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聽完之后,心生一計,單單靠著這萬余蒙古騎兵,興許連沉陽城都不一定能突入進去。
可目前看來清軍在前線的壓力極大。
若是能夠把這些奴才全都卷起來造反攪亂整個沉陽周遭,有人接應入城鬧一場。
縱然是皇太極他想要返回來救援,時間上也來不及,興許還能攪起更大的亂子。
這些被清軍抓來的人口多是農民和城鎮居民,他們一夜之間淪為奴仆,絕對是不甘心的。
王鵬也想搞個大的。
碩托對于這些逃人并沒有什么同情之心,但是能理解。
這些漢人思念故鄉父母,不堪忍受責打,饑寒和屈辱,想要死里逃生走上逃亡的道路。
有些人一逃、再逃、三逃甚至十逃被處斬后,也連累了家屬被株連,還有多人被“正法”。
大明是保護不了這群人的,碩托相信過了這么多年,這種逃亡情況在大清是不會改變的。
特別后方清軍空虛,什么都得優先供應前線,這些奴才的處境就更慘了。
“機會難得,那便搞一場大的。”王鵬對著碩托提了一嘴。
“正有此意。”
碩托更是一點都不嫌棄事情鬧大了。
此番他要回來,除了要散布明境內的真實情況,諸如錘匪賀今朝占據南京之類的,還要找機會有沒有機會殺人。
聽說自己那便宜爹代善因為岳托和瑪占擄掠山東戰死的消息后,便一蹶不振,患上了足疾。
這次不知道他身邊還剩下幾個兒子在。
碩托倒是想著一旦有機會殺進代善的府中,正好當著他面宰了自己的幾個“好兄弟”,來報當年他在蒙古差點被代善殺死之仇。
代善不是寵愛后面幾個兒子嗎?
那老子就把他們都殺了!
一想到這里二人便帶著逃人趕回長山與娜木鐘會和。
娜木鐘聽完之后,也是同意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這個機會千載難逢。
就算皇太極想要追擊,只要跑到草原上,任憑他來追吧。
對于這種事,她跟隨林丹汗的時候,就沒少從廣寧到鐵嶺這段戰線上頻繁出擊,擄掠邊民。
可以說熟悉的很,但就是沉陽中衛這一片她還從來沒有來過,多是其余蒙古部落來劫掠。
“碩托,你還能聯系不屬于建州女真的人馬嗎?”
娜木鐘曉得努爾哈赤雖然統一了女真各部,但是除了建州女真之外,如海西等皆是有人不服氣。
現在不過是因為皇太極帶領他們一直劫掠大明,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他們當中許多人都加入八旗。
碩托搖搖頭,他爹代善雖然在政治上腦瓜子不好使,但掌控兩紅旗還是挺得人心的。
縱然是皇太極也得給他幾分面子,稍微叱責后,便沒什么事了。
娜木鐘的意思就是想要多搞些人,把整個大清的后方給攪和的處處起狼煙。
“大夫人,莫不如就利用本地奴才造反吧,這些人動輒上百萬人,縱然鼓動十萬人,也夠皇太極喝一壺的。”
王鵬雖然以前一直都跟在吳國俊身邊,但作為早就投靠賀今朝的薊鎮官兵,賀今朝也一直都在與他互通消息。
就是為了以防將來吳國俊這個人不上道。
但是通過賀今朝不斷取得勝利,吳國俊表現的極為上道,也下定決心投靠賀今朝后,王鵬對于吳國俊的防范才減少了許多。
“也好。”娜木鐘詢問道:“我們該怎么做?”
“先散播傳聞,錘匪已經拿下南京,打下大明半壁江山了,將來定會收復遼東,裹挾眾人聚眾造反,殺了他們的主子。”
聽完王鵬的話,娜木鐘隨即說道:“這些人都會死的。”
她可不認為這些在清廷壓制下造反的人,能夠順利跟她逃回察哈爾等地。
“那又怎么了?”王鵬反問了一句:“這世道總是會死人的,只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
“可。”
“沒有什么可是的,這些人逃亡不就是想要換一個活法嗎?”
王鵬頓了頓又說道:“若是他們在死之前能夠手刃欺辱過他們的“主子”,也算是出了口惡氣,拿起武器反抗死,總比被抓回去隨意砍殺死要強上許多。
運氣好的話,還能跟著咱們一同逃回薊鎮,再轉道山西,興許還能過上好日子呢。”
王鵬可不認為當今世上什么都靠別人,自己沒有一絲爭奪拼命的意思就享受一切,能站穩腳跟的。
誰都不是天生的富貴命,不搏一搏,哪里來的好日子?
碩托倒是贊同,因為在他沒有背叛清廷之前,便聽聞時長有奴才殺主的事情。
“你怎么鼓動他們?”
娜木鐘極為順從的詢問,在這種事情上,她沒怎么深入大明境內,接受過錘匪的洗禮教育。
“所有人恢復自由之身,發給他們自由文書。”王鵬看著幾個人道:“賀大帥麾下沒有奴隸,所有奴仆全都改為良籍,還可以分的田地租種等等優勢。
這些都是逆清韃子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我們在敵后可以搞一波。”
碩托連連贊同,就算是以前,讓他放棄手中大批的莊園,釋放屬于自己的奴才,根本想都不要想。
就算是他先前為了活命加入錘匪,也一度不理解賀今朝的做法。
咱們拼了命才搶來的良田土地,憑什么要分給窮人。
可是碩托在太原待了一段時間后,就發現那里的百姓幾乎全都對賀今朝生出一股子莫名崇拜與擁護的傾向。
就算有人偷偷罵賀今朝,被發現了都會被人揍,扭去送官。
許多大明藩王還不是乖乖在街邊掃地茍活。
就這,這群大明宗室們還得謝謝賀大帥,給了他們繼續活命的機會。
要不然早就“痛打落水狗”被人給搞死了。
雪中送炭的不多,但落井下石的人可極多!
想搞死這幫大明宗室的人,包含了為數不少被他們曾經欺壓過的大明宗室成員。
這些宗室以前的吃太飽了,便有許多宗室都吃不飽了,不被記恨才怪。
再看看那些錘匪士卒,尤其是明軍投降過來的,哪一個不對賀今朝感恩戴德?
碩托不理解。
可就是因為大明的操作,把“這幫被視為狗的軍人”給搞出來了統戰價值。
大明軍將以及各種士卒的操作,有一大部分的緣故,都是明朝自己作出來的。
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的明軍想要剃了辮子降清,亦或者在中原各地降錘,降闖了。
可以說,如今各方勢力之間士卒待遇的提高,是大明一貫不當人的操作給搞出來的。
“那我們兵分兩路。”碩托開口道:
“我帶人直撲沉陽,縱然沒有攻破沉陽,也要在周邊攪個天翻地覆,你們去鐵嶺,那里的奴仆更多,從松錦前線趕回來的騎兵至少需要十二天,消息報到松錦前線日夜不休也就六天。
一來一回定然能超過半個月,按照皇太極的脾氣,他只會派遣一支偏師返回來救援,大部隊還會繼續與洪承疇廝殺。
我們無論是殺人放火,還是攪起奴變,都只有十天的時間,才能安穩撤軍,諸位切勿貪功。
你們覺得如何?”
王鵬連連頷首,這對于撤軍預留了很多時間,大家是來立功偷雞的,可不是想要把命搭在這里。
娜木鐘也沒有什么好說的。
碩托對于這不足二百里的路極為熟悉,唯一的區別是他如今的頭上已經沒有金錢鼠尾辮子,想要領兵混入沉陽城,實在是太扎眼了。
待到他領兵到了沉陽附近,親自去探查一番,發現沒什么機會進去。
碩托那便宜老爹雖然被皇太極打壓的厲害,但守衛盛京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里不是大明京師,他想要混也混不進去。
于是果斷打出錘匪的旗幟,圍繞著沉陽周遭殺人放火。
兩支騎兵都打出錘匪的旗幟,在東北就搞起來了,一時間被清軍擄掠為奴才的人,積極響應。
周遭全都亂起來了,奴才噬主的消息不斷的傳來。
代善跛著腳,撐著拐杖,主持盛京的防務,派人出去打探是否有錘匪大軍前來。
以前都是清軍翻越千里破邊墻進入明境內大肆搶掠,如今錘匪反倒疾行千里,前來沉陽周遭燒殺搶掠,著實是駭人,讓他們應對不及。
幸虧平日里盛京守衛森嚴,沒有被錘匪得逞。
回報消息的一條便是昔日輔國公碩托大肆砍殺清軍將領的家屬。
碩托的爵位一降再降,等到降錘之后,直接被廢除爵位。
聽到這個消息的代善,一時間有些沒站穩。
長子、三子、五子、六子都已經身死,次子碩托叛逃大清,四子、七子在松錦前線與明軍搏殺。
他身邊的兒子只剩下最小的祜塞。
杜度一聽這話當即站起身來:“我去殺了他。”
杜度是褚英的兒子,因為私自從松錦前線回來,被皇太極發現削爵,罰銀兩千兩,就讓他待個夠。
未曾想遇到戰事了!
代善剛想點頭就聽到張存仁道:“此事不急。”
他被皇太極委以重任,回來籌備糧草,未曾想遇到這種事。
其實對于留守盛京的武官們,并不是都與皇太極一條心的,張存仁也不相信杜度,他怕此人與碩托攪和在一起,來個里應外合。
諸如代善就是年歲大了,不能隨軍作戰,才有這么一個保衛盛京的虛職,沒成想真遇到了。
至于杜度是褚英的兒子,屢次立下戰功,并且發誓效忠皇太極,皆是不被皇太極所信任。
而且他至今只是個貝勒,連岳托那種被告謀逆且生前多次獲罪的還是個郡王呢。
皇太極賞賜諸王衣服,連貝子尼堪(他弟)都有賞賜,偏偏把他杜度給遺忘了,這如何能不有怨言?
再加上連濟爾哈朗都是親王,還能接替他兄弟阿敏成為鑲藍旗旗主。
濟爾哈朗的爹舒爾哈齊、他哥阿敏犯的過錯比他爹褚英還要嚴重,結果依舊是富貴逼人。
杜度被皇太極罰爵的之前,可是數罪并罰。
擬將其與福晉俱監禁,奪其奴仆、財物并所屬人員入官。
其子杜爾祜、穆爾祜、特爾祜等亦降為庶人,亦奪奴仆及所屬人員入官,只給莊園一所居住。
杜度奏報后,皇太極下旨,命杜度及其福晉免于監禁,免奪其奴仆、財物并所屬人員,只罰銀一萬兩,掌管禮部。
其子杜爾祜、穆爾祜、特爾祜等免議。
因為在目前的大清而言,禮部就是一個閑差,哪個滿洲貴族會講禮貌呢?
杜度還沒有去松錦前線,他的三個兒子都被皇太極拉到前線打仗了。
總之留守之人,縱然對皇太極有所怨恨,他們也不會只有一個兒子在前線當“質子”!
張存仁不希望城中有人出城去剿滅碩托,誰知道錘匪來了多少人?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為什么不去追擊?”杜度直接不樂意了,連一個低賤的漢官也膽敢駁斥他。
“杜尚書,錘匪速來狡詐,萬一碩托沒來,只不過是引誘禮親王出擊的借口,勿要輕易進了圈套。”
張存仁捏著胡須提醒了一句,他對于誰是皇太極的心腹,自是十分清楚的。
杜度他如今就是個閑差,沒有弄死他,就算皇太極顧及自己的名聲了。
至于代善也是連連點頭,那賀今朝以及他的部將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雖然是足疾,可始終也是腿用不上力氣,再加上越來越肥胖,行動越發不變。
當初代善差點就被賀今朝給搞死了!
“可我大清擅長野戰,不善守城。”杜度站起身來指著張存仁道:“如今正是要出去迎戰,以免被錘匪小瞧,看破我們的虛實。”
“絕不能貿然行動。”吃過虧的老九巴布泰連忙勸了一句。
他當初差點就沒從錘匪的包圍圈里跑出來,也就是杜度運氣不錯,留守盛京,沒有趕上那次與錘匪的交戰。
現在當真是不知者無畏!
“對對對,絕不能隨意行動。”
老十一巴布海本人說他腦子不靈光都是夸他,屬于蠢蛋級別,光想著撈好處,不想著付出。
滿座的幾個人,也就是他這個梅勒章京手底下真有士卒,要出戰就得他去。
他才不想去呢。
“你們!”杜度彭的拍了桌子,指著眾人道:“都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