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叫周塘雪,是個妖女,或者說是個方術騙子。
五年之前,她伙同另一個叫“落塵子”的方術騙子,以鬼神之術欺騙了往云原江畔微服私訪的皇帝。
那一日,皇帝在深宅里彈琴,忽地聽聞侍衛來報,說是有個青衣小娘子求見,他心底好奇,再加上此時身份便是見面了。
這一見,那青衣小娘子卻說她只個婢女,之所以來是因為她家小姐聽到琴聲悠揚,故而來尋。
皇帝問她家小姐是哪兒人,青衣婢只是遙遙指著此城的城主府方向。皇帝見她說話得體,再兼此處靠近城主府,便猜測這可能是城主府家的小姐,于是心底也覺得有趣。青衣婢極有禮貌地告退了。
片刻后,她帶著小姐重新到來。
這小姐一副不諳世事、只求音律的模樣,可相貌卻清純可人,玉釵別著發髻,該熟的地方又皆如六月熟透的水蜜桃,一雙長腿隱約在白紗裙里,隨著春風地拍打,而在軟綢里勒顯出美妙的輪廓。
這般佳人雖是嬌艷,但對皇帝來說卻并不算什么。然而環境和身份卻是兩個加分項。皇帝只覺以微服私訪時候的身份與城主府家的小姐相處,也是有趣之事。
兩人交談后,便是琴簫合奏了一曲《繁花》。
隨后,小姐又道:“曰暮風吹,葉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歌繁花,侵曉幕。何意空相守,坐待繁花落。”這意思就是我寂寞,官人也是獨自一人,既然如此,為什么我們不能好呢?
之后...皇帝就與這周塘雪顛鸞倒鳳、好好兒快活了一番...
兩人互留信物,周塘雪便悄然離去,皇帝心覺有趣,便于次日見城主時直接提了此事,城主大奇,忙叫了三個女兒過來。皇帝看去,卻見那三個女兒里竟沒有一個是昨晚的女子。
頓時間,皇帝的心思又被勾了起來,對昨日美人的身份充滿好奇,之后日子里讓侍衛暗暗尋找,卻總不得而知。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渴求。
這一日...皇帝游逛云原神女廟時只覺那神女妝容熟悉,白裙玉簪,清純可人,再一看,卻又見了自己贈送給那美人的信物在神女的身上,除此之外,神女身側居然也有個青衣婢。
皇帝便以為那一天遇到的美人乃是神女了。
再后,周塘雪與落塵子再施手段,便把皇帝迷惑的死死的,由此青云直上,一個成了皇后,一個成了國師。
只不過,此番皇都大戰,落塵子已死,周塘雪也成了階下囚,繼而被送來了大興古城,以皇后身份服侍唐老太爺,以顯羞辱報復之意。
毫無疑問,周塘雪能夠以鬼神騙術上位,自是聰明無比的...
可是,此時她卻慌張無比。
在她心底,安國公是對外是個一心為國、值得尊重的老者,可對內...她就不知道了。
此時,周塘雪只希望這位曾經的安國公是個表里不一的老色鬼,如此她就能趁機將他收的服服帖帖。
如何做?
周塘雪自有辦法。
之前,她能與皇帝睡一覺,就成為皇后。
現在,她也能與這位唐老爺子睡一覺,就重獲自由。
與小皇后不同的,則是六皇女。
六皇女名為雍棣,今年二十有三,卻未曾婚嫁。
這并非是什么相貌丑陋、不得帝寵之類的原因,而是不想耽誤了修行。
雍棣年幼時因為根骨卓絕,天資聰穎而被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劍仙”趙故白看中,收為弟子。
這劍仙并不是孤家寡人,而是坐擁江湖上三十九個大勢力...
那些大勢力將他奉為太上掌教,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劍仙又可以說是武林盟主。
皇帝讓六皇女隨劍仙而去,未曾沒帶些“利用一個女兒和江湖勢力聯系上”的念頭,但劍仙卻絕對沒有這個念頭,他是真正看中了雍棣的天賦。
雍棣,五歲離皇都,二十一歸來,歸來后,一人一劍力壓皇都群豪,便是皇帝身側的那些禁衛統領也擋不住她的攻擊。
皇帝大喜,想賜她一門婚事,但雍棣卻拒絕了,只道“已有神劍作郎君,何必再尋凡間人”。
雍棣,一直在追求劍之一道的最高境界。
可惜的是,沒人知道這最高境界是什么,就算是劍仙也不知道。
雍棣冰冷傲然的性格,自然和周塘雪這種方術騙子融洽不來,雙方明里暗里都互相看著不爽,去年開始更是要動起手來了。
雍棣外出歷練會遇到刺殺,然后又一怒拔劍沖皇庭,直到被三千禁軍舉弩于鳳庭前攔下,又由皇帝從中調和,這才暫時壓下。
雍棣本以為這種爭斗還要持續很久...可是,那個名為東方裳的男人如一把橫空出世的絕世寶刀,將所有的恩怨情仇,甚至整個皇都原本的進城攔腰斬斷。
之后...她更是成了階下囚。
諷刺的是,原本她和周塘雪爭的你死我活,現在卻同在一車中,被送著去服侍同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行將就木的老者。
雍棣和周塘雪不同,她并不懼怕死亡,只不過...她雖心底充滿了仇恨,卻也好奇,非常的好奇。
東方裳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東方裳為什么獨獨對唐家尊重無比?甚至就連霸占了皇都也不忘分一杯最甜的羹去道大興古城,送給那位唐老太爺?
車中女子,各有心事。
但事到如今,她們早已冷靜了下來。
而那些無法冷靜的,在半路上已經慘死了。
正想著的時候,前方有鐵騎來迎。
周塘雪微微掀開簾子看了看,這一看便看到車外鋪天蓋地的雪暴和苦寒,而風雪里兩只鐵騎的統領居然在交換信物,好像她們來的不是個破敗的流放之地,而是皇宮大院一般,所以才需要如此嚴格的調查。
之后,馬車又停了幾次,這才到了一個樓閣前。
眾女被趕著下了車。
領隊的統領冷嘲道:“娘娘們,公主們,你們在這里將自己洗洗干凈,等唐老爺子有空了,自會來此。
對了,一日三餐,自有風神教教眾送來,你們就別離開這樓閣了。
否則,刀槍無眼,可怪不得別人。
話說回來,這一路上的苦頭都吃了,好不容易來到此處,還要尋死做甚?”
統領說罷,轉身離去,鐵騎也散的干干凈凈。
女人們輕聲嘆息,然后又入了這樓閣。
雍棣跨過門檻時,抬頭只見閣上白底黑字的橫匾上寫著“藏嬌閣”,頓覺無名火起...
藏嬌藏嬌?
這是要將她們徹底當做玩物!
這與妓子又有何分別?
堂堂公主,娘娘,卻成了任由人點的妓子,這豈不是最大的羞辱?
雍棣無名火才剛起,一股劇烈的撕裂感就從靈魂深處傳來,她急忙運用平心靜氣的心法壓下。這心法名為無念訣,是用以清除修劍時的心魔用的,這也讓她擁有了對抗體內毒素的優勢。
她轉身看了眼風雪和天色,收回視線。
既然來了,她就不會死,哪怕舍棄身子,她也要弄明白東方裳的秘密,然后...報仇雪恨,追求劍道!
簌簌...
簌簌簌簌...
輕微的聲響,是花開結果的聲音。
白山坐在這怪異的變異林子里,這林子已經變得極有攻擊性了,除了他之外,任何生命踏入都會受到狂暴的攻擊。
而林子中央的白花正舒服地舒展著紅色游絲般的尖葉,花心往外翻卷,一個紅彤彤的難以說是“植物類莖葉”還是“動物類胚胎”的紅球從中顯了出來。
那紅球“嘭嘭,嘭嘭”的跳著,好像人的心跳,其中充斥著難以想象的生命力。
驟地,那紅球剝落開來。
尖銳聲里,紅球滴溜溜地落到了白山手上。
白山擦了擦,細細看去,卻見是個紅色的果子,而并不是他最初想的“母胎”。
他盯著這紅果子看了半天,決定還是去請教下帝曦。
將帝曦從修煉室里叫出來后,一番討論。
帝曦自然說這果實是前所未有的,其中不僅蘊藏著極濃的生命力,還有一種天然地與天地之間其他力量的契合,或許可以在契合別的力量后,成為一顆特殊的“力量果實”。
只要服用下這個果子,就能收獲某一類奇異的力量。
原本這力量可能會將服用者的身體撕碎,但果子里的生命力卻能將那被撕碎的身體重組。
這種東西從沒有出現過,之所以能夠在白山手里誕生,一定程度上可能是占了“劫主運勢”的光。
“與天地之間其他力量的契合?又能令服用者獲得力量...這不是我的天地融于人么?”
“若是真能如此,那這般的果子,就可以大幅度縮短我的研究...
畢竟,現在的我只能將風灌入人的體內,而其他諸如火焰,閃電,光明,黑暗之類力量,卻是要么無法確保被實驗者的存活,要么無法捕捉該力量。”
“可是該怎么操作呢?”
白山回到森林后,便開始進行全面的思索...
他抓著紅果子,忽地心念一動,將這果子放到了風雪里,然后靜靜觀看。
起初,紅果子沒什么變化...
等了一炷香時間,白山才看到紅果子周圍形成了一個隱蔽的小漩渦。
風雪從漩渦里涌入紅果子,在果子的表面鍍染上了一層極淡極淡的白。
白山心有所悟,他身形一閃來到紅果子所在區域。
“第一篇...域。”
話音才落,白山所站之處好像成了個深海里的大空洞,無數海水往這里擠壓而來,卻又被白山以域的力量帶動著,化作漩渦。
果然,外界環境改變,紅果子吸收風雪的速度就更快了。
如此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后,紅果子吸收風雪的速度停了下來,外幣凝結出了白色柳條狀的紋理,好似霜降打在了垂柳上,又如別出心裁的小娘子剪出的窗花。
他抓著果子,稍稍感應,繼而面露欣喜。
“這其中有生命力,也有雪之力,兩者已經融合一起了...”
他轉過身,對白花道:“好。”
“啦啦啦...”白花感到很開心。
而就在這時,林子外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白山側頭看去,卻見入口遮蔽的一個荊棘大藤忽地散開,外面奔跑入了數十個約莫侏儒大小的怪異植物。
這讓白山聯想到城門大開,軍隊入城的場景。
下一刻,那些怪異植物興奮地圍到了白花身邊,如同在交租一般,將一團又一團藍色的富有生命力的通過觸須傳遞向白花。
白花隨風搖曳,開心的很。
而隨著這些藍色光華的傳輸,污染區域和程度則開始繼續擴大與增強。
而這些怪物植物,白山稱之為零號初代后裔。
為何?
因為白花的污染有著“隨機雜交”的功能,所以在這許多次的污染之中,也會將零號身上的一些特性傳遞到其他植物上去,從而使得那些植物產生強烈的變異,繼而擁有零號那般的“吞噬生命,上繳生命”的特制。
林子里的動物頓時遭了殃,每天都會受到這些怪異植物的狩獵和屠殺。
可以說,在短短的時間里,周邊已經沒有任何動物了。
動物們都已遠行,而零號初代后裔和零號,則開始了遠征。
將軍領著士兵的遠征,所為開拓疆土。
這些怪異植物的遠征,其實也類似,所為掠奪生命,繼而幫助它們的母神,讓母神的“光輝”(污染區域)能夠擴大。
這豈非也是另類的開拓疆土?
此情此景,白山只覺其實已經無需每天把白花帶走了,它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因為過于寶貝這獨苗,他還是沒這么做。
眼見著天光漸無,他又收起白花,悄悄地折返。
白山才回到屋子,唐顏小棉襖就拉著他,低著頭道:“爹,有件事一直瞞著您...”
“什么事?”
“那個...其實...”唐顏小棉襖深吸一口氣,拉著白山坐下,笑道,“您先喝點兒茶緩緩神。”
白山遵從著“女兒”的吩咐,坐下,喝茶。
唐顏局促不安地坐在他對面,然后如下定了決定一般地道:“爹,我說下面的話,您得做好心理準備,千萬別激動。”
白山撫著白須,笑道:“你爹精神好著呢。”
唐顏這才又深吸了口氣,道:“大哥,二哥,三哥他們造反了...我們現在這地界不再是大容皇朝的,而是大唐。
這大唐王朝的國主則是大哥...
國教則名風神教。”
白山:...
唐顏一邊看著老爹,一邊小心翼翼地繼續道:“三哥得神魔之力,而二哥擅長謀劃布局,兩人領了一支精銳,直接把皇都給打下來了...
三哥劫了皇宮,又將不少后宮佳麗,皇室美人送來了此處,想讓她們陪陪您...
您,要不明天去看看?”
白山:...
他這些天一心撲在第二篇和“白花污染”之上,沒太多心事去注意外面的事,此時也頗為無語。
唐顏又加了句:“您放心,只要您挑中了的,女兒都愿意喊她小娘...”
白山沉默良久,顫巍巍地問:“那你原來的小娘呢?送回來了嗎?”
唐顏道:“皇都亂,三哥他們趕到舞樂司的時候,小娘已經不見了”
她不敢說小娘死了。
白山卻直接懂了,他輕嘆一聲,一時間卻只是沉默著,以安國公的脾氣,此時就該是這副已經呆了的樣子。
“爹,爹”小棉襖急忙繞過來,挽著他的胳膊,道,“這天下殺伐是大哥二哥三哥他們的事,皇室的女眷們也必然會在這更替里遭殃,她們能夠被送來這里,其實已經是幸運的了...至少,您不會殺了她們,不是嗎?”
說著,小棉襖見老爹沒太多抗拒,又悄悄在懷里摸了摸,摸出個名冊,雙手遞呈道:“爹...您看看吧,這是名錄。您若是看中哪個,直接吩咐一聲,我會將她直接領過來,您若是不喜歡了,還可以將她送走。”
白山猶豫了下,接過名冊。
小棉襖知趣的告退了,她心底是真心盼著老爹能再尋個伴兒,雖說皇宮女眷并不很適合,但她心底卻生出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人世間從無得饒人處且饒人,有的只是以牙還牙,鮮血之恥當以鮮血還之!
燭燈照明。
白山洗浴后,半躺在床上看著名冊。
一頁頁翻過,最終視線卻停在了“皇后”周塘雪與“六公主”雍棣的名字上。
這兩個女人都很特別,本該注定在歷史上有濃墨重彩的一筆...前提是沒有超凡力量的插入。
一個出身平平,卻能夠空降,成為皇后。
一個年少天才,一人一劍技壓皇都。
白山看著兩女的名字默默思索著...
也許,兩女都是不錯的實驗對象,尤其是六公主,這應該是個比東方裳更好的對象。
一陣思索后,白山忽地愣了下。
他驟然發現他似乎對這一類“普通女人”失去了興趣,至少沒有了男女之間的那種情緒。
不過,誕生于“他還是普通人”時候的那些感情卻并沒有消失,反倒是更為彌足珍貴。
無論是白妙嬋,宋幽寧,玉真公主,甚至...小梅姑娘和嬴鳳仙師姐,都會讓他有些特別的情緒。所以,這五女便是處于特殊地位。
除此之外,還能夠讓他產生特殊情緒的,應該只有極其強大且美麗的女性了。
白山察覺到自己想法的轉變后,實在是有些唏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話果然不假。”
白山并沒有看不起普通人的意思,只是他已經無法和普通人正常交往了,除非...他隱瞞身份。但這種隱瞞卻已經再難和周邊人生出難以割舍的感情。
若是他剛穿越就成了這唐老太爺,那么...他必定會將唐顏、唐恨、唐守視為親人,此時遇到那六公主和小皇后,說不定也會發生一些嫐的關系了;
而之后再遇到玉真公主,說不定他對玉真公主的態度就會變得很普通,雖說不敵對,不冷漠,可卻也難以生出感情。
然而這世間,從來沒有如果。
既已定了,那便定了。
白山感知著自己心念的變化,繼而放下名錄,抬手之間,掌心生出一枚虛幻的瞳孔。
他看向窗外,掌心五指舒展,輕輕一吹,瞳孔穿窗,出屋,入雪,升空,又隨他心意往遠飄去,很快落在了藏嬌閣中。
虛幻的瞳孔從一個開著的窗戶鉆入閣里,又緩緩巡游,很快就見到了正坐在銅鏡前、精心打扮、面露思索之色的小皇后,然后又見到了盤膝坐在床榻上,如靜坐處子伺機而動的六公主。
白山靜靜觀察著兩女。
小皇后二更天便上床睡了,顯然心理素質強大,且氣度從容,胸懷溝壑,即便身為階下囚,卻依然能夠該吃吃該睡睡,并且腹中似乎還藏著良謀。
六公主卻一直盤膝坐到三更,這才躺下,便是躺下了,瞳孔里依然帶著幾分冷意和漠然。
兩女性格,一如冰一如火,倒是和唐守唐恨有幾分類似。
之后大半年時間里。
捷報不斷。
自東方裳,唐守鎮守皇城,擊退了八路勤王軍后,諸侯們就認識到了東方裳的恐怖。
隨后,大唐王朝各處開花,原本皇朝各地諸侯更是秉持著“打不過就先投降”的原則,紛紛宣布加入大唐,不過這自然是唐守的策略,為的就是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內亂,從而便宜了大炎皇朝。
若從高處俯瞰這片地域的版圖,就能看到插著大唐旗幟的疆域越來越多。
大容...基本是名存實亡了,除了少數極忠的諸侯外,再無版圖。
另一邊,這大半年里,白花以每月一個果子的速度在產出著小紅果,同時因為大量生命力量的攫取,植物們的變異度越來越高,力量也越來越強。
白山將一切看在眼里,然而他卻沒太多開心...因為他知道,真正的挑戰可能才剛剛開始。
隨著這些植物的變強,它們將會開始落入有心之人的眼中,之后則注定會帶來更大的風暴。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除此之外,白山也沒閑著。
他雖然沒用唐安的身份去見六公主和小皇后,卻是暗中傳音,將外面的事一一告知兩者。
小皇后以為這傳音者是大容皇族的前輩,于是在外哭的稀里嘩啦,一關窗子卻又是關我屁事的模樣。
六公主卻是仇恨與日俱增,若不是那無念訣,她早就毒發身亡了。
見識到兩女的特殊后,白山趁著月黑風高的晚上化作一名老者卻見了她們,同時將她們體內的毒素直接解除了,然后將兩女救出,帶到了無盡山中,又以丹藥為兩女增強體質,使得不至于病于苦寒。
隨著時間的過去...雙方的感情也慢慢培養了出來。
兩女對白山越來越信任,而原本勢如水火的小皇后和六公主也再無矛盾,畢竟同舟共濟,皇宮里的前塵種種又如何值得再提?
這一日,北地再入深冬。
無盡山深處傳來莫名的轟隆聲,好似有某種巨門在打開。
萬獸仰頭長嘯,變異植物們如感到了威脅,紛紛繃緊莖葉,翹首望北。
白山祭出天眼,俯瞰著大地...
卻見到遠處地面上,一條條巨大的黑色狹長裂縫正在撐開,開門聲便是從中傳來。
“深淵?”
白山對這場景再熟悉不過了。
雖說早知這個世界危險,且并不太平,但他沒想到這么快就會遭遇深淵。
在黃泉溝壑旁時,他曾期待著去到深淵的更深處,可現在他卻不想這么早地遇到深淵。
不過,直接撤離,卻也不至于。
“還是先看看它們要做什么,再做決定吧。”白山登高而望,俯瞰腳下,看著正在凍溪邊捶打衣裳的小皇后,以及那位在閉目參劍的六公主,他忽地取出一枚果子丟了下去。
這枚果子并不是最初“霜葉紋”的那枚,而是“火焰紋”的,為了造出這枚果子,白山特地讓零號將這果子帶到了地火附近,在吸收了諸多地火后,才重返地面。
顯然...這般的力量,白山就算是動用植物精華去修復身體,也無法嵌入到凡人的體內。
他想給六公主試試。
如果成功了,那六公主就能以這力量去與東方裳爭雄。
在爭斗之中,“天地融于人”的力量將得到最大程度的開發。
雍棣抓著那果子,清冷的臉兒顯出幾分詫異。
而白山的聲音已從高處落下:“吃了它。”
“前輩,這是什么?”
“是力量。”白山并沒有忌諱,而是道,“東方裳的力量也是我給他的,現在...我也想給你力量。”
聞言,雍棣和周塘雪嬌軀都顫了顫。
白山問:“恨我嗎?”
雍棣輕嘆一聲,繼而搖搖頭,道:“前輩給了他力量,而他做出了選擇,選擇而帶來的仇恨在他之處便有了了斷...與前輩無關。
只是,我...我”
白山道:“你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對吧?”
雍棣無言,顯是承認了。
白山道:“這世間總有數不清的秘密,便如浩瀚的星空,與無窮的生命,越是探索,就越覺得自己渺小。
我的目的,和這片大陸上的恩怨情仇沒有任何關系。
你如果想了解,那就變得強大,超越任何人,或許...有朝一日,你能夠自己找到答案。”
雍棣沉默良久,道:“我明白了,前輩。”
隨后,她又道:“我不會動唐家,就算有朝一日...我摧毀了整個大唐。我也會保住唐家人,讓他們世世富貴。”
說罷,她抓起那火焰紋理的果子塞入了口中。
白山觀察著她的變化。
蠻橫的地火于人體內爆發,橫沖直撞,想要和人融為一體,但血肉之軀又怎耐高溫?
雍棣痛苦地全身繃緊,脖頸高昂,衣襖也被毛孔里溢出的火給燒成灰燼,只顯出雪白而年輕的胴體。
然而,另一邊,果子里的生命能量卻在飛快地修復著這些毀滅,使得原本不可能的融合變得可能。
這是反反復復,遠超地獄折磨的痛苦。
雍棣終于忍不住發出慘叫。
她全然顧不得自己赤著嬌軀,只是跪在暴雪之中。
而暴雪則如寒冰如熱湯,哧哧地消亡,融化,往外擴散,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區域。
小皇后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時都忘了言語,也忘了繼續敲打洗衣的棒槌。
而白山也大概確認了一點:這種果實,普通人無法食用...需得本身力量強大,意志堅定之人,才可以。
白山感到雍棣的身體恢復了平衡。
她緩緩地、茫然地站起了身子,但很快...她似乎想起了自己是誰,雙目變得銳利起來。
一襲斗篷從半空飄來,悠然地落在了雍棣的身上,裹住了她不著寸縷的身子。
“去吧...”白山道,“我期待著你,變強。”
雍棣雙膝跪下,對著白山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繼而起身。
白山看著她道:“今后無論何時何地,絕不可提起我否則,你便在天涯海角,我也必殺你。
另外,你將塘雪也帶走吧。
你乃一介武夫,就如那東方裳一般。
而周塘雪卻可成你的唐守”
“是,前輩。”雍棣恭敬地應了聲。
周塘雪急忙丟下棒槌,遠遠兒跑來,跪倒在地,哭哭啼啼道:“塘雪不想走,塘雪舍不得前輩呀...
塘雪手無縛雞之力,這次遠行,怕不是才到半路就死了。塘雪不怕死,只怕今后再也見不到前輩了。”
白山想了想丟下了兩瓶子丹藥,道:“一瓶增氣,一瓶洗髓,足夠你從普通的內家高手變成頂級高手了。”
周塘雪接過丹藥,起身又恭敬拜了拜,然后隨雍棣跑了。
黑暗世界...
極深極深的內里,有一處巨大的斷層。
紅衣裳的女子翹著雪白的長腿,腳尖兒勾著繡花鞋一晃一晃著,她一會兒看看身后,一會兒悄悄地翻動面前的書。
然而...她似乎沒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而露出失望之色。
忽地,一股強烈的靈魂撕裂感傳來。
她快速且熟練地放回那書,起身,轉身,再不回頭看一眼,嘴里哼著戲劇腔的曲兒:
“塌上的春宵莫辜負喲,郎君再賣點力 暖烘烘的陽氣喲,妹兒心里可真歡喜”
“嘻嘻,沒想到一轉眼兒,姑爺變成了劫主,嘻嘻嘻...那若是再在床上相見,會不會更帶勁呢?”
“也不知姑爺現在在哪兒了,小姐也真是的...若是把姑爺收來,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