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后,就剩下壺里的酒了,足足剩了半壺。
張硯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或者說高估了這具身體的酒量,別說四兩了,他剛咽下去二兩多一點就開始醺了,喝了三兩之后趕緊打住。
不過菜倒是吃干凈了,還刨了兩大碗干飯下肚。算是這兩年來他吃得最舒服的一餐了。
結賬的時候多給了一點,順帶將酒館里的酒壺也帶走了。
除了店門,腳下有些虛,張硯卻強打起精神,略微有點晃的一路走一路問,最后又出了軒化城的北門,然后順著官道走了三里多地,最后再路人的指引下拐上一條岔路,又走了一會兒才看到遠處一座孤零零的小山頭。
走了這一路下來張硯的酒非但沒醒,似乎吸收過后更是上頭。最后堅持著搖搖晃晃的上了那小山頭,但還未走到山頂就扛不住酒意,找了一個小土包,把背上的包袱當枕頭,往后一躺,呼呼的就睡了過去。
這就是喝酒喝多的人做出來的奇葩舉動。
本來張硯是準備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等天黑在過來這邊的。可出了酒館之后醉醺醺的就亂了腦子,只記得要到此地來一探究竟,結果就忽略的先找落腳地這一步驟。
這一睡就天色變暗,接著轉黑。
夜風徐徐,雖然軒化這邊比魚背山上要暖和不少,但夜深也是讓人覺得微涼的,更何況是在野外敞著睡。讓本來四仰八叉的張硯逐漸卷縮起來,最后開始哆嗦,接著被凍醒。
“嘶......這哪兒啊?”張硯發出了一句拷問,最后心里迅速記了起來。
“......我這是跑亂葬崗上來了?!”
揉著有些脹痛的額頭,張硯對自己的荒唐還是有些無語的。這什么量啊?這么淺?怕不是酒精敏感體質吧?
之前在酒館里吃飯時,張硯聽到隔壁桌的兩人閑聊中提到一個地方,就是亂葬崗。他當時就好奇極了,畢竟地球上的亂葬崗在和平年代可都幾乎絕跡了。沒見過。想來亂葬崗這種地方孤魂野鬼應該最多的吧?
所以張硯當時就想著晚上過來開開眼,碰碰鬼,長長見識。
現在倒好,住店的錢都省了,一瞇眼一睜眼就已經是晚上了。
從地上站起來,扭頭拿起地上的包袱,這時候張硯才發現自己剛才枕著的小土包其實是一個墳頭。
撇了撇嘴,倒不會覺得晦氣,只是覺得自己位置沒選好,難怪睡著不舒服。畢竟張硯在地球上的時候闖別人墓里都不是一次兩次了,枕著墳頭睡覺完全不算什么。
“呼,那就好好轉轉吧。”
醉醺醺的樣子反正也沒有人看到,睡亂葬崗雖然奇葩但也沒給張硯帶來什么麻煩。此時拋開這些紛雜,張硯心念一動,將瞳術視野切換到了陰陽均現的狀態,然后正式開啟了他探索亡者世界的第一次行程。
之前就說了,人身死之后需要足夠強的執念才會擺脫天地束縛成為鬼物。換言之,只要是鬼,不論看起來多“善”,其實都是違背了天地規則被天地厭棄的存在。道門才有“誅邪扶道”的說法。
看到鬼,滅了就完了,不至有錯。龍虎山們的典籍上如是寫得清清楚楚。
可是,想要掙脫天地的規則束縛,抵抗歸于天地,需要的執念必須要很強大才行,心里簡單的不甘或愁怨并不能支撐魂魄化為鬼物。所以就算死后想要變成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是在亂葬崗上,張硯環視之下也暫時沒有看到任何一只鬼。
從包袱里拿了紙筆出來,借著月光三兩下現畫了一張“追邪符”,用處就是專門針對追尋邪氣源頭或者濃郁之地的。但比起聚靈符和驅邪符,追邪符并不是畫好就能有用的,需要張硯用體內的靈氣作為催發才能起效。
畫完之后手上靈氣一動灌注到符紙當中,符紙猛地化為一團金色的火焰,之后火焰碎成星星點點如絮般隨風飄起,又如靈動螢火,而張硯就跟在這些火星的后面。
最后張硯遠遠的看到一棵樹,樹上蹲著一個披頭散發的枯槁人影,上身赤裸,下身半截爛糟糟的褲子,渾身看起來很污穢。隔得十余丈張硯就能感受到對方散發出來的陰氣。
“這就是鬼?”
張硯手里也不空著,一手萬相珠化成的桃木劍,一手三張靈火符,做好了應變的準備,慢慢的朝那顆歪脖子樹靠近。
鬼物也分高低。區別主要在于其身上的陰邪之氣的濃淡。甚至一些陰邪氣重且保留靈智正常的鬼物還能開啟鬼修一道,從污穢中另辟蹊徑迂回向道。就應了那句老話,天無絕人之路,變成鬼了也不是真就沒了路,就看你運氣夠不夠好了。
眼前的那只蹲在樹上的鬼物身上陰邪之氣并不算重,張硯估計對方也就只是一只最普通的野鬼罷了,雖然模樣看上去有些瘆人。
當走到里那顆歪脖子樹不到五丈的時候,樹上蹲著了那只野鬼猛的一下抬起頭來朝張硯看過來。一張臉似乎是在笑,可表情看上去非常扭曲平添不少猙獰。特別是那對眼睛,鼓得很大,而且整個眼睛一片灰白。
說實話張硯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第一次見到鬼物。見到對方看了過來,他的腳步也下意識的停住了。
“算了,還是先擒住再慢慢看。”張硯覺得自己這樣慎重其事的面對一頭野鬼有些好笑。就好比一只貓會對一只小老鼠緊張一樣,沒道理。
于是不再猶豫,腳下繼續往前,手里桃木劍開始舞動。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凈天地神咒從張硯的口中響起,語速之快讓人聽不清具體的詞句,但那古怪的音節卻帶起莫名晃晃浩然的氣勢,無形中又有張硯新學會的靈氣添入吟唱的加持,居然瞬間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圍陰冷的氣氛一蕩而清。
那野鬼驚惶的四顧張望,臉上猙獰的表情也帶上了明顯的懼意。很快它就明白周圍這些讓它恐懼和不適的源頭來自哪里,正是它眼前這個莫名出現的活人。它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于是想跑。
可惜,晚了。
“按行五岳,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兇穢消散,道炁長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