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簡陋的茶館,一套搖晃的座椅,三盤小菜,一壺清酒。
“我叫蘇晴,兄弟怎么稱呼?”蘇晴給麻衣青年倒上酒輕聲問道。
“薛崇樓。”麻衣青年的表情有些拘束抿著嘴唇嗡嗡回道。
“薛兄弟是哪里人?一直在找的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薛崇樓眼眸微微瞇起,盯著蘇晴臉表情非常凝重,“你知道柔兒在什么地方?”
“知道!”
“告訴我!無論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告訴我她在哪?”薛崇樓又變得激動起來,但攝于蘇晴深不可測的實力,強忍克制住了。
“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
“因為不確定你是不是他們的人,一旦我告訴了你,有人會死,他們也可能會徹底躲起來,我就沒機會將他們連根拔起。”
“你怎樣才能相信我?”
“你先告訴我和這個女孩是什么關系,告訴我你這些年的經歷,我自有判斷。”
薛崇樓深深的看了蘇晴一眼,過了許久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我和柔兒都是宿州人,我們是前后鄰居,從小青梅竹馬。柔兒比我小三歲,我們自幼訂了娃娃親。
五年前。采花賊龔白鶴在宿州興風作浪,一天夜里將柔兒擄走。我追了三天三夜,終于追上了龔白鶴,可一切都太遲了。
我發瘋似的和龔白鶴拼命,但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帶著柔兒離開。
我是個廢物,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保護不了,廢物!”
突然薛崇樓激動的連扇自己兩個耳光。
“薛少俠別激動,慢慢說,慢慢說。以薛少俠的武功竟然還不是龔白鶴的對手?難道龔白鶴是先天之境?”
“不是。當時我才區區四品境界,在眼睜睜看著柔兒被擄走之后我曾想過輕生。
跳入懸崖之后非但沒死,反而獲得了前輩高人的武學傳承,習得修羅刀法。
從那之后,我死志全消,余生只為復仇。三年之中我武功有所成,一邊尋找柔兒一邊尋找龔白鶴。
只是那龔白鶴行蹤飄忽不定且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都會改名換姓。我找了他一年多才再次找到。”
“你沒問出你未婚妻下落?”
“雖然我武功已成,但龔白鶴的輕功太好了,雖然打贏了他卻還是被他跑了。龔白鶴已成驚弓之鳥,下次再抓到他不知哪年哪月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柔兒的下落了吧?”
蘇晴眉頭緊蹙,過了緩緩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砰——”
話音剛落,薛崇樓一掌怒拍酒碗,怒不可遏的站起身。
“你在耍我?”
蘇晴也不惱怒,淡淡一笑。
“因為你未婚妻所在的地方是個極為隱秘,圖謀極大的組織。就連靜海府知府的公子都死在他們的手中。”
“極樂門?”薛崇樓沉聲問道。
“沒錯!我除了知道他是極樂門之外對他一無所知。現在聽你這么一說,那個龔白鶴也許知道一些關于極樂門的情況。”
薛崇樓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姓蘇的,我懷疑你在騙我,騙我幫你們對付極樂門?”
“信不信由你,我沒辦法,而且…你拿著畫像滿世界的找,就算有人真的見過你未婚妻也不可能認識畫中人。”
“不可能!我畫的柔兒,就算是個心智不全的人都能認出,只要真有人見過柔兒,不可能認不出來。”
“因為你的柔兒可能已經被人改變了容貌,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認識。”
薛崇樓臉色一變。
這是他一直不敢去想,不敢相信的可能。
“我會動用所有力量去找龔白鶴,如果有消息會通知你的,對了,我怎么聯系你?”
“我會在青樂縣待半個月時間,半個月后找不到柔兒就去另一個地方。在青樂縣的半個月我都住在草棚房。”
“行!”蘇晴輕輕拍了拍手站起身。
“唉,我又該怎么找你?”薛崇樓叫住蘇晴問道。
“你可以去縣衙找我,本官,青樂縣縣令,蘇晴。”
“你是青樂縣縣令?”薛崇樓冷酷的臉上露出了一臉的難以置信。
“怎么?不像?”
“不像。”薛崇樓緊接著補充道,“你一點也不像個狗官。”
尼瑪,這句話氣的蘇晴差點動了拔劍的沖動。
離開九胡同回到衙門,蘇晴立刻命李捕頭全力收集采花大盜龔白鶴的消息。
傍晚時分,關于龔白鶴的所有資料就放在了蘇晴的案頭。
龔白鶴,十年前第一次出現在青城境內,連續作案三次引青城武林高手齊齊出動。
但龔白鶴卻異常狡猾,在自知捅了馬蜂窩之后立刻遠遁,消停了一年多之后再次在蜀州犯案。
而那一次犯案更加狡猾隱秘,每次犯下案就立刻遠遁絕不在一個地方停留。且在遭遇到武林勢力圍剿之前逃往外地。
十年間,龔白鶴縱橫八州之地犯案數十起。卻因為他行蹤飄忽不定始終沒有落網。
“李捕頭,傳告知府衙門,欲尋極樂門,先找龔白鶴,但要切忌保密不可讓極樂門洞悉我們的目的。”
“好的,屬下這就去。”
幾日悄無聲息的翻過,氣候也一天比一天的回暖。
春暖花開時,正是富貴人家出游踏青的大好時節。要不是被極樂門的案子擾了興致,蘇晴也大概會隨著潮流去郊外賞風賞月賞秋香吧。
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又是一個暖風熏人的午后,薛崇樓如一匹孤狼一般走在白虎街道之上。
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路過的商旅游人絡繹不絕。
但這些繁華的人間煙火仿佛和薛崇樓不在同一個世界,他的周圍,就連空氣都與這個世界剝離。
這么多年,薛崇樓走過了八千里路,看過了不同地方的四季變化。當所到之處,縱有萬家燈火卻沒一盞星火屬于薛崇樓。
薛崇樓早已心力憔悴,早就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但因為心底的信念支撐著他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冬酷暑。
這幾天,他已找遍了所有的青樓,牙行,問過了所有天策樓。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心中卻依舊難掩的涌出難過。
正在這時,一輛香車從薛崇樓的身邊走過。
又是富貴人家外出踏青歸來。
馬車簾門微微掀開,一雙靈動的鳳眼透過簾門的縫隙看向窗外。
馬車中坐著一個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
女子雖然有著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但眼眸深處卻蘊滿著如秋風落葉一般的哀傷。
許是清風架橋,卷起簾門。
一個寒江孤影的身影,落入車中女子的眼簾。
剎那間,一塊巨石如萬斤之力壓在了女子的胸膛。
女子雙目噙滿淚光的望著從馬車便擦肩而過的身影,幾次張嘴,卻發不出一個聲音。
眼看著離那道身影越來越遠,女子最終用盡所有的力氣喊出了兩個字。
“崇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