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靈鶴號。
囚室。
青衣女子臉頰上滾下大滴大滴的淚水。
白山和白妙嬋在旁邊沉默著。
白山前世看了不少這種事,安慰道:“其實也正常...”
白妙嬋道:“你別說話。”
然后,她又問:“那你們就發動了這...根本不會成功的進攻?你們這么多人來沖擊這近海的船,就沒想過船上有駐防的精銳嗎?”
葉青低聲道:“知道...”
“那知道為什么還要做?你們...還有孩子,那么小,還有許多的未來沒有看到。他們不都是生命嗎?哪怕在苦寒里艱難的活著,也比這樣死去好吧?”
白妙嬋拉著白山,兩人一起度過了許多艱難的時刻,吃樹皮、吃河邊濕土也都挺過來了。
“人,活著,才有希望呀。”
葉青道:“我們是打定了主意來赴死的...”
“為什么?”
“萬一成功了,那什么都好...
萬一失敗了,林赤就可以下定決心了...”
“林赤是誰?”
“是一個傻瓜。”
“傻瓜?”
“他在和來自深淵的魔鬼做交易,為的是獲得力量,他把心臟都給魔鬼了...”
“獲得力量,是要殺了冰火國國主嗎?”
“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殺一個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葉青垂著頭,臉上很是迷惘。
白山聽她說話,頓時知道了不少信息,北地的石靈礦處不僅有魔獸,還有所謂的深淵魔鬼,那雪地吸人的詭異縫隙應該就和深淵有關。
他知道這姑娘已經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家大姐了,便也不遮掩,直接道:“解決不了的。
你們殺了國主,繼承國主位置的人會繼續和皇朝做交易,不過換了個人而已。
除非你把他們都殺光,可或許你們還會迎來一個表面良善、卻藏著壞心思的惡徒,他會繼續和皇朝做交易。
人都想往高處走,你們有石靈礦,有被覬覦的魔獸...那么,皇朝就會持續和你們交易。
新的交易者,總會經不起誘惑,而萌發新的心思。
就算他不想,總有人想。
不聽話的人就會被殺掉,聽話的人就可以上位。”
葉青茫然了,“那我們的犧牲...林赤的交易...其實都沒有意義嗎?”
但她的問題,沒人知道答案。
這世間的一切,本就是因果糾纏,所真要追溯源頭,卻不知又要追到哪兒去了。
片刻后,白山和白妙嬋走到了囚室之外,而葉青暫時還在囚室之中,明天她會以一個“想通了的侍女”的身份出來。
欄桿前...
白妙嬋面色露出不忍,可這么一個國家的事,她能怎么辦?
不知道,就問家里的男人,她看向身側的少年,輕聲問:“我們該怎么辦,白山?”
白山道:“明天...我稱病不去,我直接著手準備,去取回我想要的資源,等取好了,我就在這船上等著船開。
歷練任務失敗就失敗吧,這么深的水,我們倆卷進去...我擔心尸骨無存。
我們聽到的還只是小青姑娘的一面之詞,她固然不會說謊,可她看到的必然不是全部。
這事...我們不惹,也不要卷到里面去。
雖然,我也很同情這個國家的災難,可我們也不是救世主,我們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活著而已...
你活著,我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白妙嬋咬了咬嘴唇,微微側頭。
月光的海面上隱約還見到飄著的浮尸。
因為是漲潮,所以浮尸并不會被帶向大海,而是在往沙灘上而去。
“嗯,聽你的。”白妙嬋點了點頭,擠出一個微笑。
白山輕聲道,“那粉末...少用,別被人看到了。”
白妙嬋點頭:“嗯!”
兩人分道揚鑣后,白山回到屋里。
寧寧睡得正香。
白山輕褪外衣,躺上床。
沒多久,紅衣小浪貨又到了。
白山道:“小梅姑娘,這里有你們深淵的存在...”
“什么叫我們深淵呀?”小浪貨道,“就好像我說你們人類似的...
我從不會覺得你們人類都是一起的,你也不要覺得我們深淵都是一起的...
你們人類好歹都是人,可深淵里卻是什么都有。”
白山道:“我意思是...明天我裝病,不去執行任務了。我想等滿月時候去一個地方。”
“哦”小梅媚氣地應了聲。
白山道:“我想你陪我去。”
小梅盯著姑爺的臉,忽地“鵝鵝鵝”地笑了起來,“姑爺,規矩...你懂的。”
白山恍然:“做寧寧和我愛做的事,對吧?”
說罷,他就要起身拉著小梅姑娘去練武。
小梅翻身壓著他,笑嘻嘻地趴在他胸前,蒼白的靨,紅櫻的唇,輕佻的桃花眼,淡淡的白梅香,“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娶我呢,姑爺?
你還要裝傻到什么時候呢,姑爺?
晚上的我,可不傻喲 要不,你白天來找我,找到我再和我說?
說不定白天的我暈暈乎乎的,就答應你了呢?”
白山默默地躺著,其實他之前通過丁家兄妹已經大概知道炎陀秘境里的情況了,現在的他是可以一個人去探查的。
這幾天,他也只是一邊在等滿月,一邊執行歷練任務而已。
既然那任務不去了,他就安心等滿月吧。
次日,白山裝病,沒去。
他是青云宗的人,是嬴鳳仙的弟子,是逍遙侯的姑爺,沒人敢強迫他。
宋冷陽知道他生病后,什么也沒說,也沒管他,而是讓神劍營開拔,然后連同魏初等人繼續往峽谷探去。
數日后。
峽谷。
宋冷陽等人終于深入其中。
大批大批的獸潮奔襲而來,郭守鶴手持鐵槍,列陣在前,咆哮一聲后,化作兩丈有余的金色巨人。
長槍橫掃,空氣被打爆,風雷聲里,一道氣浪橫掃千軍,撞沖向最前的野獸,使之紛紛飛開,匍匐在地,無法起身。
但后面的野獸們卻毫無危機,根本沒有停下的打算,而是揮舞著鋒利的爪牙,繼續沖刺。
雙方開始了激烈的對殺。
士兵們的任務是深入石靈礦。
而獸潮則是受到魔獸或是其他什么力量的驅策,要抵御這些士兵。
很快,對抗變成了混戰,各自為戰。
宋冷陽手持細劍,身形如電地快速穿梭,石靈鑄造的鐵劍在空氣里或來回連刺,在這野獸群里,這位皇家供奉顯然是游刃有余。
忽地,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持劍猛地追了過去。
很快,他追到了一處瀑布前。
宋冷陽愕然了下,因為這種地方就是純粹的冰川地帶,根本不可能存在瀑布...
但此處不僅有瀑布,而且水流還是格外的湍急,顯然這里的地下不知是什么緣故,溫度頗高。
瀑布邊,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宋冷陽認出那背影,忽地喊出一個沒人想到的稱謂,“兄弟...”
那背影沒轉身。
宋冷陽從懷里摸出一卷手指粗細的小圖軸丟了出去,
“這是冰火國往東的海圖,那片區域雖然兇險,可皇朝已經繪出了海圖和經過測試的航道。
我主動接任務來這里,就是為了找你。
為了告訴你......逃吧。
逃去再東邊,那邊有荒島,你們可以重新開始生活。”
“重新生活?”那背影沒轉身,而是肌膚下忽地浮現出了大片大片的巖漿色,這些巖漿浮出在他的體表,凝結成血痂般的厚重紅色,灼熱的氣息在這冰天雪地里化作騰騰熱氣,一股壓迫感四散開來。
宋冷陽卻是絲毫不懼,而且喊道:“老林...走吧...
大人物們的野心,我們觸碰不起。
他們哪怕只是動一個念頭,也是一座我們無法對抗、無法承擔的山巒。
你又不是不懂這道理,在這兒逞什么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的故土在這兒...你讓我逃到哪兒去?”
“逃東邊,我給你地圖了!”宋冷陽和平時不同,激動地喊道,“你別傻了,你什么都改變不了!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和那些大人物坐在一張桌子上,你甚至連他們是誰,他們在哪兒都看不到,你即便拼了命去殺了你憎惡的人,也根本改變不了大局!”
“大局?大人物?
那我就讓他們看看我這一粒塵埃,會不會變成扎入他們手心的刺!”那全身散發著騰騰熱氣的身影還是未曾轉頭。
兩人沉默著。
“冷陽,我走不了的,這片土地上有許多怨魂在期盼著我做點什么,他們有我的朋友,有我的親人,還有我的妹妹...
這些人都死在了這片土地上,鮮血浸透了整個大地,我做夢都只會夢到他們。
我夢到朋友打了山里的野獸找我喝酒,夢到親人和我絮絮叨叨,夢到我那才七歲的妹妹粘著我要我和她講故事,講我在大乾的見聞...
他們都在,我怎么能走?
如果你還認我這個朋友,就立刻離開。
明年這時候,你也不用立什么墓了,你只要在京城里對著東邊,灑一壇美酒...就當我在黃泉里喝過了。”
那身影用嘶啞的聲音說著。
說罷,走了幾步,又微微仰頭道,“對了,三天后的晚上,記得躲著點,不要被我誤殺了。”
“老林!!別倔了!”宋冷陽又喊了聲。
可那背影沒有回頭。
宋冷陽目送他遠去,又撿回了圖軸放好,繼而捏拳狠狠砸了下地面,抓著細劍,轉身離去。
茫茫雪地的深處,一個倒地早已死絕的女子忽地手指動了動,繼而身體里的骨骼帶動著干癟凍僵的肌肉“咔咔咔”地動了起來。
女子站定后,拍拍身上的塵土,如同喪尸般地往前走去。
黑夜的厚雪之地,這女子似乎沒有受到影響,深一步淺一步地走到了白山等人之前來過的岔路峽谷。
她看到地上不少士兵的尸體,便抓了把長劍,割了個人頭,繼而掏空人頭里凍僵的腦漿、血漬還有一些器官,在雪地里打磨清洗了好久,直到...這人頭成了個標準的干凈的骷髏頭。
她用力抓著長劍,抵在這骷髏頭的頭頂,往下用力的戳了戳,小心地戳出個孔洞,然后丟開劍,抱著骷髏頭,入了峽谷,往左側而去。
左側,是地圖上畫了許多墨線的地方...
也是那詭異的吞噬之地。
衣衫襤褸,面色死白的女子佝僂著身子,懷抱著新鮮的骷髏頭,在雪地里走著。
她好似知道地下的裂縫在何處,總能精準的繞開...
一個時辰后,她忽地停下了腳步,抬手摸了摸,摸到一塊冰冷的大石頭就坐了上去,然后幽幽地看著遠處發呆。
她的身體很快凍在了石頭上。
如果有人將她扯開,肯定會把腚上的血肉給硬生生地扯下來。
不過,女子毫不在意。
她姿態嫵媚,抬起了骷髏頭,一只手輕輕地捂住了骷髏地嘴巴,那嘴巴地牙齒很快“咔咔”的掉了一地,只剩個空洞地大嘴。
她捂緊了大嘴,溫柔地附身,把蒼白凍僵地唇湊到了骷髏頭頭頂的孔洞上,竟是吹奏了起來。
人有七竅,骷髏也有七竅,當蒙住了嘴巴,就剩下六竅...
六竅便如六孔。
女子習慣了吹奏六孔塤,此時抓著骷髏竟也是吹奏了起來。
空靈,縹緲,詭異,還帶著一種莫名思念的樂聲飄了出去...鉆向了大雪里,又鉆向了大雪深處,鉆向了那深不見底地縫隙。
沒多久...
風雪和黑暗里,出現了一道悚然地巨大身影。
那身影緩緩踱步而來,充滿了恐怖的壓迫力。
但女子卻沒有被這壓迫力影響,而是繼續垂著骷髏塤。
“你找我?”嘶啞的聲音響起。
女子放下塤,道:“學你功法的人類來了,還要進炎陀秘境。”
簡單的一句話,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忽地,那巨影嘶啞道:“秘境里的東西,世上再難有,我可以都送給他。可是,你不阻止嗎?”
“我為什么要阻止?他取了又不一定用,即便要用,也未必是現在用。”
“你居然為一個人類操心?”
“怎樣?”
“要不,你騙騙他,讓他用了那些資源,然后...他就只能來到深淵了。”
“去騙一個你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遇到的男人,很難嗎?還是說,你真的愿意他去成為神仙?”
“不要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巨影緩緩去遠,“秘境里的東西,送他了。我期待著...與他的正式見面。”
女子沒說話,抓起骷髏頭,靜靜吹起了空靈而詭異的音樂。
樂聲隨著風雪彌漫,無邊無際...
直到女子被整個兒凍僵,而遠處忽地掠來一道勁風,將凍僵的女子拍的粉碎。
皇家靈鶴號上,紅衣的小浪貨睜開了眼,看了眼睡在身側的姑爺,忽地推了推他。
白山被一推就醒了。
小浪貨媚聲道:“姑爺,你想不想知道極陽章后三層修煉了,會怎么樣?”
白山點點頭,誠實道:“想。”
小浪貨道:“會變成代表著‘火山爆發’的災虎。
簡而言之,你能夠變得厲害,雖然暫時還無法掌控地下的巖漿,改變地形,但......一身血氣、真氣卻可以變得等同于靈氣。
要知道,正常來說,真氣比靈氣可是差多了。
心動了嗎?”
白山誠實道:“心動。”
這么變態的力量,哪怕不用了解細節,都會心動。
小浪貨媚聲道:“那要不要試試?”
白山道:“變過去了,就變不回來了吧?”
小浪貨沉默了下,然后誠實道:“是呀,變不回來...不過,到時候,我可以......”
不知為何,她頓了下。
“可以什么?是不是可以天天陪著我,我去哪兒,你去哪兒?”白山問,這話他早就聽過了,小浪貨就是這么會魅惑人。
小浪貨嘻嘻地笑了起來,道:“被你猜中了,姑爺 對了,等滿月的時候,你直接去炎陀秘境吧。
我已經去看過了,里面的危險沒了。”
三天后。
滿月。
白山尋了個借口,下了船。
他循著之前的記憶,一路往南而去。
不過大半年時間,過往住過的房屋卻已經荒蕪,偶爾還有一些人影偷偷摸摸地閃過,想來是能沒逃走的,在這兒混日子的普通人。
大地漸成焦土,地下藏著灼熱的能量,氣溫很快升高。
白山很快來到了之前所見過的炎陀秘境入口,閃身躲起,稍作觀察后,小心翼翼地來到水邊,看著倒影在海水中的山影,有些猶豫。
終于,他選擇了相信小浪貨,然后小心翼翼地踏了進去。
頓時間,一副巨大的骸骨出現在他眼前。
他目光迅速掃動,只見遠處果然趴著個血紅色的魔虎,魔虎則是靠在一尊詭異的九頭雕像下,似乎沒有生命氣息。
而骸骨下的血沙果如之前的丁家兄妹所說...
他往前踏出一步,那血沙忽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其下似乎有什么正在生長...
他謹慎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紅色魔虎,見魔虎沒有動靜,便又往邊上讓開兩步,以避可能的“背后殺”,然后定神地看向那紅沙。
在北地。
冰火國國主所在大營里,響起了轟天的廝殺之聲。
一個全身冒著熱氣、肌膚宛如巖漿、身高兩丈有余的巨人正揮舞著燃燒的巨樹,在橫推著營地,而這等大魔的身后,卻是一個個抓著巨斧、大刀的百姓。
“妖魔要入侵我冰火國!”
“保家衛國,抵御妖魔!”
冰火國國主大營里,有人得國主授意發出怒吼。
可旋即又有人小聲道,“后面那些好像是普通百姓,是東邊那邊幾個鎮子殘存下來的。”
那人又吼道:“可憐的民眾,受妖魔蠱惑,竟拿起刀劍對準了我們!隨我殺,送他們解脫!”
“保家衛國!”
“送他們解脫!”
混戰開始。
不時有軍陣巨人的虛影在和那兩丈的巖漿巨人對殺,可很快便不敵了。
哪怕紀野王動用了法術,也無法傷到這巨人,反倒是被巨人一巴掌甩開了。
半空尖銳刺來的冰矛落在這火焰的身體上,卻被輕易地融化了。
慢慢的,這本就不多地北國士兵,士氣徹底崩潰了,如鳥獸四散...
冰火國國主想逃,卻被那巖漿巨人攔住了。
國主四處奔逃,那巖漿巨人卻是半趴著,裂著鋸齒,瞪著戲謔的眼,左手右手來回擋著,如玩弄老鼠的貓。
國主恐懼地大喊道:“林赤!你殺了我,整個冰火國都會完蛋!你身后的那些普通百姓,肯定會無處可歸!你是這個國家的罪人!”
然而,巖漿巨人卻沒有和他說話的興趣,而是伸出巴掌,忽地將國主壓在地上,進而慢慢地來回挫著,不用力,卻也不讓他逃脫。
國主一時也沒死,只發出痛苦到不似人聲的哀嚎。
他被搓成了一團煮熟的血肉。
巖漿巨人抓著這團血肉,隨手丟入了身后。
而不知何時,他身后竟是響起了呼嘯奔雷之聲,那是獸潮正在涌來。
被丟往后方的血肉,則被奔騰而來地野獸們直接給瓜分了。
早有準備的宋冷陽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這次沖擊,此時正帶著魏初、郭守鶴以及殘存的神劍營士兵站在不出高地上,俯瞰著這場屠殺。
這場由巖漿巨人,帶著冰火國部分百姓,以及獸潮的詭異沖擊...
魏初取出腰間折扇,隨手抖開一個扇花,微微扇著,笑道:“這國主還真是不得民心。”
他的笑容落在旁邊人眼里,都有些毛骨悚然。
郭守鶴上前,輕聲問:“宋供奉,下面我們該怎么做?”
宋冷陽瞅了眼下面的碾壓局面,道:“又是巨人,又是獸潮,又是魔獸...查是查不下去了。
不過,我們這幾天已經搜集到了許多信息,有這些信息,我們的任務算完成了。”
郭守鶴問:“那...”
宋冷陽道:“先尋一處躲著,等一天,過了這一天,我們就回船,然后在近海拋錨守著,等后面的修士。”
炎陀秘境里。
白山看著那紅沙慢慢收攏,化作了一朵詭異的沙化紅蓮。
那沙化紅蓮好似有靈一般,忽地拔地而起,緩緩向他飛來,落在他面前,好似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將此大禮贈送于他。
可若不是禮,又當如何?
白山微微瞇眼,他身上有兩個芥子袋,一個嬴鳳仙送的,一個小梅姑娘宋地,前者是空的,后者裝著雜物,面對這突然到來的沙化紅蓮,他直接抓出那空的芥子袋罩了上去。
如果是物,就能入袋。
如果不是,他就先跑。
嗖...
沙化紅蓮消失了,進入了芥子袋中。
白山舒了口氣。
雖然還不明白這“沙化紅蓮”是什么,也不明白這東西為什么自己飛了過來...
但顯然,這并不是凡物,而那紅色的血沙則是之前丁家兄妹所說的“能夠腐蝕一切的血沙”。
他將這沙化紅蓮取出,又小心地裝入了另一個芥子袋。
然后,他手持這空的芥子袋往那血紅色魔虎走去。
“小梅姑娘說這里已經沒有危險了...那這魔虎應該也被解決了吧?”
他走近了。
發現這魔虎果然沒有了生命跡象,而成了一具尸體。
他掃了眼這尸體,又看向最后那尊詭異的九頭雕像。
與此同時...
兩條信息在他腦海里響起。
——發現古代艷陽魔虎——
——發現具有九靈元虎神髓的雕像——
“成了。”
他暗暗舒了口氣,靜靜站在九頭雕像前,想要參悟神髓。
可參悟了幾分鐘,卻感覺好像看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看。
“看來一時間沒辦法完成需求了。那就帶回去吧。”
白山抓出芥子袋,在兩者身上比劃了一下。
九靈元虎雕像能夠放入那個五六立方的芥子袋里,只是會占掉大半的空間,而身長近六米的艷陽魔虎擠一擠也能塞入三立方的芥子袋...
不過,問題是他要把芥子袋里的物件清空大半。
無奈之下,他重新進行了一番整理,把之前收繳的什么連射弩、鍛紋長刀,以及一些雜物、酒水全部取了出來,甚至連之前在“蒼狼號”上從浪花船長處收獲地十壇烈刀酒都取了出來。
艷陽魔虎先被塞入了三立方地芥子袋。
九靈元虎雕像也被塞入了五六立方的芥子袋,隨后白山開始慢慢地再往這個芥子袋里塞東西。
六十多壇凡間美酒包括柳葉燒,烈刀酒都不得不被拋棄,然而本著留一點地想法,他把柳葉燒和烈刀酒都各留了一壇。
至于之前的五十六孔金屬蜂巢、連射弩、鍛紋刀劍、筒狀機關暗器,他則是全丟了。
之前從五境武者處繳獲的未知丹藥,還有那烈性春藥也是都丟了。
肉,茶葉,大米也丟了不少...
最后留下的東西,如下:
銀兩800兩;
“炎陀”心魔面具;
四十顆指甲大小的玉石;
兩顆辟火珠;
九靈元虎古像;
艷陽魔虎尸體;
未知的沙化紅蓮;
80壇靈泉仙釀;
19顆下品靈石;
5株固神草;
2朵月昏花;
3朵金晨蒲團;
1張小聚靈符;
1顆洗髓丹;
紅線果3顆;
一根鶴仙的羽毛;
1壇十斤烈刀酒,1壇十斤地柳葉燒。
這些物品塞滿了兩個芥子袋...簡直是多一滴都不行了。
白山看著被遺棄在外的物品,只覺放著也不好,便深吸一口氣,繼而噴出一口深紅的火毒霧氣...
火毒如焊接槍的噴焰,籠罩在這些物品上,使得它們迅速腐蝕...
白山來回噴了幾次,待到這些物件徹底無法被辨認后,這才小心地離去。
回船,洗漱,上床,被寧寧纏了會兒。
寧寧睡著。
小浪貨到來。
“拿到了嗎,姑爺?”
“都拿到了...只是還多了一朵血沙化作地紅蓮花,也不知道怎么用。”
“煉器用的,能練很厲害的寶貝呢,不過我不會煉。”小浪貨知無不言,她艷麗地紅唇嚅動了下,似乎還想說什么卻終究未曾出口,而是乖巧地躺在男人臂彎里,閉上了雙眼。
白山也有些心事...
可這心事,卻并不包括這冰火國如今的災難。
災難終會塵埃落定,所有人也會都有一個新的開始,大乾又不會喪心病狂地把他們都殺了。
他救不了桃花縣周邊的那許多災民,他也同樣救不了這邊承受著魔獸之劫的異國...
話說回來,人家需要他救?
苦難而已,咬咬牙,不就過去了?
誰不是那么走過來的?
兩日后。
宋冷陽,魏初,郭守鶴帶著殘軍,又匯合了逃跑出來的冰火國第一高手紀野王,繼而返回了皇家靈鶴號上。
一周后。
一艘金光熠熠的小船抵達了冰火國的海岸。
宋冷陽早早下船,帶著所有人在沙灘上迎接那金色小船的到來。
白山隨魏初站在他身后,
只見那小船上走下兩人,
其中一男子頭戴金冠,面如冷玉,裹著白金長袍,
另一人雖是中年,卻儒雅出塵,風度翩翩。
眾人不知前者身份,卻知曉后者乃是青云宗宗主。
此時見青云宗宗主竟隱隱隨在那男子身后,便都是有了猜測,知這男人當是仙人了。
宋冷陽捧著早準備好的信息文檔上前,微微垂首,想遞給那前面的男子。
男子稍稍讓開,示意還是和青云宗宗主交接。
片刻后,
雙方交接完成。
青云宗宗主翻了翻文檔,又問了些細節地問題,然后道:“冷陽,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今晚就回去吧。”
“是。”宋冷陽恭敬地應了聲。
青云宗宗主目光掃了掃,在掃到白山時停了下,對他微笑著點點頭,溫聲道:“白公子歷練如何了?”
他稱謂很講究,不曾用“白師侄”,因為白山此時雖是“青云宗長老的弟子”,但兩年后卻可能真正的稱謂“嬴仙子的弟子”,那時候...這位“白師侄”就會翻身成為自己的“師叔”了。
除此之外,自家姑娘嫁入了宋府,這位“白公子”也入贅了宋府,兩重關系下,他也是生出些親近,待之自不如旁人。
白山道:“宗主,只是有些水土不服,起初幾日還能去外探索,后來幾日就待在船上了。”
宗主微笑道:“嬴仙子可是對你寄予重望,回去后好好修行吧,以你如今的境界能夠在此處順利地完成探索,已是很不錯了,別喪氣。”
宋冷陽忽地正色道:“宗主,白山可不弱...”
宗主愣了愣,他知道宋冷陽的脾氣,知道他說“不弱”的意思是“此子不下于他”...
在愕然之后,他頻頻點頭道:“好,好,好!我宗門之人,就當如此藏著。”
另一邊,那白袍金冠的男子也多看了一眼白山,道:“白山,嬴師姐收你為弟子,你可不能懈怠。”
“是。”
“再等上兩年,你若能通過師姐考驗,入我青云仙宗仙箓,便叫我聲師叔吧。”
這男子對其他人是不假顏色,卻唯獨對白山多說了兩句,顯然也是因為白山有可能真正成為仙宗弟子的緣故。
當晚,漲潮。
金冠男子收起金色小船,和青云宗宗主往冰火國深處而去,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白山則是登上了回歸大乾的船。
船隨海潮,
孤影,
遠去。
次日早晨,狂風忽起,驟雨已至,啪嗒啪嗒地撞擊在冰冷的船壁上。
遠處的天空,忽地傳來轟隆隆的雷鳴。
漫天陰霾,化作一片滾燙的赤紅,好似火山爆發出的熾熱煙云。
隱約間,還能聽到悲壯的咆哮之聲。
大海上,驟雨無歇,
墨色波濤,翻如困獸,
白山站在觀景陽臺的屋檐下,默然地看著遠方冰火國的方向......
說起來,他還沒見過那個叫林赤的男人。
忽地,他心有所感,微一側頭,卻見船舷欄桿邊擺放著張桌子。
一個面色冷峻、好像有些沉重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在大雨里披頭散發,獨自喝酒。
宋冷陽喝的又快又猛,一整壇十斤的烈酒就漱了個口的功夫就被他飲下了,他打了個酒嗝,抓著酒壇的邊緣,隨手擲向遠處的大海。
酒壇入海,卻連水花、漣漪都沒驚起半點,就沉沒的無影無蹤了。
宋冷陽大刀金馬地坐著,雙手壓著膝,側頭看到寧寧地相公在旁邊,便揚了揚頭,問:“喝不?”
“喝一杯吧。”
“什么一杯,娘們才喝一杯...待我再取四壇來,不醉不休!
這大雨天氣,正是適合飲酒取暖。
說起來,今日剛至驚蟄,蛇蟲并起,四方橫行,哈哈哈!
寧寧性子作,一定要去看萬國寺的桃花,到了京城,說不定還能趕著個尾巴。”
宋冷陽醉醺醺地說著,忽地看到個人影,招了招手,遙遙喊道:“老郭,老郭”
郭守鶴走來道:“宋供奉,什么事?”
宋冷陽嚷嚷道:“讓你的兵崽子去催催,讓船開快點!”
郭守鶴道:“宋供奉,你喝多了。”
宋冷陽大笑道:“沒多,一點兒都沒多,你讓人開快點,我妹夫要趕著看京城的桃花呢!!”
郭守鶴看向白山...
白山問:“還來得及么?”
郭守鶴道:“應該可以。”
白山笑道:“那看不看得成桃花,可都看郭將軍了。”
郭守鶴笑道:“白公子雅興,郭某必不辜負,我這就去催!”
Ps:月初繼續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