪心病狂。”

  “可我怎么聽說那王家最擅囤積居奇,甚至還賣假藥…”

  眾人有心無心,議論紛紛。

  衛明與傅云坐在隴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也是搖頭。

  “嚴法峻刑,屠刀殺手,也絕不盡人心之私啊!”

  傅云站起身來,拱手說道:“衛子…”

  “夫子!”

  話語未完,便見一名白衣少年匆匆而來,將一紙傳信交到傅云手中。

  “嗯!?”

  傅云看過傳信,隨即皺眉:“此人竟然動兵了?”

  “哦?”

  衛明雖不意外,但也問道:“動向何處?”

  “八方!”

  傅云雙眉蹙起,沉聲說道:“兵出錦霞,分往八方,包括州府,都是目標!”

  “嗯!?”

  衛明眼神一凝,隨即說道:“兵分八路,鯨吞云州,此人底氣甚足啊!”

  “是啊!”

  傅云點了點頭,望向遠方:“不知宋氏會作何反應,還有乾京…”

  “衛子,仍是今日離開?”

  話鋒驟轉,再問去留。

  衛明一陣沉默,隨即說道:“再留幾日也無妨。”

  “哈!”

  傅云一笑,若有所指:“看來衛子心中仍有火光未滅啊!”

  “觀望而已。”

  衛明不做多辯,起身而去。

  傅云兩眼含笑,目送衛明離開。

  少年驚疑,近上前來:“夫子…”

  “人法?”

  “天法?”

  “哈!”

  傅云一笑,自語說道:“法家最高之追求,便是法成天憲,依附王道只是無奈之選,若有可能,哪個法家之人不愿成就至高無上,至公無私之天道正法?”

  聽此,少年明白了:“那他是要投向那人了?”

  “不!”

  傅云搖了搖頭,輕笑說道:“法成天憲,雖是法家至高之追求,但也不能罔顧現實。”

  “此路,難行!”

  “此法,難成!”

  “便是他這樣的法家大修,都覺得不切實際。”

  少年皺眉,滿眼不解:“那他方才又要留下?”

  “心懷僥幸罷了!”

  傅云輕笑說道:“很快就會煙消云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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