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子凌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甚至還面帶一絲欣喜的樣子,鋒子洛微微皺了下眉頭,提醒道:“秦師弟,師父時日不多了!”
“師兄,你看我像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嗎?”秦子凌朝鋒子洛看了一眼,沒好氣地問道。
“那自然不是,只是…”鋒子洛不假思索道。
“這儲物戒你收著!”秦子凌打斷了鋒子洛,將先前他托付給自己的儲物戒遞還給他,然后才轉向劍白樓,沉聲道:“老師,我有七八分的把握解除這小子母種魔印,但需要您的完全信任和配合!”
“什么?”縱然以劍白樓的強大心態,聞言也是失態地驚呼出聲。
至于鋒子洛更不消說了,猛地一把抓住秦子凌的胳膊,手上青筋根根爆起,道:“這是真的嗎?”
“事關老師性命,金劍宗的未來,我又豈敢亂說話!”秦子凌說道。
“沒錯,沒錯!你絕不是那樣的人!”鋒子洛激動萬分道。
倒是劍白樓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雙目平靜地注視著秦子凌,沉聲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不顧眾門人勸阻,也不多問一句你的來歷,便收你為記名弟子,授你客卿長老之職?甚至你帶來的弟子,我也做主毫不猶豫收下,當未來宗主培養嗎?”
說到這里,劍白樓微微一頓,沒等秦子凌回答,繼續道:“因為我畢生修劍,終于參悟到一絲劍意。劍可破開重重云霧,直指本心…你來意是善是惡,是否心懷鬼胎,無可遁形。除非你修為境界比我還高,我的劍意無法破開阻礙,直指你的本心。
所以,當日一見。我雖知你以易容術遮掩真實面目,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但這又何妨?你對我們金劍宗的恩情是真的,你帶左聰來拜師學藝也是赤誠的,便無其他什么對我金劍宗不利的圖謀。
況且今晚若沒有你,除非我肯臣服于幽冥教,否則不僅我和子洛,甚至我們金劍宗上下都遭受無情殺戮。所以,對你,我現在是比對自己還要信任。還有你無需有任何心里負擔,真要有什么不對勁,你便直接將我斬殺。”
說到這里,劍白樓轉向鋒子洛,神色嚴厲道:“為師剛才說的最后一句話,你可聽明白了?”
“弟子明白!”鋒子洛肅然應道。
劍白樓話說到這個份上,秦子凌自然沒什么好再兜圈子,很干脆地說道:“那請老師隨我入屋,師兄請在外面守著,不準任何人打擾。”
“好!”劍白樓和鋒子洛點點頭。
隨后,劍白樓和秦子凌一起入了屋。
屋門緊閉,兩人對面席地而坐。
“我的神魂將入老師您的泥丸宮中,斬殺幽冥死力!所以需要老師您完全的信任,敞開心神,莫要抵擋我的神魂。”秦子凌沉聲說道。
“你竟然還兼修了神魂之道!”饒是劍白樓這輩子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浪,聞言也是滿臉驚駭之色。
秦子凌默默點頭。
“不行,此事就此作罷吧!”劍白樓很快搖頭道,“幽冥死力詭異至極,一旦纏繞上,便如附骨之疽,連神魂都不例外!你的神魂一旦斬殺不掉,也被纏上,那豈不是為師害了你!不行,此法不行,你絕對不能冒這兇險!”
“我說了,生死輪回,日夜交替,乃是自然規律。我修的神魂之道,正好可鎮壓幽冥死力,而且不瞞老師,我已經達到了分神境界。您若不放心,我可先分出一部分神魂出手,真要事不可為,斬斷了那部分神魂,也只是受損而已。”秦子凌說道。
這是秦子凌第一次完全向外人坦白他的神魂底牌。
一來是因為他信任劍白樓,也敬重他的為人;二來也是因為一旦劍白樓敞開心神,讓秦子凌的神魂進入,助他斬殺幽冥死力,秦子凌的神魂便會無可避免地在他的泥丸宮和神魂里落下一絲精神烙印。如此,縱然劍白樓以后修為再高,一旦秦子凌施展神魂之術,他必無法抵擋。
甚至以后兩人相對,一旦劍白樓對秦子凌起了不好之意,秦子凌必會心生警兆,提前知曉。
所以,事到如今,為了救劍白樓,秦子凌也就不想再遮遮掩掩,而是坦誠相告。
先前他說需要劍白樓的完全信任和配合也是指著這個而言。
“分神境界!你竟然達到了分神境界!”劍白樓呆若泥塑,嘴里喃喃自語。
他雖然沒有修煉神魂之道,但以他的身份實力,多少還是知道一些與神魂之道相關的傳聞。
神魂縹緲,神秘莫測,修神之人本就極少,很難遇到。
至于分神境界,那更是少之又少。
整個西云州,煉氣界,武道界,官府,明面上的宗師級人物六人,暗中劍白樓知道的,幽冥教西云州分殿殿主是一位,便是七個,其他的還有多少他不清楚,但劍白樓知道應該還有。
但要說分神境界,除了秦子凌,劍白樓一個都沒有聽說過,他也懷疑整個西云州除了秦子凌,是否還有其他分神境界的修神強者存在。
就算有,那也已經是一大把的年齡,絕對不可能像秦子凌這么年輕!
更別說,還像秦子凌一樣,還兼修著煉氣和武道!甚至武道方面,已然擁有鎮殺真元后期大煉氣師的戰力!
許久,劍白樓方才回過神來,又定睛看了秦子凌好一會兒,才道:“看來我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當日竟然提出收你為記名弟子的要求。”
“這才過了十天,老師不會就反悔,準備逐我出門吧?”秦子凌聞言打趣道。
“哈哈,大丈夫一言九鼎,又豈可反悔?”劍白樓撫著胡須,圓嘟嘟的老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秦子凌看著一臉得意的劍白樓,倒是有點佩服他的厚臉皮了。
這是大丈夫一言九鼎的事情嗎?明明是他這位弟子太牛叉,求都求不來!
當然,劍白樓畢竟是老師,秦子凌還是得給他留幾分薄面。
所以秦子凌很快臉色一正道:“老師,有一點我還是要再次提醒您一次,一旦您完全對我敞開心神,以后…”
“不必多言!”劍白樓擺斷。
“好,那就開始吧!”秦子凌沉聲道。
“好!”劍白樓點頭,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心神完全敞開。
秦子凌見狀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肅穆起來。
一道神魂躍出軀殼,飄飛到劍白樓的腦門頂上。
再接著,神魂鉆入了劍白樓的大腦泥丸宮中。
神魂一入劍白樓的泥丸宮,秦子凌便看到一尊跟劍白樓一模一樣的神魂小人盤坐虛空。
一縷縷猙獰,充滿死亡氣息的黑氣在神魂小人的體內鉆來鉆去,時不時還從神魂小人的七竅中鉆出來,探出黑色的觸須,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神魂小人面露無比痛苦的表情,一絲絲青煙從身上冒出,身影不斷扭曲變淡,仿若被風一吹,就會隨時散去消失一般。
整個泥丸宮里面光線暗淡,一片死氣沉沉,沒有多少生機。
秦子凌的神魂一進來,便顯化出本尊的真面目來。
但神魂之相羽衣星冠,周身有一條星河繚繞,星光點點,腦后有一顆冉冉升起的星辰,如日如火,無比的浩大威嚴。
那腦后升起的星辰,如火金光一照,瞬間掃蕩陰暗死氣。
泥丸宮頓時變得亮堂空闊起來。
在劍白樓神魂內鉆來鉆去的一縷縷黑氣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很快便匯聚在了一起,化為一張無比猙獰的鬼頭,從神魂小人體內鉆了出來。
這鬼頭一鉆出來,便急劇漲大,仿若要充滿整個泥丸宮。
虛空而立的秦子凌神魂見鬼頭出來,手指抬起朝著它一指,縈繞他周身的星河中的星辰便紛紛飛出,化為一尊尊身披金甲,手持刀劍斧戟的神兵神將,朝那鬼頭沖殺而去。
鬼頭見狀張開血盤大口,有縷縷黑氣噴吐而出,化為一個個渾身漆黑如墨,頭生雙角,面目猙獰的魔兵朝著神兵神將沖殺過去。
兩軍沖殺,一時間泥丸宮風起云涌,天昏地暗。
但很快,那一個個魔兵便被殺滅。
鬼頭不斷縮小,顏色越來越淡。
再然后鬼頭便要縮回劍白樓的神魂體內,秦子凌手一探,一只金光大手落下,一把將它攝拿了出來。
鬼頭在金光大手中一陣掙扎,然后很快就被金光煉化,也化為點點金光,沒入金光大手中,使得金光大手變得越發凝實。:.
很快,劍白樓的泥丸宮恢復了天清地寧,劍白樓的神魂小人盤坐虛空中,面帶安寧輕松之色。
秦子凌朝著他微微一躬身,然后退出了劍白樓的泥丸宮。
當秦子凌神魂退出劍白樓的泥丸宮之際,西云州九高郡,一處常年瘴氣繚繞,人跡罕至的山嶺,一座通體漆黑的巨大宮殿的地下宮殿血池中,一位瘦高,一對眼眸黑白交替,身上散發著陰森森氣息的男子突然從血池中站了起來。
鮮血不斷從他身上流掛下來,看起來說不出猙獰可怖。
男子摸了摸胸口,面露一絲驚怒之色。
“好一個劍白樓,竟然寧死也不從!枉費我苦苦等了二十一年!本來劍白樓肯歸順,我便如虎添翼,能真正做出一番大事來!可惜,可恨啊!”
男子自言自語,然后突然仰天一聲長嘯,發泄了心頭憤懣之后,整個人浸入血池之中。
血池沸騰,血液汩汩作響,在地下宮殿里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