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生產力當然不能光靠男人,尤其是戰亂時代,男人戰死太常見了。
必須也把女人的力量充分的利用起來,如此方能成就大業。
賀今朝并沒有回答吉珪的問題,種子種下去,只需要時間的檢驗。
“主公,其實流寇最主要的劣勢是,他們沒有建立鞏固的根據地啊。”
吉珪捏著胡須指著遠方道:“縱然是建奴還擁有一大片自主的土地,還壓服了許多女真人,把他們都給團結起來,盡管團結的方式并不是那么的友好。
可那幫茹毛飲血的野女真懂什么,還不是聽拳頭大的?
李自成也好,張獻忠也罷。
他們都不懂得如何建鞏固自己的根據地,對我等農民起義軍的好處。”
賀今朝倒是想要聽聽軍師的高見,遂笑道:
“那你說說。”
吉珪都是通過切身觀察以及體會賀今朝這么多年的鐵腕政策,才明白過來。
建立屬于自己的根據地,大力發展生產,對于爭奪天下有多大的作用。
他發現賀今朝不同于常人,除了最開始的拼死求活外,一步一步的都奔著那個目標去的。
只不過在一幫“隊友”面前,很好的掩飾了他的野心。
“主公,我們把山陜之地建設成有百姓基礎的穩定后方,如今我們攻占四川,依舊如此處理。”
吉珪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其余流寇也像主公一樣,接受明廷的降將降官,他們善于破壞舊有的秩序,卻沒有建立新的秩序。
在政治上,不注意起義軍的內部團結和爭取同盟者,在以前,無論誰當老大,都得給主公三分薄面。
在軍事上,他們沒有建立穩固的后方以此來支撐長久的戰爭打算。
若是在將來,他們被地主豪強反戈一擊,失敗是必然的。”
賀今朝頷首隨即詢問道:“那你覺得遼東的建奴如何?”
“韃子嘛,有實力。”吉珪掰著手指頭道:
“老奴努爾哈赤是個能打仗的人,幾個兒子也多是勇將,至于繼承汗位還登基稱帝的黃臺吉,更是幾個兄弟的翹楚。
但同樣底蘊不做,遼東那里天寒地凍的,糧食產量不高,他們只能通過不斷的劫掠大明獲取所需。
將來主公若是入主京城后,面對他們,還得利用大批蒙古人在薊鎮外圍形成一層層包圍圈,不給他們繞路破邊而入的機會。”
對付盤踞在遼東的清廷,賀今朝目前還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
相比較大明這個新興勢力,也不好對付。
特別是清軍不欠餉,靠著劫掠讓底下的士卒都能變富裕。
最好能引誘他們出老巢,找機會滅殺他們的有生力量,然后重創他們。
但是這個機會,賀今朝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把握的住。
谷城。
張獻忠臉上留了刀疤,時不時的讓他感到疼痛。
即使傷口早就好了,可是左良玉那一刀差點要了他的命的陰影,始終縈繞在他心間。
近些日子,他也在學習賀今朝的舉措,尤其是學習兵法提升自己。
現在他接到賀今朝在四川殺了“二十萬官軍”的消息,以及全占整個四川。
張獻忠的臉色相當難看,再加上有刀疤的點綴,越發的難看起來。
“賀今朝越來越能打了。”張獻忠嘆了口氣。
他與賀今朝的關系還不如李自成與錘匪好呢。
對于曾經的陜西八十萬起義軍總教頭,他是心生嫉妒的,故而一直都拉不下臉去與賀今朝攀關系。
可現在賀今朝已經占據三省之地,在造反諸賊當中,實力最為強橫,連大明那狗皇帝都專門下罪己詔,號召人去滅了他。
張獻忠至今都沒有接到有官軍大規模入川的消息,興許是在集結當中吧。
“主公。”徐以顯捏著胡須沉吟道:“川中不可能有二十萬官軍,大多都是虛假消息。”
“我曉得。”張獻忠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就算是賀今朝殺了幾萬官軍,還是一場大勝啊!
四川不是九邊,擁有三五萬官軍就極為強橫了,全都被賀今朝給收拾干凈,賀今朝指定不會帶領三五萬人馬入川,他還要派人守衛山陜之地。
這才是最讓我擔憂的事情。”
張獻忠的言下之意,便是賀今朝用少于官軍的人馬,打了大勝仗,順便還吞并了巨大的新地盤。
如此行徑,當真是讓他羨慕嫉妒。
“主公,若是與錘匪對戰,我軍能有幾分勝算?”
張獻忠不言語,賀今朝那自從出道開始就極為擅長練兵。
這么多年過去,訓練了多少精兵強將張獻忠心里真沒底。
在高迎祥沒有戰死之前,賀今朝占據了山西之地,對外號稱只有一萬人。
可當時他在甘泉縣剛起家的時候,對外號稱也是一萬人。
足以見識,賀今朝號稱一萬人都是假的,指定比一萬人要多出許多。
張獻忠估摸十萬人都興許打不住。
他自己目前只有四萬人吶,盡管也一直都在招兵買馬,可剛招納的新士卒如何與久經沙場的老卒子對比?
更不用提賀今朝還占據了三個省!
還是三個大的呢!
而他只能選擇蝸居在谷城一縣。
“義父,我軍還得需要更多的時間屯田,然后加強訓練,先保證大批士卒列陣后,不被官軍所嚇跑。”
孫可望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咱們也按照賀今朝的模式給將士們分了田,對外還買賣公平,很是得民心。
對于孫可望的話,張獻忠是贊同的。
以他目前的情況,很難在吸收進來久經沙場的邊軍士卒了,那些人得了好處之后,賣命才賣的徹底。
“可望,屯田的事,你多費心思。”
“是。”
張獻忠不愿意投降賀今朝的,就算他愿意,身邊的人也不愿意,尤其是孫可望。
張獻忠至今還沒有兒子,那我孫可望將來是否能夠繼承他的基業?
野心都是一步一步滋生出來的。
這些人形成了新的利益集團。
如何能舍棄自己的利益,去勸自家頭領投降另一個頭領?
那咱們進了錘匪之后,頂多是炮灰,根本就不受重用。
誰讓你一開始就是別人的心腹,而不是跟著賀今朝造反呢?
他們這些人還與明軍不同,明軍打不過可以加入錘匪,反正我在大明掙不著軍餉,聽說錘匪待遇好,那就去唄。
要不然也不會有許多官軍在清軍入關劫掠的時候,剃了辮子去投靠,或者投靠之后再剃辮子。
更何況他們這些人也未曾與錘匪交過手,也能打的過官軍,心里自然是有些傲氣在的。
唯有張獻忠對于賀今朝的處事是有些畏懼的。
當年在山西的時候,一言不合就帶著李晉王的腦袋赴宴結盟。
著實是把他嚇了一跳,還以為這是賀今朝聯合高迎祥精心準備的鴻門宴呢。
“大王,那湖廣巡按御史林銘球又來了。”
正在商議屯田以及錘匪消息的眾人皆是被張獻忠屏退,他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春秋裝模作樣。
孫子兵法被他很好的隱藏在一堆書里。
“哎呀,竟然是林巡按親至,下官有失遠迎。”
張獻忠手里捏著春秋急忙出門,率先給林銘球行禮。
總之咱遵從大明官場的禮數,但你說什么屁話,老子都不聽。
林銘球早就想要在張獻忠舉行受降儀式上同左良玉殺了他,那些熊文燦不允許。
這些時日也在找機會徹底解決張獻忠,避免養虎為患,奈何熊文燦依舊不同意。
他好不容易招撫成功,如何能讓手底下人的輕易破壞如此大好的局面?
自從他這個五省總理上任以來,為朝廷解決了如此大的事情,陛下連些獎賞都不給。
好在是張獻忠懂事,每個月都給熊文燦送去金銀珠寶。
足以見識,張獻忠的家底也實在是不小。
“快起來。”林銘球虛扶了一把大大咧咧的往前走:
“想不到張副將都開始看春秋了,這是想要學習關帝君將來封金掛印之事?”
“林巡按這是在笑話我老張了。”張獻忠先是大笑幾聲,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也配和關二爺相提并論?”
“你張獻忠自是需要向關帝君學習忠義二字。”
“末將謹記林巡按所言。”
張獻忠臉上帶著諂媚的笑,他不知道這個姓林的狗官今天來的目的是做什么?
不過只要他一天還沒有反叛,那就得裝孫子。
畢竟自古以來都是先當孫子后當爺!
“你知道的,熊總理他也要管四川的軍務,現在四川出了大事,正是需要像張將軍這樣的忠義之人,為國效力。”
“啊?”張獻忠慌忙放下手中的春秋:
“敢問巡按四川除了什么事,若是朝廷有令,末將定然沖鋒陷陣,為我大明流盡最后一滴血。”
林銘球也曉得張獻忠在演戲,摸著胡須冷笑:
“張將軍當真是貴人多忘事,那錘匪賀今朝在四川擊潰我官軍足有萬人,如今三萬人匯聚在重慶內,等待援軍。
陛下下了諭旨,調遣張將軍率領四萬人馬入川,與那錘匪賀今朝作戰。”
聽完林銘球的建議,張獻忠選擇不接受這個建議。
“賀今朝,我早就想要宰了他。”張獻忠咬牙切齒道:
“我念在先前的情分,給他寫了幾十封書信,叫他隨我一同為大明效力。
可他一個卑賤的驛卒出身,竟敢公然造反,說要去京城殺了狗皇帝為高闖賊報仇。
上一次進了京師運氣不好沒殺了狗皇帝,下一次他一定親手宰了狗皇帝。”
張獻忠語氣極為真誠,只不過狗皇帝罵的那叫一個順口,林銘球的臉色都變了。
“林巡按,你聽聽,這話我能忍,我當即寫信罵他,罵他這個無君無父的卑鄙小人。
就等著朝廷天軍去滅了他,到時候他若是與高闖賊一個下場,那我一定要跟劊子手買他一塊肉吃。”
“張將軍,你別忘了,你現在就是朝廷天軍。”林銘球提了一嘴,卻惹得張獻忠哈哈大笑。
“林巡按,小人現在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吶。”張獻忠又長嘆一口氣:
“如今我麾下士卒沒有多少,還幾乎個個帶傷,朝廷又沒有下發糧餉,兄弟們養家湖口都困難。
如今頗有怨言,全都靠著我給他們說大明朝廷,必然不會辜負我等,糧餉馬上送來。”
張獻忠看著林銘球道:“林巡按,我們的糧餉什么時候到啊?
不能因為我們是降卒,就不給我們發餉,這不是他娘的欺負老實人嗎?”
林銘球知道張獻忠是個精明的人,否則也不會嘴里巴巴如此胡攪蠻纏。
“陛下要你進四川剿匪,你敢抗旨不遵?”
“林巡按,你得講道理啊,不能因為我們是降卒都什么都不給。”
張獻忠的手指輕輕拍著桌子:“我可是聽說明軍只要開拔都有開拔費的。”
“你去不去?”
“糧餉什么時候到?”
“熊總理已經給你們下發過半年的糧餉了。”
“是嗎?”
張獻忠臉上帶著笑:“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事,別是左總兵私自扣了我的糧餉吧。
這種事我相信他是能干得出來的,甚至若是不高興了,他還能把林巡按給宰嘍。
似這種驕兵悍將,可比我這個降卒復叛的危害大多了,還請林巡按多關注左總兵,我這座廟小,容不下那么多的風浪。
左總兵用兵如神,皆是精銳士卒,由他入川,想必定然能夠生擒錘匪賀今朝。
到了那個時候,不僅四川都會被光復,山陜之地也盡會回到官府的手里,所以這次四川之行,末將建議讓左總兵去。”
張獻忠的話里透露著威脅,如今我好好的待著不鬧事,但你別逼我鬧事。
況且能夠做主的乃是五省總理熊文燦,你一個湖廣巡按算個屁!
你先干得過老子現在的后臺,再來跟我下命令。
林銘球在張獻忠這里碰了釘子,確認此人就是個無賴,根本就沒想著為朝廷辦事。
他甚至還挑撥離間,鼓動大明官軍與錘匪去打生打死,
“你當真不去?”
“不去。”
林銘球瞥了張獻忠一眼:“總理的調令稍后就來。”
張獻忠懶得演戲了,直接攤在椅子上:
“軍餉不到,就算是我想走,可底下的兄弟們吃喝沒有著落,怕是會嘩變,我也控制不住。
自從我效忠朝廷之后,底下兄弟們的心就散了,沒錢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