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方法…
其實是可行的。
一定程度上,法院是最講究公平的地方。
若是區法院不受理,便可以向中級法院,乃至高級法院起訴。
濫用職權罪、玩忽職守罪等,都是國家機關的工作人員常見的罪名。
若是嚴重泄露了舉報者信息的…
需要承擔刑事責任。
當然。
法院在接到類似的起訴后,第一反應是選擇調解,給出相應的解決方案。
這個時候。
只需要自己堅持不和解即可。
而在自己發完了如何應對實名舉報信息泄露的方法后,論壇里有不少人開始回復他。
“好家伙,還真有要起訴這些機關的猛人?你不會也是up的親傳弟子吧?”
“除了up,應該沒人這么猛,走到哪告到哪。”
“喪心病狂,居然還真有人敢因為這些事去告這些機關?”
“大兄弟,你對這方面的事情這么了解,是不是曾經起訴過?”
一個又一個人回復了他。
甚至有人懷疑他是師承秦牧。
看到這些回復,秦牧老臉不由一黑。
居然還有人…
差點猜測到他的身份。
對此。
他只能不動聲色的回復了一句:“我離那位精通法律,經驗豐富,人畜無害,長得又帥的up還差了很大一段距離,他是我一生追逐的目標,人生路上的明燈…”
為了撇清和自己的關系。
他假裝自己是自己的粉絲,模仿粉絲的發言。
“這樣他們應該不會懷疑是我了。”
發完言后。
他才松了口氣。
他都裝的這么像了,這些粉絲不至于再成驚弓之鳥了。
別人的粉絲都是支持up,鼓勵更新。
而他的粉絲…
一個個都是縮頭烏龜,生怕被自己發現。
論壇里的首要規則,就是對他保密,禁止透露論壇的存在。
把他當成賊一樣防備。
關鍵…
這群人還都對外自稱是他的粉絲,每期視頻必看。
他甚至懷疑這些粉絲都有點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次日。
養老院里。
秦牧剛上班。
張清源等人就圍了過來,詢問他案件的進展。
“小秦,怎么樣?中院受理了劉橋的案子沒?”
“是啊,劉橋的二審什么時候開庭?”
“我們看過那么多一審,還沒看過案件的二審判決現場呢。”
“這次能不能長長見識,就看劉橋的了。”
眾人眨著眼睛。
滿臉的期待。
昨天案子雖然已經審完,但他們并不過癮。
沒能現場觀看庭審,實在是遺憾。
這次劉橋以一己之力,開辟第二現場,給了他們看熱鬧的機會。
“咳咳,我剛在直播網上查了,目前沒有看到劉橋的案子排期情況。”
秦牧干咳了一聲,對眾人說道。
在庭審直播網中。
都會提前預告往后幾日案子的排期情況。
但他并未查詢到相關信息。
“估計是上級法院在審核本次判決是否合理,若是判決合理,且無新證據,一般是不會開庭的。”
看著滿心期待的眾人。
秦牧又接著提醒了一句,潑了盆冷水。
可張清源等人…
卻是一副開庭可喜,不開也行的態度。
劉橋的案子,只是他們平時的一個樂子。
就像是追連續劇一樣。
上個案子留了個尾巴,他們都一直記掛著,心里總歸是不痛快。
與此同時。
三和醫院。
在緊閉的醫院大門內。
于高坐在院長辦公室,望著面前的一份直屬監管機構下達的通知。
半天沒有說話。
這份通知里…
要求他們醫院,即日起開始不限期整頓,自我篩查問題。
因為這次的事件…
實在是太大了。
院內五名醫生,被判處了十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轟動了整個晉城。
為了顧及該事件的后續影響,相關部門勒令他們停業自查。
可看似是自查…
實則是永久停業。
三和醫院,因為這次事件,直接被取締了。
“我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良久。
他才長嘆了一口氣,滿臉無奈。
年近六十。
他本想好好治病救人,經營好醫院,誰能想到出了這檔子事。
而這次的事件…
來得非常快。
突然間就被人舉報了,突然間就出現了連鎖反應。
三和醫院現在的名聲…
也已經爛大街了。
“到底是誰舉報的?”
他緊鎖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的起源,似乎是從韓冬庭開始的。
他先是被人舉報巨額財產來歷不明,然后接受調查。
再接著…
逐步查出了他受賄的犯罪事實,最終牽連到了整個醫院。
“咦?網上居然有人猜測這個事?”
他拿起手機,突然間看到了一個推送。
一則有關三和醫院最新報道的新聞。
新聞中。
居然有廣大網民猜測,這個事情是秦牧干的!
“秦牧?”
他身軀一顫,猛地想起了之前那個年輕人。
在醫鬧事件發生后。
正是秦牧幫忙打電話報警,將這個醫鬧的年輕人帶走了。
當時他還想聘請秦牧,來他們院里當法律顧問。
“真的是他?”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置信。
他印象中。
秦牧臉上時不時掛著溫和的笑容。
說話速度也不快。
慢條斯理。
那天出現在三和醫院…
他本以為秦牧只是來看病的,可現在看來卻不完全是這樣。
秦牧…
似乎是為了專門來把韓冬庭送進去的。
“韓冬庭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他眉頭緊鎖,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除非是…
韓冬庭故意開高價藥,開到了秦牧頭上,或者是秦牧身邊的朋友頭上。
然后把秦牧給引來了。
再結合晉城其他人對秦牧的評價…
他沒來由的一陣后怕。
喃喃道:“這個秦牧…真的是瘟神啊。”
在這則新聞里,羅列出了秦牧以前干過的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十分詳細。
比如說…
秦牧遇到了黑中介,居然反手和對方簽了合同,然后將對方按照過錯方責任條約送進了監獄。
遇到了釣魚佬強行索要陰沉木,反手告對方搶劫,一行六人全部入獄。
遇到了彩票老板貪墨彩票,反手…
總而言之。
晉城如今的許多行業,都有著秦牧存在的影子。
汽車銷售行業,親切的尊稱秦牧為“瘟神”。
銀行行業,親切的尊稱秦牧為“掃把星”。
彩票行業,親切的尊稱秦牧為“災星”…
每個行業,都有秦牧的一個專屬稱呼。
這些行業的人…
似乎都對秦牧敬畏不已,生怕他流竄到了自己行業。
第三日。
晉城。
養老院。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查到了法院的排期庭審信息了,劉橋的二審案子…將在三日后進行審理。”
當著張清源等老人的面。
秦牧公布了一個他也沒想到的消息。
中院…
居然真的受理了劉橋的上訴申請。
“真要開庭?小秦,你不是說如果判決沒問題,上訴申請是會駁回的嗎?”
“他不會是想要翻案吧?”
“三天后是吧?那我可得提前養精蓄銳了,好好欣賞下他在法庭上的表現。”
“這次的開庭,是不是說明區法院的判決有誤?”
張清源等老人們,都顯得非常激動。
同時又有些擔心。
二審判決…
一般是因為一審判決有問題,才會啟動二審。
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劉橋想要翻案。
或者說將他十四年零六個月的刑期降低。
“翻不了。”
秦牧笑了笑,對眾人安慰道:“他所犯的行賄罪和洗錢罪,是證據確鑿,不可能遞來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取減刑,不過…”
說到這里。
他頓了頓。
從裁決文書網上的庭審記錄中,他能清楚的看出,劉橋試圖證明自己無罪。
沒用什么認罪態度。
始終不想要坐牢。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大的信心,但想要脫罪幾乎不可能。
中級法院的確擁有修改一審判決的權力。
但那也要根據現實情況。
他的犯罪行為,罪無可赦,完全沒有無罪辯護的可能。
“那就好,三天后等著看好戲了,老蘇到時候帶你看一場現場直播。”
“希望二審判決能把劉橋的刑期往上抬一抬,就是這種藥店老板破壞了醫藥行業的神圣性。”
“我覺得很難,劉橋這次申請上訴,肯定有了準備,雖然或許無法減刑,但怎么也不可能加刑吧?”
“還有三天時間,這三天有沒有什么案子可以消遣的?”
眾人放下心來。
繼續嘰嘰喳喳,討論著三日后的庭審。
張清源、李衛國這些養老院的老人們,則趁機向蘇永年等新人們介紹現場觀看庭審需要注意的細節。
蘇永年等人…
對這次的庭審,頗為期待。
這是他們加入養老院以來,第一次現場看庭審。
每個人都很期待。
三日后。
晉城中院。
第一刑事審判庭。
早上九點一十分。
法院剛剛開門。
張清源、李衛國等人便迫不及待的涌入了法院。
浩浩蕩蕩的幾十號人。
把中院的工作人員都給嚇了一跳。
險些以為有人要沖擊法院。
在發現是一群鬢發斑斑的老頭之后…
他們才沒有那么緊張。
不過這種幾十號人同時旁聽審判的陣仗…
他們從未見過。
難免上報高層,增派法警來維持秩序。
秦牧混跡在張清源等人中間,看著中院嚴陣以待的架勢,嘴角抽了抽。
在最近的區法院…
就沒有這種情況。
區法院的工作人員,上至審判長,下至法警,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
而中院…
則是第一次看到張清源等人。
“這群法警…怎么一直盯著咱們?咱們是來旁聽的,又不是來干壞事的。”
“就是,怎么跟防賊一樣防著咱們?”
“劉橋還沒出現,還要等五十分鐘才開庭。”
“有點無聊啊,被這么多人盯著,總有點不自在。”
張清源等人湊在一起,忍不住嘀咕了起來。
而蘇永年則是第一次進法庭。
不似張清源這些老油條那般輕松。
全程高度緊張。
左顧右盼。
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咳咳,你們小點聲,小心等會兒被驅逐出法庭。”
秦牧黑著臉,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老張他們湊在一起聊天,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直接將旁聽席都坐滿了。
匯聚在一起,聲音顯得十分嘈雜。
把法庭整的跟菜市場的早市一樣。
九點五十分。
審判庭的大門打開,法警押解著劉橋從羈押室的方向走了進來。
張清源等人見狀。
神情大亮。
“這個人就是劉橋吧?總算看到真人了。”
“老蘇,來認認,那個賣給你藥的老板是不是他?”
“看到了沒?這就是被小秦記掛上的下場!”
“今天就看他的表演了,希望他不要讓我們失望。”
“就算超不過孟磊,至少也要趕上孟磊的一半吧?”
眾人壓低著聲音,對著劉橋指指點點。
上下打量著劉橋。
仿佛在看什么吉祥物。
而被法警押解到了被告席的劉橋…
則是一臉懵逼。
看著人滿為患的旁聽席,突然有些傻眼。
“這…這是什么情況?我什么時候多出了這么多不認識的家屬?”
他滿臉的疑惑。
一般來說。
旁聽席的位置上,坐著的都是家屬。
而今天…
是他的案子的第二次審理,只有他一個被告。
也就是說,旁聽席上的人,理應是他的家屬才對。
可是…
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
但離譜的是…
這些人,似乎對他很熟悉,一口一個劉橋,一口一個萬安堂。
仿佛很了解他一般。
“這些人…到底是誰?”
他咽了咽口水。
忍不住看向了身邊的辯護律師。
這個律師名叫張狂。
是他高價聘請的律師。
花費了一百萬。
這個律師甚至已經打了保票,說是二審一定能翻案,讓他無罪釋放。
“估計是看熱鬧的吧。”
張狂瞥了眼旁聽席,隨口說道:“馬上開庭,等會兒你記得按照我交代的來,上下我都打點好了,不出意外的話,一定能讓你無罪。”
劉橋聞言。
這才收斂了心神,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他費盡心思,爭取了這次機會。
就是為了絕地翻盤。
為此。
他不惜給出了一百萬的高價。
而這個律師…
也十分自信,說是可以幫他免罪。
“咚——”
十點整。
審判長帶著合議庭全體成員,走入了法庭。
莊嚴的法槌聲敲響。
審判長望著下方眾人,沉聲道:“今日,晉城中級法院,正式公開庭審劉橋涉嫌洗錢、行賄一案,由我擔任審判長…”
緊接著。
便是法庭紀律宣讀的環節。
五分鐘后。
紀律宣讀完畢。
審判長看向了公訴人,鄭重說道:“請公訴人發言,就劉橋涉嫌洗錢、行賄一案念誦起訴書,陳述訴訟請求。”
話音剛落。
檢察院的兩名檢察官對視了一眼。
其中一人主動站了出來。
手持起訴狀,沉聲念誦:“萬安堂藥店老板劉橋,在其營業期間,曾向三和醫院的醫生韓冬庭多次行賄,累計金額超出一千余萬元。”
“且該一千余萬元,經過了洗錢步驟,多次轉換非法賬戶,試圖躲過監察。”
“在其一審獲刑之后,拒不服從判決,發起二審上訴期間,由其律師張狂為代理,先后向檢察院、法院相關人員行賄,試圖逃脫法律的懲罰。”
“針對被告人劉橋的上述行為,我院要求判處劉橋有期徒刑十八年,并處沒收全部財產。”
“另外當庭加訴,控訴劉橋的辯護律師張狂,教唆劉橋犯罪,犯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年。”
話音剛落。
整個法庭,突然變得寂靜一片。
被告席。
劉橋直接傻眼。
目瞪口呆。
下意識的看向了己方辯護律師。
卻發現…
己方辯護律師張狂,臉上的震驚比他還要多。
似乎也沒有料到這回事。
“張律師,你這個…不是說打點好了嗎?”
他緊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臉色十分難看。
這次上訴…
因為再次行賄,他的刑期居然從十四年零六個月,提升到了十八年!
憑空多出了三年零六個月的刑期!
“我是打點了啊,我認識的人都送了錢,這是怎么回事…”
這名律師咽了咽口水,同樣徹底慌了神。
在他的固有觀念里。
只要有錢,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所以。
他張口要了劉橋的一百萬,抽出了幾十萬用來打點。
本以為夠用打點好一切了。
沒想到…
居然被公訴人掌握了證據,還當庭給他加了個罪名。
而在旁聽席。
張清源等人則瞪大了眼睛,呼吸不由急促了幾分。
才開庭。
就給了他們一個暴擊。
這一幕…
實在是太刺激了。
他們已經很久沒看到如此勁爆的開庭場面了。
“居然又加刑了?這個公訴人剛才說啥?他們又行賄了?”
“這次好像是律師也被卷進去了。”
“我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么波詭云譎的案子。”
“這哪里是申請二審,明明是嫌一審自己的刑期太少了。”
眾人壓低著聲音。
竊竊私語。
每個人都強忍著情緒,沒敢大笑出聲。
公訴人剛才列舉出的犯罪事實…
著實讓他們大開眼界。
他們前幾十年的生涯里…
簡直是聞所未聞。
為了免罪,特地發起上訴。
結果…
開庭就被控訴了更高的刑期,還拖了一個律師下水。
“我真的是頭一次看到律師也可能要進去的庭審。”
“這個律師有點倒霉啊,是他主動唆使的還是被動唆使的?”
“看兩個人的表情,有點懵,估計都沒料到公訴機關居然掌握了他們新的行賄證據。”
“這下子熱鬧大了,有好戲看了。”
旁聽席的中間位置。
秦牧聽著左右兩側眾人的私語聲,凝望著劉橋以及他的律師。
神色有些古怪。
他送進去那么多被告。
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二審給自己加刑的被告。
在這種敏感時期,還敢明目張膽的向司法機關行賄…
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同時。
這樣也解釋清楚了為什么中院準許了二審開庭。
因為…
有新的犯罪證據被公訴機關掌握了。
只有新的證據被發現,二審才會通過。
“咚——”
與此同時。
審判長敲響了法槌,沉聲開口:“接下來,請被告方就公訴人的控訴,陳述觀點,是否有異議?”
說著。
他看向了劉橋以及張狂。
被告席上。
劉橋的臉色極為難看,皺眉看著己方辯護律師。
此刻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這這個…審判長,是不是哪里搞錯了?我們怎么可能…”
律師席上。
張狂看著審判長,不斷的眨著眼睛,使著眼色。
他之前給法院送了大量的現金。
當時他們明明都收錢了。
可現在…
卻突然間告訴他,他行賄了。
照理說。
只要收了錢,就代表了默認和接受。
“請正面回答公訴人的控訴!”
審判長皺著眉頭,冷聲道:“你們遞交給我院的現金,早已原封不動的提交給了檢察院。”
“現在是庭審環節。”
“你們對于公訴人的控訴,可有什么要陳述的?”
這個環節。
需要就雙方的陳述,總結爭議點,進行集中審理。
而這個律師…
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給他使眼色。
簡直是侮辱這個神圣的法庭。
“我…我我們…”
張狂被審判長這么盯著,額頭上冷汗直冒。
習慣了用錢辦事的他…
突然發現,這個時候錢一點用都沒有了。
因為送錢,他可能還要坐牢!
“請正面回答公訴人的控訴!”
審判長掃視著劉橋和張狂兩人,第三次沉聲道。
可是兩人像是完全被嚇傻了。
不僅是劉橋,連辯護律師都說不出什么像樣的言論。
庭審一度陷入了僵持之中。
數分鐘后。
審判長見被告方實在是不能給出像樣的控訴,只能說道:“既然被告方沒有質疑,那本案的焦點暫時沒有。”
“接下來,進入舉證、質證環節。”
這是他審理的諸多案子里,罕見的沒有爭議焦點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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