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的來到太守府門口,車還沒停穩,馬車外就響起了一聲殷切的呼喚。
“晴兒到了?快,快讓二娘看看,變胖還是變瘦了,有沒有又長高?”
“都愣著做什么?快去搬行李啊。”
坦白說,在聽到這個聲音前,蘇晴還有些近鄉情怯,卻在聽著這一聲叫喚之后,懸起的心反倒是落了下來。
雖然魂穿且繼承記憶是最完美的替換,但心底多少有些心虛,尤其面對的是近親。在聽到那爽朗的女聲的話瞬間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涌上心頭。
父親蘇元安共娶有四房,二娘是蘇晴母親的陪嫁丫鬟。余下的二房皆是在蘇晴母親過世之后才娶的。
按照蘇家的族規,蘇家老宅除了蘇家子弟之外,唯有蘇家子弟的正妻才能入住。無論在外面娶了多少房,能帶進蘇家老宅的只有一個人。
所以蘇晴對幾個后媽甚至可以說完全陌生,自然也談不上什么感情。但對二娘卻是個例外。因為蘇晴對母親生前的了解,都是從與這個二娘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里知道的。
在年幼蘇晴的心底,母親可謂是個傳奇。十四歲接手家族生意,只用了一年就解決了家族中所有的反對勢力,而后五年成為玉國四大財神之一,也是四大財神中最年輕的一個。
彎腰下馬車,明亮的陽光灑落在了身上。
刷的一下,十數道目光落在蘇晴的身上。
“參見大少爺——”
下人們齊齊的彎腰行禮。
蘇晴臉上掛起明媚陽光一般的笑容。
視線快速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了二娘身上。
“二娘,好久不見,您好么?”
“好!好!晴兒長大了,越來越像小姐了…小姐要看到晴兒現在這么了不起該有多高興。”說著,捻起手帕的一角,偷偷抹著眼淚。
“我回家的日子,別那么傷感。”說著回頭看向西門吹雪三人,“這是我的朋友,見過父親之后要隨我一起去靈溪府上任的。”
“好,好!瓏冰,給晴兒的三個朋友安頓臥室。”
“是!”
太守府不愧是太守府,與青樂縣衙的差別可謂天上地下。
青樂縣衙除了是公署之外還是縣令的住宅,前院辦公,后院私宅,但太守府雖然用的是同一個名字卻分別在兩個地方。
辦公公署在別處,住宅就是住宅。
父親的太守府,別說小雅和巧蝶兩人沒來過,蘇晴也是第一 次到。在將大家安頓好之后,蘇晴被二娘叫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從高到低站著四個孩子,最大的十歲開外,最小的看著才四五歲。一個男孩,三個女孩。
“晴兒,這是你三弟,蘇陽,今年十一歲。”
“大哥好!”
蘇晴笑著點了點頭。
“這是你四妹,蘇曦,五妹,蘇晏,幺妹,蘇音”
蘇晴看著眼前四個小豆丁,不愧是老蘇家的血統,雖然還小,但卻已經初具國色天香的潛質了。尤其是蘇曦,才七八歲的樣子,但一雙漂亮的眼睛仿佛能說話一般。
四個弟弟妹妹皆瞪著大眼睛看著蘇晴,好奇中帶著畏懼。
在這個時代,長兄如父的觀念深入人心。身邊的所有人都在潛移默化的灌輸這個思想,使得他們雖然第一次看到蘇晴,卻本能的對蘇晴產生了畏懼。
“小雅,把那口箱子帶進來。”
小雅抬著一口箱子,來到蘇晴身邊放在地上。
蘇晴輕輕打開,瞬間,五光十色的光芒從箱子中溢出。剎那間,別說四個孩子眼睛直了,就連三娘四娘的眼睛也直了。
“這是大哥送給你們的禮物,自己拿,喜歡什么拿什么。”
“嗷——”
一聲歡呼突然炸開,三個妹妹飛撲的沖向箱子,倒是蘇陽頗有做哥哥的風度,對著蘇晴躬身一禮。
“謝大哥。”而后微笑的看著三個妹妹歡喜的爭搶。
“你呢?為何不去挑?”
“我等他們拿完再挑。”
蘇晴回頭看著三個姨娘,“三位姨娘,給你們的禮物已經讓下人送到你們房間里了。”
“我們也有啊。”
“晴哥兒有心了。”三個姨娘頓時笑面如花。
“蘇曉呢?”蘇晴突然問道。
二娘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他應該是出去找朋友玩了,出門前我還特地囑咐過他,今天你要回家讓他早點回來的,結果,又忘了時間。”
“不打緊的,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來賓。一家人,不用這么客氣的。”
說話間,三個妹妹已經把喜歡的玩具禮物都都分晚了,只剩下幾本書,一柄木劍,還有些不是很漂亮的玩意。
蘇陽上前,拿起箱子中的書本和木劍,再次對蘇晴躬身一禮。
“謝大哥。大哥,聽說你位列天下評談一品風流了?”
“那是江湖戲談,沒什么公信力的,不必放在心上 “大哥是太謙虛了,天下評談收錄的皆是我大玉各個領域登峰造極的人物,雖然未被朝廷認可但卻讓天下信服。
我大玉好男人皆以入一品風流為榮。就連我蘇家,年輕一代能上天下評談的也才區區十三人,如今三房能有兩人上榜誰敢再說我三房后繼無人?”
蘇晴抬眼看了眼蘇陽,小小年紀,很有志向嘛。
“三弟,可有立志?”
“有!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好家伙,真敢說啊。到底還是孩子,拯救世界的愿望張口就來。
“好想法,有我當年的風采。大哥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
“真的?大哥后來怎么做的?可否給我些指點?”
“嗯,后來受打擊太大,夢想就這么陣亡了。現在的想法就是安得此生天地間,不負光陰不負卿。”
“大哥的資質不好,習文不夠聰明,練武資質太差。和我們的那些個堂兄相比差的很遠。
幾次考試比試都深受打擊,最后無奈放棄了。不過我觀三弟資質不俗,說不定能與族兄一爭高下。”
“大哥小弟雖然沒去過老宅,但你不能騙我。您位列一品風流是因為詩畫雙絕公子無雙,難道以這等文才在家族還不夠么?
還有,聽爹說你已經是先天境界的武道高手了。大哥才弱冠之年,在廬陵府這個年歲有此境界的足以稱之為天縱奇才,就像二哥。”
“那是因為在廬陵不是在蘇家,也許這就是爹不愿你住老宅的原因吧,怕你沒能扛過內卷的鞭撻。”
蘇陽眼中閃動著迷惑。
“大哥,我好看么?”蘇曦換上了蘇晴禮物里的漂亮衣服興奮的跑到蘇晴面前展示起來。
“好看,曦兒漂亮的如天仙一樣。”
“大哥,我聽下人說你現在非常非常厲害,比爹爹都厲害?”
“不可能的,咱們爹爹最厲害。”
“大哥,聽說你抓了很多很多壞人?爹爹的官比你大都沒抓到這么多壞人。”
“那是因為爹爹把地方治理的好,壞人都被抓了,沒有了壞人當然就抓不到人了。這就是善戰者無赫赫戰功…”
和弟弟妹妹閑聊著,不知不覺半天過去了。
下午,日近黃昏。
突然間,二娘慌慌張張的走進來,看到蘇晴后臉色頓時一變。
蘇晴眼見如此眼中閃動疑惑 ,隨即站起身,“二娘,你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慌慌張張的?”
“晴兒,二娘求你了,你去救救曉兒吧,老爺他…他要砍了曉兒的手…”
說著,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是為何?”蘇晴一臉驚訝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總歸是曉兒不爭氣…可就算犯了再大的錯,也不應該砍手吧。”
蘇晴臉色一沉,“你想別著急,我去問問。”
蘇晴沒有當即拍胸脯去求情,以蘇晴對老頭子的了解,蘇曉犯的事應該不小。
二娘說什么犯再大的錯也不至于砍手?那是格局沒打開,紈绔子弟真要犯起錯,何止是砍手這么簡單,砍腦袋都有可能。
出了后院,弟弟妹妹也被下人們擁著進了各自房間。問清了位置,蘇晴連忙趕往柴房。
還沒踏入院中,就聽到一個仿佛殺豬一般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敢了…別砍我手啊…”
“曉兒,別怪爹狠心,有些錯,犯了就犯了,沒有改錯的機會。”
“爹,沒了手,孩兒一輩子廢了啊…爹,您給孩兒一次機會吧。”
“你明知道蘇家組訓,蘇家子弟不得涉賭,你犯下這么大的錯還連累了全家,一雙手,已是為父法外開恩了。”
蘇晴的腳步頓住了。
我擦,這是犯了我與賭毒不共戴天的錯啊。
賭,是蘇晴最為反感的惡習之一。
要不是看在二娘的面子上,蘇晴現在就想進去替老頭子按著手。
遲疑了許久,蘇晴最終深吸一口氣踏入柴房。
“爹——”
眼前的畫面定格,還頗具喜感。
只見二弟蘇曉被父親按在案板之上,蘇元安高舉這一把烏黑發亮的剁骨刀,如被按了暫停鍵一般定格在原處。
“晴兒,你來了。”
我能不來么?都在墻角聽了半天了,你要是真想剁,這一刀早就下去了。
“大哥!救我…大哥,替我求情啊…”
蘇曉如想抓救命稻草一般舞動著手臂。但被蘇元安單手按著,所有反抗皆是徒勞。
“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二弟不是向來挺乖巧的么?”
“他乖巧?那是以前!最近一兩年,為父忙于公務對他疏于管教,卻不想他竟然與那些紈绔衙內混跡一起,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惡習…”
“爹,我沒嫖!”
“你還有臉說,你還不如去嫖呢。”
這話聽得蘇晴心中連連點贊!這可是你說的啊!
“你可知他做了什么混戰事?”
“賭了?輸了多少?”蘇晴心底咯噔一下。
“輸了整整三十萬兩!哈哈哈…以為父的俸祿,要干一千年,他竟然一口氣就輸了。”
蘇晴暗中倒吸了一口氣,眼神也變得凝重起來。
“蘇曉,你十六歲了,應該能分清對錯是非了?怎么會輸這么多錢?不對,這不是輸錢的問題了,你若是這樣,大哥可救不了你。”
“大哥,我是被人害了,我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