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驚魂未定,抱著謝秋桃用力搖晃了幾下,見她眼神比自己還無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謝秋桃雙腳離地,胳膊被勒得抬不起來,本就不算宏偉的胸脯,更是快擠進了左凌泉身體里,能感覺到男子胸膛的肌肉輪廓。哪怕屋里黑燈瞎火,也能瞧見那張小臉兒越來越紅。
“我…我剛才怎么啦?”
“我哪兒知道,我還想問你…”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問答,自然驚動了對門的湯靜煣。
湯靜煣從門口探進來上半身,瞧見兩人抱一起,欲言又止;團子也從門檻角角探頭:
“嘰?”
謝秋桃聽見響動,臉蛋兒愈發窘迫,又晃了兩下小腿:
“左公子,要不先放我下來吧。”
左凌泉怕謝秋桃再次暴起,哪敢直接放手,和抱小丫頭似的,先把她抱到了外屋,遠離鐵琵琶,才松開胳膊,面色謹慎,讓靜煣別靠近。
謝秋桃無辜又無奈,等落地之后,連忙退開一步,揉了揉被抱疼的肩膀:
“我現在清醒著,剛才…剛才我打左公子了?”
“什么叫打,你那模樣,直接是想弄死我…”
左凌泉確定謝秋桃神色正常后,心中戒備才稍稍放下,把方才進門所見的情況說了一遍。
湯靜煣聽完左凌泉驚險萬分的講述,自然后怕,轉眼望向陰森森的燕家莊,輕聲道:
“謝姑娘不會是中邪了吧?這地方看著不怎么干凈,咱們別忙沒幫上,自己還中招了。”
左凌泉搖了搖頭,覺得不像。中邪或者鬼上身,正常只會出現在體弱氣虛的人身上,體格健碩或者心智堅韌的尋常人,孤魂野鬼都不敢招惹,更不用說只有內外兼修的修行中人了。
謝秋桃剛才的模樣,左凌泉感覺像是遇到危險,睡夢中驚醒,本能反擊。
但修行中人只會在閉關的時候把神識全封閉,睡覺的時候,是可以知曉周邊情況的;謝秋桃都睜眼出手了,還沒回神,明顯不正常。
左凌泉想了想,來到跟前,握著謝秋桃白皙的手腕,以真氣探查她體內的情況。
兩人都五行親水,左凌泉進入謝秋桃的身體,毫無阻礙,無比柔滑。
謝秋桃對此并未抵觸,抬手讓左凌泉檢查身體,蹙眉回想道:
“我怎么可能中邪…我剛才喝了點酒,然后就暈乎乎睡著了,好像做了噩夢,驚醒過來,就發現被你抱著搖來搖去…”
左凌泉蹙眉道:“噩夢?做什么噩夢?”
謝秋桃很是不好意思,瞄了左凌泉一眼:
“就是胡思亂想,嗯…我躺床上,本來在想葫蘆的事兒,然后迷迷糊糊睡著了,好像看到左公子變成了葫蘆精,用葫蘆藤把我綁著,那什么…”
謝秋桃聲音越來越小。
左凌泉滿眼難以置信:“然后你醒過來就直接打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你心里面,我是那種會見色起意的人?”
湯靜煣插話道:“是啊,小左為人可沒毛病,雖然有點好色,但從來都是取之有道,可不會對姑娘來硬的。”
左凌泉:“…?”
謝秋桃頗為不好意思:“我曉得左公子的為人,夢都是反的嘛,我心里沒那么想。”
左凌泉搖了搖頭,沒把重點放在這種事情上,把謝秋桃身體里里外外都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任何問題,松開謝秋桃的胳膊:
“你剛才的反應確實嚇人,以前出現過沒有?”
“我往年都是一個人,出門在外不可能睡死,跟著左公子到處跑后,有上官姐姐照應著,才敢放下戒備,嗯…睡著過幾次,但睡著后什么樣,我也不清楚…”
左凌泉覺得一個修士睡這么死,實在反常,但當下確實看不出其他異樣,只能道:
“在外面走動,休息的時候還是注意些,剛才還好過來的是我,要是靜煣…她一巴掌你就沒了。”
“哦…”
謝秋桃弱弱點頭。
方才的劇烈靈氣波動,很難遮掩,燕家莊的凡夫俗子并未察覺,但還是有不少底子不錯的散修感知到了。
三人交談不過兩句,就聽到遠處傳來走動的聲音,估計是有修士過來查看情況。
左凌泉嘆了口氣,本想出門隨便找個符箓炸了的理由,和燕家莊的修士解釋一句,但轉身的時候,目光掃過圓桌上的酒壺,腳步又是一頓。
人能出毛病,最常見的情況就是‘病從口入’,哪怕在修行道,修士出現異常,也多是因為吃錯了天材地寶。
謝秋桃既然不是被邪氣附體,能睡這么死,問題很可能出在吃的東西上。
念及此處,左凌泉拿起空酒壺,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酒是燕家送過來的,俗世陳釀,并無特別之處,和他剛才喝的一模一樣;他和靜煣都沒感覺到異樣,問題想來不是出在酒上。
左凌泉見此,又把酒壺放了下來,走出了門。
“呼…”
房門關上后,謝秋桃長長松了口氣。
回想起剛才被抱著晃來晃去的模樣,謝秋桃作為一個姑娘家,臉上自然火辣辣。
她揉了揉勒得發麻的胳膊和胸脯,緩了片刻,才彎身撿起地上裝死的小龍龜,蹙眉道:
“又逃跑,剛才是不是你在作妖?嗯?”
龍龜是不通人言,不然非得在烏龜殼里“嘰?”一聲…
圓月與星光之下,小畫舫安靜懸浮在云海間。
昏黃燈火透出窗口,身著單裙的上官靈燁,靠在雕花軟榻上,手里拿著書卷研讀。
碧眼白貓趴在地毯上,面前擺著一堆神仙錢,每隔不久,就會叼起一枚,拋入后面的艙室,補充消耗掉的靈氣。
下方出現波動后,左凌泉的消息也隨之傳來:
“靈燁,剛才謝姑娘做了噩夢…”
上官靈燁安靜聆聽完,覺得事有蹊蹺,但也聽不出頭緒,便起身走出了畫舫,往云海間跳了下去。
云層分割天地,上方是星空明月,下方則是萬里飛雪。
上官靈燁沒有驚動旁人,從天而降,無聲無息落入燕家莊的西宅客院。
左凌泉已經回了屋,正小聲和湯靜煣聊著鬧鬼的事情,還能聽到團子“嘰嘰”的接茬。
上官靈燁謹記師尊‘不能放縱情欲’的教誨,暫時忍住了進屋敘舊的想法,轉身來到了對門的房間。
經過剛才的插曲,謝秋桃肯定沒了睡意,此時一個人趴在圓桌上,下巴枕著胳膊,望著桌子上的小龍龜,也不知在想什么東西,臉蛋兒發紅,稍顯出神。
“秋桃?”
“誒?上官姐姐…”
謝秋桃聞聲才發覺上官靈燁來了,她連忙起身,表情稍顯慚愧:
“我就是睡太死了,沒啥問題,左公子怎么把你也叫來了。”
上官靈燁心思縝密,相信眼見為實,不親自查看下,不會放心。她關上了門,走向里屋,挑起珠簾:
“我給你看看。修士做噩夢,說明心湖不穩,正常情況當時就驚醒了,不會深陷其中,你可不能大意。”
“哦。”謝秋桃勾了勾耳畔的頭發,小碎步跟了上去,在里屋的床榻邊坐下,詢問道:“上官姐姐準備怎么看?”
上官靈燁在床頭側坐,把謝秋桃搬倒,讓她枕在自己很有肉感的大腿上,纖長手指按著謝秋桃的太陽穴:
“你放松心神,我看看你做的什么夢。”
窺探他人夢境,不用想都知道是神魂之術的范疇。
神魂之術只有玉階修士才能駕馭,上官靈燁距離玉階還有一步之遙,尚不能完全掌握,但這種小術法,對象配合的話,還是可以勉強施展。
不過,謝秋桃聽見話語后,并沒有配合的意思,表情古怪,想要起身:
“啊?這種大神通,上官姐姐怕是不熟練,要不…要不算了吧…”
上官靈燁乃當年的九宗第一青魁,說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說她本事不行。她把謝秋桃按回腿上,平靜道:
“放松即可,我自有分寸。”
謝秋桃雙手疊在肚子上,眼神很糾結,囁嚅嘴唇想說什么,但又不太好開口,實在找不到借口拒絕,只能慢吞吞閉上了眼睛,等著上官靈燁做法。
上官靈燁閉上雙眸,嘗試讓神識進入謝秋桃的心湖,以旁觀者的姿態游移,同時引導謝秋桃重現剛才做夢時的境遇——說簡單點就是催眠。
神魂是人存在的根本,本能便帶有極強的排異性,哪怕人本身自愿,想要窺探人心中所想也不容易。
上官靈燁嘗試了數次,等到謝秋桃徹底放松,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才大略‘看到’了謝秋桃目前的處境。
夢境從來都弄不清從哪里開始,也沒有邏輯可言,上官靈燁看到之時,已經走在了一片冰天雪地里,周邊的景色也光怪陸離、時斷時續,唯一能看清的東西,是身側的男子。
男子太熟悉,帶著陽光的笑容,正說著話,但話語毫無邏輯,偶爾冒出‘葫蘆、燕家、發瘋’等詞匯,說明謝秋桃心里想著這些事情。
上官靈燁覺得夢境很正常,并無特別之處,但很快,就發現畫面一轉,冰天雪地變成了月黑風高,旁邊熟悉的男子,笑容也變得很色很邪魅。
上官靈燁明顯感覺到了謝秋桃錯愕的情緒,但又有點…有點期待?
什么鬼…
上官靈燁同樣錯愕,眼睜睜看著左凌泉撲過來,手口并用,謝秋桃無力抵抗,喊著“不要不要”,衣服卻自行滑落,被左凌泉一通亂親,身體還起了反應…
這能叫噩夢?
上官靈燁的視角,就是當前的謝秋桃,感同身受之下,心中一言難盡。
謝秋桃明顯沒經歷過男女之歡,能夢見,但只是自我幻想,永遠到不了最后一步,一直在被按著揉的場景中重復。
上官靈燁可沒興趣窺探人小姑娘的春夢,自己也不太好受,本想就此收手,去收拾左凌泉一頓給謝秋桃出氣。
但很快她就發現,作惡的左凌泉,身形開始變化——背后忽然竄出無數葫蘆藤,腰間也多了個酒葫蘆,塞子打開了,似乎帶著一股巨大的吸扯力。
而謝秋桃的情緒,也同一時間從羞憤欲絕,變成了戒備和敵視,不知怎么就來到了很遠的地方,和左凌泉拉開了距離。
心理的變化,使得左凌泉的面貌也開始扭曲,變得陌生而危險,無數藤蔓拔地而起,從四面八方涌來。
也是在此時,謝秋桃心湖劇烈震顫,連帶著身體都掙扎起來,呈現出左凌泉進門所見的那副模樣。
上官靈燁不敢再繼續,迅速睜開雙眸,喚醒了謝秋桃。
謝秋桃從夢中驚醒,一頭翻了起來,想去拿身旁的琵琶,好在上官靈燁有所提防,把她給控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
謝秋桃躺在床榻上,過了不到一息的時間,便徹底清醒過來,眼底的戒備變成了茫然,然后又臉色漲紅,看向上方的上官靈燁,第一句話竟然是:
“我剛才夢不是這么做的,被左公子按著親,我馬上就躲開了,才沒有被摸那么久…是不是上官姐姐你心中所想的東西,帶入到我夢里面了?”
我呸,不知羞的死丫頭…
上官靈燁都不想搭理這話,她檢查了下謝秋桃的身體狀況,未見異樣,又詢問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結?就是和葫蘆、藤蔓有關的,很重視或者懼怕那種?”
謝秋桃的父母遇上強敵,生死不知,自然有心結,但這些和葫蘆無關,她思索了下,搖頭道:
“沒有。我感覺是這次處理燕家的事兒,老想著葫蘆,又不知從何入手,才做那樣的夢。”
上官靈燁覺得有可能,但她常年坐鎮緝妖司,妖魔作亂的事情見得太多了,凡事從來都是往壞處想,而不是找一個暫時能解釋的借口。
所以她斟酌了下,還是叮囑道道:
“如果彩衣國的瘋病全部同源,那你看到了葫蘆,出現夢中失神的狀態,很有可能也沾染上了,可能性再小也不能忽視;這幾天要密切注意,有任何異常的感覺,立即和我說,不要怕麻煩我們,真出了岔子,麻煩更多。”
謝秋桃吃穿住都和幾人在一起,覺得中招的可能性不大,但還是點頭:“知道啦。”
上官靈燁叮囑了片刻后,起身在謝秋桃的房間里布下了些預警的符箓,然后走出屋子,來到了對面。
對門的廂房里,兩人都沒睡下。
團子察覺到上官靈燁下來,左凌泉自然也就知曉了,此時正在屋里來回踱步等待。
上官靈燁推門進來,尚未把門關上,左凌泉就詢問道:
“怎么樣?有問題沒?”
“問題大了。”
“啊?!”
左凌泉和剛起身的湯靜煣,臉色都是一變。
上官靈燁關上門,下意識想插門栓,不過想起自己不是來送溫暖的,又收回了手。
她緩步走到茶案旁,輕撫臀兒后的裙擺坐下,左腿架在右腿上,露出了小腿上的網襪,擺出了一個很貴婦的姿勢,眼神審視著左凌泉:
“說,你私下里對謝姑娘做了什么?連本宮都瞞著,藏的挺深呀。”
“嗯?”
左凌泉不明所以。
湯靜煣瞧見這興師問罪的架勢,就知道沒啥事兒,她松了口氣,來到茶案另一側坐下,好奇詢問:
“小左做什么啦?”
左凌泉點了點頭:“對啊,我做什么了?”
上官靈燁想起方才所見,便覺得身上癢癢,她端起茶杯道:
“方才謝姑娘,夢見你按著她欺辱,衣服都扒光了,騎在腰上亂揉那種。你要是沒在她面前流露出色心,她豈會心懷戒備,做這種夢?”
這能怪我?
左凌泉拿起茶壺,給兩個媳婦倒了杯茶,無奈道:
“謝姑娘做夢,和我有什么關系?真要說來,她做這種夢,應該是對我有非分之想才對。”
上官靈燁晃蕩著鞋尖兒,看向左凌泉:
“看來你不傻嘛。”
“嗯?”
湯靜煣對這種事兒很熱衷,點頭道:
“對啊。謝姑娘要是心里沒點意思,怎么會做那種夢,她難不成心里面對小左…”
左凌泉連忙擺手:“噓!別亂說這種話,人家一個姑娘家,跟著我們到處跑,本就容易讓人誤會,你們再瞎猜,不是辱人清白嗎。”
湯靜煣想想也是,抿嘴笑了下,沒有再多說;上官靈燁自然也不提了。
屋子里稍微安靜了下。
湯靜煣看了眼旁邊喝茶的上官靈燁,本想問問靈燁還有什么事兒要說,不過轉念一想——大晚上跑屋里來,還能有什么事兒?
于是湯靜煣就搓了搓小手,開口道:
“這地方也沒個爐子,有點冷,要不去你們去里屋說吧,我去看望下謝姑娘。”
上官靈燁喝茶的動作一頓,見湯靜煣善解人意地給她騰床位,她自然不好意思,收起了二郎腿:
“嗯…我也沒什么事兒,就是下來看看,該回去了,有什么事及時通知我。”
左凌泉瞧見兩人莫名其妙開始謙讓,搖了搖頭,把準備出門的靜煣攔了回來,又拉著準備走的靈燁;
“說正事兒,別胡思亂想。這事兒很麻煩,得好好商量一下,你閱歷最深,不在跟前,我和靜煣也商量不出什么。”
若只是商量事兒,上官靈燁自然不會走,但左凌泉說話的同時,就拉著她們倆往里屋走,就這模樣,是準備商量房事兒?
“左凌泉!你又開始放肆了是吧?”
“別誤會,靜煣不是說冷嗎,里屋暖和些。”
“她半步玉階。”
湯靜煣說話從來向著左凌泉,含笑接話道:
“道行再高,也不能故意在冰天雪地凍著消耗靈氣,那燒到可都是神仙錢。進里屋躺著聊吧,小左可老實了,又不會亂來。”
“他老實?”
上官靈燁吃過幾次虧,半點不信這哄姑娘上炕的鬼話,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未曾停下。
珠簾掀開,里屋的床榻上,被褥已經鋪好了;團子被湯靜煣叮囑老實睡覺,不敢亂動,此時才在被子里拱來拱去,探出頭來,用翅膀拍了拍枕頭:
“嘰”
“嘰什么嘰,出去放哨,你毛這么多,還怕冷?”
“嘰?!”
團子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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