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林府。
廚房內,張偉和趙瀟瀟正在吃晚飯。
“二閨女,我今天感覺有些不對勁啊。”
張偉嘀咕了一句,趙瀟瀟吃飯的動作突然一頓,小臉上表情有些緊張。
短暫的沉默之后,張偉突然皺起眉頭:“我就從來沒有見過,像今天老胡他們一樣佛系的律師,居然一個問題都沒有問欸?”
趙瀟瀟松了一口氣,趕緊咽下嘴里的飯,“害,還以為你說什么呢,庭審的事情我怎么懂呀?”
“是啊,你不懂,但是我懂啊。”
張偉說著,扒拉了兩口飯,皺著眉,語氣擔憂:“他們這么做,要么是覺得贏不了,所以不打算浪費力氣了,也就是俗稱的躺平。”
“要么,就是他們有必勝的把握,或者掌握了一些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趙瀟瀟吃飯的動作,又微微一頓,同時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偷瞄著看了張偉一眼。
當感覺張偉要察覺到自己時,趕忙又低下頭,開始扒拉米飯。
“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沒讓你猜,要不你幫我個忙,調查一下這個李美嘉!”
“好噠”
收到任務,趙瀟瀟火速吃完飯,就要上樓,可她的腳步一頓。
“那個…網絡簽名的事情…”
“行行行,我再給老肖發個信息,你就安心吧,我們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看到張偉比了個“OK”的手勢,趙瀟瀟這才點頭,回到房間。
“這個二閨女,我總感覺她最近心里有事啊…”
張偉看著趙瀟瀟上樓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卻沒有消退。
甚至于,他覺得對方心里頭,好像藏著事兒。
“難道…”
張偉眉頭一皺,一臉擔憂:“二閨女對我也產生了叛逆心理嗎?”
“唉,這樣說起來,是不是我照顧她的時間太多,有時候管得太嚴格了,導致她對我也有些不滿?”
一想到二閨女的逆反心理,張偉又是一陣擔憂。
隔壁趙青巖的前車之鑒,可還歷歷在目。
他也不想自己的教育出現問題,導致和趙叔一樣,被自己閨女記恨上。
所以說啊,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家長,果然是全世界共同的難題。
無論是在什么地方,哪個世界,這都是一門難道所有人的學問。
同一時間,地檢總部。
相比于休庭之后就解散的張偉和趙瀟瀟,作為案件公訴人的肖百合,此刻還在加班忙碌。
重罪科辦公室的一張辦公桌上,肖百合還在工作中。
她看著文件,整理著筆記,為明天的庭審做著準備。
一個小時后,她揉了揉額頭,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胳膊。
“差點忘了,瀟瀟說的那件事!”
突然空下來之后,肖百合才想起來,關于網絡簽名的事情。
她猶豫片刻,還是撥通了特戰組的電話。
“喂,是周指導嗎,我是地檢總部的肖百合。”
“對,我知道網絡調查科已經搜集過證據了,但他們沒有破譯出襲擊者真正的網絡簽名,這一點也請你理解。”
“畢竟這是我的工作,我們不能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壞人,這就是我們檢察官的信條,也請周指導你能理解一二!”
“那謝謝你了,周指導,我等你的回復!”
通話結束,肖百合松了一口氣。
那一頭的周曉麗說了,可以幫她聯系上頭,將這個問題反饋上去。
肖百合覺得,聽起來有戲。
“雖然我不太喜歡節外生枝,也不喜歡和網絡安全調查科交惡,但工作就是工作,職責亦是職責!”
她的眉宇間,閃過一抹堅定。
這一次的案子,她自然要全力以赴,但更要追查到底,任何事關真相的線索都必須要鄭重對待。
就像她和周曉麗說的一樣,不能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忙碌的周二,就這樣過去了。
周三,開庭日。
肖百合一大早就感到地檢總部,和譚瑩瑩準備資料,為今天的第一次聆訊做準備。
突然,電話響了。
來電顯示是特戰組的專機。
肖百合看到這個號碼,心中有數了。
“周指導,怎么說?”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等會我就告訴她!”
“你放心,出了事我負責!”
肖百合掛斷電話后,仔細想了想,總感覺這件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妥,可惜卻又說不上來。
“算了,等會去法院和張偉他們說一聲吧。”
一個多小時后,市法院準備室。
“周指導已經同意了,今天下午庭審結束后,就讓你們去特戰組的證物室查看!”
“謝啦,老肖。”
肖百合翻了翻白眼,你喊誰老肖呢,我有名字,我叫肖百合。
算了,她也懶得和張偉廢話了。
“瀟瀟,我需要再確認一遍,你這邊真的沒有問題嗎?”
肖百合看向趙瀟瀟,眼神格外的凝重。
“那個…”趙瀟瀟有些緊張了,眼神閃爍。
“瀟瀟,不要緊張,好好回答問題。”
張偉也拍了拍她的肩膀,勸慰了一句。
“沒問題啊,我能有什么問題?”
趙瀟瀟趕忙解釋,但語氣卻沒有了往日的自信。
“那就好!”肖百合見趙瀟瀟如此回應,也是點了點頭。
“就要開庭了,我和瑩瑩先去控方席準備去了。”
肖百合朝譚瑩瑩點頭示意,二人率先離開了準備室。
房間內,只留下了趙瀟瀟和張偉二人。
“那個…”
趙瀟瀟欲言又止。
張偉疑惑了,“二閨女,有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咱們也要過去了。”
“那個,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柴靜靜又來找我,應該怎么辦?”
“當做沒看到她就行了,千萬不要和她接觸,否則小心辯方做手腳!”張偉表情一肅,義正言辭警告道。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和她接觸了呢?”
“那你就得做好被辯方傳喚的準備了,當然你得堅決否認和柴靜靜的私下接觸,并且你得告知所有人,你已經警告過對方,自己是控方證人,不能和辯方接觸。”
“哦…”趙瀟瀟應了一聲,低下頭去。
片刻后,她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上法庭。
“二閨女,你確定沒有什么事,瞞著我?”
趙瀟瀟前進的腳步一頓,但很快回應道:“你瞎猜什么呢,本小姐要是有事情,肯定第一個找你!”
“那行,你先過去吧。”張偉揮了揮手,打發二閨女離開。
不過就在趙瀟瀟走出準備室后,張偉的眉頭卻緊皺了起來。
“二閨女最近不正常啊,她是不是真的到了叛逆期?”
張偉想了想,還是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后,他立馬換上一副笑臉。
“喂,翠西,杰西卡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嗯嗯,好的,請你幫我轉接給她。”
電話那頭,翠西將電話交給了辦公室內的杰西卡。
“喂,張,你怎么有空給我來電,我記得你今天好像參加了一個案子,正要庭審呢。”
“是啊,我是參加了一個案子,不過我是參謀,不是主要負責人。”
“所以你這是忙里偷閑,給我來電話?”
“有這樣的理由吧,主要是想在工作之余聽聽你的聲音。”
坐在辦公室內的杰西卡,聞言后嫣然一笑,被黑絲襪包裹的修長美腿,輕輕交疊。
“張,有什么事情就說吧,我聽著呢。”
“果然,還是什么都瞞不過你,不過我這次致電給你,不是因為自己…”
張偉沉默了片刻后,小聲道:“是因為瀟瀟的事情,她最近有些不太正常啊。”
“怎么了?”聽到是關于趙瀟瀟的事,杰西卡也鄭重了幾分。
“是這樣的,她最近遇到了一些事,還開玩笑似的說…”
張偉當即將最近發生的事,還有和趙瀟瀟之間的對話,全都一股腦告訴了杰西卡。
作為心理醫生的杰西卡,一邊打開筆記本記錄下來,一邊仔細分析著。
等到張偉說完,電話兩頭都沉默了片刻。
“所以啊,杰西卡,我想問一句,我家二閨女到底是叛逆期呢,還是她真的有事瞞著我。你也知道的,小女生的心思比較難猜,畢竟她們有時候太感性了,能像你這般理性的女生可不多了。”
杰西卡聽到張偉的夸贊,內心欣喜,臉上浮現出笑容。
她又一次調整了一下坐姿,雙腿輕輕搖動,就好像一個聽到長輩夸張的小女孩。
“張,我很高興你夸我理性,但其實任何人都有可能表現出小時候的性格,沒有人能夠完全抹除自己小孩子的心性。所以很多時候人都會沖動,表現出不符合年齡的不成熟表現。”
“那你的意思時,我家二閨女正在叛逆期,她小孩子心性發作了?”
“不,我說的是我和你,瀟瀟是另一種情況!”
杰西卡說到此,語氣突然一肅:“你覺不覺得,她在欺騙你呢?”
“欺騙我?”張偉眉頭一皺,但其實心里頭不想要往這方面想。
“你覺得,瀟瀟她是不是有事瞞著你呢,比如說你也提到了,她可能真的私下里接觸了那位辯方證人?”
杰西卡的話停頓了一下后,繼續說道:“最近一段時間,她有沒有讓你在意的反常行為?”
“有啊,那可多了去了。”
“如果她在最近一段時間內表現出的反常行為,比平常時候多得多,那你一定要當心了,她肯定心里頭藏著心事,而且還是不想讓你知道的心事。”
“是這樣嗎…”
這下子,張偉不淡定了。
“嗯,所以我建議你,盡早做好準備,否則你張大律師可能也會翻車哦”
“好的,謝謝你,杰西卡,我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了!”
“不客氣,拜”
和杰西卡結束了通話。
張偉臉上的笑容,卻飛速收斂。
“瀟瀟如果私下里接觸了柴靜靜,那么這些行為也就都符合了,她表現出的異常,就是因為小孩子心性,自認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也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咯…”
張偉覺得,必須要為這件事上一份保險。
他沒有收起手機,而是再次撥打了一個號碼出去。
“喂,是趙叔嗎?”
“小張,我記得你和瀟瀟有個案子,到底什么事需要給我來電話?”
“趙叔,情況是這樣的,最近瀟瀟可能遇上了麻煩事,咱們作為家長,可需要給她兜底!”
“什么事,詳細和我說說…”
張偉當即將告知杰西卡的信息,和電話那頭的趙青巖也講述了起來。
后者聽到后,同樣沉默了片刻。
“這件事情不好說,畢竟特戰組里頭,我也顧及不到,但咱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是啊,趙叔,所以我只能將這件事告訴你了。”
“對了,你說的那個女生,叫什么名字來著?”
“柴靜靜啊。”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派人盯著她的,如果她和瀟瀟再有接觸,我們也能夠知道!”
電話那頭,趙青巖聲音突然嚴肅起來:“張偉,如果瀟瀟真的有事,也請你不要放棄她!”
“這是自然,我怎么可能放棄瀟瀟呢!”
張偉內心補充了一句:哪有老父親會放棄自己閨女的。
法院,刑事庭。
當張偉回到法庭上時,聆訊已經開始了。
他坐上控方席,隔壁的譚瑩瑩意外的看著他,趙瀟瀟也同樣臉色奇怪。
法庭上,肖百合已經開始傳喚證人,這一次的證人是網絡犯罪科的一位技術人員。
張偉看向辯方席,結果一看之下,一臉古怪。
因為原本應該出現在辯方證人席上的柴靜靜,今天沒有出席。
而失去了一個對被告有利的證人,辯方席上的李美嘉和胡耀德,卻一點也不擔心,依舊是老神在上。
“柴靜靜是沒來嗎,還是…”
張偉眉頭一皺,將這一點記下。
隨后,他又看向法庭上,看著肖百合開始發揮。
“另外,我們通過對入侵程序的反追蹤,對病毒來歷的溯源調查,發現了一個可疑的IP地址,然后通過IP的調查,經過層層篩選和檢索,終于是鎖定了入侵者的電腦。”
肖百合聽到這個回答,當即點頭,“請問證人,你們鎖定了入侵者的電腦,那這電腦是誰的?”
“是他的,他就在法庭上,坐在被告席!”
證人直接指證了被告崔一彬,后者稍微抬了下頭,但很快又低下去。
“嗯,感謝證人的指控,控方沒有要問的了!”
肖百合結束了提問。
辯方席上,李美嘉站了起來。
“請問證人,你說你們經過層層篩選,找到了我當事人的IP,那我想請問,這個IP有沒有可能是別人的替身呢?”
李美嘉說著,大有深意的看了張偉一眼。
這替身的說法,還是張偉曾經提出來的,沒想到被對手拿過來直接用了。
“你說的替身是指「肉雞」嗎?”證人詫異了一下。
“證人,請你解釋一下,什么是肉雞?”李美嘉正好得寸進尺,提出要求。
證人組織了一下語言后,解釋道:“肉雞,我們行內人也叫傀儡機,是指可以被黑客遠程控制的電腦。一般來說,黑客會用一些違法改裝的app誘導普通用戶點擊。一旦有不知情的人點了這個app,黑客就可以攻破這臺電腦的漏洞,種植木馬程序。這樣的話,黑客可以隨意操縱它并利用它做任何事情,而這些電腦的主人甚至都不會知道。”
“肉雞通常被用作DDOS攻擊,一般被當做肉雞的電腦,會出現莫名的卡頓,明明沒有運行多少程序,內存卻一直不夠用,甚至還可能出現莫名的卡頓死機等現象。”
“感謝證人的回答,那我想請你回答我的提問,我的當事人,他有沒有可能是被人的‘肉雞’呢?”
“這應該不可能…”
“應該?”
“因為你的當事人是頂尖黑客,一般來說,如果自己的電腦出現問題,出現莫名的卡頓,黑客絕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
“那如果我的當事人那幾天身體不舒服,或者當時正在分心做別的事,沒有發現呢?”
“這…”
證人被李美嘉的猜測,懟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所以說,證人,我當事人的黑客技術厲害,和他的電腦會不會被入侵,其實并不存在必然的聯系,是嗎?”
“你說的,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感謝你的回答,我方沒有問題了。”
李美嘉說完,還挑釁似的看了肖百合一眼。
不過她的眼角余光卻瞥向了張偉,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陰狠。
肖百合也同樣轉頭,瞪了張偉一眼。
“都是學你的套路,是不是?”
“老肖,我冤枉啊,當初誰讓那章狼咄咄逼人來著,我這不是…”
張偉剛要解釋一句,但肖百合顯然不想聽。
不過張偉的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名字。
章狼!
是啊,這老小子最近因為翻車,最近一直在鐵島監獄里頭。
可這不代表,他就會老老實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