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島,八月末。
弘文閣上空的太極圖徐徐散去,紅衣少年推門而出。
“終于突破了!”
伏衡華閉關后,傅玄星安心修行。伏丹維開恩特許,讓他用了一次龍門試煉。
試煉后,他回到弘文閣閉關,將下山后的所見所得仔細體悟,
終于窺見一絲陰陽之妙,邁入玄胎之境。
如今他體內法力凝成玉液,出現“陰陽抱一”之相。
望著空中紅日,少年喃喃道:“入秋了?”
仔細算算,自己下山到如今,已經過去三個月。
“何止入秋,
連中秋都過了。”
青衣少女站在門口,笑吟吟望著他。
“若早幾日出關,你還能嘗一嘗我家的菊花酒。”
“伏姑娘。”
看到伏流徽,
傅玄星眼睛一亮。
“你怎么來了?”
“我就在附近住。”伏流徽指著不遠處,和弘文閣相對的翠青小樓。
“舅母嫁于三舅舅,在弘文閣畔搭了一座碧霞樓。我兒時隨舅父、舅母生活,現今住在碧霞樓上。”
看著弘文閣這邊緊閉的門窗,伏流徽嘆息道:“早幾年,六哥哥也在弘文閣住。直到我隨二舅母離開蟠龍島,他才搬到瑯環館。”
伏流徽打小跟伏衡華長大,宛如同胞兄妹。伏衡華父母故亡后,衡華念著伏流徽還小,便繼續住在弘文閣。待伏流徽搬走,他才遁入瑯環館,過上自由自在的宅仙生活。
想到這,伏流徽不禁回想起伏丹維對自己的抱怨。
“你瞧瞧,你這一走,你哥更省事了。你在的時候,
他每天向我請安外,
還要走‘弘文閣——瑯環館’的來回。如今,連這個來回都不動彈了。”
“對了,
伏姑娘。我住在弘文閣東邊,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伏流徽回神,少年撓頭說:“我對禮法了解不多,但按情理,東邊是主人的位置,我應該住在西邊吧?”
“許是為了讓六哥哥就近照顧?你隔壁,是六哥哥當年的房間。左右不是讓你住舅舅的主屋。且安心住著。”
對于傅玄星住到弘文閣,伏流徽也疑惑過。她私底下問伏丹維,但老爺子一言不發。
后來找鄧蘭姑姑詢問,鄧蘭姑姑話語不詳,只說是上一輩的交情,讓伏流徽好好照拂傅玄星。
可即便鄧蘭姑姑不提,就憑宋春秋弟子的身份,伏流徽也不會怠慢。
“你上島后便閉關了,還沒看過我家風景。我帶你在島上走走,認認路。”
于是,伏流徽帶傅玄星在蟠龍島走動。
傅玄星第一天上蟠龍島,
便被這座架在群峰間的仙城鎮住。
仙城以白玉為基,錯落群峰之間。白云青煙縈繞,
更讓玉城帶了幾分仙氣。
“我家的白云玉京,
是祖父年輕時得到的一份上古圖紙。”
以玉為材,經過秘法祭煉,有浮空聚靈之妙。
“這是蒼云玉磚。將白玉用密咒祭煉,再將空中采集的蒼云精氣封入其中。這類玉磚適合打造飛天用的云宮天城。”
少年跺腳,看著白玉鋪砌的道路:“相傳太玄宗時,有五座云宮天城,乃仙人所居。只是這座白玉城好像沒有云基,更像是坐落在群峰間的游散建筑。”
“六哥哥說,天城云基另有一卷圖紙。我家所得,只是地表上的一些建筑圖紙。”
少年望著云靄間的樓閣。
和他所居住的“弘文閣——碧霞樓”相類,蟠龍島上多是這樣的小組建筑群。三倆樓閣宮殿合在一起,周圍或有花木,或有山泉,精致優美。
“我們玄微派也是這樣。各自在山上挑選位置,等人多了,便分出去,再找一處靈穴。不過——沒有蟠龍玉城規整。”
玄微派隨性無為,除卻山門護法大陣扣住整座靈脈外,內里如何建設,任由門徒自行安排。
而蟠龍島根據白云玉京城和蟠龍靈脈,將建筑規劃完畢后,再進行細微調整。
少年靜靜看著山城風光。
玉道盤纏,虹橋飛澗。
日光灑下,云靄泛起五色麗光。更襯出玉道的晶瑩剔透,虹橋的絢爛瑰麗。
可惜,都沒人使用。
傅玄星遠遠看到,兩位提著花籃的婢女從龍首峰下來。
不遠處,便有一座架向對面山峭的五色虹橋。再邊上,還有九曲蜿蜒的白玉階梯。
可二女說說笑笑,來到山邊的八卦臺。
輕身一縱,披帛隨風飄蕩,二女翩然落至對面玉臺。那身姿輕盈婀娜,宛如凌云飛渡的仙女。
到了對面玉臺,二女往一座古香古色的軒堂去了。
“那里是玉香軒,三哥一家居住的地方。”
伏流徽:“島上除卻蟠龍大殿所在的主宮殿外,有十八處樓閣建筑,分別坐落靈脈節點。目前開啟的,有祖道堂、丹龍園、玉香軒、弘文閣、參霞樓、七步居、安日府、桃花庵、瑯環館、景風林、蘭香坊、神玉舍、星泉塢以及聽風潮音臺。”
她一一給傅玄星指點,然后指著遠處四座被云氣籠罩封鎖的建筑群。
“那四座有多年不曾開啟了。”
聽伏流徽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傅玄星暈乎乎的:“這…這些建筑都是…”
“多是住人的地方。你看這邊,那就是參霞樓,五叔修行的地方。”
兩人走到一處玉臺,對面佇立一座五氣纏繞的九重高樓,旁邊是一片花海。
澎湃浩瀚的法力涌來,傅玄星神色凝重:“這就是那位即將成丹的前輩?”
“對,六哥哥說,五叔結丹需要十余年。”
五氣流轉,天空出現龍虎丹相。
二人沒有驚擾,繼續往前走。
不多時,伏流徽指向遠處盛開的丹桂林:“這里是景風林。種桃、李、梨、桂、梅、紫薇、丹若等各類花樹。隨四時流轉,桃花、金桂等依次綻放,形成四季之景,故名‘景風林’。伏家的族人多在此客居。星旗、七襄他們,目前便隨十九叔和天倉伯父在此。”
帶傅玄星去跟眾人打過招呼,二人繼續在島上溜達。
看到一群侍女、仆從在某處碑林修行研讀時,傅玄星好奇詢問。
“那是傳功碑,六哥哥前些年管理蟠龍島時,給下人們立的。上面留著六哥哥整理的幾部功法。”
傅玄星本以為是普通的練氣修行法門。
可神識投去才發現,傳功碑記載,俱是偏門古怪的修行雜道。
如花匠,吐納百花之氣煉就乙木之精。后面還附帶養花澆水、除草捉蟲的幾門法術。
火工道人,有一門操控靈火,修行悟道的手段。多在蟠龍島負責生火做飯,看護丹爐。
還有掃灑功、扛鼎功、織云功等等。
“這些古怪的修行法,是六哥哥專門給仆從修煉的。當下人們修煉筑基,便可從蘭香坊搬到神玉舍。”
伏丹維將家中仆人比作蘭草,希望他們品行如蘭,堅韌不拔、清雅高潔。所以仆人們居住的地方,稱作蘭香坊。
“筑基后,便是我家門客。鄧蘭姑姑這樣的人,便是我們嫡系子孫也不敢失禮。”
這類從門下培養起來的心腹,才是修真家族最信任的人。
傅玄星若有所思的點頭。
類似玄微派的山門護法?但權利可能更大些,要出去看守商鋪產業?
“倒也是一條上進之路。”
傅玄星以神識旁觀,那些侍女、下人正在議論上個月,突破筑基的一位火工師傅。據說他突破后搬入神玉舍。目前被派遣到一處回風嶼當管事。
二人繼續觀覽。一路走走停停,觀賞島上風光。
“對了,桐君姑娘呢?她回來了嗎?”
傅玄星小聲問她:“我閉關時,她還藏在洛龜島上吧?”
提及伏桐君,伏流徽神情異樣。
“已經回來了,不過…稍后你就知道。”
她帶傅玄星來到七步居。
七步居乃伏邁遠、伏桐君之父所建。兒時,他不愿和兄弟們一起住。吵吵著,要在蟠龍山脈挑選一處靈穴建立房屋。
伏丹維扭不過,便許他在七步之內建立一處房屋。后來這處木屋建成,被稱作“七步陋居”。待其成家生子后,七步居翻修擴大,供一家四口居住,名字依舊保留。
伏流徽帶傅玄星來到七步居,遠遠看著一顆梧桐樹,上面吊著一個人。
“桐君姑娘?她…她怎么被吊起來了?”
伏桐君被金繩吊在樹梢,隨著清風飄來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