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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160.怪物,惡賊,只是武器

  又是一個芥子袋從半空跌落。

  蒼白重甲巨人五指抓住,再收入懷中。

  丘宗著急忙拉開距離,騰云而起,似乎還無法從剛剛那一幕里回過神來。

  他自然聽到了樂煌圖道友所說的“武道真氣”四個字,也相信樂煌圖道友的判斷,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敢置信。

  武道真氣殺修士,就好比說螞蟻吞了大象。

  螞蟻能吞大象么?

  不能!

  武道真氣,也絕不可能殺了修士。

  修士動動手指,一點法術就能鎮壓的武道宗師跪地匍匐,卑如塵埃,微如芥子。

  或許在萬象境初期,還存在著把武道修行到巔峰的大宗師臨時爆發、抓住機會反殺修士的情況...

  可隨著修士境界的提升,法術的高深,這種情況是再不可能存在的。

  但現在...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丘宗著心中喃喃著。

  面對這種匪夷所思的場面和未知的力量,他頓時想跑。

  至于腳下的螻蟻們卻是不想去管了。

  可是,他想跑,曹淳風卻不想讓他離開。

  “給我留下!!”

  曹淳風怒叱之間,雙手操運之間,匣中那道道寒芒越發急速,飛掠長空,四方布陣,封鎖著丘宗著的逃跑路線。

  丘宗著被全力針對,頓時逃不了了,他眼中閃過焦急之色,卻又不得不重新抓起那幽藍的法器之輪,與那諸多寒芒對抗著。

  風雪凝冰,化晶成矛,幽藍輪子飛舞之處,往往攜帶著一方的風雪長矛碾壓過去...威力很大。

  但連番動用法器,對于一個修士而言,消耗卻也是很大的。

  但丘宗著拼了。

  曹淳風也在拼。

  他面前的風雪之中,寒光飛舞,構布成陣,時而如鐵騎列隊沖鋒,時而化作一道凌厲的大弧光,將那漫天而來的冰矛給攔腰斬斷。

  白山卻站著不動,此時幽幽地觀察著丘宗著、他的法器輪子、以及重新暗下來的天色。

  夜魔又被激發了。

  他又強了幾分。

  鷸蚌相爭,正是漁翁得利時!

  嘭!!

  他看準機會,再無猶豫,一腳踏地。

  地動山搖之間,蒼白巨影扶搖而上,宛如炮彈直射半空的丘宗著。

  丘宗著雙瞳一縮,心神駭然,想逃,卻苦與被曹淳風纏著,此時只能堪堪在半空挪開些微。

  白山又踏在一片雪花上,隨著那挪動的距離而追射出去。

  說是遲那時快,卻見兵道之氣,武道之氣匯聚糾纏一處,匯于五指之地,使得他那血肉大手外再顯出一米余長的血紅魔爪。

  魔爪劈頭蓋臉,直往丘宗著覆壓而去。

  爪未至,漫天風雪卻已被暴強的勁力給拍的轉了個向。

  丘宗著發髻散亂,而這一刻...他也終于看清了,卻也更加迷茫了。

  這究竟是什么力量?

  絕不是法術,卻也不純粹是武道真氣,而像是糅雜了幾分兵道之氣...

  然而,他面前只有一個人,又哪兒來的兵?

  沒有兵,這般的兵道之氣從何而來?

  頓時間,一絲未知的恐懼沖入他心中。

  他顧不得曹淳風了,抬手踏云,絲絲靈氣牽引著那幽藍冰輪,攜著半空的風雪化作一個冰晶的流星直往這詭異的白甲巨人轟來。

  這是三品法器中的覆冰輪,攻防一體,尤其在這冰雪天里更能逞出威風。

  覆冰輪還未至,絲絲冷冽的寒流冰雪已如刀割而下,若是個普通的洗髓境站在此處,怕是早如受了凌遲般,身上血肉寸寸剝落。

  可現在的白山,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甚至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怪物。

  兵武雙修,立于巔峰。

  過去或許有過他這般的人物,但卻絕不可能做到他這般程度,而他還將繼續走下去。

  白山這一身力量雖說不能如同法術般遙遙攻擊,但近身,卻是無可匹敵!

  咔咔!!

  咔咔咔嘭!!

  丘宗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矛被狠狠折斷,風雪被掀開,那狂暴的三品法器帶來的力量砸在這蒼白重甲的怪物身上,竟是毫無用處。

  緊接著,巨輪的鋒刃終于和那怪物撞在了一起。

  哧哧哧...哧哧哧!!

  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

  這讓丘宗著的心稍稍放回去了半點,看來這怪物雖然恐怖,卻也終究還不是徹底無敵的。

  諸多念頭閃過,他急忙抓出一道符箓,正要激射,卻看到曹淳風的劍又至了,便忙以符箓擋之。

  這一擋的功夫,丘宗著只聽一聲雷鳴破碎般的爆響。

  他睚眥欲裂,血絲皆布,而目光里...他那法器輪子竟然被飛天而起的怪物硬生生地抓在了手里。

  緊接著,那怪物抓著他的法器輪子,猛力一斬。

  電光閃爍之間,那輪子本身的鋒刃直接從他眉心貫下,帶著這云上的修士和他的那朵云一起被粗暴地劈成了兩半。

  嘭嘭嘭!

  兩截尸體,和白山近乎同時落地。

  白山熟練地收起三品法器輪子,又抓過半空的芥子袋。

  這一幕又讓曹淳風呆了呆。

  前朝的人間劍仙對著白山恭敬行了一禮,誠聲道:“多謝相助!!”

  旋即又自報家門道:“在下大晉曹淳風,還想請教閣下大名。”

  白山默默看了眼這在宋府里偶爾能見到的老奴,心底感慨天下真的是藏龍臥虎。

  不過,他卻不想說話。

  嗖嗖嗖...

  符紙人“軍團”飛快而來。

  小隱界符紙人直接觸發了“小隱界”,使得自身以及周圍的“隊友”不可見。

  旋即,這隱界也沒過了白山。

  眾人眼里,這蒼白重甲的怪物就忽的消失了。

  饒是曹淳風見多識廣,也不禁喉結滾動了下,再抬頭看了看這周邊的蒼山覆雪,無邊黑夜,竟是稍稍打了個寒戰...

  他也是完全不解這蒼白重甲的怪物到底用的什么力量。

  忽地,他忍不住想道:這怪物,不會是傳說之中的深淵生命吧?

  畢竟深淵生命詭譎莫測。

  但旋即,他又搖了搖頭,因為深淵生命絕不可能來幫他...

  那么,這難道是天佑大晉,兵將之魂顯靈于此?

  思及此處,曹淳風又對天抱拳三下,可旋即又覺得不對了...

  若是前朝兵將魂魄顯靈,那為何要把兩個法器和兩個芥子袋都帶走呢?

  難不成到了那邊還能用?

  莽莽雪地,蒼白巨影周邊旋著符紙人,正往南而去。

  白山手握著一枚中品靈石,而這靈石正在快速沙化,雖說耗錢,但卻可以避免自己的行動留下蹤跡。

  雖說協同曹淳風斬殺了兩名修士,但他還要去攔住長公主,讓她不至于去送死。

  畢竟,趙玉真怎么都不可能是曹淳風的對手。

  而阻攔的方法,就是攔路,然后以長公主的謹慎,定然不會再冒險了。

  十數里之外,黑金長衣的杏花巷主正領著數十名高手在雪地上快速掠動,穿山過峽,直往目的地而去。

  這些高手都是武道六境之中的佼佼者,實力非凡,在大軍和修士從正面進攻的時候,他們可以從側邊進行圍獵,暗殺,斬首,追擊。

  忽地,玉真公主似有所感,蛾眉微蹙,美目里閃過警惕之色,繼而長靴點地,停下腳步,右手緊握著弧月長刀,看向遠處。

  一眾煙雨杏花巷的高手見巷主停下,就也立刻停了下來。

  頓時,一個個火把升騰起來,照出一片微弱的光域。

  旋即,這些江湖上的武道高手身形繃緊,一個個宛如遭遇了敵人的豹子,摩拳擦掌,皺眉看向遠方。

  所有人的視線匯聚過去,

  卻見那茫茫風雪里的峽谷口子間,站著一道裹著鎧甲的神秘身影。

  什么樣的身影會出現在這里?

  又精準地卡住了他們的行蹤?

  頓時間,最前的兩名灰衣人對視一眼,繼而曲肘握刀,往兩邊飛速分開,貼身藏入陰影,再弓伏身體,快如疾風般地沖向攔路的鎧甲人。

  玉真公主也沒認出來這是白山,此時靜靜等著試探結果。

  那兩名灰衣人在江湖上很有些名聲,被稱為“疾風客”與“藏刀秀才”,一人身法高絕,來去如風,一人袖中藏刀,見則死人。

  按玉真公主看來,這鎧甲人不像是修士。

  那既然不是修士,那就可以在武道范圍內被弄死。

  又或者,這人根本是故弄玄虛,是前朝余孽派來攔截的。

  兩把刀割開空氣,發出尖銳的裂帛之聲。

  可那鎧甲人卻依然是不管不問。

下一剎,刀光乍現,似潑地的亮銀,凌厲地斬破空氣,往鎧甲人斬去  就在刀已到面前時。

  那鎧甲人才猛地吐出一口氣。

  頓時間,天地里狂風大作。

  那疾風客和藏刀秀才只覺被一股恐怖無端的力量給撞中,頓時飛了出去,上了天。

  在半空中,他們也無法穩住身體,而翻滾了幾圈,狼狽的落地。

  趙玉真瞳孔緊縮。

  她揚聲問:“閣下是什么人?”

  話音才落,她美目不禁緊縮起來,嬌軀下意識地繃緊,足趾微蜷,緊張地抓住皮靴墊子。

  因為前方那鎧甲人不僅沒有回答,還直如一頭瘋狂的怪物飛撲了過來。

  轟轟轟!!

  鎧甲人似是有意為之,每次奔跑都如擂鼓般引起強烈的震動。

  雪地蒼白的白色滔天而起,大地顫鳴。

  那怪物好像是攜著雪崩、泥石流等天災,碾壓而來。

  杏花巷高手俱是膽寒,都下意識地擺出防御反擊的姿態。

  然而下一刻,卻又聽一聲巨響。

  狂風驟起,不少人都被這暴戾的氣流給吹地飛了起來。

  沒被吹中的,則被這怪物攜帶來的沖擊的氣流給帶的上了天。

  趙玉真本想撤退,可一眨眼卻見那怪物竟到了自己面前。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玉真公主驚怒之下,悍然出刀,石靈制作的長刀,劃過一扇銀盤似的大弧光,精準地斬在那怪物的胸口。

  可怪物卻根本沒什么反應...

  趙玉真揮刀再斬。

  但一根手指卻從刀光里點出,

  這一指便碎了她引以為豪的刀光。

  旋即,又掀起了她的面紗,往她眉心戳去。

  玉真公主芳心頓寒,她實在沒想到這怪物如此恐怖。

  上得山多終遇虎,入海亦可見蛟龍。

  她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次尋常地從執行任務,竟會隕落。

  強烈的不甘從她心底涌起。

  她苦心經營,又好不容易有了夫君,正是前途無量之時,怎么會死在這里?!!

  可下一剎,她卻感到那怪物的手指竟是未曾戳穿她的眉心,而是微微一繞,握住她的臉蛋脖子,輕佻地捏了捏,繼而抬手一推,將她推遠。

  玉真公主身形翻滾了幾圈,又落地上,死里逃生,一雙妙目卻猶然藏著不敢置信,而想到剛剛這怪物的輕浮動作,不禁芳心羞怒,愕然無言。

  忽地,她似想到了什么,深深看了一眼風雪里靜靜不動的蒼白怪物,驀地嬌叱一聲:“撤!!”

  煙雨杏花巷的諸多高手早已看清了雙方的實力差距,早是都打起了退堂鼓,此時聽到巷主號令,頓時如釋重負,隨她一同,往來時之路撤去。

  白山看著她撤退的方向,微微露出了思索之色。

  也許,他有這么一個和仙人作對、和皇朝作對的身份也不錯。

  理由有三:

  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了合格身份,他就可以明目張膽地時不時去幫一幫與皇朝和仙人作對的“反賊”們,包括前朝余孽,隱士會等等。

  久而久之,還能打出招牌,讓“反賊”們信任他。

  二,他這般的存在打出了招牌,定然會引來不少后續,諸如勢力投靠,勢力拉攏等等。

  如此,他又可以拓寬世界觀。

  之前,他以為這世界就是“皇朝仙人”一家獨大,深淵暗暗地藏著。可現在看來,這不過是本朝的格局,真實的情況很可能不是這樣,至少不完全是這樣。

  三,收割起來更加方便。若是他用多種身份在各處殺來殺去,那么別人很可能會去猜測他是誰。可如果他擺明了自己是誰,別人就不會過多的猜測了。

  而長公主,將會是他最好的掩護。

  理由有二:

  一,長公主是仙界的眼睛,“皇朝和仙人”要做什么,他都能通過長公主知道,所以,他只要小心點,根本不用擔心被針對;

  二...

  白山心底暗暗苦笑了下。

  這就要委屈一下玉真公主了。

  次日,傍晚。

  長公主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了湖莊。

  她沐浴后,撥散浮著的花瓣,踏步而下,擦去浮滾于肌膚的水珠,又用足尖勾起絨白的裘袍,輕輕一挑便披上了未著褻衣褲的嬌軀,繼而踏著晶瑩的小足,來到瀕臨湖畔的水榭。

  水榭里,白山正坐在茶幾前翻閱兵道書冊。

  玉真公主靜靜地焚香,烹茶,繼而端了兩杯熱騰騰的茶來到了白山身側,然后露出疲憊的笑容道:“相公,你昨天去了霜足峽谷嗎?”

  白山點點頭,道:“我追入了一個小世界里,看到宋清海在接受灌頂傳承,再后來出去,卻發現外面竟是大戰了一場。

  我四處尋找,卻沒看到有什么人,只見到我宋府一名隨在二娘身側的老奴竟是傲然挺身,凌風捧著劍匣,想來也該是前朝之人了。”

  “只是這樣嗎?”玉真公主有些愕然,芳心漣漪微起。

  那穿著白甲的人呢?

  難道不是你嗎?

  白山繼續道:“宋清海是握著一柄佛槍接受的灌頂,我聽到那佛槍只有擁有著前朝皇室之血的人才能擁有...”

  玉真公主奇道:“那相公不是也能用嗎?”

  白山黯然道:“我試了,不行。”

  “怎么會?”

  “玉真,我可能并不是前朝的皇子...宋清海才是。

  我偷偷取了他的血,結果我和他的血根本不融。

  那么,我是誰,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長公主愣了愣,旋即抱住男子,柔聲道:“不管相公是誰,玉真都會陪著你。”

  白山知她對自己的感情乃是一種“賭徒傾家蕩產式豪賭”的押寶,押的是她自己的未來。

  “我沒事。”白山自嘲地笑笑,“可能我是虞妃娘娘不知從哪兒撿來的吧?”

  長公主抱著他,忽地又輕聲地問出了心底的疑問:“相公,我昨晚在峽谷遇到了一個穿著蒼白鎧甲的人,那個人是你吧?”

  白山愣了下,“為什么會這么說?”

  長公主越發愕然了,她本想把實情說出來,可話到口邊卻是硬生生噎了下去。

  她怎么可能讓相公知道自己被人調戲了?

  “那個人本能殺了我,卻放過了我...我以為是你...”長公主壓著心尖里的顫意。

  白山道:“不是我,昨天我一直在小世界里,看著宋清海,后來再出來,大戰已經結束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旋即,他又厲聲道:“什么人想殺你?”

  長公主一顆心如墜谷底。

  她...

  她居然被那個賊人調戲了?

  雖說那賊人強的可怕,可是...可是...

  這般的戲弄,對于一個女人而言乃是最大的羞辱。

  長公主壓下眸子里的冷意,淡淡道:“那人應該也是反賊,手段非凡,不過...他竟敢調戲于我,我必殺之。”

  她心底已有殺意。

  殺人,未必需要自己用刀。

  她是仙界的眼睛,只要看到了,那嘴巴也是可以殺人的。

  白山感受到了夫人的殺意,他也是無語了下。

  不過,長公主是他最好的掩護的第二個理由就是:

  不可能有人覺得長公主最憎惡的淫賊會是她的相公...

  這是一個雙重鎖。

  另一重就是,不可能有人覺得青云仙宗的小師祖會是反賊...

  總之,他已經徹底和那個蒼白重甲的怪物剝離開來了。

  只是有些委屈玉真公主了。

  不過,這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事,

  若是玉真公主知道穿白甲的人就是他,那么她在處理相關事件時就會顯出些細微不同,而別人也會從這些細節蛛絲馬跡處察覺些什么。

  玉真公主又常常和修士往來,修士感應何其敏銳?

  到時候,玉真公主即便使勁渾身解數,卻也極可能被識破。

  這么一來,無論是他,還是玉真公主,再或是和他有關的人,都將被卷入大麻煩,甚至萬劫不復。

  白山彌補式地摟住了玉真公主,又和聲細語好好說了會兒話,這才共用晚餐,繼而橫抱著長公主上了床榻,放了紅帳,任其索取,任其泄著心底的不安全感。

  次日早。

  天才微微亮。

  雪白的手臂已從棉被里探出,想挽起幔帳的簾子,可懸在半空卻又猶豫了下,繼而飛快地縮了回去。

  玉真公主輕輕“嚶嚀”了聲,貪婪地享著冬晨里春宵的尾巴。

  片刻后...

  兩人說起了枕邊話。

  “相公不必擔心,宋清海之事不會株連,而只會對宋府二夫人一脈產生影響。”

  “我知道,難不成他們還敢株連了北蠻的金帳皇室,株連了我這個青云仙宗三代弟子,株連青云宗宗主之女...”

  “嘻嘻...”玉真公主黑發散亂,發出笑聲。

  可想到前天晚上那令人惡心的白甲人,她縮在白山懷里的美目又冷了下來,仿如凜冬寒冰,不可融化。

  此時,宋府。

  黎明...

  一輛馬車停在府中。

  氣質高貴的美婦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上馬車。

  車外,穿著寬松白衣、滿臉胡渣的男人卻是走到了馬車前,這正是“逍遙侯”宋歲。

  宋歲揚聲問:“如是,要走了?”

  車里,美婦微微掀開車簾,微笑道:“老爺,娘家來信,有些急事...如是倉促告辭,可卻也需得離去了。”

  宋歲沉默了下,卻也慢慢露出笑容,道了聲:“保重啊。”

  說著又拎了個大黑袋子遞上去道:“昨天釣的魚。”

  祝如是愣了下,卻還是接過了大黑袋子,道:“老爺也請保重。”

  夫妻倆默默對視...

  旋即,宋府的二夫人放下簾子,厲聲道:“走。”

  御車的丫鬟仆人揚鞭策馬,輪轂轉動起來,壓過冰冷的寒冬的地面。

  大雪未化,輪轂壓過昨晚覆雪的地面,生出一道漸去漸遠漸不見的車軸印。

  數日之后。

  幽冷山崖的月光下,站著數道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孩子,皆是作山人裝扮。

  這些人正是朱家村的人。

  有肌膚年輕、面容蒼老的大尊者,有穿著花棉襖的夜姑,有身強力壯的常將軍,有文雅的許先生,有魁梧的大和尚覺廣厲,還有前朝靠山王朱鐘易,美貌村姑打扮、亦靠山王王妃的慧娘,以及名為朱渺的小男孩。

  而山崖下的道路上,正有一輛馬車飛馳而過。

  車里坐著的正是祝如是。

  祝如是根本不是回娘家,而是接到曹淳風緊急密報后逃離宋府,去與兒子匯合。

  高崖上,

  許先生俯瞰著那馬車,忽地淡淡道:“昨天我見到曹淳風了,他還沒死,如今竟是服侍著小公主的孫子朱清海。

  而那車里的,則是小公主的女兒祝如是。

  朱清海正是她與當今的逍遙侯宋歲所生。”

  大尊者的老眼亦隨著馬車微微掠動,渾濁的眼珠看不出任何意圖,他忽地出聲道:“常將軍,覺廣厲大師,許先生,你們去輔佐那孩子吧。

  至于我們,則繼續藏在暗處。

  這天地的風云將起,當重有一番作為。”

  三人連忙道:“是。”

  旋即,便是化作三道虹光,隨那馬車而去,待到合適之時,自會顯身表明身份。

  三人去遠后,大尊者輕輕咳嗽著,拄著拐杖往山崖深處而去。

  那小男孩卻是不開心地撇著嘴,甚至不安分地跑遠,一腳狠狠地踢飛崖上的石子兒。

  石子兒滴溜溜地滾遠,飛開。

  “怎么了?渺兒?”慧娘看出兒子的不開心。

  男孩道:“我才是天潢貴潰,為什么要去輔佐那什么外人,卻不輔佐我?按輩分,那什么朱清海還要叫我一聲叔叔吧?”

  前朝靠山王摸了摸男孩的頭,笑道:“渺兒,你還小,有些事不太明白。”

  “那還請父親賜教。”男孩又顯出一副有禮的模樣。

  靠山王道:“被推在外面的,都是做辛苦活計的,忙死忙活,還容易死。等他真正做大做強了,爹再帶你去上位。即便做不強,也可以為我們探探路,讓我們看清到底有哪些危險。”

  男孩還是不開心,他看了看前面的大尊者,壓低聲音道:“可是...還有那什么朱明山。他娘親可是虞妃娘娘,我要叫他一聲大哥呢。按輩分,他還在我前面,到時候要上位也是他而不是我。”

  靠山王哈哈大笑,道:“什么大哥?他不過是娘娘丟在外面的一顆棋子,用來擾亂天地罷了。而且,他也不是你大哥...他只是個娘娘換來的魔胎而已,并非親生。”

  男孩眼睛亮起:“真的?”

  靠山王拍了拍他肩膀:“爹何時騙過你?”

  兩人的交談,自然而然地落入了一旁夜姑的耳朵里。

  夜姑俏臉上露出疑惑之色,緊接著道:“山兒是魔胎?”

  靠山王側頭道:“事到如今,也不瞞你了,他不是娘娘的兒子,而只是娘娘養大的一把武器。關鍵時刻,我們可以用這把武器狠狠刺向仙人和皇朝。”

  夜姑道:“不會的...山兒是娘娘的兒子。靠山王,現在可不是爭權奪利的時候!我們必須齊心協力,才可能在這艱難的局勢下贏得生機。”

  然而,大尊者的話卻從前傳來。

  “夜姑,他不是。”

  夜姑:......

  她難以接受。

  “可是,娘娘還給他留了遺物!那些遺物上的文字我們都看不懂,由此可見娘娘對他的看重!如果他不是娘娘的孩子,娘娘怎么可能如此對他?”

  靠山王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娘娘為他留了什么,但不過是在為一把武器開鋒罷了。”

  “朱明山,他只是一把武器而已。”

  “為的是擾亂這天地,讓我大晉皇朝能夠亂中取利,變幻王旗,改天換地!!”

  夜姑道:“那孩子可是從小在村里長大!他叫了你不少聲叔叔吧?你怎么能如此看他!?”

  靠山王眉宇生出幾分睥睨之色,他淡淡道:“區區幾年時間,算的了什么?夜姑,你不要感情用事。”

  :雖說眾口難調,但作者還是想了個法子。

  小章中間用“——”隔開,再加上合適的轉場,使得每個大章內里的結構段落更加清晰。

  另外,“——”這個字符并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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