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匪的火炮,讓潼關上的明軍瑟瑟發抖。
他們根本就沒有反擊的機會。
或者說賀今朝面對堅固的潼關,根本就沒想著拿人命堆。
第二天的時候,賀今朝又是從船上調來了二十門紅夷大炮,增強火力覆蓋。
炮轟潼關。
劉熙這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怎么說呢,縱然是夜里,錘匪也時不時的給你放上一炮。
他發現了,并不是二十門火炮一起發射,而是逐漸遞減的,但可持續性極強。
正對著錘匪的那片城墻上,根本就沒法多放幾個人。
即使縮小了人數,也有明軍士卒被炮彈砸死,運氣就是那么的不好。
然后錘匪的炮彈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的謠言,在明軍陣營當中傳播。
五天。
整整五天。
潼關外的火炮肉眼可見的增多了。
且他們的陣線又往前靠近了不少。
劉熙決定無論如何,都得派人夜里去偷襲錘匪,要不然光是被火炮轟擊,就能被轟擊的戰心全無。
白廣恩接到劉熙的命令后,一時間有些不情愿。
上一次夜襲,錘匪就做了布置。
難不成他們占據優勢之后,在夜間就不會再做布置了嗎?
聽著白廣恩的辯解,劉熙忍不住抓住他的衣服怒吼道:
「你清醒一點,總督大人留你再此,就是要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的!
我們若是再不管不顧,過不了幾日用不著錘匪轟破城門。
我們的腦袋就得被一幫想要造反求富貴的士卒給砍了,投降錘匪了!
此時不去拼命,更要待到何時?
在不去就沒機會了!」
白廣恩沉默良久,雖然不愿意對上錘匪,但事到如今,再退也就只能棄守潼關。
這樣未戰先逃不僅會讓自己丟了性命,之前所有的努力也全都白費了。
冬冬冬的鼓聲響起。
潼關的大門突然打開,從里面推出一輛輛車,向著錘匪的火炮軍陣勐烈沖來。
勢要打出一個措手不及。
周達得到消息后,當即命令前排火炮調低炮口,對準推車而來的大明官軍。
玩車營沖鋒,他們能沖到三十步的距離,那就算是運氣好。
賀今朝拿著單筒望遠鏡觀察,一直都在防著他們魚死網破的手段。
要是官軍在潼關城內打巷戰,倒是能給錘匪造成極大的麻煩。
可偏偏要選擇外出作戰,那指定是得吃虧。
火炮射出石彈,轟在戰車上,直接給轟爛了,后面推車的明軍士卒慘叫連連。
同樣城上的火炮、以及神火飛鴉似的竄天猴開始向著錘匪陣營發射,擾亂操作。
神火飛鴉的準頭實在是太差了,很難飛太遠,且不容易控制方向。
運氣不好的甚至直接了正在進攻錘匪的明軍士卒背后。
白煙狂冒、炮聲巨大。
城墻上冒險操炮操作一次性用具神火飛鴉的明軍,慘叫著被錘匪炮彈擊飛擊傷。
周達叫人拿著火銃,靠近前頭的車營,同時展開戰場兩翼,作為掩護。
自然是有明軍士卒能夠推著戰車迅速前進。
一里地的距離,紅夷大炮發射一門火炮之后,便大多都對準了城門口。
準備一發一發的射過去,阻擊越來越多的官軍沖出來。
明軍縱然突然出城襲擊,躲過了火炮的打擊,但是距離錘匪陣營三十步的距離那里有一道 小鴻溝。
明軍若是想要推車過來,怕是得費些力氣。
而三十步的距離,火銃射過去,完全能夠對明軍造成殺傷力。
一時間錘匪車營如同爆豆子一樣響起來。
明軍士卒推著戰場輪子直接卡在壕溝里,沒過三分之二個車輪,想要前往前推,著實是費力氣。
錘匪戰車里的大將軍炮以及佛郎機也開始發力。
砰砰砰打的明軍抬不起頭來。
明軍戰車內的火炮也突然開火,打的錘匪士卒死傷數人。
但大多都是飛火神鴉這類武器,一次性可用。
槍頭扎在錘匪身前的木板上,透過戳進戰甲里。
白廣恩蹲伏在城墻上,在遠處觀察著戰場上的形勢。
這一次突然進攻,就是想要試探一二錘匪的防御能力。
由此可見,他們的防御非常充分。
火藥根本就不短缺,且士卒行進間頗為歸整。
自己麾下的士卒推著戰車,縱然躲過了火炮的擊毀,可也全都被阻擋在前方三十步的距離。
他們在那里挖了一道壕溝,專門用來防止城內的守軍突然襲擊,且還能保住錘匪的炮兵。
「劉千總,咱們鳴金吧。」白廣恩提了一嘴。
劉熙同樣在觀察戰場上的形勢,錘匪的防御手段當真不少。
他倒是不著急鳴金,還想看看錘匪有什么手段沒有使上。
反正這些都是白廣恩的人。
兩人決定要夜襲錘匪,但是為了避免向先前一樣,所以要在白天試探一下。
不得不說,錘匪的防守當真是嚴密的很。
尤其是擅長打防守反擊,讓人頭疼。
就這些沖出城去的明軍,大抵都回不來了。
盡管沒剩下幾個人,但劉熙依舊叫人鳴金,利用他們引誘錘匪進城,正好搓一搓他們的銳氣!
但錘匪表現的實在是過于謹慎了,盡管城墻上發出鳴金的聲音,僥幸未死的明軍瘋了似的往關城內逃跑。
劉熙都沒有瞧見錘匪從車營內跑出來,來一場尾擊奪取關城的戲碼。
待到戰事結束之后,劉熙蹙著眉頭問道:
「事到如今,我們連城外錘匪領頭的人是誰,都不清楚!」
「如此狡詐的行軍布陣,必然是賀今朝親至!」
白廣恩頗為肯定的說道,然后他就不想晚上出去夜襲了。
實在是一旁的劉熙勸說,咱們白天的人已經折損在這里了,晚上黑燈瞎火,錘匪定然無法放炮,甚至操作火器。
一個不留神,他們火把上的火星子,就能把自己個給炸死。
再加上今天咱們損失了不少人,錘匪必然會放松警惕。
晚上取消偷襲行動,那城外的那些明軍兄弟豈不是白死了?
劉熙的一番話說的極為有道理,錘匪他火器犀利,可晚上黑燈瞎火的。
光靠著火把照亮,操作大炮,縱然他們操炮嫻熟,可依舊是有極大的隱患。
這樣便能減少官軍與錘匪之間的火炮差距。
城墻上商議的夜襲的事情。
賀今朝則是叫人救治傷兵,收斂死者。
官軍有火炮,又是近距離的一次火炮,實在是難以抵擋。
「大帥,除了幾個漏網之魚跑回去,還剩下幾個活的。」
牛有才剛從俘虜營那里得到消息,立即匯報。
賀今朝點頭,明軍此番自殺性進攻,到底意欲何為?
「主公,我們理應小心明軍狗急跳墻 ,想要夜襲我大營。」
楊文岳不等賀今朝發問,便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否則就派出一二百人來毀壞我軍火炮,實在是有些托大了。」
明軍只有跑出關城越來越多,他們才能有更多的機會沖擊己方的陣營,然后伺機破壞紅夷大炮。
「既然他們不怕死,那你就送他們一路。」
「是。」
賀今朝吩咐了一句后,便迅速回到一旁的帳篷,打開賀贊給他發來的信件。
占據武關之后,其余幾個節點關卡控制的都很順利。
那些明軍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稀里湖涂就被咱們錘匪給俘虜了。
反正消息不夠暢通,潼關衛劉熙除了出關向洪承疇送消息外,并沒有打算叫其余人來支援。
因為那些人來了也是白搭,反倒會消耗潼關內的糧食以及士氣,無法進行有效的統一指揮。
人少守關,也有人少的好處。
別看錘匪的火炮厲害,可他想要轟碎潼關城墻,那也得需要數日的時間。
賀贊那里倒是沒什么可擔憂的。
地形復雜,對內有商洛山,對外有天柱山。
明軍想要翻越這兩座山的余脈支援西安,那就得走山陽縣。
賀贊準備把山陽縣也控制在手里,目前正在派人往兩座山的交界處行動。
倒是武大定還沒有什么好消息傳回來,進展頗為緩慢。
西安府的大部分官軍以及郡王地主士紳,都合力阻擊錘匪。
他們這些人可害怕自己身家性命不保,對農民起義鎮壓的比大明還要厲害。
不過目前對上錘匪,只能被動防守。
賀今朝只是想要優先軍事征討,后續的農會干事還沒有大規模派過來。
一旦他們被殘余的土豪劣紳給搞死,對錘匪內部的影響也是不小。
所以賀今朝寧愿先搞一次軍事勝利,奠定基礎之后,再給西安府的各位郡王們來濟狠藥。
「主公,晚上已經做好了安排。」
楊文岳進了帳篷之后先匯報了對明軍的消息。
「嗯。」
賀今朝應了一聲,又拿起一本山西整理送過來的文書。
「黃臺吉稱帝,改稱大清!」
賀今朝微微挑眉,他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主公,后金一旦稱帝,要么會去打朝鮮,要么就會來劫掠明朝,以此來彰顯他們的存在。」
楊文岳先是吃了一驚,然后才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曹變蛟見識到了賀今朝的火力覆蓋打發,他心里想著想要對付這種對手的話,那就只能擁有的火炮比他還要厲害。
但從官軍的火炮可以看得出來。
他們的火炮不僅沒有賀今朝的厲害,甚至連操炮士卒,都沒有錘匪士卒熟練。
拿什么跟他對打?
曹變蛟一直都在想事情,勐然聽到后金稱帝的事,這才忍不住抬起頭:「當真?」
賀今朝放下手中的文書,面帶微笑:
「小曹將軍,我騙你作甚?」
曹變蛟攥著拳頭搖頭道:「女真果然是狼子野心!」
「主公拿下陜西之后,也可盡快稱王,以此來爭奪天下。」
對于楊文岳的建議,賀今朝倒是有自己的想法。
「黃臺吉他再一次幫我分擔了壓力,稱王稱霸的事情,我倒是不著急。
無論如何我都得大規模殲滅明軍的有生力量一次,然后獲取四川那塊肥沃之地才考慮這種事。
之地連年干旱,想要獲取糧食大豐收,支持我錘匪大規模軍事行動太難了!」
楊文岳捏著胡須點頭,清軍會再次入關,這一次能更好的牽扯明軍的精力。
無論是在中原肆虐的流寇,還是意圖吞并陜西的錘匪,都能得到更多的喘息的機會。
反倒是大明因為三方在各處作戰,疲于奔命,處處救火。
按照大明朝廷的指揮系統,以及底下將軍士卒的執行能力,一場火他們都滅不掉,反倒會落入下風。
曹變蛟聽著賀今朝的話,心里總是有一個小疙瘩,不是那么的舒服。
可他早就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潼關指定是守不住了!
賀今朝又拿出一封信,是張福臻派人送來的。
原來河南的官軍當真去攻打晉南之地了,結果被他一陣暴打。
同時他也猜測出來洪承疇根本就不會救援潼關,所以主公有充足的時間,可以磨開潼關。
「洪承疇忙著那六個月剿賊的期限,根本就顧不上這里。」
賀今朝放下文書,稍微顯得有些輕松:
「對于大明朝廷而言,他們想要做什么事,總得有所舍棄的地方。
皇帝的命令可比洪承疇經營一個后方基地,更為重要。」
「主公。」楊文岳再次躬身道:
「以洪承疇的謀劃,他不可能單單派人從河南襲擊山西,而是會發動河北、宣大等地的官軍一同出擊。」
「哎幼,如此說來,我還間接性的幫了黃臺吉一把?」
賀今朝認為洪承疇定然是不知道黃臺吉稱帝的消息呢,所以才會做出如此謀劃來。
他們那里一旦抽調兵力進攻山西,那清軍就更容易進來了。
他們去年的時候便吃了大虧,今年新皇登基,要是再不一雪前恥,如何能行?
楊文岳捏著胡須道:「主公如何肯定清軍他們還會肆虐宣大、河北等地?」
「目前他們沒可能與明軍媾和,共同對付我山西,唯有抓住機會搶掠大明,才是他們的主基調。」
賀今朝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懸掛的地圖:
「黃臺吉上次搶掠宣大等地,再加上他上一次搶掠京師。
幾年過去了,無論是他還是清軍的高層,都應該知道搶大明的哪個地方。
才能讓他們搶掠來的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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