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蘇先生大才!”
“楊志賣刀,好得很啊!”
一陣叫好聲中,蘇問起身,拜別眾人,回到后臺,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現在他的場次都排在傍晚,仍占大場,他這一大場說完,剩下就是最末的小場了,所以沒什么忙的,收拾收拾東西,散場就能回家,甚至可以提前離開。
“問哥兒!”
蘇問剛剛收拾好東西,就見孟實走了過來,神情有些嚴肅,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
“嗯?”
蘇問眉頭一皺,站起身來:“掌柜的,可是有事?”
“嗯!”
孟實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左右,說道:“你隨我來!”
說罷,又領著蘇問往二樓雅間走去。
“…”
蘇問雙眉微蹙,但也沒有多問,跟著孟實上了二樓。
來到二樓,走進雅間,只見一人正坐在當中等候。
那是一名身穿長衫的男子,年紀與孟實相當,只是面白無須,略顯陰柔。
“梅老板!”
“孟掌柜!”
孟實上前招呼,男子也起身回禮。
兩人客氣一番后,便將目光轉到蘇問身上。
孟實回過身來,介紹說道:“問哥兒,我來與你介紹,這位是梅園戲班的梅方亭梅老板。”
說罷,又轉向梅方亭:“方亭,這位便是莫老的弟子,蘇…”
“蘇問蘇先生!”
梅方亭微微一笑,打趣著向孟實說道:“我也是你書場的常客了,能不認得我們勾欄遠近聞名的大才子嗎。”
說罷,便向蘇問拱手一禮:“蘇先生,今日這一場楊志賣刀,說得甚是精彩啊。”
蘇問還禮道:“梅老板謬贊了!”
梅方亭輕笑說道:“蘇先生過謙才對,我向來是實話實話,從不作假,這點孟掌柜的可以為我作證!”
孟實聽此,亦是一笑:“確實,梅老板極少開口,開口絕不作假。”
“哈哈!”
“…”
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蘇問面上雖不動聲色,但心中還是升起了疑問。
剛剛看孟實那凝重嚴肅的表情,他還以為又來了一個周大海,馬成山那樣的惡客,正想著叫什么人來解決,結果一轉場,孟實就和這位梅老板談笑上了。
這什么情況?
蘇問不解。
孟實似也覺察到了蘇問想法,很快便停下與梅方亭的談笑,回過身來向蘇問解釋道:“問哥兒,此番梅老板上門,是為了我們勾欄瓦肆,盂蘭盆節的事情。”
“盂蘭盆節?”
蘇問一聲,恍然大悟:“七月十五,盂蘭盆節?”
“不錯!”
孟實點了點頭,語氣陡然變得有些沉重,喃喃重復他剛才的話語:“七月十五,盂蘭盆節!”
“這…”
看著孟實反應,蘇問微微皺眉,問道:“這盂蘭盆節有何特殊?”
“特殊?”
孟實搖了搖頭,苦笑說道:“七月十五,盂蘭盆節,中元之日,鬼門大開!”
“鬼門大開?”
蘇問眼神一凝,望著孟實與梅方亭:“掌柜的意思是…?”
“問哥兒你剛剛入我們這一行,有些事情,有些規矩,莫老生前可能沒有與你交代清楚。”
孟實嘆息一聲,說道:“我們安平縣有個習俗,有個規矩,每年中元,七月十五,盂蘭盆節之時,勾欄的各家戲班,書場,曲苑,都要出藝人,搭一個大戲臺,各家輪流登臺獻藝,各種曲藝都不能少,從十三一直演到十五,連演三日,晝夜不停!”
聽此,蘇問也有些驚訝:“連演三日,晝夜不停?”
孟實點了點頭:“不錯,所以必須要我們所有戲班,書場,曲苑一起,才能湊足人手,辦完這盂蘭盆節。”
“…”
蘇問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出聲問道:“官府不是有明文律令,夜間宵禁,不得出行嗎,這盂蘭盆節的戲唱給誰聽?”
“盂蘭盆節那三日,官府會取消夜禁。”
這次換到梅方亭出聲,為蘇問解釋道:“我們勾欄在盂蘭盆節搭臺,其實也是官府的命令,縣里還就這件事情做了一次募捐,不少貴人都出了錢。”
“所以…”
孟實接道:“這臺不得不搭,這戲不得不唱啊!”
“明白了!”
蘇問點了點頭,望著孟實與梅方亭,問道:“掌柜的,盂蘭盆節這場戲怕不單是給人看的吧。”
“這…”
孟實神色遲疑,不知道怎么跟蘇問說這件事情。
反倒是一旁的梅方亭利落的出了聲:“蘇先生,如果這戲單給人看,你覺得官府的那些個老爺,還有各家的那些個貴人,會這么上心嗎?”
這話若有所指。
不,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明白了!”
蘇問點了點頭,又轉向孟實,問道:“掌柜的,這世上真有鬼神之事?”
“我也不知。”
孟實搖了搖頭,嘆息說道:“但官府下令,各方出力,聯手促成此事,其中定有緣故,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梅方亭亦是沉聲:“是啊,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明白了!”
蘇問了然,望向梅方亭:“梅老板今日來,是同掌柜的商議,決定登臺人選的是嗎?”
“不錯!”
梅方亭點了點頭,說道:“蘇先生,你家掌柜的性子你應當了解,有些話他不好與你說,只能由我來當這個惡人了。”
“方亭…”
“哎!”
孟實想要言語,卻被梅方亭抬手壓住,輕笑說道:“這位蘇先生,是個義氣的人,你一力承當,反而陷他于不義,蘇先生,我說得可對?”
蘇問一拱手:“請梅老板指教!”
“不敢當。”
梅方亭搖了搖頭,說道:“蘇先生,你剛剛入行,資歷尚淺,按理來說是不用上這盂蘭盆節大戲臺的,但你現在的名氣,你自己也清楚,不知多少人贊你書說得好,名聲都傳到上邊那些貴人耳中了,所以,這一次飛云幫的管事在勾欄會上特意點了你的名,要你一定登臺,并且一定要排在十五的夜場,不得有誤!”
“原來如此!”
蘇問清楚了前因后果,神情不見多少變化,轉向孟實,平靜說道:“掌柜的不必為難,既然點了蘇問的名,那便是蘇問之事,七月十五,上臺與他說一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