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爺,你還是人嗎?”
小梅姑娘是無語的。
這之前修煉猛虎嘯夜篇的時候,姑爺是在外面自己搗鼓的,或許是遇到了什么機緣。
可這次修行極陽章,姑爺卻是全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姑爺做了什么,沒做什么,她一目了然。
姑爺...他就是安安靜靜地在修煉啊。
可是,這怎么才一年,就突破到第六層了呢?
這還是人嗎?
白山也不多說,抬起手掌,五指虛扣。
頓時間,游離于周邊的紅氣向他匯聚而來,鉆入他的掌心,使得他手掌處的皮膚都變紅了。
白山看了看周邊,然后看中了一塊兒裸露在外的赤色石頭,這石頭他之前試過,比鐵還要堅硬,還要沉重,雖說還比不上他芥子袋里那個金屬蜂巢里裝著的黑針的重量,但卻也頗為奇異了。
他將紅彤彤的手掌直接按向了石頭。
他沒有用力,輕輕摸了下那石頭。
哧哧哧的聲音頓時響了起來...
宛如王水潑灑在了金屬上。
石頭被劇烈的腐蝕,而開始冒起劇烈的泡泡,好似沸騰了一樣。
白山收回手。
小梅姑娘:...
白山繼續深吸了一口氣,瞄準十余丈外的一個礦石,連續吹動。
哚哚哚哚哚哚...
隨著他的吐氣,那礦石上直接浮現出了一個個凹槽,好似是高腐蝕性的毒液子彈。
這段時間,他雖是在修煉極陽章,但卻也不停地在開發他原本的力量。
而其中,“龍珠”則是在繼“龍劍”后,變成了“龍箭”。
原本,他只能一口將“龍珠”吐出,造成數步的距離傷害;
只能綿長的吐出,使得氣息連貫,化作“龍劍”,造成十余步的中等距離持續傷害...
可現在,這“龍箭”一出,則是直接能夠攻擊到百步的距離了,而且無需兵器,防不勝防,且攜帶著強烈的火毒,可謂是“毒龍箭”了。
他已經不需要兵器了。
他吸一口氣,就能擁有可怕而無解的兵器。
小梅姑娘看的傻眼了。
姑爺,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這是什么逆天的天賦啦?
后續的返京安排都還沒到位呢,姑爺這就好啦?
這也太快了吧?
良久,她才回過神來,糯糯道:“姑爺,那...那我們今晚就給小姐療傷吧。”
當天,深夜。
黑紗飄過,遮擋了海上明月,北地野獸的咆哮聲忽起忽滅,很是令人不安。
許是煩這些畜生的嚎叫,宋小娘子美目緊閉,胸前潛伏,在床榻上滾來滾去,怎么都睡不著。
她看了眼正坐在窗前的相公,忽地嬌聲道:“相公,熬夜太久會傷身子的。”
白山道:“你先睡。”
宋小娘子長腿夾著被子,又窸窸窣窣地動了會兒,可不知怎么回事,根本睡不著,便再道了聲:“相公,上床!”
白山沒說話,今晚要給那位神秘的“小姐”療傷,此時上床的話,午夜時分醒來,他和大佬共臥一塌,會顯得不敬。
于是,他又道了句:“你先睡吧。”
宋小娘子撒嬌似的“嗯”了一聲,見相公還是沒反應,她生氣道:“白山!我聽說熬夜會死掉哦!!”
白山:
宋小娘子繼續道:“等你死掉了,我就嫁給別人,給別人生孩子!”
白山:
這宋小娘子為了要他上床睡覺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這種話居然都能說出來?
他問:“你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有些心神不寧。”宋小娘子道,“嚶嚶嚶,你上不上來嘛。”
白山坐到了床邊。
宋小娘子如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似的,睡到床邊抓著他的手,然后道,“相公,你什么時候帶我去一階靈氣之地看看吧,我還從來都沒有去過那種地方,里面應該有很多仙人吧。”
白山道:“里面沒有仙人,只是些武者。”
宋小娘子擺出一副受傷的模樣,道:“你為了不帶我去,居然騙我?你不帶就不帶,沒必要騙我!”
白山道:“你睡吧。”
宋小娘子拉著他的手,道:“我們一起去找仙人,讓仙人把我體內的那個女鬼給殺掉,或者趕跑,然后我們一起回京城,好不好?”
白山不再多言。
宋小娘子再說了會兒話,發現還是怎么都勸服不了相公去那“一階靈氣之地”,便嬌哼一聲,生氣地松開他的手,轉到了床里面,背對著他。
時間慢慢流逝...
午夜時分,
白山忽地感到屋里燭火明滅了下。
一暗一亮之間,他抬起了頭。
床榻上,本是睡著的宋小娘子幽幽坐起,然后轉身看向他。
那是一雙幽深的好似無底深淵的瞳孔,其里的神色,好似日月星河皆凍結,時光歲月如云煙,看透了一切,也看破了一切。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悚然的冰冷氣息。
這氣息,在黑夜里升騰而起,宛如寒冰的大手緊握在了人的心臟上,使人生出深寒的恐懼。
白山一瞬間明白,“小姐”到了。
而此時,房門,也輕輕地打開了。
回廊的黑暗里,走出一個血紅衣裳的女子。
小梅姑娘走到白山身側,看向此時的宋小娘子,恭敬道:“小姐。”
白山也隨之恭敬道:“見過小姐。”
神秘的“小姐”淡淡道:“白山,你能夠這么快將極陽章修煉到第六層,非常不錯。
你應該已經猜到我的傷了吧?”
白山道:“屬下猜測,小姐要屬下做的應該吸收火毒。”
“你猜的沒錯。”神秘的小姐冷冷道,“我與神斗法,身中一絲詭異的火毒。”
詭異的火毒?
白山瞳孔稍稍緊縮了下。
什么樣的火毒,連這神秘莫測的“小姐”都說是詭異?
小姐盤膝坐在床榻上,褻衣外裹了層薄紗,清冷寂靜的雙瞳看著黑暗,好似在思索什么...
良久,她淡淡道:“那火,我記得,叫太陰燭炎。
我僥幸逃脫,便沉睡于此養傷。”
白山聽得心底暗暗苦笑。
太陰燭炎?
這種名字一聽就很恐怖,他吸收的了嗎?
不過,這神秘的小姐既然沒有瞞著他,那么應該是還有下文的。
小姐卻未再說,而是忽地道:“鏡子。”
小梅順從地從虛空里抓出一枚古式的銅鏡,遞呈了過去。
小姐拿過鏡子,放到面前,撥弄了下長發,使得披散在前面的亂發被整齊地撩到了身后,而露出此時那張冷艷的臉龐。
借著燭光,安靜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
白山小心地瞥了她一眼,卻發現此時小姐有些怪。
她看著鏡子里的臉,神色里卻是飽含著一種深邃的回憶。
這回憶讓人有些看不懂,但定是小姐和宋幽寧之間的關系了。
白山最直接地就是覺得宋小娘子不會是這“小姐”的女兒吧?
再一想,他便否決了這個猜測。
“小姐”不知道活了多久,又怎么可能還和宋小娘子是這種關系?
另一邊,小姐忽道:“白山,我今日若要滅殺這宋幽寧的元神,占據這軀殼,你會如何?”
白山愣了下,瞳孔微微縮起。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
若說看著宋幽寧魂飛魄散,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這相處了一年,再怎么樣都是有感情的。
可這婚事都是小姐安排的,婚事的目的也是為小姐療傷,他又如何說不?
不過短短兩三秒的停頓時間...
小姐忽道:“你不錯。”
“今后...保護好她吧。”
白山聞言暗暗舒了口氣,看來小姐并不是真的要占據宋幽寧的軀殼,而只是在試試他,他若是立刻說“小姐占據這軀殼無事”之類的話,那定然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顯然,這小姐和宋幽寧之間的關系匪淺。
而且他還注意到,小姐并沒有說“軟禁”這兩個字。
白山拋開雜念,應了聲:“屬下明白。”
小姐這才道:“太陰燭炎乃天下至詭之炎,雖然只有一絲,卻也遠遠不是你能夠承受的。
不過,這一絲太陰燭炎亦是隨著我的沉睡,而陷入了沉睡...
如此,你便可以承受的了。
只是,這火焰帶來的痛苦卻依然存在。
這痛,不輕。”
小姐并沒有問白山怎么選,她只是告知。
白山也不可能現在再去拒絕,他沒有選擇,可若是給他選擇,他依然如此這么選。
于理,
太陰燭炎固然是一次危機,但卻又何嘗不是一個機緣?
一年前,連僅有的功法都是靠著從死人尸體上扒下來的他,如今卻能夠觸碰到“太陰燭炎”這般聽都沒聽過,甚至連層次也只知道“很高很高很高”的東西,難道不該去把握?
于情,
他本是桃花縣一個朝不保夕的泥腿子,便是吃飯都有困難,雖有天賦,可在這樣的環境里,卻沒有用武和成長的余地。
若不是宋家,他十有八九會狼狽地貼附到趙家,去到慶元縣,看著大姐作為小妾嫁給趙懷岳,這世道他常聽聞有互換小妾、以妾待客的規矩...那,大姐會如何呢?會否成為玩物呢?
若是表面上的趙懷岳,他或許還存了些希望,可是...他已經隱約看到了趙懷岳那張虛偽面具后藏著的真正模樣,貼附權貴,認太監做義父,臨陣脫逃再去摘桃,反手一撇又獲逆黨,如此行徑人品...又豈能相信?
大姐這般漂亮,到了趙懷岳手里,怕不是要去八方應酬,出入權貴自家,為他謀利,而再無自由,而以大姐的性子,怕不是會郁郁寡歡,無疾而終。
是宋家給了他機會,讓他真正地改變了命運。
雖說宋家詭異,雖說宋家是指望著他給小姐療傷,但宋家卻待他以誠。
這恩情,他是認的。
所以,他露出笑容,頗有擔當地道:“我吃的了苦,忍的了痛。”
床榻上,小姐稍稍愣了下,盯著他看了半晌,忽地緩緩道:“原本,我只道你遇見我們,是你的機緣。
但如今觀你心性,天賦...”
她稍稍頓了下,道:“我們遇見你,未必不是我們的機緣。”
本是恭敬立著的小梅心頭一震,霍然抬頭,看向身側的少年。
她可是知道這句話評價有多高。
就好似宇宙巨龍俯頭,看著近地的一只小麻雀,告訴他“有朝一日,你我或許能夠飛在同一個世界里”。
她聽過外面似乎有人嘲笑過白山,告訴他“麻雀上了枝頭,也成不了鳳凰”,可小姐...卻已經真正地認可了他。
小梅有些心神搖晃,輕輕自喃了聲,“姑爺”
白山道:“小姐,我們開始吧。”
小姐輕輕點頭,然后將裹覆雙肩的輕紗褪去,又脫下了白色褻衣,摘去了貼身小兜,在春夜里露著冷瑩玉質的嬌軀,背對著白山。
白山走到床邊,脫下靴子,踩踏上床,繼而收斂心神,盤膝靜坐,十息之后,他輕輕地吸了口氣,緩緩伸出右手,五指虛張,靜靜地貼向了小姐的蝴蝶骨之間,然后運起極陽章里的“烈性火毒掌控”。
咔...
咔咔咔...
兩人周邊的空氣里忽地凝析出了諸多霜晶,床單被褥上皆是霜華。
而詭異的是,這些霜華卻不是連續的,而是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分布,好似這被鴛鴦戲水的被褥生出了斑紋,白一塊兒,紅一塊兒。
細小蒼白的火流從那玉質娉婷的嬌軀里流出,宛似乎百川匯海般涌向“出海口”。
這“出海口”,就是白山的掌心。
白山凝神聚意,專心吸取這火毒。
只不過,有一絲奇怪的感覺從他心里生出...
好似之前的宋幽寧體內并沒有這太陰燭炎,而是當小姐的元神占據了她的軀體后,才有的。
這內里的關系,牽涉著元神和肉體的關系,顯然已經超過了他現在的理解范疇。
一念流過,白山全神貫注地汲取這火毒。
片刻后...
那些細小蒼白的火流便已全部涌入了他體內。
他長舒一口氣。
可氣才舒出,一股難以抑制的冰冷感從他身體里涌了出來。
這種“冰冷涌現”的方式詭異無比。
一會兒在肩頭,一揮在小腿,一會兒在腹部,一會兒在腰間...不連貫,也沒有任何規律,防不勝防。
涌現時,便是凍結靈魂的劇痛,消失時,便又安然無恙。
白山急忙運起真氣,想要驅趕這一絲火流,讓它固定到一個地方去。
可這火流就像個“捉迷藏大師”,他便是發起了全身的力量,也無法找到。
而每一秒,他的身子都會浮現出“無法預料”的劇痛,這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他神色凝重,面色蒼白。
忽地,,一道透明的身形從宋小娘子身子飄了出來,窗外的月光忽地化作了流水,奔涌而來,凝聚在那透明身形的周邊,顯出了一道皎潔的月光輪廓。
宋小娘子軟倒向另一邊。
而那人形輪廓卻伸出月光的手,抓住了白山的右手。
頓時,白山只覺一股額外的力量進入了他的身體,和他一起,加入了這場“捉迷藏”的游戲。
一炷香時間后。
白山全身是冰,躺在宋小娘子身邊。
這些冰,都是他的汗珠。
如今,經過一番努力,太陰燭炎已經被趕到了一個小丹田里了。
然而,他若是不小心讓太陰燭炎露出來一點兒了,那他的丹田就會如同被冰刀子一下下捅著,很是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