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咔嚓...
白山只覺樓梯破敗,一腳下去甚至會傳來木梯子踩碎壓實的刺耳聲。
空氣里,除了女子閨房里的香氣,還有一股詭異的腐敗味道,好似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尸體味兒,雖然很淡,卻存在著,若是不刻意分辨,只會以為是久未清掃的塵埃氣息,但實則并不是。
除此之外,還有一絲極難察覺的刺鼻味道,好似是浸泡在巖漿里的硫磺散發的氣息。
宋家果然有秘密,不僅有,而且應該不是什么好事。
這宋家小姐把閨房安在這種地方,有病吧?
不知為何,白山有種正在拍鬼片的感覺,他全身繃緊。
可他沒有選擇,只能走下去。
小梅軟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公子呀,別緊張,嘻嘻嘻...小姐就在前面咯...”
正說著,白山感到自己最后一步踏實了。
宋家古閣,第二層,到了。
他靜靜站立,雙眼蒙著密不透光的厚厚黑布。
忽地,正前方約莫六七米處傳來清冷的女聲,“坐。”
女聲略帶虛弱,說完便咳嗽了兩聲。
白山試探著問:“宋姑娘?。”
“嗯。”
“小生這廂有禮了。”
對面的女子似乎沉默著,而身側則是傳來小梅“鵝鵝鵝”的笑聲。
白山也覺得尷尬,要不是妙妙姐這么交代了,他才不可能說這種又惡心又文縐縐的話。
此時,聽到旁邊小梅在笑,他便開門見山地問:“宋姑娘要如何考我?”
對面沉默數秒,忽地冷冷道:“你過關了。”
什么?!
白山心頭一震。
這怎么可能?
他雖然相貌秀氣,但并不討女人喜歡,前世如此,這世也一樣,所以他自然不會認為宋家千金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那到底是為什么?
對面女子道:“明天白天,我父親就會對外宣布你入贅我宋家的消息,然后他會擇定良辰吉日,讓你我成婚。”
“宋姑娘,我能問為什么是我嗎?”
“我叫宋幽寧,你叫我寧兒。”
“寧兒...”白山很古怪地喊出了這個名字,面前這個女人一身神秘,甚至還帶著一絲詭異,怕不只是人們所說的短命小娘子那么簡單,這般的存在他平日若是遇到了,怕是避之唯恐不及,可現在卻必須要喊出如此親切的稱謂。
“寧兒,為什么選我?”
“因為我的病需要陽氣,你陽氣最足,所以你就是我夫君。”
“不知寧兒得的是什么病?”
“明天開始,小梅會教你習武。那是一門至陽至烈的功法,你只有學會了,才能幫我。”
宋幽寧說完就沉默了下來。
白山心底的詭異感雖然還未消除,但總算知道自己之所以被選中,其實就是虎魄拳修煉道大圓滿而獲得的純陽體質的緣故。
他心底暗暗舒了口氣,然后道:“我還有位姐姐,也需住入宋府,可以嗎?”
宋幽寧冷冷道:“可以。”
白山又道:“今早,盧家公子盧均曾想買下我姐姐,但卻被我拒絕了,我們還發生了爭執,盧家可能不會罷休。”
宋幽寧疑惑道:“盧家?”
小梅在一邊解釋道:“是縣上的大戶人家,在這附近頗有些關系。”
宋幽寧道:“我父親會和盧家家主說清楚,夫君不必再擔心。”
白山心底才淡化下來的詭異感一下子又濃郁起來,因為這宋姑娘沒說去請示家主,而是說家主會如何如何。
聽這語氣,仿是這宋家的真正掌權者不是家主,而是她這個短命小娘子?
而且,宋家和盧家都是桃花縣的大戶,這宋小娘子怎么可能沒聽過盧家?
實在太反常了...
然而,白山還是真誠地道了聲:“多謝。”
無論對方如何想,真實目的又是什么,但此行已是將他和白妙嬋拉出了火坑,這聲謝還是要的。
小梅見他道謝,陰暗里的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然后拉了拉他的袖口,笑嘻嘻道:“姑爺呀,隨我來吧,我先讓家里的仆人們為你沐浴更衣,洗的香噴噴的,然后便入了廂房早早睡下吧。若有要取的東西,明早我再讓人為姑爺去取好了。”
...
...
宋府外。
“怎么這么久還沒出來?”
“是啊,這已經快兩炷香時間了吧?怎么會這么久?”
人們竊竊私語。
“白山...怎么去了那么久...”白妙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心底有些期盼,但更多的是緊張。
吱嘎...
宋府的朱漆大門終于再度打開。
“白山!”白妙嬋匆忙迎上去,可是卻沒看到她的弟弟,站在門口的只有宋府護院一人。
白妙嬋看向護院,禮貌地問:“請問剛剛隨你進去的少年呢?”
那護院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辨認,又似乎在確認,頓了兩三息后,他才道:“是白妙嬋姑娘吧?”
“我是白妙嬋。”
護院道:“隨我進來吧,姑爺在府里等你。”
姑爺兩字落下,一片嘩然之聲便響了起來,排成長龍的隊伍頓時騷動起來,人們全都散開了,紛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眾人交頭接耳,又一窩蜂地往宋府匆匆趕來,簇擁到大門前,詢問著那被選中的贅婿是誰,又是為什么會被選中。
但是,宋府的門已經再度關閉了。
護院也沒有回答任何問題,他像一個機械的傀儡,領著身后的少女往幽暗的宋家深處走去。
...
...
午夜過后。
皎潔的月華,襯顯的宋府門前暗沉無比。
簇擁在此的人亦已散去。
忽地,安靜的深巷里傳來幾聲狗吠。
“汪汪汪”的叫聲強烈無比,忽地,又變成“嗚嗚嗚”的哀嚎聲。
哀嚎漸息,一陣陰風從宋府里刮出,若是瞪大眼細細去看,可以看到一張慘白的淡影從門縫里擠出,好似一張被壓扁了的白紙。
這“白紙”隨風而遠,落入弄子、枯木、街道的陰影里,繼而往盧家的方向而去。
...
...
“盧四怎么還沒回來?莫非那小雜種不僅會武,而且武功還不弱?可即便如此,以盧四的力量也不會回不來啊。”
盧均半夜依然未睡,坐在書齋里,一個勁地說著。
茶幾后,盧家家主盧飛雄一襲青衣,正靜靜飲茶,他精明的眸子閃爍著思索的光澤。
剛開始的時候,盧均還能靜的下來,但現在,他卻似已經看到結論了。
“盧四完成任務,必然會回來,此時不回來,那定是栽在那小雜種手上了。
爹,爹,你說的對,這可能真要扯出一件大事情來了。
三叔那邊也別管了,我們趕緊報官,讓縣令大人將那一對姐弟押入大牢,嚴刑逼供,這定然會是大功一件啊。
到時候,無論是父親您,還是我,也會因此受益。”
盧飛雄并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忽地揚聲道:“來人!”
盧均愣了下:“爹,怎么了?”
盧飛雄道:“白家姐弟若真殺了盧四很可能今晚就逃跑,現在不去,人就沒了!”
“啊?”
盧均面露愕然,他本來想的是白天再派人去,畢竟野外不安全乃是常事,而入夜后的野外危險系數會大幅度上升。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認為白家姐弟不會晚上走,不僅如此,說不定那姐弟還會抱著僥幸心理按兵不動,裝作什么也沒發生。
可此時聽到父親的厲聲說話,便也頓時醒悟了過來,“爹說的對,這狗急了還會跳墻,何況是人?那小雜種很可能今晚就逃跑,我們得多派些人,今晚就抓住他們!他們肯定也不會想到我們這么果決!”
想到那白小娘子會成為階下囚,盧均覺得可以通知三叔,讓三叔先來過個癮,如此也算是一箭雙雕,又得了功勞,又得了三叔的好感。
想到得意之處,盧均不禁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