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中的柏珺雅連忙抬手捂住嘴,她怕自己驚呼出聲,驚醒還在熟睡中的陳宇。
此刻她只覺腦瓜子嗡嗡的。
如果她還是一個小姑娘,哪怕是和陳宇差不多的年齡,一覺睡醒,突然看見眼前這一幕,發現自己光著身子和一個男人睡在一起,她可能會忍不住立即踹醒眼前這個男人。
然后指責他、斥罵他,威脅他她要報警。
之后,她才會視他的態度,來決定是真的報警?還是將錯就錯,試試和他交往?又或者是跟他約定好這次只是一次意外,從此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彼此不再聯系,都忘了這件事。
她眼瞅著就要三十了。
而陳宇呢?
她覺得他最多也就十八或者十九,應該不到二十。
這就讓她感到很羞恥,感覺自己老牛吃嫩草了。
盡管她知道這是自己的第一次,但第幾次吃嫩草的老牛,都會被人恥笑。
她心里清楚,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到時候估計沒幾個人同情她的遭遇,甚至不僅不同情她,還要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她現在幾乎都能想象的到,到時候,學校里的那些老師、學生,肯定有不少人懷疑是她勾引的陳宇。
會懷疑她單身太久了,饑不擇食,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放過。
要是陳宇今年還不滿18,那背后罵她的人,估計會更多。
風言風語如果傳到她爸媽耳朵里…
那后果她都不敢想,到時候他們看我的眼神一定都很失望吧?
腦中想著這些的柏珺雅,覺得心里又羞又惱。
明明是她吃了虧,可無論怎么看,都好像是她柏珺雅犯罪了。
她忽然蹙眉努力回憶,回憶昨晚到底是他吃了她?還是她吃了他?
這涉及到她到底是犯罪了?還是吃虧了的問題。
可惜,她一向引以為傲的聰明腦瓜,此時無論怎么回憶,都記不清自己昨晚到底是被動?還是主動的一方?
腦中只有零星的一點記憶。
她隱約記得昨晚好像是自己帶他來這里開房的?
好像是我把他扶進房間的?
后來呢?
她皺眉努力回憶,又記起幾點零星的畫面。
比如:她被他狂亂地吻著,這個畫面里,她好像在下?
所以是他主動的?
還沒等她心里松一口氣,她腦中又閃過一個畫面。
——他一個翻身掉下了床,她連忙跟了下去。
到底是不是他主動的?
努力回憶十幾分鐘,她都記不清昨晚到底是什么情況,根本就理不清責任到底在她?還是在陳宇?
一時間,她懵了。
良久,她神情漸漸平靜下來,捂著嘴的手,也輕輕移走了。
她開始定定地盯著枕邊陳宇熟睡的臉,她眼神很復雜。
這是她第一個男人,竟然是他。
他到底比我小多少來著?
最少有十歲吧?
我10歲上4年紀的時候,他出生了沒?
我上初中的時候,他還在吃奶吧?
我上高中的時候,他是不是還經常尿床?
一想到自己上高中的時候,眼前這家伙還尿床,柏珺雅心里就有點崩潰。
真是造孽啊!
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讓我這輩子遇到這么荒唐的事?
不過…
近距離看著他的五官輪廓,她心里又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挺帥的,這個發現,讓她心里泛起一絲苦澀。
心想:要是我再年輕十歲,哪怕年輕五歲,也許我就能接受他吧?
他挺帥的,又是水木的高材生,有這樣一個小男朋友,帶出去也不算丟人。
只是,現實卻是她很可能比他大十歲。
心里嘆息著,她努力在心里安慰自己:還好是他,不是一個糟老頭,也不是一個丑八怪,把第一次給他,也不算是最壞的情況。
這么一想,她心里確實舒服多了。
片刻后,她開始悄然起身,悄悄穿衣、穿鞋,然后悄悄收拾床上她睡過的痕跡。
她想制造自己昨晚沒在這里過夜的假象。
讓陳宇醒來后,只以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就像她剛剛醒來之前那樣,當時她也以為昨晚的一切是一場夢。
只可惜,床上留下的痕跡太多了。
在悄悄收拾床上痕跡的時候,她驚訝發現他的肩頭,有兩排清晰的牙齒印,皮膚都被咬紫了。
這是我咬的?
柏珺雅愣了愣,臉頰迅速發紅。
隨即,她又發現他的嘴角殘存著一抹口紅。
我現在悄悄幫他擦去,會驚醒他嗎?
她下意識將右手伸到他嘴邊,想幫他擦,又不敢觸碰他的嘴角,糾結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沮喪放棄了。
因為她心里很怕把他驚醒,然后四目相對,彼此都尷尬得恨不得用腳趾在地上,摳出四室三廳。
輕嘆一聲,她放棄了,不再去收拾床上自己留下的痕跡,愛咋咋地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她是沒本事消除全部痕跡了。
她準備離開,在陳宇醒來之前,盡快離開,反正短時間內,她是不想或者說不敢再和他見面。
轉身準備離開時,她無意間瞥見地上散落著他昨晚穿的黑色t恤衫和黑色牛仔長褲。
她眉頭蹙了蹙,想了想,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陳宇,見他仍然在熟睡,她呼了口悶氣,緩解了下心里的緊張,這才彎腰撿起地上的t恤和長褲,正準備將這兩件衣服幫他放到床頭柜上的時候。
她忽然注意到到t恤上有一些已經干了的嘔吐物,不多,也不明顯,似乎早就被人用東西擦拭過。
她眉頭不自覺地皺起,腦中忽然閃過一些畫面。
她記起來了,昨晚她吃力地把他扶進這房間后,剛把他放倒在床上,他就突然坐起身子,一口吐在他自己身上。
當時驚得她一陣手忙腳亂。
之后,她好像幫他脫了上身的t恤,幫他脫t恤的時候,她好像又看見他牛仔褲上,也有一些嘔吐物。
于是,自己一陣猶豫之后,又幫他脫了牛仔褲。
再之后?
她腦中又閃過幾幅畫面,她去衛生間用毛巾沾了些熱水,拿熱毛巾回來幫他擦拭身上和衣服上的嘔吐物。
擦著擦著,他…他好像就突然抱住了我?
腦海中閃過這些畫面的柏珺雅,頓時恍然,心里也舒服多了。
這應該能證明昨晚不是她主動的。
“唔…”
就在這時,床上的陳宇嘴里發出一點聲音,跟著就在床上翻了個身,嘴巴動了動,又繼續沉睡。
柏珺雅被他剛剛發出的動靜,嚇得臉色都白了,像只鵪鶉似的,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直到確認他沒醒,只是翻了個身,她才長長松了口氣。
隨即,連忙將他的衣服放在床頭柜上,她急忙踮著腳尖向門口走去,步伐很快。
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又忽然記起自己昨晚見到陳宇的時候,自己懷里抱的那幾本書。
于是,她又急忙回頭,目光四處尋脧,想盡快找到那幾本書。
但找了一圈,卻愣是沒有看見那幾本書的蹤影。
難道我昨晚喝多了,離開那燒烤攤的時候,忘了帶那幾本書?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表情有些無奈,卻也不敢繼續在這房間里逗留,趕緊伸手握住門把手,輕輕巧巧地將門打開。
一直等她走了很久,床上的陳宇仍然在熟睡。
他也做了個夢。
夢里,他和蔣雯雯又開房了。
夢里的他和蔣雯雯玩得很開心,也玩了很久。
玩到快要結束的時候,夢里的蔣雯雯忽然回頭對他嫣然一笑,卻在笑容綻放的那一刻,她的臉忽然變成他的英語老師柏珺雅的臉。
頓時就嚇得他頭皮發麻,猛然打了個激靈,眼睛突然一睜,他終于醒了。
睜眼望著白色的天花板,過了好幾秒,他才恍然剛剛是在做夢。
還好是在做夢。
他在心里慶幸。
否則那也太嚇人了。
倒不是柏珺雅老師不漂亮、身材不好,而是她的身份是他的老師,還比他大那么多。
年齡比他大也就算了,他也不是很介意,但她是他的老師,這個身份,讓他心里發怵。
意識到剛剛是在做夢的陳宇,很快就記起昨晚那些事,特別是20年后的自己發給他看的那個小視頻。
蔣雯雯…竟然在他酒后給他喂頭孢…
如果她做的是別的事,哪怕是她嫁給他之后,精神出軌了,他都可能再努力改變未來,想辦法讓她死心塌地地愛上他。
可是…
她想要他的命。
就讓他徹底寒了心。
讓他打心底不敢再與她繼續下去。
他能接受未來的她不愛他,因為他高考結束后,決定追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不愛他,但那時候他有信心讓她以后愛上他。
可未來的她想要他的命,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躺在床上,陳宇想了很多。
他想到未來的自己曾多次說過,未來那么多時空中,蔣雯雯都在大一的時候,就跟他分了手。
也想到只有最近一次的未來時空中,蔣雯雯是他妻子。
可這僅有的一次,卻又是那樣的結果。
想著想著,他就不相信愛情了。
或者說不相信他陳宇能遇到真正的愛情。
自嘲地笑了笑,他撐著手臂,在床頭坐起身,輕聲自語:“女人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談什么戀愛?專心事業不好嗎?昨晚我才和20年后的我約好,做一番足以名垂青史的大事,改變整個世界,戀愛?誰愛談誰去談吧!反正老子不談了!”
自語完,他隨手掀開身上的薄被,準備下床。
卻在被子掀開的那一刻,感覺到身上一陣涼颼颼,他愕然低頭往身上望去…
衣服呢?
誰把我衣服脫了?
底褲都不留一件嗎?
誰踏馬這么實心眼?
腦中剛浮現出這些念頭,他就忽然注意到自己胸口好多條紅色抓痕,這?
他臉色變了。
隨即才漸漸記起一些昨晚喝酒時和喝酒后的事情。
我昨晚喝酒的時候遇到柏珺雅老師了?
她竟然陪我喝到半夜?
那…昨晚脫我的衣服的人是…她?
他忽然瞥見剛剛掀開被子的位置,有幾本書。
他下意識伸手把那幾本書拿到手里,隨手翻了翻。
書封面和書里面,都沒有寫柏珺雅老師的名字,但…其中一本書里夾著的一張借書證上,寫著“柏珺雅”三個字。
陳宇目光發直地看著這三個字,感覺自己肯定還沒睡醒,這一定是夢中夢,就像以前看過的那部電影《盜夢空間》里的劇情一樣,男主角以為自己夢醒了,實際上卻在另一層夢境中。
一定是這樣…才怪!
他實在騙不了自己了,他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那么真實,跟夢境完全不像。
同時,他腦中又閃過一些昨晚的記憶。
他記得比柏珺雅清楚。
他記得柏珺雅老師昨晚把他扶進房間后,他剛躺下就吐了,吐了一身,柏珺雅老師就幫他脫了衣服,當時還給他留了底褲。
后來她拿熱毛巾來給他擦拭身上的污漬。
他記得自己當時看著她,看著看著,就把她看成了蔣雯雯。
然后…
想到這里,他緩緩低頭看向自己左肩肩頭,那里果然有兩排清晰的牙印,都咬紫了,這個牙印他印象比較深刻,因為昨晚柏珺雅老師咬的時候,把他痛叫了。
當時他的醉意都醒了大半。
所以記憶比較深刻。
“完了,這次麻煩大了…”
已經完全記起昨晚事情的他,無語仰臉望天花板。
他剛剛才決定以后都不再談戀愛,卻忽然發現自己昨晚剛把英語老師給睡了。
而且…
他低頭在床單上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一抹殘紅。
沒想到已經三十歲上下的柏老師,昨晚竟然是第一次,在這個社會風氣日下的時代,她是怎么把第一次留到昨晚的?
她會讓我負責嗎?
我要負責嗎?
他的臉色漸漸沉靜下來。
有點頭疼了。
坐在床上沉思良久,他決定暫時以不變應萬變。
先等等看柏珺雅老師是什么反應再說,也許她根本就沒想讓我負責呢?畢竟我和她年齡相差那么大,又是師生關系,就算我愿意負責,但她愿意讓我負責嗎?
而且,她這個年齡了,她會等我長大到法定結婚年齡?
她應該等不及吧?
如果她真想讓我負責,今天早上她大概就不會在我醒來之前,先走了。
她應該沒想讓我負責。
就這么決定了,看她會不會再聯系我,看她是什么意思再說。
心里想清楚這些,陳宇感覺心里輕松不少。
當天中午,他剛吃完午飯,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就接到蔣雯雯打來的電話。
他猶豫片刻,還是接通了電話。
這通電話,蔣雯雯是問他哪天回家?想跟他約好哪天一起回去。
他借口自己最近被一個教授抓了壯丁,這個暑假要幫那位教授做一些實驗研究,所以近期內肯定無法回家,讓她先自己回去。
他沒有立即跟她提分手。
因為他倆上次見面的時候,還好好的,完全是熱戀的狀態。
他今天要是突然提分手,她肯定會追問原因,一時間也肯定接受不了他們就這樣分手。
他打算給她一點時間,讓她慢慢習慣他從她的生活中,逐漸消失。
他相信只要自己對她的態度冷下來,不主動找她,不主動給她打電話,時間久了,她自己就會覺得這份感情沒意思,到時候她自己就會忍不住提分手。
他剛剛甚至都想好了,等她一提分手,他就從善如流,尊重她的意見,一口答應。
電話里,蔣雯雯聽說他近期都沒時間回老家,就很失望。
但他剛剛給的理由太強大,她只能表示理解,怏怏地掛了電話。
這天之后,陳宇又在京城待了兩天。
既是等蔣雯雯先回老家,也是在等柏珺雅老師的反應,他想著如果柏珺雅老師突然發短信,或者打電話給他,約他面談。
他就出去和她見一面,聽聽看她是什么想法?是否想要讓他負責?
但,這兩天里他一直沒有等到柏珺雅的電話或者短信。
他覺得自己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讓他負責。
于是,第三天下午,他登上飛回徽州府的飛機。
時間退回到幾天前的月圓之夜。
那天晚上,時空的另一端——2033年。
剛剛將早就準備好的幾份文件發送給18歲的自己之后,38歲的陳宇就感覺到自己視線變模糊了。
意識也隨即開始變得恍惚。
他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迅速離他而去,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所有的聲音也都突然消失。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迅速下墜,似在墜向無底的深淵,他也感覺到自己在下墜的過程中,不斷翻滾,很快就讓他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
時間似乎過去很久,也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他突然發現那種不斷下墜的感覺消失了。
他又一次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他定了定神,緩緩睜開雙眼。
心里懷著幾分期待,希望睜眼時,就能看見湯虹潔或者姜繡,他希望新的時空中,她倆之一,是他的妻子。
他剛睜開眼,確實看見有兩個美女睡在他旁邊,和他睡在同一張大床上。
但這兩個美女,一個都不是湯虹潔或者姜繡。
其中一張嬌俏的臉蛋,把他看愣了。
她不是最近這兩年才爆火,被譽為國民甜心的女歌手夏嬋嗎?
他下意識又看向夏嬋旁邊的長腿美女,這美女的長腿真的好長,有一頭黑色長發,此時她也在沉睡。
陳宇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才漸漸認出她是去年亞洲小姐大賽新選出來的冠軍——傅秀芹。
認出這兩個美女的身份,他感覺自己頭皮一陣發麻。
頭都大了。
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為什么這次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