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一時糊涂,念及舊情,不過一千多人,就隨他去了。”
左掛子跪在地上請罪:“懇請大人能夠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下官親自去把苗美這個反賊給抓來。”
洪承疇饒是平日里涵養不錯,可對于脫離他掌控的事情,依舊是暴怒。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很想叫左右把王子順給拉下去砍了,以儆效尤。
但現在為了安穩人心,讓這些人安心當炮灰,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心中的殺意。
“你先起來。”
王子順并不知道他已經在閻王殿溜達一圈又回來了,一個勁的與洪承疇道謝。
洪承疇也不想讓左掛子脫離自己的視線,免得他被蠱惑走,如今打熬的還不夠,不能輕易放出自己的手掌心外。
尤其是這個不沾泥,他心思很深。
“甘泉縣的反賊未曾平叛,富縣的又出現了一伙反賊。”洪承疇扶著椅子起來轉頭去看地圖道:“若是他們一路南下。”
“金鎖關可還在我手?”
陜西巡撫劉廣生點點頭,金鎖關還在官軍手中。
此官是兵家必爭之地,享有“雄關天塹,鷹鷂難飛”之稱譽。
亦是是北上延安、榆林,西通甘肅、寧夏,南下關中的交通“咽喉”要道。
洪承疇便不再理會苗美,他接下來要去地方幾乎都是鬧過反賊的地方。
洪承疇知曉,崇禎二年正月,陜西巡撫胡廷宴、延綏巡撫岳和聲向朝廷報告:
洛川、淳化、三水、略陽、清水、成縣、韓城、宜君,石泉。
宜川、綏德、葭州、耀縣、靜寧、潼關、陽平關、金鎖關等處,流賊恣掠。
雖然起義軍在陜西各地開花,但是因為官軍占據關隘,這些人并沒有聚攏在一起。
如今苗美出了富縣,必定會拐帶大批青壯。
洪承疇打算先養養苗美,然后再去俘虜他的人,一起押來甘泉縣充當攻城的炮灰。
“洪大人,咱們就任這苗美繼續攪亂周遭。”
“先平定賀今朝,再差人送來十門大將軍炮。”
洪承疇一錘定音,苗美才一千多人,魚苗太小,不夠釣的。
官軍這邊連夜下定決心后,第二日,終究沒有再采取四面攻城的瘋狂舉動。
留了北城門給他們“逃跑”用,繼續選取東門作為主攻方向,其余兩個方向作為牽制用。
但官軍的這波先強硬后“慫”的行為,著實是讓城內反賊們信心大增。
城外的狗官軍那可真是車撞墻你知道拐了,鼻涕進嘴你知道甩了,可惜-晚了!
大隊長說的沒錯,大明官軍就是紙老虎,你強他就弱,你弱他就強!
現在他們被打怕了。
洪承疇也沒廢話,直接聚集了手里的大將軍火炮,對著東城墻就是一頓亂轟。
炮隊隊長周達命令手下伏低身子,在官軍火炮停息的間隙里反擊。
不得不說,洪承疇的炮火覆蓋,給賀今朝的部隊,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城墻垛口損壞不小。
好在是磚包土城,倒是沒有出現太多的裂縫。
如果官軍日夜不休的轟擊某個地方,城墻興許會出現垮塌。
但賀今朝不確定,洪承疇手里的大將軍炮是否能扛得住很多輪的發射。
畢竟火炮這玩意已經很久沒有鉆研了,除了遼東等地。
許多地方用的還是二百多年前,永樂時期的老古董火炮呢。
賀今朝命令大部分人全都到城墻下躲避,留下觀察哨,待到官軍沖上來,咱們也一同沖上城墻進行反擊。
還有少部分人待在另外兩面城墻,只要炮擊結束,再迅速從兩側跑到東城墻上進行防御。
經過操炮手周達的親自觀察,在官軍轟擊甘泉縣城防的時候,十發石彈也不過打中官軍兩門火炮。
炮火洗禮之后,官軍趁著城墻反賊松懈的勁。
大吼著殺!
推著沖撞車以及扛著云梯,沖了上去。
因為洪承疇實實在在的擺出了幾箱銀子,用來鼓舞士氣,那一個個五十兩的大銀錠,著實是讓人睜不開眼。
為了銀子。
大明的官軍們愿意豁出性命去試一試。
他們提前拿銀子,死了便托過命交情的人帶給家人。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攻城得手后的賞賜。
官軍來勢洶洶,可賀今朝也不想被攻破城池。
面對官軍的雙甲攻堅,弓箭根本就不放了。
兩門佛郎機火炮對準官軍堆出來的土山,減輕己方士卒遭受流矢的壓力。
火銃手則是舉槍射擊。
大將軍炮專門照著沖撞車轟擊。
城內的反賊飽受官軍火炮的洗禮。
攻城的官軍也遭到了火炮火器的還擊。
最重要的是等他們扛著梯子搭上城墻,迎接的是土地雷的洗禮,以及迎面一銃。
就這不足五米的距離,一銃下去,任你是雙層甲也抵擋不住。
西安的城墻足有12米高,普通縣城一般也就是4米到10米之間。
大同城由于是徐達因舊土城增筑,城墻高14米。
所以官軍攻打的也就是一個小二樓的高度,至少要比潘金蓮二樓窗口要高。
因為掉下去的竹竿甚至無法砸的西門慶腦袋有包,可是扔下去的石頭能讓官軍腦袋出血。
自是有箭術不錯的官軍,在靠近城門射箭,打的反賊掉下城墻。
洪承疇冷眼瞧著這一切。
戰爭這個殘酷的游戲,所有人都參與其中,棋子是沒有機會主動結束游戲的。
賀今朝仔細觀察著戰場上的行事,不得不說,這伙官軍是鐵了心是要當先登。
不少人舉著盾牌,嘴里咬著刀,快速爬著云梯,直接就竄上城頭。
“把預備隊給老子叫上來。”賀今朝大吼著。
嘟嘟嘟哨子聲響起。
火銃兵開始后撤一步,把短兵相接的地方讓開劉二虎帶領的長槍隊。
他們如今只能打輔助,短兵相接實在是太吃虧了,因為打完一銃后,在填充時間過長。
縱然有隊伍配合,但大戰當中,難免有些人的操作跟不上趟。
十個人一個小隊,有人捅眼,有人捅腹部,還有人戳腿。
任你官軍一手拿刀一手拿盾,如何靈活,也遭不住這種集體亂戳。
被銀子刺激的官軍終究被趕下城去,又是一陣土地雷的炸響。
官軍不等鳴金的命令,拋棄戰場上受傷哀嚎的袍澤,如同潮水一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