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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我還以為你們回去休息了…身體挺好的嘛。”

  沒有發火,見父子倆吹胡子瞪眼,匆匆趕到的蘭母反而露出了微笑。

  可氣氛沒有半點放松。

  別提武圣,凝視面無表情走進來的血觀音,作為始作俑者的江辰神經緊繃,如臨大敵。

  見妻子和女兒趕到,武廣江的臉色同樣同樣起了變化,有些事沒做,不代表就不會心虛了。

  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

  針落可聞。

  父子倆的沖突倒是瞬間化解,只不過房間的硝煙味越發濃烈。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因為蘭佩之進來后并沒有關門,于是乎在敲門后,兩名waiter走了進來。

  一人端著碗長壽面,一人端著餐具。

  “祝您生日快樂。”

  將面和餐具放下后,兩名waiter躬身退出,“吱呀”,門被幫忙關上。

  還真別說。

  確實有點餓了。

  不過正在考慮明年的今天會不會是自己忌日哪敢動筷子,目光上移,本能的看向江辰。

  在窮途末路的時候,人會寄希望于自己最仰賴的人。

  而某人的確創造過很多奇跡。

  這一次。

  他也沒有束手待斃。

  沒有匆匆忙忙連滾帶爬,對于母女倆的不請自來,他付之一笑,暗自吸氣后,從容不迫的發出邀請。

  “伯母,你們來得正好,嘗嘗武圣的長壽面。”

  他張羅著,分派餐具。

  “小江,你們酒都醒了?”

  蘭母問,看模樣,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都多久了。”

  武廣江不值一提的擺手,而后竟然真的去拿碗筷,要吃面條。

  這讓武圣大為震撼。

  如此恐怖的定力,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武廣江嗎?

  “菊,紅紅,來,給你們先盛。”

  江辰微微放松,好在對方這次拿出了擔當,沒讓他去獨自承受,可是當看向一動不動周身散發無形寒氣的蘭佩之,江辰還是感覺心頭沉重。

  酒精果然誤事啊!

  要是絕對清醒狀態,武廣江絕對沒機會秀出這樣的騷操作。

  “我上個廁所。”

  武圣捂著肚子,貌似三急,實則打算跑路。

  “里面有廁所。”

  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

  蘭佩之沒有犯和某人一樣的錯誤。

  作為沁園的老板,包廂里有沒有洗手間,她肯定心知肚明。

  武圣僵在那里,進退維谷。

  “圣兒,沒事兒,只不過聽聽戲而已,沒關系的。”

  知子莫若母。

  蘭母肯定瞧出了兒子內心的惶恐。

  “就是嘛。聽聽戲而已。不愧是東海啊,菊,你也可以欣賞欣賞,比咱們村里的草臺班子要牛多了。”

  此時最像沒事人的非武廣江莫屬,說著把剛盛的面遞給妻子。

  “你也真會打比方,這里什么環境啊,能比得了。”

  蘭母笑,江辰都懷疑是不是笑里藏刀,可結果對方只是接過面條,并沒有拍在武廣江的頭上。

  平心而論。

  江辰都開始有些佩服這個被兒子鄙視、被女兒無視的男人“馴妻有道”了。

  當然了。

  更大程度應該還是因為性格的原因。

  “你們怎么來了?”

  武廣江順勢隨口般問了句。

  “紅紅說你們在這里。”

  難不成那些臭道士,真會法術?

  暗暗咂舌的武廣江繼續打探,“紅紅是怎么知道的?”

  “這里是紅紅開的,你說她怎么知道的。”

  蘭母壓低聲音,“你也不害臊,居然敢在這里唱戲,不怕人家笑話。”

  武廣江一個哆唆,手里的筷子直接掉進了面盆里,“你說啥?這里是紅紅開的?”

  “是啊。”

  蘭母疑惑,“小江沒和你說嗎?”

  武廣江頓時看向江辰。

  江辰也瞅著他。

  四目相對。

  仿佛有千種情緒交雜。

  “…小江,你不厚道啊。”

  “我剛才說過了,只不過伯父可能沒聽見,武圣可以作證。”

  江辰迅速進行申明,不能讓對方誤會他故意做局。

  可武廣江如何能聽得進去。

  他抬起手,指了指江辰。

  “好在…不然真上了你的套啊。”

  不得不承認。

  對于這家伙,武圣感到刮目相看,但死不認賬并不是一條可以逃生的活路。

  捉奸捉雙。

  就算警察抓人,那也得逮現行,要是換別的地方,只要嘴巴硬,還真或許沒轍,可老姐是這里的老板!

  想在她面前蒙混過關,豈不是癡人說夢?

  “姐,要不我先帶媽去酒店休息…”

  武圣不提去廁所了,靈機一動,想了個更高明的策略。

  清晰可見。

  老姐為了照顧母親的情緒,并沒有將實情相告。

  “我送你們。”

  江辰輕咳一聲,迅速接茬。

  武圣瞅他。

  他瞅武圣。

  既然是哥倆,自然得同進同退,怎么能把他撇下?

  “來都來了,不著急。長壽面得吃,不能浪費。”

  蘭母確實不知情,否則再怎么老實本分,知道丈夫逛窯子找小姐,也絕不可能無動于衷,更別提還有心情吃面了。

  “媽,咱們先走,回酒店,我再給你點一碗,我親手做都成。”

  不顧蘭母意愿,武圣走過去,抓住母親的手,要拉母親離開,那架勢恨不得把母親扛著跑路了,就差喊難兄難弟的某人一起幫忙。

  “臭小子!干啥呢你!放開!”

  得知這里是女兒的店、于是乎更加篤定自己被做局的武廣江回過神來,大聲呵斥。

  今天對他已經算是相當客氣的武圣忍無可忍,“一人做事一人當!武廣江,你要是個爺們,就別拖累我和江辰哥!”

  “干嘛呢。好端端,又吵什么。”

  蘭母再度勸架。

  憤怒、羞愧、恐懼、還有對母親的同情…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猶如雪球,在武圣體內越滾越大,以至于無法抑制,脫口而出。

  “媽,你問問他,他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什么都沒干!小王八犢子,我是你爹,你也坑老子是吧?”

  武廣江仿佛更為光火,唾沫星子亂飛。

  見狀,江辰微微凝眉,從武廣江激動的反應里,似乎窺見了一抹絕處逢生的希望曙光。

  “行了!”

  被夾在中間的蘭母徒然加大音量,再溫順的人也會有脾氣,“這里是紅紅的店,你們在鬧什么?紅紅以后還做不做生意了?”

  父子倆同時閉嘴,但大眼瞪著小眼,互不相讓。

  “伯母,是這樣。”

  江辰開口,“伯父剛才,不是去唱了段戲嗎,演出完后,伯父和唱戲的姑娘去聊了會天,應該是交流了下戲曲的心得…”

  武圣一愣,倏然扭頭,滿臉震驚。

  蘭母同樣看向江辰,眼神發怔,終于明白了過來,隨即轉向丈夫。

  “你…”

  “菊,我武廣江什么人,你還不清楚?而且那姑娘才二十歲,我比她爹還大!”

  武廣江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憤慨的拍了下桌子,瓷盆里晶瑩面湯為之震蕩,

  江辰心頭更加安定。

  人心中的成見,真是一座大山。

  一個農村人,就算會唱戲,演技也不可能如此逼真。

  所以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對方消失的二十分鐘,的確什么都沒做。

  腦子里肯定相當混亂的蘭母回頭,看了眼到現在只說了一句話的女兒,而后重新轉過頭來。

  “你去人家房間里了?”

  “對!但是我什么都沒做!只是和她聊了會天!我覺得她這么小的孩子,在這里賣藝很可憐,所以把錢都給她了!”

  說著,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武廣江把錢包掏了出來,撐開,向幾人展示。

  的確。

  錢包里空空蕩蕩。

  一分錢的現金都看不到了。

  覺得這里賣藝的姑娘可憐?

  多么新奇的說法?

  “武廣江,你真是菩薩!你知道這里的小姐一天賺多少嗎?你可憐她們,還不如可憐你自己!”

  “如果能有選擇,她們應該會從事一份更體面的工作。難道不可憐嗎?”

  武圣張了張嘴,卻沒有再吼叫。

  “菊,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叫那姑娘來,讓她和你說。”

  武廣江沉著聲音,將錢包丟在桌上,滿臉的問心無愧。

  這話明顯不是說給蘭母一個人聽的,也是說給屋子里的三個晚輩聽的。

  “紅紅是老板,把人家叫過來問這種事情,紅紅的臉面往哪里放?”

  蘭母雖然一輩子沒有出過農村,但是考慮問題有自己的周全。

  房子里都是自家人,吵吵鬧鬧無所謂,但傳出去就不一樣了。

  正所謂家丑不可外揚。

  “我相信伯父。”

  江辰率先站出來表態。

  對于他的力挺,武廣江只是一聲冷哼,并不領情,畢竟站在他這位老家伙的角度,這就是一場針對他的妥妥的陰謀啊!

  “要不你們都去洗手間躲著,我單獨和那姑娘對質,你們聽著!”

  這倒是個主意。

  口說無憑。

  如果不能清楚得到證明,這件事一定會成為日后的心結。

  所有人看向蘭佩之。

  見爭吵有了結果,蘭佩之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后,敲門聲響起。

  一個平板電腦被送了進來,放在了長壽面旁邊。

  “里面有監控視頻。”

  鴉雀無聲過后,還是作為現場唯一外人的江辰挺身而出,拿起桌上的平板電腦,只不過播放視頻前,看了眼武廣江。

  意思很明顯。

  假如是演技過于精湛,監控畫面一放,就沒有余地了。

  “看我干什么。”

  武廣江的回應鏗鏘有力,并且凜然無懼。

  于是乎江辰點開監控視頻,將屏幕朝向蘭母。

  人喝醉了,但監控沒醉。

  畫質很清晰。

  從武廣江進門,再到坐下談心,乃至于他掏錢的畫面,整個過程,被拍得一清二楚。

  武圣的表情從難堪、到驚訝、再到古怪。

  充當人體支架但同時也偷偷瞟著屏幕的江辰也是始料未及。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男人有兩大愛好。

  拖良家下水。

  勸妓女從良。

  從武廣江的態度,他預感到對方應該并沒有動手動腳,但也根本沒料到對方居然如此高風亮節!

  沒錯。

  監控里的畫面哪里是一個為老不尊的淫棍,完全是一個悲天憫人品性高尚的道德模范啊!

  “哼!”

  算是路上來往的時間,其實武廣江在人家房間里待了也就幾分鐘。

  監控放完,武廣江昂首挺胸,甩了甩衣袖。

  武圣尷尬,嘴動了動,欲言又止。

  “看清楚了嗎?要不要再看一遍?”

  江辰默默放下平板電腦。

  “給你爸道歉。”

  蘭母拽了拽兒子的衣服,百感交集,好笑、卻也欣慰。

  “他…怎么不早說。”

  武圣抹不下臉。

  “我沒解釋嗎?是你們壓根不相信!懷疑一旦產生,說什么都是狡辯!因為你們的偏見已經給我定了罪!”

  聞言,江辰都開始產生慚愧,

  “伯父,對不起…”

  他沒有任何思想包袱,立即賠不是。

  武廣江看向他,一副被辜負的眼神,“你們一個兩個,心腸壞得很,合起伙來,設計我這個老家伙。我要是我原則性不強,道德沒那么崇高,還真上了你們的套!”

  “誰合伙設計你了?”

  武圣忍不住嗆聲,只不過底氣不再那么足,“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覺得你很了不起?任何男人都可以做到。”

  此時樓上樓下正在消遣的客人:吹牛逼別帶上我。

  “行,好小子,記住你今天的話,等以后你真正長大成人,能做到你老子我這樣,老子算你是個爺們!”

  不是。

  剛剛不是恩斷義絕的嗎?

  武圣似乎也忘記了斷絕父子關系這事,不假思索回擊,“要是我,我連門都不會進去!”

  “行了。”

  蘭母無奈的搖頭,對丈夫道:“我看你也放松好了,走,回去休息。”

  武廣江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錢包,揣進口袋。

  “媽,我送你。”武圣道。

  蘭母點了點頭。

  虛驚一場。

  并且。

  弄拙成巧。

  笑容爬上策劃者江辰同志的臉龐,眼見武家人往外走,他正要跟上,忽而聽到平平淡淡的三個字。

  “你留下。”

  他驟然止步。

  拉開門的武圣回頭。

  武氏夫婦也回頭。

  武圣愛莫能助。

  武廣江幸災樂禍。

  蘭母默不作聲。

  “吱呀——”

  門緩緩合上,吞噬了一家三口的身影,隔著半透的窗紗可以看到,外面的武家人離開的腳步很快。

  怎么不笑了?

  是天生,不愛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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