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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熟悉的世界

  烈焰,呼嘯的風,燒焦的樹林,還有跪拜的人們。

  這里唯一能抬起頭觀察四周的人竟然來自籠子里,而他的視線竟然是從木籠的縫隙之中發散出去。

  “消…消失了。”李成器不斷地向周圍尋覓,想要找到山中那頭龐大的,充斥著詭異的龍。

  他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在告訴他。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他將抱悔終生,那本源自久遠歲月之前,被稱作是老祖宗留下的書與那頭龍絕對有關系!李成器能肯定,古樹封皮上的眼睛,就是那頭龍的眼睛!修行,修行…他的腦海深處正掀起一場風暴,生活在太爺爺家中的孩童時光在如碎片般一片一片地拼接,就像一塊塊拼圖,此時他過去不曾注意到細節都浮現上來,拼成一副完整的畫面,

  “咱們家的祖宗可是分闊的,你瞅瞅,沿著這座山綿延千萬里都是咱們老祖宗的地盤!”坐在太師椅上的太爺爺抹著胡子對自己吹噓,李成器當時雖然還小,但已經大致對這世界有了認知,當即反駁——

  “太爺!您醒醒!這可是交界山,我經過那城里的時候可沒少聽人講過,有人試圖跨越這山脈,卻發現既無法跨過,也無法走完,傳說中有人沿著這山一直走,您猜怎么著,他又回到了起點!咱們祖宗有錢確實有錢,哪有能力包攬這山啊?”

  “誒幼幼…成器出息了,知道的比我這太爺還多了。”老爺子也沒生氣,就坐那笑。

  “修行,修行…”木籠里,李成器嘴里喃喃。

  他是與大部分人不同,他知道修行者的存在,也知道修行者無非是強大些的人,不是那所謂天神。他是怎么知道的?這就像某種常識,一種對世界的認知伴隨他的成長,就如米飯用來吃,井水用來喝一樣。大概是后來接觸了不同的人,見過了許多荒唐事,才明白他眼中的常識在世人眼中顯得無比神秘。

  這個知識究竟來自哪里?

  他不斷向自己提問。

  直到…眼前浮現出了那本書中的一頁紙張。

  “天地有道,萬物有靈…”

  “順天則昌,逆天則亡…”

  “縹緲山河間,如扁舟,如落葉,時而踏歌痛飲,自得其樂,時而回首往昔,早無旁人。”

  一串串文字在他心底被念誦,可他成天翻過書頁,他根本不記得有這些話。

  “此書獻給一位客人,我修行路中短暫而盛大的客人。”

  “彌羅山之主,留。”

  彌羅山之主?誰是彌羅山之主?彌羅山又是何處地方?李成器讀過許多書,那些書籍中講述的地理從未出現過彌羅山這個字眼。而且,這些話究竟是從哪里來的?那本書?那本書上根本…李成器愣住了。

  這些話…書上好像是有的。

  在他第一次翻閱的時候。

  大火噼里啪啦,木籠里,李成器的目光也越來越明亮。

  “轟——!”

  巨大的轟鳴聲傳來,卻不來自大火和深山之中,來自人群走來的方向,那個村子。

  一道金光沖天而起,跪拜在地不敢動彈的村民們終于抬起頭張望。那股壓力本就消失,他們因為畏懼而不敢有所動作,就這樣直到現在,他們被這股震動感吸引,一些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

  他們看見山腳下村落中的沖天光柱。

  也看見在木籠中蜷縮著,臉上布滿污漬和鮮血的李成器沒有一絲一毫的對天神的敬意。

  “這小子果然是妖!竟敢對天神不敬!就在剛才天神離開了,感知我只要我們把這頭大妖獻給天神,就能得到更豐厚的報酬,那光柱是天神提前賜予我們村子的寶物!”半仙爬起身來,連身上的泥土都沒拍干凈,唾沫星子倒是先一步出來了。

  “怎么急,生怕別人覺得你這個半仙做的連半個人都不算是么?”李成器的聲音出奇的平靜,平靜的令周圍的村民有些害怕。

  壯漢圍攏過來,再次將木籠抬起。

  前方半仙吩咐道:“快快快!趕緊將這大妖扔進火堆,耽擱了天神怪罪下來,咱們都得遭殃!”

  這見到此前一番場景的村民們哪里還經得住這種恐嚇,幾名壯漢從未如此出力,連附近跟著的村民都不顧不上跑步跑的動,趕緊跟上。但沒人注意,木籠里蜷縮著的李成器目光越來越明亮,亮的像團火。

  同時,大火蔓延下的某棵古樹。

  螻靠在樹身上,“難得你會點化人類,為什么?”

  高處傳來聲音,李熄安就坐在樹干上,單手撐著下巴。他的手腕遍布細密的赤色鱗片,一直延伸,直到隱沒在寬大袖袍之中,指尖處都是鋒利的利爪。看上去與他的這張臉極不相稱。

  “一個故人的后代。”他回答。

  “故人?你在這里還有故人?”螻一愣,“先不提這里是星海里那個犄角旮旯,連靈氣都沒有,你雖然是頭蛟龍沒錯,但你也才兩百多歲,在這里哪來的故人?”

  “我可不僅僅是赤蛟,還是昆侖長生者。”李熄安另一條手臂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樹干。

  他在計時。

  “長生者。”聽到這句話,螻反而沒有再說話了。

  過了一段時間。

  “我借助宇法企圖離開九州,踏入星海。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在想,擁有宙法,且能觀望過去的你是怎樣。這個地方,你似乎對它有種熟悉感,并不陌生,我想你應該來過。至于是以什么樣的形式來過,我不知道,也不感興趣,畢竟這個世界怎樣與我們無關。”螻一頓。

  “你既然熟悉這個世界,那么你在徹底磨滅穢物,讓‘門’歸于虛無這種行為就不是腦袋一熱拍板出來的,你有辦法讓我們回去。我說的對么?”

  說完,螻的頭頂響起笑聲。

  “我還以為你蛻變后變成個二愣子,只會說些不那么好笑的笑話了。”

  “我認為來自冰原的笑話永不過時,沒法欣賞一定是你的審美出現了問題。”螻一本正經地反駁。

  “那些人,你打算怎么辦?”他問。

  “不急,先讓他耍耍。”李熄安的指尖敲下最后一個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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