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那場風波結束之后,皇上立刻下令封存所有卷宗,也不許人提起。久而久之,除了當年參與了那場風波的勢力之外,其他人很多甚至不知道那場風波。
蘇晴抱著卷宗回到皇城司,關起門來,將卷宗來回翻閱了幾遍。卷宗上記載的,都是紙面上的東西。但更多的內涵,卻藏在字里行間之中。
腦海中頓時回想起了臨行前父親看似隨口,又似乎刻意的告知一句話。皇上也不容易,兢兢業業二十年,只為隨風潛入夜,殺人于無聲。
原本蘇晴不太理解父親的這句話,看完卷宗又查了所有與當年這件事有關的勢力的卷宗之后,蘇晴似乎有些明白了。
因為那件事,唐國公為首的一眾門閥勛貴圣寵急轉幾下。在軍部,皇上扶持新人來取代這些門閥勛貴。朝堂上,以內閣六部為首,皇上也在不刺痛門閥勛貴的前提下盡量的削弱門閥勛貴的影響力。
但多數勛貴門閥與國同休,幾百年的積累底蘊讓他們擁有了極為可怕的實力。就是皇上兢兢業業的撬動了二十年,也才撬動了一點點。
而且皇上還不能大刀闊斧的削弱,一旦被門閥勛貴意識到皇帝的疏遠不是因為生氣,而是真的是要你命三千的時候,他們會群起而反抗。
一個與國同休的門閥貴勛可以動搖國本,而一群這樣的人,就能顛覆國家。
所以,門閥貴勛紛紛押注皇子,企圖通過權利交替時的從龍之功重獲恩寵。而現在看來,門閥貴勛的這個選擇,似乎也是被圣山安排的。
否則,以圣山的英明神武不可能看不出來在設立東宮的前提下,還允許皇子開府會是什么后果。只有一個解釋,皇帝是故意的。
不同的門閥貴勛輔左不同的皇子,以此來分化削弱他們。玉帝為了打擊門閥貴勛勢力,不惜把自己的兒子都押上去了。
想到這里,蘇晴背后的汗毛頓時豎起。
推開門,久違的陽光灑落在了臉上。
溫暖,溫柔。
門外,是薛崇樓守護。看到蘇晴出現,躬身行禮,“大人。”
小雅端著臉盆捧上清水毛巾,抵到蘇晴面前讓他洗臉擦手。
“外面的局勢怎么樣了?”
“唐國公和宋國公的矛盾,引發了三皇子和五皇子背后的勢力瘋狂撕咬,已蔓延到朝野上下。現在京城的百姓坐在一起討論的就是這個。”
“沒人過來詢問一下桉子進展?”
“說來也奇怪,雙方人馬吵得這么兇,應該會有人催促桉子的進展才是,可至今沒有人過問。
現在看來,是非恩怨已經不重要了,兩股勢力的目的也不再是爭辯誰是誰非,而是想把對方踩在腳下一樣。”
蘇晴現在已經能看明白,這可能就是皇上故意挑起的矛盾。等到雙方矛盾激化之后,皇帝各打一棒,兩方勢力只會責怪到對方身上,卻不會想到最終獲利的是皇上而已。
來到皇城司前院,突然看到棠帶隊回來,手底下提著用一根繩子串起來十幾個各色各樣的百姓。蘇晴頓時好奇了起來,什么樣的百姓輪得到皇城司緝捕?
“海棠,這些都是什么人?”蘇晴隨口問道。
“大人,他們都是收藏傳播禁書的人。”
原本還打著哈欠有些犯困的蘇晴,瞬間就不困了,臉色微微一震。
“他們的禁書在哪?本官要好好批判批判。”
“在院子里呢,全都是。”
蘇晴走出來到院子,就看到滿滿當當幾十口箱子,里面裝滿了書籍。有新有舊,有薄有厚。
隨手拿起一本翻開一看,書名上是忠將軍傳,書目上寫的卻全是林將軍傳奇。隨手翻開一頁,想象中的文字沒也沒有出現在眼前,書中講述的就是一個叫林苑的將軍傳奇英雄的一生。
又拿起一本書,內容是三賢王傳奇。
原來禁書是這個禁書啊!
棠看到蘇晴臉上的疑惑開口說道,“林將軍當年牽扯到三皇子的謀逆桉。而三皇子,在當年民間的名望極高,有賢王之稱。
如果當年他沒有謀反,他應該是大玉史上最具賢明的賢王。他能征善戰,文武全才,愛民如子,治國有方,在當時的百姓心中他和先帝如當空日月。
就算最后謀反,很多百姓都說三皇子是被前太子逼反的。只可惜,沒有如果,謀逆就是謀逆。所有記載他們生平事跡的書籍,皆是禁書。
中間十年倒是被禁的很干凈,可近五年竟然又死灰復燃了起來。”
蘇晴眼中寒芒閃動,“死灰復燃的哪里是這些禁書啊。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書店的小廝,掌柜,客棧酒樓的小二,橋頭的說書人等等…都是在傳播推銷那些書。有的人祖上受了三賢王的恩惠,或者家里親人和當年的事情有過牽扯。”
“讓弟兄們好好審,說不定背后有大魚呢。”
既然不是蘇晴喜歡的禁書,蘇晴將手中的書隨手放下。
“小雅,準備一下,跟我出門。”
“公子要去哪?”
“來京城的時候,如夢跑商未歸,昨天回來了我去看看她。”
小雅面無表情的微微蹲身,“是。”
自從楊如夢被蘇晴安排到京城的白氏商行后,以楊如夢在經商一道的天賦,很快就達到了新的程度。
以前經商,還在算利,而如今,楊如夢已經知道布局借勢,賺的是十年乃至百年大利。
在年前成立了自己的商號,跟著白氏商行跑商。正月里有一趟非常重要的生意需要楊如夢親自跑一趟,蘇晴來京城的時候正好不在,可是把蘇晴思念的緊。
如夢園,是楊如夢宅院的名字。
楊如夢手中拿著一張請帖,眉頭緊鎖左右為難。請帖是曾經的大玉第一人張須若孫子張楚送來的,邀請楊如夢于國色樓吃飯。
提起張須若,在大玉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三十年前的那場國戰,若無張須若負責后勤為前線將士籌集到數不盡的糧草,大玉不可能打贏國戰。所以三十年前的那場浩大封爵,夏國公蘇元隆還屈居張須若之下。
一代名相張須若,最終沒有扛過那場特冷的冬天,與去年臘月壽終正寢,享年七十二歲。
楊如夢和張楚是年前的那一場跑商中相識的,楊如夢縹緲如仙的氣質,沒有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住。自那之后,張楚就對楊如夢展開了瘋狂追去。
不過張楚還算是個偏偏君子,對楊如夢的追求發乎于情,止乎于禮,楊如夢對他倒也不是特別討厭。
看到了楊如夢的糾結,身邊的侍女輕聲說道,“小姐,您若是不想去就不去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信中說張公子欲向我引薦其三叔和坤寧宮采辦黃公公,我如果想在商海闖出一片天地,以皇后為中心的外戚勢力是繞不開的。大玉四大財神有兩大財神和他們有密切的關系。
而更為關鍵的是,我所設想的商業圖中需要借助外戚的海外商道,這樣我能節省至少五年時間,只需十年我就能完成我所設想。”
“小姐,我們不是有白氏商行么?”
“白氏商行主要在神州行,海外商路比較貴乏,再說了,白氏商行是蘇公子的,不是我的!”楊如夢神情清冷的說道。
“那不都一樣,蘇公子的不就是小姐的,你都和蘇公子…”
楊如夢突然臉色一沉,一臉認真的看著侍女。自幼一起長大的侍女臉色微微一白,很少見到小姐這么嚴肅的一面。
“我的是蘇公子的,但蘇公子的卻不是我的。我和蘇公子的關系確實很親近,但一個女人的價值不能通過攀附男人而體現,一個只會攀附男人的女人是不值得被珍惜的。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只會追求有價值的東西。所以只有本身的價值越高,才會越被喜歡,越被看中。價值和喜歡,從來都沒被分開過甚至成為對立。”
聽著楊如夢的話,小月的臉上露出了迷茫。
“小姐,我以為愛情是神圣純粹的…我一直以為你和蘇公子的兩情相悅是…是…是非常純粹的東西。”
“我與蘇公子,本來就很純粹。從在運河邊,我們相望的第一眼,我一眼就看上了他,而他,想來也一眼就看上了我。”楊如夢說著,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既然你們是一見鐘情,為什么小姐要把你們的干凈的感情摻雜著那些…那些污濁之物?”
“一見鐘情的本質是什么?見色起意而已。我一眼看上了蘇公子什么?那時候我連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算傳聞中蘇公子才華橫溢聰明絕頂又如何,我關心過在乎過么?在與他見面之前,我可曾把這個人掛到過嘴邊?
說到底,我陷于他的俊美容顏,而他應該也如是,這便是一見鐘情。而后隨著我爹成為武林公敵的事發生,我對蘇公子的喜愛沉浸到了骨子里。
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救命之恩,平反之恩?恩再大,把恩情還了便是。只因為蘇晴展現出來的一面面,都是我渴望不可及的。這便是蘇公子的價值!他的價值才是我如此喜歡他的理由。
可我呢?我對蘇公子來說有什么價值?青春易逝紅顏易老,如今我仙氣飄飄美若天仙,可將來我成了黃臉婆靠什么讓蘇公子依舊喜歡我?靠他的良心么?
我可以肯定,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依舊愛他。但我不敢保證,十年之后二十年后,他依然愛我。所以,我需要增強自身的價值,哪怕三十年五十年后,我都是他此生不舍的摯愛。
而經商,是我唯一擅長的地方。
并且,我所做的,不過是當年婆婆走過的路而已。婆婆能在短短五年間成為大玉四大財神之一,我楊如夢不才,那就十年好了。”
“小姐還是要去?”
“是金婆婆到了么?”楊如夢突然說道。
“老身已經到了。”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楊如夢的房間里,出現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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