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幾名官差,丹青子問道:“為什么不能講?”
“丘老爺說了,這書血腥暴力,不適合講,需要封禁。”
“是我不能講,還是所有人都不能講?”
“所有人都不能講。”
“我是參事,若我說能講,
你們該怎么辦?”
其中一名官差抖了抖手中的鎖鏈,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人,在墨龍鎮,丘老爺就是天,您還是別跟天斗了。”
丹青子嘿嘿一笑,抓起一張椅子用力朝地上一摔,
直接將椅子摔碎。
看到丹青子拿起椅子,官差還以為丹青子是想上來打人,沒想到對方只是摔了椅子,忍不住調侃道:“你是拿椅子泄憤么?這椅子可是古董,不便宜的。”
酒樓老板本想反駁,不過幾個官差乜了他一眼,他也只能賠笑道:“沒錯,古董,古董。”
丹青子沒有理會,拿起一根椅子腿,揮動了幾下后說道:“行,結實。”
“有你那銅豌豆結實么?”又一名官差笑了起來。
丹青子直接拎著椅子腿走到官差前面,沒多說廢話,直接一棍子甩在對方腦門上。
吃了一棍,這官差感覺腦子里像是開了個道場,各種聲音紛紛擾擾,讓他話都沒說就栽倒在地。
被孫露明加持了龍氣,丹青子根本不在乎龍氣的反噬問題。
而且身為一名修士,
體質在法力的加持下堪比武功高手,在場的官差根本抗不住他一棍,
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被他全部砸在地上。
處理掉這幾名官差,丹青子扔了手中的棍子,拍了拍手,然后看著一旁手足無措的酒樓老板。
接觸到丹青子的目光,這名老板立刻跪下,高聲喊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還是古董么?”
“不是。”
“知道出去該怎么說么?”
“什么都沒有看到。”
“錯,實話實說就行。”
拍了拍地上老板的肩膀,丹青子起身離開。
在他的背后,老板立刻問道:“壯士怎么稱呼?”
“縣令參事,丹青子。”
墨龍鎮不大,人口不多,上午剛剛發生的事情,下午就被傳的沸沸揚揚,而且越傳越邪乎。
有人說那丹青子身高八丈,三頭六臂,口鼻生火,抓住官差一口就是一個,吃的酒樓內血氣彌漫。
也有人說那丹青子是女扮男裝,
其本人是書中奇俠岳靈,來這里是為民除害的。
不過不管謠言怎么傳,
有一個基本點沒有變。
丹青子是新來的縣令的人,而新縣令跟丘老爺那一派不對付。
雖然被打的是自家官差,不過縣丞還是跟師爺跑去跟丘老爺道了歉,隨后就馬不停蹄的趕回衙門。
抓住還在喝酒寫書的丹青子,縣丞劈頭罵道:“你不要命了,敢打官差!”
被扯住衣服的丹青子笑了一聲,然后又笑了一聲。
被丹青子笑的有點發毛,縣丞忍不住問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我問你,我是不是官?”
“呃,算是。”
“官差是不是官?”
“是。”
“我大還是官差大?”
“你大。”
“那我教訓幾個不長眼的部下,輪的到你來找我算賬?”
抖開對方的手,丹青子直接將手中的筆摔在對方臉上,指著面前的縣丞破口大罵:“你什么狗屁玩意,居然還來當官了!”
當年在京城,他因為得罪了權貴,不得不離京,之后顛沛流離。
當初寫的書雖然黃暴,不過比他黃暴的多了去了,還不是因為他將權貴的斂財方式寫了個一清二楚,最后因言獲罪。
現在雖然踏入仙門,不過看到這種依附權貴的狗官就來氣,恨不得借過連無雙的錘子給對方來兩下。
點著縣丞的鼻子,丹青子繼續罵道:“區區一個丘老爺,屁話沒說就把你搞成這樣,你這狗屁東西也好意思說自己是縣丞?屎粑粑都糊在你臉上了,你還要給對方叫好,你是縣丞還是對方是縣丞?連魚肉百姓都要跟在別人背后撿屎吃,說你是條狗還真是罵了那狗祖宗十八代。”
縣丞被罵的七竅生煙,抽起袖子就要跟丹青子拼命。
可沒到面前,就被丹青子一巴掌抽在臉上,在原地轉了三圈,最后徹底昏了過去。
讓一同來這里的師爺將縣丞抬出去,丹青子感覺還是不解氣,一腳踹開官差們的房門,對里面的人吼道:“我大還是丘老爺大!”
里面有幾個還是丹青子早上揍過的,現在看著丹青子一句話不敢說,只是畏懼的低下頭。
發現沒有人敢說話,丹青子直接吼道:“統統給我滾,滾出去!”
將一群官差統統趕跑,丹青子這才感覺好受些。
回到房間,他對王懷說道:“王懷,妥了。這扮演大惡人的角色還真爽,下次有這種好事繼續找我。不過非得做的這么嚴重么?”
王懷看著丹青子,感覺有點無語。
“我只是讓你象征性的跟縣丞有點沖突罷了,誰叫你直接趕跑的啊!”
“哦,是哦,不好意思,一時間上頭了,所以做過火了。”
“算了算了,反正現在應該也是簡單模式了,閉著眼睛都能過關。對了,岳靈呢?好幾天沒見到她了。”
“說是過的不開心,離家出走了。”
“她還真會啊。”
嘆了口氣,王懷微妙的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習慣岳靈在身邊嘰嘰喳喳的日子了,現在看不到居然還有點想念。
揮手將這種感情趕走,王懷對丹青子說道:“你趕走縣丞也行吧。本來想徐徐圖之的,接下來你繼續盯著丘老爺,我出門一趟。”
出了縣衙,王懷直接跑到林老爺子的宅子,然后敲響了門。
跟門房通報了姓名之后,王懷在門口等了片刻,終于等到門房的回應:“老爺還在病著,不方面見客。”
王懷也知道對方不會輕易見自己,因此笑著說道:“病著就算了,不過麻煩轉告林老爺子一句話,接下來他生意出了問題,我隨時等他找我。”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王懷直接離開,去聯系其他人了。
而門房將這句話轉告給在家中的林老爺子后,老爺子就蹲在臺階上抽起了旱煙。
一旁的大兒子聽到這句話,不屑的冷笑一聲:“故弄玄虛,真有那么大本事,何必來這里當官。”
“你閉嘴!”
罵完之后,林老爺子怎么想都不對勁。
縣丞被趕走這件事傳的也很快,再結合白天的情況,林老爺子知道新來的縣令是準備跟丘老爺撕破臉了。
想到這里,林老爺感覺有點苦澀。
你們這條過江龍跟地頭蛇開打,拉我們這些小蝦米干什么。
算了,繼續裝病得了。
不過林老爺子想要裝病,外面卻不肯。
林家主做人參生意,族內對怎么保養人參很有一套,采集到的人參經過他們的保調制,品相能夠好上三成。
他們昨天剛剛處理好一批人參,正準備通過唯一的河道運出去,沒想到馬上就聽到河道傳來消息。
得加錢。
知道這個消息,林老爺子也不想裝病了,直接跑到丘老爺家中:“丘老爺,之前不是說好一船三百兩么,怎么又要價錢?”
丘老爺之前被揍的傷還在,現在兩個侍女一個在前面吹,一個在旁邊揉,這樣才好受些。
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丘老爺鐵青著臉說道:“之前是縣丞談下的三百兩,現在縣丞被趕走了,價錢,自然要重訂。”
“丘老爺…”
“沒事的話,就走吧。真想談,就讓那個新縣令跟我談。”
被直接趕走,林老爺子氣的胡子倒豎,但也明白了丘老爺的用意。
這是讓我去當刀子啊!
離開了丘老爺的宅子,林老爺子沒有回去,而是悶悶不樂的走進一旁臨時搭起來的茶鋪,點了碗熱茶。
接過茶老板遞過來的熱茶,他搓了搓粗糙的手,天空的烏云,感慨起來。
天越來越冷了啊。
墨龍鎮的天氣冷的快,剛到十月底,氣溫就降下來。
再過一段時間,河流就要結冰,通往外面的河道就要封閉,家中的貨必須在這幾天運出去,然后拉過冬用的糧食回來。
墨龍鎮人種糧食的地幾乎沒有,必須從外面進糧。
可唯一的河道就在丘老爺手中,現在出門需要加錢,到時候糧食進來也需要加錢,家中的人還還說,自家養的采藥人可就不好說了。
抽完了一盒子旱煙,林老爺子看到又有人從丘老爺的宅子里出來,臉色同樣不好看。
對方姓孔,年輕的時候曾經和林老爺子是朋友,后來因為人參的事情爭過一段時間,爭出了火氣,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對方出來后也看到了林老爺子,不過沒有過來打招呼,而是蹲在另一邊,取出了煙桿子。
不過在身上找了半天,他都沒發現火種,最終惱火的將煙桿一扔,蹲在地上生起了悶氣。
這時,煙桿子被人撿起。
抬起頭,孔老爺子發現林老爺子站在自己面前,左手遞過煙桿,右手將火種取出來。
揚了揚下巴,林老爺子示意對方咬住煙嘴,然后親自給對方點燃。
回到茶鋪里,兩個老頭子就這么坐在一起,吞云吐霧,一時間沒人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老爺子才說道:“快四十年了吧。”
“是啊,四十年了。”
“你說,我們當年爭了半天,最后算個啥呢?隨隨便便來個丘老爺,最后還不是得給人家干活。”
“是啊。”
“你被加了多少?”
“三百五十兩,回來另算。”
“嘿嘿,我才三百兩。”
“都吃了一刀子,你怎么還得意上了。”
“也是。”
兩個老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時不時互換一下旱煙,嘗嘗熟悉的味道。
一開始還只有兩個老人,不知不覺間,第三個人到來,然后是第四個,第五個。
簡陋的小茶鋪似乎一瞬間變成了敬老院,幾個老人湊在一起商量著對策,不知不覺就跟前兩天的王懷聯系到了一起。
“那小丫頭也去找你們了?”林老爺子問道。
“是啊,找過了。嘿,那小姑娘的眼光還挺厲害,居然能看到這一步。”
“別說,還挺好看的。我家孫子見了就合不住嘴,一天到晚纏著要去提親。”
“別想了,那是縣令的人。前些天還有人看到她跟縣令出門,當眾嘴對嘴。唉,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我要再年輕一點,我也要去傷風敗俗。”
“算逑了,你有那力氣么?”
“傷風敗俗要什么力氣,躺著就行了。”
一群老人年輕時都認識,來這里爭過,搶過,最后被磨平了氣性,現在只跟普通老人沒什么區別了。
眼看墨龍鎮知名的人都在場,林老爺子敲了敲煙桿,問道:“各位,接下來怎么辦?”
“求一下縣令如何?讓縣令過去跟丘老爺認個錯,這事就這么過去吧。”
這句話剛說完,人群里便立刻響起一個聲音:“認錯有什么用,丘老爺今天可以咱們拿捏縣令,明天就可以繼續拿捏我們了。”
老人家們沉默起來。
片刻之后,又有人說道:“那能怎么辦?河道在丘老爺手中,我們必須得從那里走啊。”
“現在才十月底,離入冬還有一個多月。東南方向不是曾經有一條旱道么,我們干脆打通那里,不走丘老爺那條道如何?”之前那人又開口了。
林老爺子不耐煩的說道:“打通旱道要官府同意,縣丞…誒,等等。”
管茶老板借來筆和紙,林老爺子立刻畫上草圖,盯著東南方向的旱道沉思起來。
這條旱道之前一直是墨龍鎮通往外界的道路之一,只是后來因為地震塌方,被落石封鎖起來。
之后,一行人只能走水路,趁著冬天沒結冰的時候,將貨物加錢運出,賣給丘老爺,之后再帶著高價糧食加錢回來。
走一次會被宰四次,可也沒有辦法。
誰叫河道被交給人家了呢。
但如果這條旱道被打通,那么他們就可以擺脫丘老爺的鉗制,自家的貨物也能賣個好加錢。
之前縣丞管事的時候,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
不過現在縣丞被趕走,縣衙只有縣令說了算,那么這事還有的商量。
可是如此一來,就必須去求現在的縣令,相當于將自己跟縣令綁定到了一起,走上了跟丘老爺的對立面。
這事,不好選啊。
正當林老爺子踟躕時,之前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都是風雨中拼搏過的,怎么被一個死胖子嚇破了膽,連拼一次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老爺子望向說話的人,發現對方并不是老伙計,而是一直在給自己上茶的茶老板。
敲了敲煙桿,林老爺子豎起眼睛,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對方笑瞇瞇的掀開斗笠,露出一張漂亮的臉。
“縣令參事,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