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些,蘇晴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一個風塵女子,社會關系非常復雜啊。給篩選嫌疑人帶來的很大的難度。
要換做普通人,無外乎情殺,仇殺,或者什么利益關系。但一個有風塵關系的女子被殺的可能就太多了,兇手甚至可能是素未蒙面的。
“有尸檢報告么?”
“還沒來得及尸檢。”
“先去尸檢吧,你去查一下死者的社會關系,有沒有親近或相熟之人。”
“是!”林威抱拳應道。
接下來就是蘇晴安排薛崇樓他們搬家了,原本就沒帶多少東西來,所以搬的也方便。一輛馬車就能把家當都裝上。
內院中,錢鏞和錢如玉站在高高的閣樓之上遠遠的看著馬車緩緩駛出內院。
“爹,你為何如此呢?雖然蘇公子嘴上雖然什么都沒說,但心底對我們必有怨念。弄不好,你與蘇伯父的情分就此為止了。”
“是爹失算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以為蘇晴年少風流,見了你之后就會被你迷住。
為父在暗中撮合,你們兩人兩情相悅水到渠成。到那時,再讓蘇晴攜蘇家之勢逼退宋家,你就不用嫁給那個紈绔之徒了。
可沒想到蘇晴竟然沒能對你一見鐘情?非但沒有引蘇晴入局,還惹惱了他。”
“蘇公子乃是人間最風流,眼界豈是凡夫俗子可以比擬,女兒的蒲柳之姿能留住凡夫俗子,卻留不住人間最風流。”
“你可別妄自菲薄,我猜那蘇晴并不是對你不動心,而是他的自制力遠超常人。他懂得克制自己的好惡!從這點看,他已遠超天下英豪了。
女兒啊,不瞞你說,從前年起,為父就為你的終身大事做準備了。為父看盡英才,最終也是選中了那蘇晴。
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可我那好友竟然曖昧不清起來。如果蘇晴有婚約,他該坦然回絕我,可他卻只回我一句有緣無分。為父質問他是看不上我錢鏞家世還是覺得我女兒配不上蘇晴?他也只是連連道歉語焉不詳。
雖說我們錢家比不上蘇家,但以你才情和家世是配得上蘇晴的,我思來想去沒想通蘇元安為何會拒絕。可他這一拒絕耽擱了你的婚事,又偏偏攤上了一個喜歡瞎指婚的皇上。”
“爹,慎言!”錢如玉語氣微顫的說道。
“在自己家沒有外人,有什么不能說的?再說為父也沒說錯,只許他瞎指婚就不許我發牢騷了?明知我有異議,他卻躲著不見我。
我傳信給蘇兄求他,他也沒有回復卻送來了要蘇晴暫住府上的信。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爹又怎么會沒臉沒皮的算計一個晚輩?”
“爹,算了!這是我的命,既然皇上金口已開,女兒嫁了便是。”
“不行!”錢鏞聲音陡然抬高,“你哪怕嫁給販夫走卒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給他們這群紈绔子弟。我錢鏞的女婿,至少得是干干凈凈的人。”
“現在蘇公子被我們嚇走了,心底不知道怎么看我們父女呢,您還有什么辦法?”
“你放心吧,為父就算是撞死在朝柱上,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身陷虎口的。”
蘇晴的家當雖然搬走了,但人卻沒有離開府衙。來到了驗尸堂,午作剛剛完成了尸體的檢查。
“大人,死者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十天。死因應該是被勒住喉嚨勒死的。但奇怪的是她身上有多個死后留下的傷口。傷口呈月牙型,不只是何兇器。”
蘇晴來到尸體前看著午作說的傷口。兇器應該不是很鋒利,切口很大。形狀呈月牙,有的地方已經傷及骨頭。
蘇晴在江湖武林混跡這么久,還沒見過這樣的奇門兵器。
“林捕頭,你調查馬秋娘的人際關系,可有線索?”
“與馬秋娘嫻熟的人極少,她贖身之后就獨自住在清河街一個獨立院落之中,深居簡出甚少露面。
相熟之人唯有同為風塵女子的胡杏兒。胡杏兒本是京都八艷之首,和馬秋娘出自同一樓,兩人也是差不多時間贖身為良的。”
“一個風塵女子,為何會相熟人極少?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這倒不是,只是馬秋娘的名聲實在太臭,別說女子,就是男人都嫌棄。當年她沒脫籍的時候,不少慕名而去的人被她的玩法給嚇吐了。故而哪怕從良后,在街上被人認出會被吐口水,不深居簡出又能怎樣?
每次出門必做馬車,要采辦買賣,能讓丫鬟去做的就不親自去做,也唯有一起從良的胡杏兒常去看望她。”
“胡杏兒住哪?”
“她在彩月巷開了一家琴行,也賣字畫。”
“有誰最后見到馬秋娘的?”
“最后見到倒是不確定,大概十天前初二的那天大清早,有人看到馬秋娘的馬車上了街,之后就再也沒見到。她應該就是那天遇害的。”
蘇晴沉吟許久,“隨本官去找胡杏兒了解了解情況。”
蘇晴帶著林威,便裝來到了彩月巷。彩月巷雖然以巷為名,但卻和想象中的擁擠不同,彩月巷異常的寬敞,甚至可以容納兩輛馬車并車行駛。
胡杏兒的琴行坐落在彩月巷中一個不起眼的門面,一個約三十平的商鋪,平平無奇的招牌,平平無奇的裝飾。
不大不小的店鋪中門口,此刻竟然擠滿了人,客人多是青衫高冠的文士正在店鋪門口爭吵不休。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是從良的青樓女子。在普若大眾的印象中,從良的風塵女子不過是有了良籍的風塵女子而已。不同于以前明碼標價,現在是暗地齷齪而已。
林威剛剛想上前呵斥再來個自報家門好讓這群人退讓,卻被蘇晴制止。
原本以為這群道貌岸然的男子如聞著腥味的蒼蠅一般,卻沒想到他們爭搶的竟然是一幅字畫。
“這幅畫是我先看中的,你橫刀奪愛非君子所為。”
“買賣本就是價高者得,說什么橫刀奪愛?如玉仙子還是我先喜歡的呢?難道她是我的么?”
“如玉仙子的畫乃出塵雅物,你卻以銅臭衡量,你這是在侮辱如玉仙子,你不配擁有如玉仙子的畫。”
“窮酸。”那個衣著華麗的人不屑的道了句,一臉振奮的展開畫卷。
一股蒼涼孤寂的氣勢撲面而來。
“好畫,不愧是如玉仙子的手筆。咦?畫中竟然有提詩?絕品,絕品啊!如玉仙子第一幅提詩的畫,哈哈哈…”
“什么,有提詩?如玉仙子的畫怎么會有提詩?該不會是假的吧?”后來的文士青年驚呼的問道。
“不是假的,如玉仙子的印章不會錯的。”一個看過畫的說道,“而且那詩意境遠在畫之上…嘆為觀止,嘆為觀止。”
“此畫絕對是精品,將來少說會翻十倍價格乃至百倍,若非我囊中羞澀,就算拼了全部身家也一定要買下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詩將孤獨二字寫絕了。也不知道那個叫蘇晴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們有誰聽說過此人么?”
“沒有!難道是某個外來的才子?”
聽到這里,蘇晴輕輕一抬手,那人手中的畫作瞬間脫手,下一瞬飛到了蘇晴的手中。
展開一看,果然今天早上和錢如玉共做的那幅畫。早上才畫的畫,下午就落到這賣了?
“你是誰?為何搶我畫?”那個中年文士怒喝道。
頓時,一群人蜂擁而來。卻在靠近蘇晴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種透骨的寒意。一眾人紛紛頓住了腳步。
蘇晴抬眼看了眼對方,“這畫不賣了。”
“不賣了?”那人愣愣的看著蘇晴,“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意思。”而后踏出一步,蘇晴的身影在眾人面前消失不見,下一秒出現在琴行門口,站在胡杏兒的眼前。
站在店鋪中的女子應該就是胡杏兒,看到女子的第一眼,蘇晴的腦海中就不由自主的迸出狐貍精三個字。
胡杏兒膚色姣白,一雙狐媚眼秋波流轉。哪怕穿著樸素,哪怕未施粉黛,哪怕身上沒有半點裝飾,但卻依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美人不愧是美人,京都八艷名不虛傳。
蘇晴露出這么一手,那群文士也意識到蘇晴的深不可測了。卻還是壯著膽子靠近。
“這位公子,就算你身懷高明武功,但也不能恃武強搶吧?”
“這里是京城,天子腳下朗朗乾坤你還敢當街強東西么?”
“住嘴!這位,可是此畫的主人,就是你們議論紛紛的蘇晴。”林威站在蘇晴身后大喝一聲。
蘇晴沒有搭理身后的議論紛紛,而是看著店鋪中有些不安的胡杏兒,“畫哪來的?”
“是…是如玉仙子的丫鬟送來售賣的。”
蘇晴眉頭一蹙,“如玉姑娘賣畫?她常賣么?”
“是的!如玉姑娘為知府千斤看著風光,但錢大人為官清廉生活拮據,多虧了如玉仙子時常賣畫補貼家用。”
“這幅畫多少錢?”
“一百兩。”
一百兩,對普通百姓來說很貴了,普通百姓五年未必能存一百兩。但對蘇晴的詩畫來說,僵直賤賣的令人發指。
蘇晴的畫沒有拿出去賣過,但蘇晴曾聽小雅說過。在外面,畫公子蘇晴的一幅墨寶值黃金萬兩,還有價無市。
也許就是因為沒有才被炒得這么貴。
這一幅,可能是唯一一幅流傳出的墨寶,竟然被以一百兩給賣了。
蘇晴輕聲一嘆,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
“一千兩,這幅畫我要收回,不賣了。”
身后原本還在爭論蘇晴是不是畫主人的士子們,相信的和不相信的,窮酸和有錢的都沉默了。
能拍出一百兩買畫的,已經很有錢了。但能二話不說拍出一千兩的,絕對是頂尖的頂尖。
一千兩什么概念?購買力可以在京城買一個獨立院落。這可是寸土寸金的京城。而且蘇晴還是眼睛都不眨,隨手掏出來的。
這財力,在場的人全都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