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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蚩尤

  在少年時,他的族人響應炎帝的召集,隨著那位帝者出征參與了阪泉之戰。

  當他的族人歸來,卻帶回了炎帝失敗的消息。

  少年想,炎帝怎么會失敗呢?他不敢相信,于是詢問那些歸來的苗族戰士。戰士們經歷了七次大戰,僅僅是站在那形成的煞氣便讓許多背負修為的生靈望而卻步。但少年似乎不害怕煞氣,或者說他不畏懼所有東西。

  一位老戰士告訴少年說,炎帝的確輸了,黃帝比炎帝更加強大。

  這些歸來的苗疆戰士們和炎帝一起經歷了七次失敗,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黃帝的強大。帶著遺憾和嘆息,戰士們脫下了盔甲,放下了兵器,可歷經血戰的他們早已不是從前的自己了,戰場上的畫面如夢魘時刻纏繞著苗族戰士們,讓他們得不到安寧。

  少年吃掉了困擾苗疆戰士的夢魘,讓他們能有一個好夢,戰場的血腥味竟然因為一個少年人遠離了這些老兵們。

  隨著時間過去,他開始長大。

  戰爭不是結束,戰爭的陰霾仍然存在。即便是鮮少與世人接觸的苗疆族裔也會受到這種困擾,何況姜水流過的其他土地呢?而戰爭帶來的陰霾和噩夢讓少年飛速成長。

  在阪泉之戰的“遺產”下,少年很快蛻變去稚氣,成為一名壯碩魁梧的男人,臂膀比族中的戰士有力,能夠牽動的靈比祭司強大,在苗疆古老蠻荒的大山之中,男人甚至能與巨獸角力。

  他有了追隨者,許多便是曾經經歷過阪泉之戰的老兵。

  這樣的武力凝聚讓他掌握了十分有力的話語權,很快他開始在苗疆族裔之中展露頭角。眨眼間他竟然稱的上是個大人物了,有人想要討好他,為他獻上族中美麗的女子,但男人面對充滿誘惑的潔白酮體只是皺眉。

  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見到女子與見到母畜無異,在內心深處,他并不將自己視作為人。觀察再美麗的女子也如同看待低劣的羊羔。

  后來有人向他獻上兵器,他緊皺的眉頭舒展了。

  他愛這些鋒利堅硬的武器。

  于是一把接著一把的兵器被送入他的府邸,日夜審視這些武器,男人開始自己鍛造。

  他鍛造出的武器哪怕材質相同,其品質也遠超族中大師手中的兵器。

  苗疆之中的一位地位崇高的大祭司看中他,將他帶到身邊教導,對這天下只有一個模糊概念的男人擁有了對世界的認知。

  “世間是一顆星辰。”他的老師這樣說道。

  “一顆星辰?天邊的星辰如此渺小,而我們的土地是如此龐大,何況我腳下的大地并非一個圓,為何會是一顆星辰?”

  他的老師沉默片刻告訴他,“這個世界本來不是這種模樣,星辰模樣的世界在宇宙中很多,但我們的世界是獨一無二的,這個姿態被稱作天圓地方。”

  “既然如此,那為何會從天圓地方化作一顆星辰呢?”

  “這也是我一直追尋的答案。”大祭司回答。

  “世界為圓,那天可有窮盡?”

  “自然是有的,天有窮盡,地有淵底,這個世界很大,但對于一些生靈而言又很小。”

  “天有窮盡,那上天和天神們住在哪里呢?”

  “它們并不存在。”

  “不存在?可是炎帝和黃帝不都是由上天認可才成為的帝者嗎?山川之中數之不盡的正神不也是由上天來冊封嗎?”

  “帝者不是被上天認可才成為的帝,而是子民讓他們成為帝。所謂正神也只是符合自然變化的規律,成為了自然中的一部分才具備神力。不過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人們不好去形容它,于是便稱它為天,是統領天地萬物的一種無形之物。這種說法流傳下來后,便讓人們真的覺得存在這樣一個東西。”

  “邪祟從天上落下,天有窮盡,邪祟又來自哪里?”

  “天之九野外,邪祟誕生之地,它們不過是些古老尸體上的蛆蟲。”

  蛆蟲嗎?男人想到,難怪邪祟會是白色,這種顏色和質感的確與蛆蟲無異。

  男人聽罷,連忙恭敬地請教。心底對苗疆竟然會有這樣的人物感到驚奇,感慨道:“只怕是炎帝在學問上也不如大祭司吧!”

  “我還有一個疑問。”

  “說罷。”

  “黃帝是否能夠戰勝?”

  大祭司頓了一會兒,說道:“你若是懂得兵器利害,便能勝過他。”

  在這之后,男人被推舉成為了苗疆之主,族人們皆手握著他鍛造的兵器,從此不再畏懼山中的野獸。他的領地開始自然而然地擴張,直至從毒瘴叢生的大山之中走出與塵世接軌。苗疆不可避免地闖入炎帝的疆域。

  領土的擴張是必然。

  擁有絕對武力的苗疆擊敗炎帝的軍隊也是必然。

  自從阪泉之戰落下帷幕,炎帝的軍隊大不如前了,就連那些老兵也為炎帝感到可惜和遺憾。

  就在苗疆的子民沖鋒陷陣,奪得更多的領土時,男人遇見了一位龍君。

  金青羽衣,古木枝角,龍君羽衣下龍尾擺動,他盤膝于天地之間,眼眸垂下,冷冷地打量著男人。

  在那目光之下,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為何種情感。

  輕風吹過,男人的頭顱落地,鮮血拋灑。他的族人不知曉發生了何事,抱住他的頭顱,企圖將頭顱接上,但是沒用了。所有的法術被掐滅,巫術停息,就連戰士們擁有靈都在這一刻凝滯,仿佛根本不存在。

  男人死了。

  他的血染紅身邊九個族裔,當這九個族裔帶回男人的尸體時,他們的身形竟然和男人一樣高大威猛,皮膚表面出現鐵器般的紋理,變得堅不可摧。捧著男人頭顱的那一名族裔成為了苗疆新的領袖。

  苗疆再度蟄伏下來。

  沒有人去想如何為自己的首領報仇。

  他們認出那為盤膝天地之間,封禁法術靈力的龍君,他是炎黃帝之外第三位帝者。

  男人的尸體化作飛灰,成為縷縷黑煙消散在大山中。

  后來過去數十年后,男人竟然活了過來,甚至要更加強大。苗疆族裔們欣喜若狂,首領的死而復生讓戰火再度燃起。

  這一次,男人說:“我要擊潰并殺死一切阻擋我們的生靈!必將以血以兵戈來償還此身此命!”

  可那龍君再度出現。

  即便是更加強大的首領依舊被其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死。

  這一次,男人死去的鮮血再度染紅了九個族裔。

  一次又一次,龍君在七百年的時間里殺死了男人九次。

  他的生命似無窮無盡。

  而最后一次,是時隔時間最久的一次,漫長的讓苗疆族裔們認為他們的首領不會再歸來。

  但突然有一天,第九次中捧起男人頭顱的生靈成為了其本身。

  他大笑著說道:“那龍君已經退去,再也不會來。而我不僅沒有被殺死,苗疆還擁有了八十個像我這般的生靈!我將鍛造出世界上最強大的兵器,不畏懼天神和野獸,不畏懼炎帝和黃帝,我們踏過土地,必將攜來永恒不滅的傷痕!”

  苗疆不再為苗疆,以捧首之人為領袖,包括從第九位捧首之人身上復蘇的男人,他們重新喚起了一個塵封于歷史的名字——

  “九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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