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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貪嗔癡三毒來犯,愛恨欲惡念難消(上)

  “除玄微法門,前輩知道多少化嬰功法?”

  “老夫活了近九百年,本門之外的化嬰功法收集五十五篇,端看你能學多少。除卻功法,道術秘咒也可傳你。”

  周瀟死志已生,沒多少茍全性命的念頭。

  只是放心不下那個魔物,外加師侄安危。

  而眼下看著這自信滿滿的少年,恍惚想起八百年前的自己。

  演法師,博覽群書,推演功法。

  初入道的演法師認為自己從書中學得一切,無所不知。

  桀驁、自信,意氣風發…

  但現實,絕不是僅靠書本上的知識就能解決一切。

  因此他動了愛才之心,打算盡可能教一教。

  “這樣的小娃娃,就是缺少現實的敲打。需要磋磨才能讓他明白,書中的知識僅僅是紙上談兵。反正只有最后幾日,倒不如點醒他這個道理。如果可以的話…”

  當年伏衡華不愿入玄微派,收他哥哥入玄微派,也不差多少。

  不過伏家這代為什么培養兩個演法師?難道是這倆小子自己鼓搗著玩嗎?還是說,這小子更偏向占卜推演,亦或者是天乙宗預定的門人?

  衡華和周瀟談妥最初條件,又補充道:“前輩是金丹修士,如果對我們有所歹意。我們四個一起上也打不過。”

  四個?

  周瀟眼神微妙,下意識往隔壁船艙看了一眼。

  衡華心中一突,面上不露聲色,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我幫前輩療傷,為防前輩心生歹意,只能先請您立下誓言,不論如何,不可加害我們一行。”

  周瀟苦笑搖頭:“老夫如今這模樣,哪還有手段針對你們?”

  當然有!

  將心比心,換成衡華在這種狀況下,至少有三種邪術、兩種魔功擺脫困境。

  衡華不相信,一個宗門的傳功長老,看了藏經樓那么多書,沒有一個辦法脫困。

  別的不說,奪舍傅玄星這個同門,他絕對可以活命。

  周瀟察覺伏衡華看向傅玄星的隱晦眼神,頓時明白了。

  他吃力地抬起手,立下道誓。

  “老夫周瀟在此立誓,若對此船上任何一人動了歹心。立時天雷轟頂,魂飛魄散。”

  話音剛落,天空隱現一面金榜,將道誓收納。

  東萊金榜!

  衡華神情肅穆,望著東萊萬島的第一神器。

  金榜神能覆蓋萬島水域,收攏一切靈機。莫說金丹大修士,便是化嬰、劫仙之流也無法逃脫金榜鎖定。只要立誓被其感應,再想違背誓言,立時金榜落下,天譴降臨。

  如今東萊之地的各種實力排名,也是依托這面金榜的特效。

  見老者如此說,衡華信了幾分。

  他這話,把傅玄星一并包括在內。

  “伏家小友施救療傷時,老夫會每日傳授他道術功法。如違此…”

  “這就不必了。第一個誓言足夠了。其他的,我相信前輩為人。”

  隨后,衡華也要立誓,同樣被周瀟阻攔。

  “你就算了。如果真碰到不可敵之人,帶著我家師侄逃命去。老夫,就不要管了。”

  “…”

  衡華感慨道:“前輩果然是正人君子。若我兄弟倆實力足夠,定會全力相助。可惜…”

  真的打不過啊。這位前輩身上的麻煩,他們的確扛不住。

  “區區蜃樓幻術,給我破——”

  靈舫后面,一連串轟鳴爆響,水面巨浪滔天,衡華布下的幻術當場被巨浪打成沫碎。

  巨浪撞擊靈舫,衡華連忙施展“定身術”站穩。

  “水浪中夾雜元銅之氣?是——法寶?”

  衡華往后望去,只見一位黑衣修士托著青銅壺凌空傲立。

  壺內不斷噴出先天元銅氣轟炸水面。

  聲音在衡華耳畔轟鳴,炸得腦子嗡嗡作響。

  麻煩了!

  不是真火境,是玄胎級別的修士。不,不對,此人是——

  衡華死死盯著那個山羊胡子的黑衣修士。

  那個修士現身后,后面又有六七個修士趕上來。其中一人便是不久前施展雷術的修士。

  李南行手托青銅壺:“周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周瀟看到來人,嘆了口氣:“南行,當年的事你到底放不下嗎?”

  “哼,放下?當初你奪得魁首之位,那樁機緣被你拿去,順利修成金丹。而我呢,因為機緣丟失,至今還蹉跎在筑基。”

  筑基大圓滿,即將鑄就金丹,但卡在這個境界至少三百年。

  衡華暗暗推測,再看他滿臉怒容,明白他為何無法鑄丹。

  執念難消,道敵阻礙。固然法力通天,卻無成道之機。

  唯一辦法便是——

  衡華默默看著周瀟。

  只有殺了周瀟,了卻心中執念,李南行才能順利鑄丹。

  七路人馬中,這一路怕是最難應對的。

  至于李南行邊上的那群修士,衡華倒不怎么放心上。他們衣冠不整,真元雜亂,顯然不是什么大派弟子。

  伏向風此刻已經上前:“在下伏向風,敢問前輩為何追殺周瀟前輩?”

  “無他,道敵耳。”

  李南行冷冷看著伏向風,又看向站在周瀟邊上的伏衡華。

  “你們不是他的門人,如果是路過,速速離開。不然稍后斗起來,你們性命難保。”

  “多謝前輩關愛。”

  衡華施施然走來:“我二人是延龍水域的修士,出門游玩時偶然救下周瀟前輩。他是玄微派長老,地位尊崇。前輩與他糾纏,還有這些同道死追不放,難道不怕玄微派報復?”

  “哈哈…”冷峻臉龐浮現一絲笑容,李南行大喝道,“周瀟,你難道連自己犯的事,都沒告訴這兩位小朋友?”

  李南行后面,那個施展雷術的修士喊話:“延龍水域的朋友,此人乃玄微派棄徒,你們不要被騙了。”

  棄徒?

  伏向風臉色變了。

  他之所以默許衡華和周瀟的交易。是清楚周瀟背后站著玄微派。縱然碰見敵人,面對玄微派的金字招牌,也要顧忌一二。

  可如果是棄徒,那可就…

  “師叔才不是棄徒!”

  傅玄星站出來:“今日,你們敢如此對待師叔,他日我師必登門和你們清算!”

  “傅玄星,你怕是忘了。追殺令是你們玄微派親自下的。你師祖,恒元真人親自開口‘生死無論’。縱然你師父出面,又能如何?他敢跟我們天下同道對抗嗎?”

  衡華搖著羽扇,看向周瀟。

  周瀟面容疾苦。

  不錯,這可是師尊親自下令。顯然,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他老人家已然怒極。將八百年的師徒情分拋之腦后。

  衡華暗忖:玄微派乃玄門正宗,金方水域的大派。縱然自家出了丑事,也不該如此大張旗鼓。他們追殺自家長老必有深意。莫非,和那件魔物有關?

  “兩位小友,此人乃玄微派棄徒,玄微派斷然不會保他。你們還是早早退去,免得給伏家帶來麻煩。”

  李南行看到彩鸞靈舫上的伏家印記,猜出伏向風哥倆的來歷。

  延龍東部,伏家弟子,他還是不樂意隨隨便便得罪這個地頭蛇的。

  “小六兒,我出面爭取時間。你讓傅小弟和周瀟前輩用偏舟離開。”

  伏向風察覺李南行修為,明白自己二人力敵不過。但又不認為周瀟心思不良,不忍他遭難。只能盡可能幫一把,送他們離開。

  但衡華聽聞要用偏舟,哪敢應下?

  伏鶴一就在上頭睡覺呢。

  于是,衡華施施然上前:“這位前輩,您是金方水域的修士?”

  李南行:“正是。我不欲跟你們這些本地修真家族為難,速速退去。”

  “前輩閱歷豐富,應該清楚延龍水域的規矩。難道,你們想要在水上打?”

  “…”

  “周瀟前輩一人身死倒是無妨。他貴為金丹修士,血肉碎末散入水中,壯大了水妖精怪。到頭來,依舊是我們延龍水域頭疼。望前輩三思。另尋斗法之地。”

  此時,周瀟緩緩開口:“李南行,你要與老夫清算舊怨。不如尋一個島嶼,好好較量一番。但莫要讓延龍水域難做,不然水底下的東西…”

  李南行下意識看向粼粼水面。

  他清楚,延龍水域之所以有這種古怪規矩。不僅是防范水妖,更因為水底鎖著一只“怪物”。

  任何一位金丹修士的尸體沉水,都能讓它恢復元氣。

  因此,修士在延龍、黃龍兩大水域斗法,嚴禁尸首沉入水中。

  “延龍的規矩,我自然清楚。”

  李南行震動青銅壺,先天元銅精氣化作元氣巨手擒拿彩鸞靈舫。

  恒壽連忙張開防御陣法,金光自靈舫表面升起,形成蠶繭狀的保護層。

  元銅手抓住彩鸞靈舫,狠狠對遠處五十里外的不動礁扔去。

  “就在這里。周瀟,我跟你正大光明打一場,生死不論。”

  靈舫破風疾馳,衡華望著李南行的法力,臉色發黑:這根本不是筑基九層的法力,這完完全全是金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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