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也不知道鬼奴的操縱原理,反正看起來好像和鶴奴差不太多...只不過鶴奴數量多,鬼奴則可能走的是精英路線。
反正當他試探著喊出“駕車,入峽谷”這樣的話后,鬼奴就縱身跳回了御手席,猛揚韁繩,策動馬匹,這顯是小浪貨提前給了什么“服從姑爺”之類的指示。
啪!!!
爆豆般的抽鞭炸響里,那兩匹看似普通的棕馬忽地打了個重重的響鼻,上下牙齒磕碰,竟是咬碎了外面一層的脆弱的表層釉質,而露出內里細碎的瓜子牙...
兩雙馬瞳也驟然變黑,漆黑,沒有半點眼白...
馬腿之上肌肉暴突,極其有力...
旋即,馬蹄往前重踏而出,爆發出的蹬踏力將韁繩瞬間拉的筆直,“咯咯”作響。
車廂被帶的飛了起來,
四個大輪轂,懸空而起,離地盈尺。
車里的兩女還沒反應過來,輪轂又重重砸地,帶起滾滾塵埃,緊接著卻又彈了起來。
白山穩穩地坐在車內,雙膝上伏著宋幽寧,左臂摟著白妙嬋,左手則是抓著“昏迷”的小浪貨以防她跌出車外,右手則從芥子袋里抓出飛刀,拈在雙指之間。
忽地,半空里傳來尖銳的破空呼嘯聲,顯然是鶴奴運用什么東西發起了攻擊。
但鬼奴反應很塊,一扯韁繩,馬車便忽地往邊上一扭,一拐。
那呼嘯聲在馬車邊上炸響,氣浪拍打,塵土飛濺。
車廂里,四人東倒西歪。
宋幽寧一言不發,面色蒼白,閉緊雙眼,雙手箍緊了相公的腰。
旁邊的白妙嬋也緊緊抓著白山的左臂。
而白山左手上抓著的小浪貨已經和木椅子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可能有地方青了。
馬車,如上蹦下跳的猿猴。
車內,白山還好,小浪貨元神不在體內,都沒事...
但,宋小娘子和白妙嬋卻只覺腹中翻江倒海,苦不堪言。
趁著平息時,白妙嬋忽然摘下腰間暗色的小葫蘆遞給白山,強忍著吐意道:“用這粉末撒它們,會...會有用。”
“這是什么粉?”白山從剛剛就好奇。
白妙嬋快速道:“哎呀,別問了,這粉對你沒毒,你就算吃下去都沒事兒,但對鶴奴應該會致命。”
白山接過暗色小葫蘆。
車內安靜下來。
夜風呼嘯,馬車簾子烈烈橫飛,窗外的山景色籠在月光下,還算清晰。
馬車,快入峽谷了。
白山剛剛一眼看下來,最少有近百個鶴奴,可具體有多少,他根本不知道。
他心底有些緊張和不確定,也不知道預設的戰術能不能行。
“希望行吧...”
“不管如何,我要盡快觀察地形。
必要的時候,我只能讓鬼奴去擋著鶴奴。
我駕著馬車逃跑,然后再利用馬車做一個假象,給一些誤導,以分流鶴奴。
之后我再斬殺追過來的鶴奴,然后帶著妙妙姐,小梅姑娘,宋幽寧藏在山里,等小梅姑娘醒了后,再從長計議。”
他心思如電,一邊警惕,一邊快速思索,再一側頭,又注意到外面樹林搖擺的方向剛好和馬車是相反的。
馬車在往北,而現在刮得也是北風,換句話說,他們面對追擊的鶴奴會處于上風口。
“妙妙姐的粉末應該能用得上,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至少可以試試,但該怎么用?”
“直接撒的話,風向雖然可以,但精確度不高,基本浪費,沒什么用。”
“那該如何?”
轉瞬之間,他腦海里便轉過了許多念頭。
馬車越行越深。
小梅姑娘還沒醒,顯然追著鶴仙廝殺去了。
兩岸山岳崔嵬,好似聳入陰云的古像,隨月光投下深邃的黑影。
馬車沒入黑暗。
白山處于黑暗中,顯得越發的幽深。
眼見著峽谷越發逼仄,快到達一個臨界的狹口。
白山喊道:“鬼奴,停!”
哧哧哧哧...
輪轂磨地,發出刺耳聲音。
馬車停下,白山看了眼白妙嬋,道:“大姐,我去了。”
白妙嬋強忍著腹中不適,一邊理著散亂的頭發,一邊露出笑容道:“注意安全,不用記掛我們。”
白山起身,發現宋幽寧死死抱著他,如抓著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不肯松手,他隨手掰開,然后帶起一陣惡風竄出了馬車。
身后隱約傳來宋幽寧的哭聲。
白山不管她,看向那兩米的大塊頭,“鬼奴,守護車里的人。”
交待完,他直接跳上了馬車的蓬頂,掃了一眼前面黑壓壓的鶴奴,還有那黑暗里的閃爍的金瞳,心底不禁一凝。
這么多五境...
還不能動用氣場威懾,那他是真的不可能耗過了。
尋常五境純憑消耗,指定對付一百個二境或是身強力壯的存在。
他就算不是尋常五境,也對付不了這數百的同階。
不過,他還是冷靜下來,快速觀察周圍地形。
“這里地形很不錯,像個沙漏,而我正處于沙漏中心點...這種地方最適合防守了。”
“我先試試妙妙姐的粉末,如果沒太大效果的話,我沖殺一次后就讓鬼奴守住這個口子,我來駕車,帶她們撤離。”
眼看著金瞳鶴奴們靠近,白山拋開雜念,盤膝坐在月光下,靜靜調息,雖處亂局,卻很快安定下來,進入坐忘的狀態。
鶴奴們越發靠近...
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
七十步...
車廂里,宋幽寧面色蒼白地趴在窗前,看著外面那許許多多的金瞳,明明是仙人高貴的色澤,此時卻如陰森的群狼。
“怎么會這樣...仙人不都是斬妖除魔的嘛...”
“我懂了,他們肯定是誤會了,他們把我也當成了魔。”
宋幽寧雙眼紅了,哭了起來。
白妙嬋瞥了她一眼,忽道:“寧寧,這次白山救了你。以后,你再對白山那樣說話,我可也不理你了。”
宋幽寧想想剛剛白山的模樣,很殘暴,可那殘暴卻是把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之后,她又緊緊抱著白山,只覺的很有些安全感。
她心尖兒顫了下,輕聲道:“我不說就是了。”
但旋即,她美目緊縮,緊張道:“姑子,他們來了,白山怎么還不出手?
他打得過這么多人嗎?
這些雖然是仙人的奴仆,可白山他...他只是個五境的凡人。”
白妙嬋皺眉道:“你怎么還瞧不起你相公?”
宋幽寧支支吾吾道:“我......”
旋即,她尖叫道:“姑子,來了,他們來了白山,你快出手,你怎么現在還不出手?!”
白妙嬋無奈地捂住了她的嘴。
宋幽寧“嗚嗚”地喊著。
無論馬車里多鬧騰,少年都只是靜靜地坐著,他左手抓著白妙嬋給的暗色小葫蘆,右手五指虛放在膝蓋上,稍稍仰頭,似在賞著今晚這如殘鉤般的新月。
鶴奴越來越近...
六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忽地動了。
這一動,便好似是他所在的空間都動了,地動山搖,雙瞳放光,猙獰的煞氣瞬間點爆,昂昂的真氣,夜魔的加成,化作一道閃爍拖拽狼煙的殘影。
殘影瞬間來到最前的鶴奴旁,右手捏成的拳頭穿過鶴奴胸口,往里一把抓出心臟,捏爆。
粘稠的血液爆開,沾滿了他的手。
他左手再一挑,暗色葫蘆的塞子便開了,白白的粉末垂落而下,倒在右手上,而血液充當了粘合劑,將這些粉末粘住,粘滿。
他迅速放回葫蘆,左手右手一搓,便滿手都是血,也滿手都是白色的粉末。
這時,一聲尖戾的呼嘯聲穿梭而來。
他閃身躲過,然后看也不看,側身出拳。
夜魔和鯨吞氣的加成下,他的力量遠超普通五境。
一拳砸出。
奇跡的一幕出現了,白山的拳頭才沾到鶴奴,那鶴奴就好像發了瘋似的,雙手抱頭,猛扯頭發,痛苦地發出不似人聲的怪叫。
白山愣了下,這是妙妙姐給的粉末起作用了?
正想著的時候,又一個鶴奴飛撲而來,豎劍猛砍,化作一道利芒。
他閃身側過,出拳。
那鶴奴神色冷漠,不慌不忙,左手也是一掌迎來,那掌上真氣密布,只在半路便發出猛烈的呼嘯聲。
拳掌相擊,力量觸碰...
白山本想趁著距離的拉近,吐出一口龍劍。
這狹窄地帶,龍劍會發揮最大作用,若是敵人密集,他一個揮劍,就可以殺死數人。
然而,他口中龍劍還未吐出,便見鶴奴一呆,雙瞳失去了聚焦。
緊接著,白山看到一團模糊的透明的東西從鶴奴身后透體而出,飛到身后數丈,如一團煙云,旋即消散。
旋即,鶴奴就跌倒在了地上,癡癡傻傻地抽搐著身體,顯然失去了所有的戰斗力。
白山心底是震驚的。
這是什么樣的粉末,能夠輕輕碰一下鶴奴,就能將之秒殺?
雖是震驚著,但他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因為鶴奴根本不知道恐懼是什么,依然在向他殺來。
而他也是一個轉身,沖入茫茫的敵人之中。
閃避,抬拳,出拳,走位,抬拳,閃避,出拳......
不停地出拳,不停地轟殺。
好似虎入羊群。
宛如狂暴的裝甲車碾壓地面,從北往南,壓了一個來回。
路已到盡頭,白山也已經殺到了盡頭,所有的鶴奴都倒地了,如同失心瘋般抽搐著。
馬車里,宋幽寧看的都傻眼了。
在她眼里,這些金瞳人雖是鶴仙的奴仆,可卻也不是凡人能比得上的,可為什么...為什么被白山一拳就一個打崩了?
看起來那么簡單,那么輕松?
怎么可能?
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但卻大受震撼。
她以為白山就要回來了,心底不禁緊張起來。
可是,她錯了。
白山沒回來。
白山取出了一把劍,開始補刀。
他補的很認真,每個鶴奴都會砍掉頭,戳穿眉心,再在心臟和丹田上刺兩下。
他補刀的順序也很講究,先刺眉心,再砍頭,然后戳心臟,最后捅丹田。
一路走來,一路殺來。
待到馬車前,他扯下鶴奴的一截衣服,擦去鍛紋長劍上的血跡,然后隨手放入芥子袋里。
白妙嬋也是第一次看自家弟弟出手。
這殘暴的殺戮方式,嚴謹的殺戮順序讓她也飽受震撼...
她看到白山走近,猜想白山估計還要去摸尸吧?
畢竟...姐弟倆在老屋時無聊的時間很多,該聊的東西都聊了,作為姐姐,她自然也了解白山可能熱衷于“摸尸”...
因為,兩人曾經有一段時間換著講故事。
她講的故事都很無聊,白山講的卻是有趣的很,可但凡講到“斬殺敵人”的段子,白山大概率會說三句話,這三句話則分別對應著不同的后續劇情。
一句話是“這個人特別傻,殺了敵人不摸尸”,后續劇情十有八九是那個敵人身上藏著寶貝,然后被其他路過之人給拿走了,而這個路過之人就是故事的主角;
一句話是“這個人很聰明,知道殺了敵人需要摸尸,只是他不夠聰明”,后續劇情則常常是敵人雖然重傷,但卻在裝死,趁著那個人摸尸的時候出手反殺了那個人;
一句話是“這個人斬殺了敵人后,先是補刀,然后再摸尸”,后續劇情則是這個人如何厲害。
然而,白妙嬋也錯了,白山沒摸尸,而是喊了聲:“鬼奴,走!不要按原來的路線走!”
摸尸固然重要,可在充滿不確定的危險之地“摸尸”,那叫“貪婪”。
“摸尸”是個好品質,“貪婪”卻會喪命。
白山又不傻,不會在這險地耽誤時間,更何況在殺鶴奴的時候他也大概看出了對方不過是“傀儡”般的東西,身上藏不了什么好東西。
隨著他聲音的落下,馬車重新開動了,白山縱身躍上蓬頂,身形微伏,謹慎地感知著周邊風吹草動。
馬車疾馳在幽黑的山道上,沒人說話。
道路漫長極了,蜿蜒扭曲,像是魔鬼吐出的黑舌頭。
鬼奴御車飛馳,在一個岔路口時,為了“不走原來的路線”而直接岔向了另一邊。
隨后,一切就平靜了下來。
馬車除了遭遇了些野獸襲擊外,卻是再也沒遭遇其他的。
白山也不回馬車,他滿身都是血,進了車會弄臟車里,之后再清洗會很麻煩。
除此之外,在車外警戒也比在車內更好。
時間緩緩流逝...
宋幽寧迷迷糊糊之間,只覺眼前一亮一亮的,她睜開眼,看到窗簾拉開,一輪紅日正從群山盡頭的云海里浮出。
黑夜已經過去了。
天亮了!
而此時的馬車正停在了半山腰的一片兒空地上,顯然...這條“偏離了原來路線”的路把他們帶往了山上,再往前就是去山頂的路了,沒必要再走下去。
車內兩女一夜沒睡,加上路程顛簸,很不舒服,此時紛紛走下馬車,呼吸這不知名大山里的新鮮空氣。
白山躍下車篷,然后往兩女走來。
一股子濃郁的血臭味,也隨之撲面而來。
宋幽寧急忙往后縮去,但才縮了兩步,就感到手被拉住了,繼而又被扯了回來,她急忙側頭一看,卻發現是白妙嬋拉緊了她的手,不讓她跑。
“姑子,好臭的...”宋小娘子嘀咕道。
白妙嬋很好奇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
即便是個陌生人救了你,你也不該這樣吧?
至少不該因為對方滿身的血腥味就往后跑?
你的記憶難道只有三秒鐘嗎?
難道忘了是眼前的人救了你嗎?
真不知道是傻,還是一點都不懂得感恩。
白山瞥了一眼兩人的小動作,也不管宋小娘子,而是看向白妙嬋,關切地問:“大姐,你被那鶴仙上了身子,沒事吧?”
白妙嬋搖搖頭道:“我沒事的。”
白山有些遲疑,想問那暗色葫蘆里粉的事情。
但白妙嬋卻好像知道他要問,便道:“哎呀,什么都別問,快去找個地方洗澡,別說寧寧嫌你臭了,我都嫌你呀。”
73.神秘粉末,屠戮鶴奴(4.5K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