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呂氏在宮中的表現,算是中規中矩,也沒有特意去勾心斗角之類的。
因為沒有必要。
她是太子妃,朱允炆又是嫡孫,皇位便不是在丈夫身上,就是在兒子身上。
地位堪稱穩固。
后來朱英出現,一切就變了,本來每天就過好自己的呂氏,感覺到了危機,只能想盡辦法來幫助允炆。
現在嘛,她終于發現,自家兒子,好像沒想象的那么優秀。
不可否認,在才華上,朱允炆還是很出色的,可是這性格,城府太淺,沒有主見,容易聽信他人。
為了自身著想,呂氏也只能親自上陣了。
“允炆這邊指望不大,能夠爭取一個好的地方就藩,就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文臣武將這邊,大概只能靠自己去拉攏。”
心中思索著,呂氏便喚來宮女,讓其去父親那里傳信。
父親當官不行,但在經商上面,還是一把好手,現在自己和允炆面臨無人可用的狀況。
想來父親也是愿意跟隨自己一同去新的藩國。
想到這里,呂氏就有些后悔,因為從沒考慮過這塊的事情,且之前跟父親鬧翻過,所以導致現在跟娘家的關系,普遍不是很好。
在多數人的心中,離開大明去海外藩國,跟流放大致沒什么區別,一般都會心中抵抗。
思來想去,呂氏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寧妃娘娘那邊。
她跟寧妃娘娘的關系是極為不錯的,畢竟后宮說起來,就這么大,能夠有些權力的,無非就是寧妃和她了。
寧妃的娘家,郭英麾下,將領極多,若是寧妃肯說上一二,網羅一些將才,希望還是很大的。
一晃三日過去。
坤寧宮中,朱英正在看著面前的地圖。
這份地圖和大明的地圖有很大的區別,更加類似于后世的地圖。
當然,能夠畫出來,自然不可能是朱英,若是朱英來畫,怕是哪跟哪都不了解。
乃召來最頂尖的宮廷畫匠們,然后根據目前大明的地圖,加上朱英自己前世的記憶,廢了數十稿后,終于成形。
而目前朱英便是在研究,關于遼東,奴兒干,以及倭國那邊,該是如何動軍。
朱英當然不是獨自一人,在他的身邊,還有葉月清陪著。
現在天寒,群英商會這邊雖然熱鬧,但實際上需要負責的事情不算多。
奏章基本上也很少,所以相對來說要清閑許多。
前面宮殿,老爺子正召集各部尚書,學士,在討論關于來年糧種如何安置的問題。
包括一些新的布局,賦稅,等等情況。
戰爭一開始,后勤的保障,就絕對不能出問題,如何讓現在國庫供給前軍,和夏糧之間的銜接,這些事看似瑣碎,卻極為重要。
“殿下,道衍大師那邊有信傳來,說是已經解決了糧食的問題,明年征伐倭國,當為先鋒,幫大明這邊,牽扯倭國兵力。”
葉月清說道。
朱英聽著這話,稍稍有些好奇的問道:“道衍是怎么將糧食問題解決的。”
葉月清聽到這話笑道:“道衍大師不拘泥于顏面,直接傳書李成桂,若是不給足夠的糧食,他就只能帶著大軍,回王都過正旦了。”
“李成桂聽到這話,嚇得連夜安排糧食籌備,第一批糧餉在接到傳信的第三天,就已經開始出發了。”
朱英聞言也笑了,道:“道衍此人,不問民生,只言勝敗,這李成桂也算是識趣,若不然道衍絕不會有半分猶豫,強行調集兵馬回高麗王都。”
“李成桂心里頭清楚,一旦道衍返回,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輸贏且放在一邊,以道衍的性子,定然會一路搶掠過來。”
“真到了那時候,李成桂哪怕是贏了,整個高麗也算是千瘡百孔,這代價,李成桂他承受不起。”
打蛇打七寸,道衍這是拿捏住了李成桂的弱點。
現在的李成桂,只想坐收漁翁之利,肯定不能跟道衍對著干。
高麗這邊的事情解決,朱英也算是心中落了地,雖然他知曉道衍肯定會有辦法。
“殿下,倭國那邊有情報傳來,似乎對于明年我等征伐之事,已然得到了消息,便是現在這個時候,都已經開始征兵。”
“不過現如今倭國那邊的日子也不算好過,連年大戰,兵員緊缺,且目前冬季,比我們這邊可冷得多。”
葉月清簡單的講述著倭國那邊的情況。
現在的倭國,在大明這邊的看法中,應該是處于一片恐慌中。
畢竟他們本來人口就不多,還因為內戰損耗之大,剛恢復不到一年。
然實際上,倭國的百姓不談,上層的貴族們竟然極為興奮。
他們相信有神庇佑,看似強大的大明軍隊,絕對會被臺風毀滅,高麗那邊,倭國從來就沒輸過,哪有什么擔心的。
反倒是很多流浪武士,感覺這是一個機會,在這次戰爭中,不僅能夠掠奪足夠多的功勞,后面還能入侵大明,奪取財富。
而且,朱英從來不曾小看倭國武士的實力。
盲目不大不可取,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因為倭國所在島嶼,多為火山爆發地帶,所有的倭人,心中就有一種危機感,好似明日整個倭國就要徹底沉沒了一般。
加上各種神神鬼鬼的傳說故事,基本上一個村就有一個神靈供奉。
這這就導致了倭國武士的特殊化,類似于歐洲騎士般的概念。
另外,倭國由于孤懸海外,因此在歷史上,很少有依附關系。
雖然受到了中原王朝文化的影響,但這種影響,并不是中原王朝強加上去的,皆是倭國自己來求取的。
雖然他們一直以來,試圖奉大陸中原王朝為宗主國,不過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這種情況其實很少實現,也就是個名義,實際上往來很少。
似乎歷史上,倭國從來就沒有被入侵過,那是因為在中原王朝看來,倭國完全就是一個蠻夷之地。
而且,倭國的位置,太優越了。
在古代航海技術的不夠發達,去了大海,基本上就是一個模糊的方向航行。
例如在盛唐時期,最為出名的鑒真東渡。
鑒真受到倭國遣唐使普照和榮睿邀請后,就不斷嘗試,想前往倭國。
他的前五次東渡,均以失敗告終。
最開始他嘗試從揚州出發,失敗后轉戰至福州,但海風把他們的船吹到了海南,離倭國越來越遠。
后來邀請他的遣唐使榮睿都離世了,鑒真也幾乎失明,但還是堅持嘗試。終于,他的第六次東渡終于成功到達倭國。
由此可見,從大明出發去倭國,其中的難度非常大。
蒙元時期征伐倭國,其中若不是鐵索連船,怕也不知道去哪了。
其實就算是倭人自己從大明劫掠后,想要帶著物資返回倭國,很多情況下,也是需要看運氣的。
對于真正的倭寇來說,干的就是九死一生的買賣。
所以在很多時候,他們更為狠辣。
便就是這種狠辣的性格,讓大部分的倭國武士極為堅毅,于個人武力上,也有很大的成長。
“有前元之鑒,雖然現在看似朝堂上一團和氣,無有大臣敢在老爺子面前說些什么。”
“可若是失利,那么反對之聲,將會響徹整個奉天殿,各種勸諫。”、
“在打倭國的這一步上,必須要穩,不得有絲毫的懈怠,也不可貪功冒進,先把根基扎下來,將整個倭國,都拉入戰爭的泥沼之中。”
“讓他們雙面對抗,自顧不暇。這是一場長久戰爭,最為主要的是,一定要在海上,開辟一條穩定的航行,包括對大風的鉆研,都是重中之重。”
“若是在航海上,大風上有特殊人才,一定要厚待,不吝賞賜。”
朱英皺著眉頭,緩緩說道。
從整體的軍事實力上來說,大明對于倭國,自然是碾壓。
可這天下對于征伐倭國,大多數人都是抱著抗拒的心態。
在大家的想法中,那等蠻夷之地,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打下來,有什么意義?
到時候說不準還要大明這邊,經常運送糧食各物過去,這不是給自己找個累贅嗎。
所以,只能勝,不能敗。
現在靠著老爺子的威名,包括銀山之事,朱英強行開啟了對倭國的征伐。
看似風平浪靜,但后面反噬,也是很難受的。
葉月清皺眉道:“殿下,我們在倭國的細作,因為這次的緣故,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甚至有許多已經收買的,也開始反悔。”
朱英點點頭,對于這一點,他并不意外。
因為從未有過宗屬的關系,所以倭人的團結,其實比之大明還要來得更加強烈一些。
雖然倭國也是經常內戰,但那些主要中端階層,即倭國武士,最為講究的就是信念,亦或是說對于天皇的忠誠。
剖腹自殺,在倭國是一種武士榮耀。
在目前強大的外在壓力下,自然開始抱團起來。
倭寇在大明這邊,甚至包括高麗那邊,也都是有奸細隱藏,而大軍調動,囤兵沿海這樣的大動作,自然很容易就能知曉。
等在倭國先行打下一塊地方,到時候再進行情報收集,就要簡單許多。
燕王府中。
朱棣的面色并不好看,在昨日早朝時,父皇再次確定征伐倭國的大將名單,其中他赫然在列。
這豈不是說明,遼東奴兒干跟他毫無關系了?
誰想去倭國那等地方呢,之前是沒有辦法可言,能夠自立為王,不受拘束,也算是不錯了。
但現在,北平那邊的肥肉,朱棣他是真的想去咬一口。
關鍵是,他確實最有資格。
父皇用藩王分走淮西勛貴的兵權,這一點朱棣非常的清楚,包括他麾下的一些將領,也是屬于淮西勛貴一系。
“父皇這般做,就不擔心淮西老將們做大嗎,那里天高皇帝遠,父皇怎能放心。”
朱棣狠狠說道。
說完,端起臺案上的高度白酒,一飲而今。
這些白酒,是朱英分發給所有皇室成員的,朱棣這里也得了兩大桶。
開始他還不是很在乎,甚至不想喝。
直到昨日此子朱高煦,把酒桶打開,被那酒香迷住,幾杯下去,就直接醉倒了。
這才讓朱棣重視起來。
在品茶過后,朱棣最后的選擇,自然是真香。
一杯烈酒下肚,感受到腹中暖烘烘的,朱棣的面色才稍有緩解。
酒杯是很小的那種杯子,旁邊的徐儀華,為其倒上,并言道:“殿下無須如此擔憂,依臣妾看來,此事并非無回轉余地。”
朱棣聞言眼睛一亮,道:“莫非是宮中又有了新的消息?”
徐儀華搖搖頭,朱棣有些失望。
而后才說道:“其實征伐倭國之事,跟鎮守遼東奴兒干,并不是太過于相干,陛下想要打倭國久矣,這次終于成功,無人祖浪,心中也擔憂前元之鑒。”
“是以若臣妾沒猜錯的話,這次征伐倭國,定然皆是精兵強將。”
聽到這話,朱棣點點頭。
此番征伐倭國,共有六路大軍。
一路水軍不談。
除他與朱棡,還有朱榑外,另外兩人,便是馮勝,傅友德。
讓這兩人過去,可見父皇對于征伐倭國,是多么的重視,這可是成名老將,在馮勝和傅友德的面前,他朱棣也只能是后輩。
“按照愛妃這個意思,便是說在征伐倭國之后,我不一定會被直接冊封在倭國,當還有回來的可能?”
朱棣心中琢磨了一番后問道。
徐儀華點點頭,回道:“遼東奴兒干開荒之事,不同于打仗,乃是日久經營。”
“這其中涉及百姓,將士上百萬人,但草原諸部可沒那么好說話,哪怕是打不過,也會經常侵犯。想必之下,北平的壓力將會減弱。”
“只需殿下在倭國大勝,攜帶功勞,或者說在倭國的聲勢浩大,三哥所不能及,那么這一切,便就會重新考慮。”
“到了那個時候,殿下自然就有機會回來,挽救遼東局勢。”
朱棣聞言,深深點頭。
這次出征名單中,淮西勛貴幾乎沒有什么人,包括更為年輕的藍玉,也不在上面。
充分的說明了父皇對于淮西勛貴的忌憚。
馮勝,傅友德,雖然也是淮西一流,但跟藍玉這邊的淮西勛貴集團,并沒有太多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