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從太廟中走了出來。
外面等候的官員們竟然沒看到那個禮部官員,不禁大怒。這廝競敢懈怠嗎?
隨后官員面色慘白的走出來。
接下來是祭祀社稷,之后該去宮中登基即位。「去城樓上。」
皇帝率先走向城樓。
雖然早就知曉了今日會在城樓上登基,可官員們依舊黑若臉·····歷代帝王都在在恢宏大氣的宮殿中登基,接受群臣參拜。
氣氛很是濃重。城樓上....·.外面全是人啊!
秦王一步步緩緩走上臺階。
他走的很是從容,目光轉動,看著兩側肅立的軍士,微微頷首。
那些軍士沒想到竟然能得到秦王的贊賞,不禁站的越發筆直了,面色發紅。秦王身后便是群臣。
當秦王走上城頭時,陽光正好籠罩了皇城。從朱雀大街看去,整座皇城金碧輝煌。
秦王走上前去,看著那些百姓,揮手。
岳二看到久違的秦王,不禁歡喜不已,舉手喊道:「殿下千歲!」「殿下千歲!」
朱雀大街上的百姓紛紛高呼。秦王微笑點頭,回身看著群臣。
「帝王登基,當告知天地,告知萬民。躲在宮殿中玩神秘,玩受命于天的把戲,這是什么?沐猴而冠!」
您這是把前面的帝王都洗刷了一遍啊!群臣已經麻木了。
秦王仰頭看著城樓,「這地兒,不錯!」他走進了城樓中,回身,面對朱雀大街。御座在身后,他沒坐。
就這么站在門樓內,案幾之后。
禮部的官員麻木的念誦著程序。
「奏樂!」樂聲起。群臣肅立。
樂聲結束,有官員把玉璽放在案幾上。「百官就位!」
百官在禮儀官員的帶領下走上前。「鞠躬!」
百官鞠躬。「拜!」百官拜。
四拜之后,便是宣讀表冊。這個流程很是繁瑣。
城下百姓能看到城頭的百官,不禁踮腳想看到城樓中的秦王。這時百官再度拜下。
「萬歲!」
這是登基之禮成了之意。
周圍的人,包括樂師們都在高呼。
朱雀大街上的百姓也跟著高呼。
聲浪中,一個人緩緩走到了城頭前方。「是殿下······不,是陛下!」
秦王雙手按著城頭,看著那些百姓。「這是朕的子民。」
秦王提起雄渾的內息,說道:「帝王登基多是躊躇滿志,想著能讓百業興旺,讓百姓能填飽肚子,讓王朝能抵御外辱······"
已經被帶進皇城中的年胥抬頭,訝然道:「他這是要把自己的治國方略告知萬民?」年子悅低聲道:「不能嗎?」
年胥搖頭,「那是廟堂之議,豈可告知百姓?」
這是帝王將相,士大夫們的世界,百姓,那只是工具。「希望不是!」年胥說道。
「離經叛道啊!」
身后有使者幸災樂禍的道。
這話引來了一陣竊笑。
年子悅抬頭看著秦王,只見那背影筆直,有一種俯瞰世間的氣勢。你這是要和他們對著干嗎?
「一國之基為何?」
秦王的聲音在內息的作用下傳出去很遠。「有人說一國之基在于士大夫。」
這話說的是南周。
帝王與士大夫共天下。「結果,滅了。」年胥的老臉一紅。
「有人說是帝王。歷史如輪回,無數帝王走馬燈般的,你方唱罷他登場。可江山呢 ?依舊在不斷興衰······此起彼伏。」
「那么,這個天下的根基是什么?」
秦王仿佛是在捫心自問,「要解答這個問題,得先知曉何為天下!」
「天下,乃是帝王的天下,這是多年來的認知。天下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是豪強們的天下,這是肉食者們的認知。」
劉擎面色微白,「陛下說這些.....」人群中,楊新相和淳于典并肩而立。「他這是想做什么?」楊新相面色鐵青。「是誰,面朝黃土背朝天耕種?」
「是誰,辛苦奔波轉運貨物?」
「是誰,在火光四濺中揮舞鐵錘,打造器物?」「是誰,拿著刀槍在保家衛國?」
「是誰,在傳授萬民學識,開啟民智?」
秦王指著城下萬民,「在朕的眼中,這個天下,是由無數人組成的天下。士農工商缺一不可!」「既然天下是由萬民組成,那帝王施政為誰?」
淳于典只覺得心中有一種喜悅在往外沖,「他這是······」「為了萬民!」
秦王舉起手,「朕今日在此告知天地,告知天下萬民,朕登基執政,當為萬民!」那些百姓幾乎是呆住了。
帝王執政為何,和他們有啥關系?他們只有聽從,只有被動接受的命。
王朝延續,誰獲得了好處?
百姓只求溫飽,而肉食者卻吃的腦滿腸肥。
可今日新帝卻當著萬民鄭重宣告,朕,為民執政。朕要把那些好處,分給萬民。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怕是聽岔了。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岳二!
他舉起雙手,狂熱的喊道 隨即,朱雀大街上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呼喊。
淳于典倒吸一口涼氣,「他這是在向我等宣戰!」
「沒錯,他在昭告天地,在告知咱們,咱們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這個瘋子!」淳于典喃喃的道。
城樓的一側,寧雅韻甩甩麈尾,看著那些面色難看的官員說道:「這些人的好日子,也結束了。」
帝王執政的理念會形成慣性,比如說另一個世界中的儒皮法骨,到后續的以儒治國,一旦形成慣性,再想改過來就難了。
新帝當眾宣告為民執政,這個理念便會貫穿于他的政令之中。隨之而來的便是這個大唐發生劇變。
那些大族、豪強伸向百姓的黑手會被一一斬斷。那些貪官污吏的好日子也將一去不復返。
這個大唐的利益將會向萬民傾斜。
秦王舉起手,微笑著回應萬民的歡呼。他不只是要切斷那些黑手。
他還準備讓那些人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
皇城中的將士開始歡呼。
接著一隊隊的走出來,朝皇帝行禮。這是效忠之意。
看著自己的百戰虎賁,秦王說道:「莫要以為朕登基之后,便會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大唐的敵人依舊還在。那些跳梁小丑依舊還在。只要這個世間還有大唐的對手一日,朕就不會停止攻伐!」
那些使者不禁脊背發寒。
有人甚至控制不住,尋了邊上的官員試探。
「陛下這是何意?可是要攻伐我等嗎?」
老夫也不知道啊······官員們的心也是崩潰的。
他們從未見過這等殺氣騰騰的帝王,更沒見過這等不按常理出手的帝王。但安撫是必須的。
「陛下不是說了嗎?大唐的對手,是對手。」
官員愕然發現 ,十余使者中,竟然半數面色難看。草泥馬!
合著經常來大唐混吃混喝,表現的對大唐忠心耿耿的你等,竟然居心叵測?這時候,新帝的那句話浮上心頭。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周寧帶著兩個孩子在宮中等候。新帝登基后,接著便是冊封。身后,幾個女人都在。
歡呼聲傳進了后宮中,李老二嘟囔道:「我都餓了。」「別說話!」阿梁說道。
「為何?」李老二抬頭,桀驁的道:「阿兄,可是有人不許咱們說話?」「并無。」
「那管他作甚?」李老二最喜無拘無束。
「來了!」一個內侍飛也似的跑進殿內,「娘娘,來了。」接著一個內侍進來,「大郎君,請隨奴婢來。」
阿梁放開李老二的手,「乖一些。」「阿兄你去哪?」李老二有些不舍。
「我去別處,晚些還回來。」阿梁安慰著小老弟,接著向周寧行禮,「阿娘,我先過去了。」「去吧!」周寧摸摸他的頭頂,「我兒也長大了。」
阿梁拜別母親,跟著內侍去了東宮。隨即便是冊封之禮。
周寧為皇后。母儀天下!
阿梁為太子,入主東宮。
不過因為還小,故而還跟著耶娘一起住。
「二郎君為德王。」
宣讀旨意的官員干咳一聲,「陛下先前頒布了年號,永德。陛下解釋,德,道德也!大唐當以德服人。」
周寧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陛下說,冊封二郎君為德王,便是希望二郎君能記住這話······以后啊!要以德服人。」李崇看看自己的拳頭,委屈的道:「是。」
姜鶴兒為靜妃,封號一出,皇后嘆息,心想這必然是皇帝的主意。姜鶴兒鬧騰,故而封號為靜。
赫連燕為麗妃,這個倒是名副其實。吳珞為瑾妃。
這個封號也找不到毛病。四個女人。
有些孤零零的。東宮。
冊封太子的儀式更為隆重一些。
一些臣子欣慰的看著溫和的阿梁,仿佛看到了多年后一位仁慈的帝王。「陛下來了。」
臣子們:「......"
這是帝王該來的時候嗎?
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新帝來了。
他徑直縮短了冊封之禮,說道:「太子乃國儲,相比于民間父子,朕更希望你能先有個目標。隨后朝著這個目標一直前行。」
「道德當有,但當帝王把道德奉為圭臬時,便是這個國家災難的開端。」
皇帝招手,太子走過來。他摸著太子的頭頂說道:「帝王的責任是什么?是為子民謀生存。可這個大唐的好處就那么多,給萬民多了便得罪了另一些人。
為此,他們會沖著帝王撒潑,會沖著帝王捅刀子。
大唐之外還有許多勢力,這個世界就那么多東西,大唐多拿了些,他們便少了。是大唐退讓還是他們退讓·······道德在這個時候,便是個累贅。」
這個離經叛道的皇帝啊!臣子們低下頭。
「要學會以德服人!」
皇帝牽著太子的手,認真的道。「是!」太子認真點頭。
父子二人都在看著案幾上的一個東西。
是皇帝強行加進來的玩意兒。一柄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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