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來呀來快活呀 嘻嘻嘻”
“別動,停!
疼...疼...”
黑暗里。
小浪貨拔了發髻,甩了甩頭發,頓時烏黑長發如死河瀑布垂下,她伏身往前,與床榻上半靠著的男人額頭對著額頭,四目相對。
小梅姑娘桃花眼里的每一寸都帶著閃光,顯然...她是真的沒想到還能再遇到白山。
這個“真的沒想到”的期限是“這一世”...甚至是“永遠”。
她知道宋幽寧是去北蠻的冰天雪地里等死的。
她也知道白山要做什么。
無論是宋幽寧,亦或白山...可以說幾乎不可能再活著見面了。
白山就算有天大的造化,也不可能破開這恢恢天網,這無數年定下且固化的格局。
因為...姑爺可能是一個契機,但卻不是所有契機。
這一個契機需得等所有契機都齊全了,那才可能在今后發揮作用。
但姑爺太急了。
她勸不了,也沒法勸。
可這天地造化在這里,姑爺竟然受了重傷,且飄到了這艘船上。
長眠海橫跨萬里,鏈接北蠻與大乾,對比藍星,便似大西洋,在這般的汪洋上有許許多多的船,商船,漁船,游船,軍用船,執行特殊任務的船,巡弋于某個海上小島的船,海盜船,流傳著神詭志異的船(大乾,北蠻,諸國雖然有許多紛亂之地,天災人禍,戰爭頻發,易子而食,餓殍遍野;可卻也有許多繁華之地,奢華享樂,何不食肉,酒肉皆臭,不知疾苦,島上王國;奢華的游玩,夸張的奢侈品貿易,從來不缺)。
可除非靠近港口了,這些船彼此之間都不會碰上...姑爺能夠恰好飄到這里,也算是極大的緣分了。
小梅姑娘心底是歡喜萬分的。
就好像明明已經“生離死別”了,卻又突然重逢了。
這興奮,頓時就想讓她不留遺憾。
和姑爺該辦的事,天打雷劈都得辦。
小梅姑娘拱了拱嬌軀,撐起棉被,紅唇彎起火焰的弧度,吃吃笑道:“姑爺現在的身體可強著呢,才不會疼呢。”
下一刻,窸窸窣窣了一陣...
小梅姑娘詫異地嘀咕道:“欸?真的疼?”
她雙手摸了摸,花容失色道:“姑爺,你腹部...傷勢怎么這么重...你是被什么樣的攻擊打中了?”
白山苦笑道:“一道有風有火的符箓,我受了兩下。”
小梅姑娘在摸過后,知道他真的傷的極重,天打雷劈都得辦的事兒辦不了了,遺憾也無法被彌補了。
她忽然覺得心里有些空空蕩蕩,本是媚成絲兒的桃花眼不開心地舒展開了,于是肩挑著被子,跨坐在白山身上,叉腰道:“姑爺,你為什么不娶我做老婆?”
白山想起剛剛小梅姑娘張開她可愛的“櫻桃小嘴”,這完全是限制級恐怖片里才有的驚悚一幕,是會讓小孩子們看到后連做噩夢的童年陰影...
小梅姑娘又不傻,道:“就因為...就因為...”
她“啊”地一聲,張開了嬰兒拳頭都塞不進去的小嘴,“啊啊啊”地咿咿呀呀道,“這鍋嘛?”
說罷,她合上嘴,憂郁道:“你嫌我丑。”
他是正常男人啊,沒道理看完午夜兇靈會想著和貞子滾床單。
他解釋道:“不是啊...小梅姑娘。終究我還是人,而人只能和人...”
說到這個,小梅姑娘頓時來了勁。
她瞥了瞥嘴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呀。
你們人類里的許多人,可是常常和狐貍呀、蛇呀、水獺呀、仙鶴呀、烏龜呀、田螺呀、貓呀、狗呀、猴子呀搞在一起,有的連孩子都生了。
他們都能,姑爺你就不能?
他們能做到,姑爺你做不到嗎?”
小梅姑娘痛心疾首地發出靈魂拷問。
白山本不擅說話,也不想說話,尤其是他心情并不好的時候。
可和小梅姑娘在一起,卻總忍不住說下去,不說得憋死。
小梅姑娘是個很專注的人,自從白山認識她,她就一直專注著這個話題,無論什么時候,無論什么事,她都能繞到“老婆”的話題上去。
白山問:“那小梅姑娘,你又是什么?鵝嗎?”
小梅姑娘“鵝鵝鵝”地笑了起來,道:“才不是鵝,鵝鵝鵝...”
她笑著,又往上爬了點兒道:“要不,姑爺趕緊把道月柯的那功法練了吧,到時候姑爺不是人了,就不嫌我了。
我都想好了婚后生活,白天的時候呢我在上面,雙腿夾緊你的虎腹,騎著你到處跑;
晚上呢,就換你在上面好不好?”
白山被這豐富多彩的婚后生活給驚到了,他覷眼道:“你不是之前還勸我別練嗎?”
小梅姑娘“鵝鵝”地笑道:“那還不是知道即便我勸了,姑爺也不會練嘛。”
白山正色道:“我可能真的會練。”
小梅姑娘笑容頓止,花容失色,瞪著桃花眼道:“姑爺,你真想我騎你?還是你想騎我?”
他決定岔開話題。
“對了,順帶問一句,你其實是知道云蘿仙子會來這里吧?”
“我白天看到她的元神了。
她既然能找到這里,我就沒準備讓她離開...
只是元神的速度極快,若是在這開闊海洋上讓她跑了,我要抓到她那需要費很大力氣,到時候又引來鶴仙,再然后,會非常麻煩。”
小梅姑娘露出回憶之色,繼續道,“不過,我看她在船艙里四處轉著,又看到姑爺重傷,就猜到她暫時不會走,而會在深夜來姑爺這里。
所以,我就在這里等她了。
幸好解決了,否則還不知道該怎么辦呢?”
她舒了口氣。
白山點點頭道,“是啊...幸好解決了。”
若是這云蘿仙子的元神看到了這艘船,卻又轉身逃回了陸地,再輾轉聯系到了宗門,再向仙界告知了情況,宋幽寧就會直接被卷入難以想象的漩渦之中...到時候,所有和宋幽寧有關的人也都會被卷進去,即便是自己也會受到懷疑。
說罷,他又沉默下來,問:“寧寧還好嗎?”
小梅姑娘吃吃笑道:“宋姑娘在生你的氣呢。”
“嗯?”白山發愣,不明白生什么氣。
小梅姑娘湊到他耳邊道:“怪你沒送他,還怪你沒幫她解決不能修煉的問題,怪你沒看她看日落,怪你沒陪她睡覺,怪你一年都沒找她......不過,她都是偷偷怪的,只在我面前說。”
若是在許多年前,他覺得寧寧這實在是無理取鬧。
可現在,他心底的卻是一種莫名的虧欠。
因為...他連最基本的陪伴都沒有給予她,也明知道她的命運如何,卻還把她蒙在鼓里,眼睜睜地看著她踏上死亡之旅。
數日之后。
早晨,白山從床榻坐起。
經過這些天的靜心調養,他總算是恢復了一些,但卻還不能調動真氣,否則經脈之中就如鹽水流過了傷口,火辣辣的。
云蘿仙子的芥子袋他查看過了,果然有一份暗金的書頁——青龍濯水篇。
不過,他依然記得之前的晉州遭受過一次天災般的毀滅性打擊,而出事地點正是自己獲得土篇的荒村附近。
他很容易就能猜到這些書頁上極可能存在著“某種精神印記的定位”,便自然不敢將這書頁取出,而想著待到合適地點,再取,然后讀完就丟棄,以免引火燒身。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趕緊養傷,然后把水篇也修煉成功。”
“一旦水篇修成,我的火魔章和木魔章也都可以修行了,到時候...我的實力能有一次相當恐怖的質變。
屆時,云蘿仙子,黃云真人就完全不是我對手。
鳳仙師姐,應龍真人說不定也不是我對手。”
“畢竟,火魔章和木魔章除了第九層帶來的變異之外,還能擁有大幅度的提升。
譬如火魔章的‘三陽’應該會變成‘九陽’;
而木魔章的‘自然親和’應該也會對應提升。
單單這兩樣就已經足以讓我提升極多了。
而化作災虎,可讓體內真氣與靈氣持平,這就是直接額外提升了十倍。
在自己的世界里吞噬以我精血澆灌的羽涅白夜木,那定然又會生出了不得的作用。”
“除此之外,體質達到整體增強9,這應該是一個極限的鍛體狀態...我的身體極可能也會產生變化。”
白山只覺焦慮稍稍緩解。
他心底充滿了期待。
一時間,心情也稍稍好了些。
“北蠻雖苦寒,可我擅長醫藥之術,當可以靈丹妙藥幫寧寧調理身體,多撐些時候。
至少...至少要讓她安然地過完這一世。”
想到這里,他心情又有些悶。
因為,昨晚小梅姑娘的行為讓他再度感知到了“小姐”的神秘莫測。
而寧寧去往北蠻正是“小姐”的決定...
白山呆呆地看著雜貨間里黯淡的墻壁,忽地又一念沖入腦海。
“糟了,符紙人全丟了,有的落入海中,還有的依然落在亡龍岬角,這算是取不回來了。”
“而且,若有仙人發現云蘿仙子失蹤,必然會去到亡龍岬角...到時候他們看到了符紙人...”
“等等,云蘿仙子好像本來沒對我警惕,可在我用了符紙人后,她就突然變得認真了起來。如此推斷,其實仙人已經發現了符紙人。”
“那今后...符紙人暫時不能使用了,沒了的話,也無法再去取回。”
白山心情更糟了。
當時他被云蘿仙子那一符重傷后,能維持著意識和浮在海上已是不易,根本無力再去操縱符紙人。
雖說更新換代后,符紙人兵道提供的力量其實并不多,更多的是用來配合他,以及偵查...但在斬殺黃云真人和云蘿仙子之中,符紙人功不可沒。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之后再做些更高級的符紙人就是了。”
白山想著想著,便從床榻上走下,穿過船艙過道,來到甲板上的欄桿前。
巨輪依在乘風破浪,波濤起伏,浪聲陣陣。
陽光照耀的海面生出片片金鱗,而海風從北方吹來,有些生冷,卻無夜間的刺骨。
白山雙手搭在冰涼且帶著漆銹的欄桿上,極目遠眺,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忽地,他感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背后。
白山緩緩側頭,卻見溫暖的陽光里站著個嬌小玲瓏的美婦。
美婦正出神地看著他的背影,眸子里閃著許多情緒。
可在看到他的臉龐時,美婦神色頓時變得黯然,她側過頭,也不對上他的眸子,而是轉身走回船艙里了。
這美婦正是宋幽寧。
白山看她反應,大概就猜到了原委。
宋幽寧肯定是看著他的背影,覺得熟悉,可在他轉過頭,露出這張人皮面具,還有許久未理的鳥窩般的頭發后,宋幽寧才被提醒了“眼前之人并不是她的相公”,所以她轉身離去。
這一幕,也被船艙閣樓高處的風碧野看到了。
入夜。
萬籟俱寂。
風碧野輕輕敲響了一間船艙的門。
門扉幽幽打開。
風碧野走入其中。
梳妝臺前,銅鏡梳篦、花鈿發簪,胭脂水粉,樣樣不少,小梅姑娘則是昂著蒼白的脖頸,在那古老到生出浮銹的銅鏡前認真打扮。
她手臂婀娜似深海水草,蒼白的手指拈起紅紙放到唇間,輕輕抿唇,染得雙唇血紅,又抓起漆黑的螺子黛,探至眉間,緩緩畫眉...
她唇間帶著笑,詭異而妖異。
這一刻,大夫人和小丫鬟的身份徹底對調了。
風碧野不敢看她,低首恭敬道:“梅姑娘,那個遭了海難的男人,他...他是誰?仆下想弄清楚,以在日后的生活之中...”
她的話還未說完,小梅姑娘就用輕佻的媚聲打斷了她,“不要問不要管他就是個遭了海難,而恰好被我們救上來的人 到了北蠻港口呀我們就放下他,之后再無關系。”
風碧野嘴唇嚅動了兩下,卻什么都未說,而是應了聲:“是。”
數天后。
白山的傷勢恢復地越發好了。
真氣的運轉雖然未曾恢復如常,可卻也能動用兩三成力量了。
他走到欄桿前,從北往南,緩緩徘徊。
海風吹起他烏黑卻凌亂的頭發,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假臉,還有一雙深邃的眼睛。
宋幽寧好奇地看著他,視線上上下下,一會兒看到這男人走路的動作,一會兒又看到男人的身形姿態...
事實上,她已經觀察好多天了。
這男人大部分時候的動作都很陌生,可有些時候...一些細節卻讓她有種格外的熟悉感,尤其是這男人背對著她的時候。
宋幽寧裹了裹白白的絨衣,猶豫了下,終于踏步上前,遠遠喊道:“喂”
白山愣了下,寧寧這般身份高貴的美婦怎么可能睬他這樣的落難之人?按照他的理解,寧寧應該是捏著鼻子離他遠遠的才是吧?
然而,他還是停下腳步,嘶啞著聲音,恭敬道:“見過夫人。”
宋幽寧走到他身邊,問:“你叫什么名字?”
白山隨口道:“小人姓虞,單名一個禪字。”
宋幽寧又問:“虞禪,那你是哪兒人?”
白山道:“晉州信城北烏漁村的,這不...開春了想出海捕魚,養家糊口,結果卻翻了船...欸...”
宋幽寧問:“你平時捕什么魚?買賣如何?”
白山早在心里編好了答案,此時一一作答。
片刻后,宋幽寧無話可問了,她眨著眼盯著他,支肘托腮,好像在思考什么問題。
想著想著,她忽道:“你走吧。”
白山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才走散步,背后忽地傳來一聲大喊。
“白山!!!”
白山該怎么走還是怎么走,絲毫不為所動,就當寧寧在叫別人。
不過,寧寧看他看了這久,果然有些懷疑了,終究是他的枕邊人,而不是外人,能夠對他有所感應,也屬正常。
可,卻沒想到她居然還懂得用這法子來詐人,這是進步了啊。
他走了一步,兩步,三步...七步...
就在他覺得已經脫離了“危險圈”的時候,宋幽寧又喊道:“虞禪,你回來。”
白山面露愕然,轉頭詫異道:“夫人是在叫我嗎?”
宋幽寧點點頭,道:“你過來下。”
白山走去。
宋幽寧瞪著大眼看了他半晌,忽地道:“你這臉不會是假的吧?”
緊接著,宋幽寧三步并做兩步,往前踏來,抬手就往白山臉上抓來:“讓我看看。”
白山退后一步,故作慌張道:“夫人,男女授受不親!”
宋幽寧伸到半道的手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了一聲,然后道:“那你等會兒。”
片刻后,宋幽寧領了三個大漢過來了,然后指著白山道:“你們去撕撕他的臉,看看外面有沒有戴一層人皮面具。”
什么時候寧寧變得這么聰明了?
不過,他并不慌,因為他看到高處樓閣上站著的小梅姑娘。
小梅姑娘俯瞰著這一切,五指微微托起。
而他所在的區域已經產生了輕微的靈氣波動。
隨后...
三個大漢并沒有走到白山面前,而只是對著白山面前的空氣扒拉了半天,宋幽寧則是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之后慢慢露出失望之色。
再之后,她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開了。
顯然,小梅姑娘用了幻術,這幻術宋幽寧的“撕臉皮計劃”失敗了。
即便入了春,北蠻金帳依然處于風雪之中。
可風雪再狂再烈,卻也壓不下這一刻的金戈鐵馬,呼嘯之聲。
手持釘頭錘的牛角頭盔男子瞪著暴戾的眼,大笑著猛力揮舞,將圓球尖刺的頂端狠狠砸入對面敵人的頭顱...
頭顱就好像雞蛋殼被敲碎,腦漿濺射。
釘頭錘又一拖一拽,一個破頭將軍就翻身倒地下,滾入冰雪泥塵。
牛角頭盔男子仰頭,開心地哈哈大笑,繼而暴戾地吼出一聲北蠻語,繼而他身后許許多多同樣的狼騎士便往前發動了沖鋒。
這一幕,注定記載入史書。
自,六十余年前,北蠻好戰派祭拜深淵,揮大軍,踏海怪,南下侵入當時的大晉皇朝,且與大晉皇朝兩敗俱傷后,便一直沉寂。
而隨后,北蠻則是落入了和平派的手中,金帳王室迎來了以“風”家為主的新主人。
可是...
在和平派們在主持了北蠻長達六十余年后,修生養息的好戰派們終于養好了傷,尋到了契機。
此時,他們循著這契機從陰影里走了出來,帶著不遜于當年的殘暴,要將這金帳奪回來,然后繼續南下,南下...
因為南方有的是肥沃土地,有的是甘醇美酒,有的是漂亮女子。
在苦寒里過夠了,那要么就拎著頭去南方的繁化里卻掠奪一番,要么就讓南方也陷入戰火,總之...我過的不好,你也不能過的好;我過的好了,你還是不能過的好。
北蠻的好戰派,以“夜”家為主。
“夜”家所立的北蠻國教,就是...極樂世界。
而契機,說來也巧,還是白山親眼見證了的。
去年深冬之前,亡龍岬角絕壁下的沙灘上,北蠻好戰派與前朝余孽歃血為盟。
這也意味著雙方背后的極樂世界,前朝余孽里的大能,仙界五宗之中偷偷摸摸的玄天萬象宗和云夢仙宗,再以及通恨仙人的深淵達成了聯盟(小備注:任何陣營都不是鐵板一塊,內部至少存在著兩個以上的對立勢力,信念分歧,行事作風差異很大,深淵也是如此)。
這般強大的聯盟,統合在了一起,就如時代的車輪,誰擋道就壓死誰。
契機在此,好戰派們就在這初春發動了“奪權”。
而他們選擇的時機也是很不錯的。
和平派的“狼主”風望南正遵循舊俗去北方大雪山春狩。
留守在金帳的固然還有許許多多人,但核心人物便是“北蠻劍圣”風青蠻。
此時,好戰派們的“奪權行動”突兀而迅疾,一時間,風青蠻即便是勉強抵擋住了,卻也是急忙收拾殘軍,往北蠻深處而去。
來來回回數次后,最終風青蠻逃入了白熊城。
而好戰派們旋即圍住了白熊城。
夜槐陰頭戴牛角盔,揮舞著釘頭錘,揚首看著遠處雄壯的城池,忽有所感地側了側頭,一個裹著蒼云紋黑袍的蠻子匆忙走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
夜槐陰看了看書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繼而指著白熊城頭站著的那位劍圣,揚聲道:“風青蠻!!!你三妹帶著你侄女來了!!!”
城頭的青衣劍圣皺起眉頭,他想起確有此事。
夜槐陰又揚聲道:“風青蠻!過兩天,我就摟著她們母女來找你!
你若不開城門投降,我就扒了她母女的衣褲,丟在雪地里,
讓我的兒郎們一個一個上,去為她母女取暖,在這城下給你看一出,好不好?!”
他揮舞著釘頭錘,發出呼呼的聲音。
夜槐陰身后的一個個蠻子瞪圓眼睛,閃著殘暴的光,一個個喊道:“好!!好啊!!!”
風青蠻怒聲道:“你我同為一族,為何叛變?!!”
“同為一族?”夜槐陰大笑起來,然后遙遙指著城頭的青衣劍圣道,“瞧瞧你那慫包樣子,還有你那慫包大哥!!
什么狼主?
這是成了狗奴吧!!
畏首畏尾,這不敢,那不敢,做什么狼主?!
虧了老狼主還給你大哥起了個名字叫風望南。
望南,望南,這是提醒他不要忘記去取了那南方的土地。
你大哥呢?你呢?你們風家呢?轉眼就求和了。”
風青蠻揚聲道:“我北蠻大地,動蕩已久,大乾求和,我們便換取了許許多多的中土技術,又得了不少能在凍土里生長的種子,繼而播種農田,開通港口,促進商賈!!這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這才是我北蠻人想要的生活!”
“放你的屁!!”夜槐陰厲聲道,“我北蠻苦寒之地,苦寒之民,怎么種田?怎么貿易?不去搶,餓死嗎?!”
風青蠻道:“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們餓了嗎?”
夜槐陰冷笑道:“那憑什么,花花江山在那里,我們不能去享受?我們不僅要不挨餓,還要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人生一世,若不及時行樂,求個極樂,那活著有什么意思?!”
風青蠻厲聲道:“那你們就要把北蠻卷入戰火!?!”
夜槐陰分毫不讓,扭著脖子道:“慫包!!草包!!還不開門速速投降!”
雙方爭吵一陣。
城門該關還是關著。
數日后。
北蠻南部的黑鵝港。
一艘巨輪緩緩靠入。
船梯放下,強壯的護衛在前開道,中央則是走著一個大美婦與一個小美婦。
兩女肌膚雪白,盤發精致,眸帶春水,一看便不是這苦寒土地會養出的美人兒,而是需得在南方那等紙醉金迷的奢華搖籃里才能滋養出的。
小梅姑娘作為丫鬟,走得稍稍靠后,她用余光瞥了眼再后的白山,什么都沒說,緊跟著風碧野和宋幽寧去了。
白山站在船舷,眺望著下了船的寧寧,心底有些難言的情緒。
寧寧終于踏上這片為她安排好的死亡之土了。
不過,雖是死亡之土,可寧寧的大舅是金帳王室的狼主,她在這里應該會得到最好的待遇,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出事。
白山安慰著自己,然后收回心緒,此時他的傷勢還未徹底養好,僅能發揮過去六七成的力量,但再過小半個月應該就可以了。
他決定在北蠻尋個地方待過這段時間,然后開始修行青龍濯水篇,再然后...恰好在這北蠻的冰天雪地里把艷陽魔虎的血煮沸,繼而飲盡。
如此...極陽魔章就可以突破至第九層了。
他想著...
過了會兒...
遠處的港口忽地有些騷亂。
他抬眼看去,卻見遠處氣氛有些壓抑和劍拔弩張。
白山側耳傾聽,聲音就清晰的傳來。
可是...他聽不懂。
不過,他卻能在甲板上看清遠處,岳母和寧寧帶著的人被一群人攔住了。
白山迅速下船,快步走了過去。
小梅姑娘看到他來,就悄悄退到了后面,傳音道:“姑爺,幸好你來了...這里的氛圍有些不對,可能要出事。但這里人太多,我不好出手。”
白山傳音問:“他們在說什么?”
小梅姑娘開始充當翻譯機...
一個穿著盔甲背著巨刀的魁梧男子正領著上百的蠻子,站在狼車前道:“&…”
小梅翻譯:“還請夫人速速上車,我們是狼主派來接夫人的。”
風碧野:“&”
小梅翻譯:“狼主手令呢?”
盔甲男子道:“&...”
小梅翻譯:“走得匆忙,沒有帶,還請夫人趕緊上車,狼主在城內安排了酒宴,我們必須準時抵達。”
風碧野:“...”
小梅翻譯:“沒有狼主手令,我不會跟你們走。我們就在這里等著。”
盔甲男子愣了下,緊接著哼笑起來,唇角咧開,露出“貓戲老鼠戲夠了”的戲謔神色。
白山看向小梅。
小梅道:“他那是在笑。”
下一剎,盔甲男子猛然拔出巨劍,道:“&!...”
小梅翻譯:“夫人既然不肯上車,那就別怪我們了。”
翻譯剛罷,盔甲男子猛然揮劍,在前的兩個侍衛反應迅速,急忙拔劍格擋。
嘭!!
嘭!!
那兩個侍衛如被巨獸的長尾抽中,直接倒飛出去,格擋的劍竟在半空碎裂。
要知道,能夠護著風碧野回北蠻的侍衛都是入了武道六境的,可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這一激斗,風碧野急忙拉著寧寧后退。
可她一拉卻拉了個空,轉頭一看,發現寧寧反應奇快...她才剛剛想撤,寧寧就已經溜到后面并且躲好了。
風碧野退,侍衛們卻開始上。
那盔甲男人大笑著揮劍。
侍衛們皆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可事實上,并非如此。
這些侍衛絕對都是精英,只不過那盔甲男人已經脫離了正常的武道范疇...
白山能看到,在盔甲男人身后隱隱站著一團詭異的黑影輪廓,每一次他出手,這黑影輪廓就浮現而出。
小梅姑娘正盯著那黑影輪廓,桃花眼瞇成了狹長的刀。
“姑爺...可能出大事了。”
白山問:“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小梅姑娘道:“姑爺吧...我不能暴露。”
“嗯...”
白山應了聲,閃身上前,在眾目睽睽下,抬拳轟向那盔甲男人。
盔甲男人獰笑著揮劍。
白山根本不看那劍,一拳繼續轟出。
這拳在盔甲男人眼前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劍碎。
轟!!!!
頭爆。
血液腦漿,四射而出。
轉瞬,盔甲男人已經成了個站在陽光里的無頭尸體,這尸體后知后覺地往后仰倒,落入泥塵。
而因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男人即便頭沒了,手腳卻猶在一動一動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