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四。
早晨時分,林府廚房間。
趙瀟瀟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現在正在扒拉著早飯。
張偉坐在她對面,翹著二郎腿,優哉游哉看著報。
“二閨女,今天我要陪杰西卡去金櫻市出差,可能回來會很晚,也有可能不會回來,情況不好說,你這邊沒問題吧?”
“嗷”
二閨女自然是頭都沒抬,隨口應了聲。
這個“嗷”到底是有問題呢,還是沒問題呢?
張偉看了眼趙瀟瀟,心道二閨女都這么大個人了,應該是沒問題吧。
“那行,我待會就…”
“記得準備小氣球!”
“嗯?!!!”
張偉本要說些什么,但二閨女突然來了一句猛的。
好家伙!
張偉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低頭吃早飯的女孩,這還是他的貼心小棉襖嗎?
是誰?
到底是誰帶壞了她,怎么一言不合就開起車來了呢?
將那個善良可愛,知書達理的二閨女還給我!
與此同時。
東方都地鐵,某節車廂內。
阿嚏——
墨玉珠打了個噴嚏,隨后低下頭,看著手中裝著早飯的紙袋子,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誰在惦記著她?
首先排除爸媽,因為他們這個禮拜都沒有回家。
事實上,他們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女兒,都要打一個未知數。
“難道是憨憨或者瀟瀟她們,這幾天好像天天和她們聊到很晚,昨天我們聊什么來著?”
“哦,對了,昨天聊了男人和女人的那點事,哎呀,早知道聊天的時候不開車了,也不知道憨憨她們能不能領會…”
不提某個始作俑者的自我檢討。
此刻的張偉,還未從二閨女一言不合就開車的場景中回過神來。
“你…”
“我吃飽了,早去早回,記得晚上做好安全措施,再見!”
他剛想教育一下二閨女,結果人家不給機會啊,丟下筷子就跑上樓。
好吧,張偉沒辦法。
他嘆了口氣,只能開始收拾碗筷,然后出發去市里。
路上,張偉又掏出手機,給鐵如云發送消息。
張偉:領導,這幾天我要去一趟金櫻市,幫我那位女性朋友處理一些案子。
張偉:我大概請幾天假,月底這段時間,你們加油哦!
要“曠工”幾天,得和領導通通氣才是。
片刻后,鐵如云的回復來了。
鐵如云:這…
鐵如云:行吧,不過記得要節制,那女人看著不好對付啊…
好家伙,張偉這是解釋不清了?
怎么是個人都以為他要和杰西卡做那種事?
“這是世俗對我的偏見!”
張偉一臉悲憤,旁人對他的誤解太深了,你們連君子也猜忌?
他也懶得解釋,反正解釋就等于掩飾。
聯合金融大廈,地下車庫。
張偉到達后,杰西卡也正好從電梯下樓,來到車庫里取出了那輛白色的車。
二人會面,搭乘載具就出發了。
本次案件的委托人是蘇珊。
她的家鄉在東方都隔壁的金櫻市。
不過不是在市區,而是在郊區,一處叫做銅湖鎮的地方。
蘇珊和她的母親,在銅湖鎮住了幾十年,可以說她們已經算是地道的龍國人了。
張偉聽蘇珊的說話口音也聽得出來,完全就是龍國人說話的語調,南方一帶的本地腔很重。
張偉不禁有些期待,這次金櫻市之行了。
杰西卡開車,二人在擁擠的市中心堵了一個車后,終于耗費了兩個多小時,離開了東方都。
行駛在前往金櫻市的高速公路上,張偉終于松了一口氣。
市中心要堵2小時,但剩下去往銅湖鎮的一半路程,可能只需要不到1小時。
他倚靠在車窗邊,看著郊外蔚藍的天空,思緒也跟著飄向車外。
幾十分鐘后。
隨著車輛一陣顛簸,將張偉的思緒拉了回來。
“什么情況?”
感受著車身的劇烈晃動,張偉差點以為出了狀況。
“蘇珊說過,銅湖鎮外的基礎建設不是很好,我也沒想到路上都是坑洼地!”
杰西卡說著,只能放緩車速,小心翼翼架勢。
今日的杰西卡依舊穿著寬松的休閑裝,在陽光照耀下,肌膚白皙如雪,額前泛著晶瑩如玉的光澤個,嬌顏如鮮花般燦爛。
張偉雖然自詡見過不少美女,但杰西卡這般既有身材又有顏值的卻極少,他的視線卻會不自覺的被吸引過去…
因為她…實在是太大了!
顛簸了一路,張偉也欣賞了一路的…風景。
杰西卡需要時刻觀察路況,所幸沒有發現副駕駛座上那道直勾勾的眼神。
終于,銅湖鎮到了。
相比于東方都的高樓林立,銅湖鎮就是一個典型的南方小鎮。
小鎮建在翠綠的田野之中,一眼望過去,能看到幾座百多米高的小土丘,以及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
每年2、3月份,正是油菜花盛開的日子,它們競相怒放、流金溢彩,綿延數十里。
3月的微風吹拂而過,好似海面揚起一陣陣金浪。
“好漂亮的景色!”
“這可是在東方都見不到的啊!”
看著那漫山遍野,金波流轉的景象,無論是張偉還是杰西卡,都心有觸動。
這一番景象,在東方都是絕對看不到的。
單單就是這一片美景,他們都感覺一路的舟車勞頓都是值得的。
銅湖鎮就在山丘環繞之中,走過那片油菜花田就到了。
鎮上清一色的白墻黑瓦,房子大多是一兩層的磚瓦房,偶爾有個帶院子的三層,已經算是“高樓”了。
在鎮子上七繞八繞后,他們終于來到了一條小巷子口。
因為里頭的空間很小,車沒辦法開進去,張偉和杰西卡只能下車徒步前進。
“這里就是我當年剛到龍國時落腳的鎮子,都快十年了,真的一點變化都沒有!”
看著巷口的一些老建筑,杰西卡的眼中充斥著回憶。
“走吧,梅姨的家就在里面,看看時間,她們應該已經在等我們了!”
杰西卡帶頭走入小巷,張偉緊隨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就在不過1.5米寬的小巷子里穿梭。
十年過去,杰西卡還記得這里的一草一木,沒有迷路。
二人走走停停,終于來到了一座二層小樓前。
房子被人翻新過,墻壁顯然是刷過沒多久,和四周外墻爬滿青苔的房子有很大區別。
房子有前后兩個院子,前院的綠化帶上海種著花。
杰西卡看到這熟悉的一幕,就像個小女孩一樣,不由加快了腳步,走到房子門口。
“阿姨,蘇珊,我來了!”
這略帶一絲欣喜的呼喊,是讓身后的張偉笑了。
原來平日里高冷的心理醫生,也有小女孩的一面。
“是杰西卡嗎?”
門內,傳來一位婦人的聲音。
就見房門打開,杰西卡快步走了進去。
張偉也緊隨其后,當他走近房子內,就看到蘇珊攙扶著一個棕發的女人,緩緩起身準備迎接二人。
“梅姨,注意身體,您還是坐下吧!”
杰西卡攙扶著婦人坐下后,這才開始為眾人介紹。
“張偉,這位就是梅姨,蘇珊的母親,當年收留了我的恩人!”
“梅姨,他是張偉,來自東方都金城律所的大律師,是我認識的律師中最厲害的一位!”
聽到杰西卡的介紹,張偉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的是,怎么逢人便夸自己厲害呢?
我這人臉皮薄,可經不起吹捧。
“張律師,你和杰西卡一樣喊我梅姨就可以了,不過我那些學生,還是喜歡喊我蘇老師?”
眼前的婦人,名叫蘇梅,在小鎮的學校里當外語老師。
當然,她原名并不是這個,而是叫梅連娜,只是嫁給丈夫后改姓了蘇,并且換了個接地氣的龍國名而已。
至于蘇珊的名字,也是同樣如此。
“你好,梅姨!”
張偉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后,隨著杰西卡一起坐下。
接下來,就是三個女人聊家常的事情了。
張偉充當著忠實的聽眾,雙手拖腮,陷入沉思。
沒辦法,蘇梅家里頭沒什么大物件,客廳里只有四張竹凳子,一張堆著換洗衣服,還破了皮的舊沙發,看著十分貧苦。
在來的路上,張偉就做了功課。
蘇梅是學校老師,蘇珊是駐街道的律師,母女二人雖然收入不高,但基本的生活還是能維持的。
但要摧毀一個家庭,往往只需要一場大病。
很不幸的是,蘇梅就遭遇了這樣的厄運,她得了癌癥,并且近年來她的身體狀況逐漸惡化。
張偉看得出來,蘇梅一直在強撐著,她的氣色很不好,有一種病態的蒼白。
“杰西卡,你已經不是當初跟在我身邊的小丫頭了,對了,你在東方都這么多年,有男朋友了嗎,你身邊這位難道就是…”
蘇梅雖然來自國外,但在銅湖鎮生活了幾十年,早就和街坊大媽們打成一片,就連問問題都是一個套路。
一開口就是詢問人家閨女找對象了嗎,這讓杰西卡和張偉都微微一愣。
二人對視一眼,場面有些尬住了。
“梅姨,這幾年我在東方都,一直忙于工作,對于感情的事情…”
“我懂,但張律師我看著就不錯,畢竟很少有東方都的律師,會來我們這樣的小鎮子,而且聽蘇珊說,他還不收費,我猜他…”
“梅姨!”
蘇梅還想說些什么,但被杰西卡紅著臉打斷。
一旁的張偉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敢說話。
“好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作為長輩就不摻和了,不過咱們畢竟不是龍國人,對于感情的事情,也沒有龍國這么含蓄,你要是真的喜歡,就直接說出來吧!”
蘇梅露出笑容,隨后看向了張偉。
“張律師,或者我直接喊你名字,可以嗎?”
“當然,梅姨你隨意就好!”
對于長輩,張偉自然不會太過于苛求對方,必要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那好,張偉,謝謝你的到來了!”
蘇梅感謝之后,這才道:“我相信我女兒蘇珊也和你說了一些問題,這一次也是因為我們這邊的問題很棘手,我怕小地方的律師處理不了,這才想到了在東方都工作的杰西卡,如果我們自己能處理的話,我真的不想麻煩她。”
“我和你明說了吧,對方是本市的大企業,在桃園區更是數一數二,就連鎮上也有不少人再給他們或者他們下屬的企業打工,并且他們還有金櫻市最厲害的律師團,而我們這邊卻只有6個家庭,這就是我們的情況了…”
聽到蘇梅的話,張偉卻淡然一笑,“梅姨放心,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
“其實我更關心的,是你們這邊的情況,或者說您的情況如何?”
“咳咳咳…”
張偉剛要問些什么,蘇梅卻咳嗽了起來,面露痛苦。
“媽!”一旁的蘇珊連忙過來攙扶,但卻被蘇梅阻止了。
“張偉,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醫生告訴我除非有合適的器官捐贈者,否則我只剩下不到9個月的時間了,所以我才沒有什么好怕的,他們5家人也都是因為我選擇站出來,這才同樣配合我們。”
“你需要合適的器官?”
張偉嘀咕了一句,看向杰西卡。
不過杰西卡卻一直看著蘇梅,顯然沒有察覺到張偉話里要表達的意思。
“咳咳咳,我可能需要休息一會,不過我已經讓蘇珊將文件都整理好了,你可以看一下。”
“梅姨,我扶你回房間!”
既然蘇珊要給張偉文件,杰西卡連忙起身,攙扶著蘇梅走上樓梯。
張偉則是從蘇珊手中得到了文件,開始翻看。
看了許久后,他的眼神逐漸凝重起來。
十多分鐘后,文件終于看完。
“張律師,你怎么看?”一旁的蘇珊連忙詢問,表情同樣凝重。
張偉將文件還給蘇珊,揉了揉額頭。
“連你們一共6個家庭,家中長輩都出現了病變惡化,甲狀腺疾病、癌癥、心臟問題、膀胱炎癥等等,但我認為這些都是完全不同的病癥,而且年長之人的抵抗力本來就差,他們得病的理由也有很多,很難證明都是因為企業的工業污染…”
“這一點我也清楚,所以我們特意從金楠市請來了一位環境污染專家,他告訴我們病變的原因來自工廠內,一種用來作家具抑燃劑的化學物質C2HCl3(三氯乙烯),這是他提供的環境污染檢測報告!”
蘇珊將第二份文件交給了張偉,不過這份文件的內容只有環境專家能看得懂,張偉不是化學專業的,看著一個個元素和公式,自然是兩眼一抹黑。
“一位金楠市的專家,為什么會和我一樣,不遠千里來銅湖鎮幫你們的忙?”
對于專家,張偉陷入了某種懷疑之中。
蘇珊看到他凝重的神色,也擔憂道:“張律師,專家的報告會幫我們,你認為有了這份報告,勝訴的可能性大嗎?”
“現在不好說,因為這種案子,得看陪審團會不會同情你們這些受害者家庭,讓我見一見其他幾個家庭吧,我才能給出大概的答復!”
“這一點我也考慮到了,等吃過晚飯后,我們在村口的活動室一起商議,到時候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那感情好!”
既然可以見到6個家庭的人,那張偉也稍顯安心。
畢竟一個蘇梅就已經很有分量了,如果有6個家庭,很難有陪審團不會動容。
而且這一次,他站在弱者一方。
雖然誠意保險的案子,弱者一方輸了,但那是因為張偉用了“非常規”手段。
而在常規手段之下,弱勢一方永遠都能夠博得同情。
不過張偉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準備一點后手。
很快,晚上到了。
原本蘇梅要下廚招待一下杰西卡和張偉,但卻被張偉阻止了。
他親自下廚,給三個女士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尤其是張偉做的紅燒魚,讓蘇珊和蘇梅都贊不絕口。
“你的廚藝,讓我想到了我的公公,他之前是酒樓的廚師,這紅燒魚的味道很讓我懷念。”
“是啊,爺爺做的菜很好吃,那味道讓人忘不了,沒想到今天又再次吃到了。”
“沒什么,不過是一些派不上大用場的小手藝,上不得臺面,只能在廚房發揮點作用。”
張偉微微一笑,略帶謙虛的回了句。
“男孩子會做飯,可是加分項!”蘇梅卻微微一笑,然后大有深意的看向杰西卡。
這句話,顯然是有另一種含義。
這自然是讓杰西卡再次低下頭,白皙的脖頸都略微有些紅暈。
張偉看著逐漸變為小女孩的杰西卡,也同樣笑了。
梅姨,你這是在助攻我嗎?
真是好隊友!
晚餐就在愉快中結束了,張偉一行四人,走向鎮上的活動室。
活動室內。
此刻已經來了幾家人,他們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聽說了嗎,上午的時候,鎮上來了一對年輕人,一個金發女人和一個穿西裝的小伙子?”
“我還看到了呢,那金發女人真漂亮啊,皮膚白得和雪一樣,那胸那屁股,嘖嘖嘖!”
“那女人我記得,好像是當年蘇梅她們家的,小時候就看她挺標致的,沒想到都長成大美女了。”
“我記得蘇梅家閨女,好像就是去東方都找了她,不知道那個小伙子,是不是東方都來的律師,能不能幫我們搞定這里的事。”
“難說,那小伙子看著太年輕了,有道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看玄乎啊!”
“對啊,這次和我們打官司的,可是咱金櫻市的「好房子集團」,這可是資產百來億的大公司啊,一般人怎么可能搞得定!”
張偉他們人還沒到,里頭的聊天內容,就已經很不樂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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