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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寸相思萬千緒

  夏去秋來,轉眼已經到了八月。

  左凌泉在山水庭院的露臺盤坐,閉目時是盛夏夜雨,再睜眼已經多了幾分秋涼。

  那天雨夜和桃花尊主達成約定后,左凌泉在桃花尊主的指導下,煉化五行之木,煉化的過程,比上次煉化水精要慢許多,足足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

  速度這么慢,并非桃花尊主技藝不精,而是兩種五行之源,本質上就有差別。

  世間所有的五行之水,都稱之為‘水精’,模樣大同小異,再怎么稀有,看起來也是無色透明液體,可以輕松一分為二。

  五行之木則不然,世間草木有多少種生息的方式,就有多少種樣式,比如柳枝、種子、花苞、樹苗等等。

  仙桃的核心自然是桃核,蘊含著代表‘生生不息’的青龍之力。

  四方天神賜予生靈機緣,都不會稱斤算兩,只給恰到好處的一人份兒,就比如上次東海龍王送團子東西,隨手凝聚的水晶,三個人用都綽綽有余。

  畢竟天神就是天地的化身,人以為從天神手上得了東西,實則只要不跳出五行三界,永遠都只是在人家身上蹦跶,逃不開‘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天地豈會和生靈萬物計較得失。

  孟章神君青龍賜予的仙桃,蘊含的神力同樣分量十足,卡著分量用不浪費,恐怕三五個人煉化都夠了,剩下的還能留著以后用來煉制仙兵。

  但桃子和水精不一樣,水精可以隨手分成幾份,桃子這么搞,作為種子的桃核自然就毀了。

  為了避免來之不易的天地奇珍用在了刀鞘上,桃花尊主費了很大精力,抽絲剝繭般,把仙桃蘊含的本命精華剝離出來一部分,讓左凌泉煉化,剩下的依舊保留在桃核之內。

  至于仙桃的果肉,雖然不能當本命物或煉制法寶仙兵,但同樣是天神造物,具備神效,可以入藥。

  左凌泉不善醫藥一道,拿了這多好處也沒答謝,就痛快地把果肉給了桃花尊主。

  經過近兩個月的閉關,氣海逐漸穩定,成功在幽篁二重站穩了腳跟。

  左凌泉睜開眼簾,先內視經脈竅穴,可見氣府內有一黑一青兩道虛影寧靜懸浮;身體發生了很大變化,感覺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充當基石,讓他自信能把清婉和靈燁一起榨干,順帶還能把姜怡收拾得服服帖帖…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沒想到煉化五行之木,還有這種奇效。

  不過仔細一想,木主‘生長’,水主‘滋潤’,兩個都偏向養生,在這樣的加持下,若是精力不旺盛,那才是真有問題。

  左凌泉觀察片刻身體的變化后,嘗試抬起掐訣,施展清婉學過的‘馭雷術’。

  以前左凌泉不可能用出雷法,但今時不同往日,只見他抬起手指,“震!”字出口,一道拇指粗的電蛇,便從指尖憑空出現。

  霹——

  雷法為世間殺力之最,但也最難掌控,新手很容易誤傷旁人;因為雷法在沒有熟練駕馭的時候,很容易被附近的靈氣波動吸引,自行偏轉過去,指前面打后面都是常事兒。

  左凌泉從未用過雷法,自然談不上熟練,和施展水法一樣,指的是露臺外的一塊石頭,但電蛇出現的瞬間,就在面前劃出了一道電弧,飛到了背后,發出“啪——”的一聲刺耳爆響。

  “誒?”

  左凌泉和清婉第一次施展雷法一樣,微微愣了下,低頭看向手指,正琢磨問題出在哪兒之時,背后忽然傳來一陣寒意。

  左凌泉表情一僵,慢慢轉頭,卻見本來趴在琴臺上酣睡的春衫美人,醉醺醺抬起眼簾,正怒目盯著他。

  我去!

  左凌泉迅速做出無事發生過的模樣:

  “桃花前輩,你還在呀?”

  以桃花尊主的修為,躺在那里讓左凌泉施展手段,左凌泉都破不了身,一道小雷自然打不到桃花尊主。

  但桃花尊主剛才正借著酒勁兒酣睡,一道雷劈過來,自然被打攪得清夢。她眼神很不滿:

  “事兒辦完了,就想著本尊趕緊走?”

  左凌泉不是提起褲子,就讓姑娘自己擦擦我還有事兒先走了的人,他連忙道:

  “怎么可能,我是沒想到前輩能在這里護道這么久,算時間快兩個月了吧…”

  “這是本尊的地盤,本尊能去哪兒?”

  “額…好像也是,那是晚輩叨擾太久,實在慚愧…”

  桃花尊主醒過來,說上兩句話,少許的起床氣也消了,她坐直身體,擺手道:

  “煉化完就走吧,自己說過的話可要記住了。以后想找本尊幫忙的話,不用靦腆客氣,上官玉堂能幫你的,本尊都能幫你,上官玉堂幫不了你的,本尊…本尊也幫不了你。”

  說話倒是實誠…

  左凌泉輕笑了下,微微頷首,站起身來想和桃花尊主道別。

  但左凌泉掃了眼露臺外的梅山,表情微微一凝。

  梅山距離沙海兩萬多里!

  桃花尊主把他綁過來不到半刻鐘,他自己走回去…

  雖然路途有點遙遠,但麻煩人家這么久,還讓桃花尊主幫忙接送,左凌泉實在開不了口,最終還是抬手一禮:

  “那晚輩先告辭了,等從中州回來,再到桃花潭拜訪前輩。”

  “去吧。若是在中洲遇見好酒,記得給本尊帶上兩壇;仙人釀是世間珍品不假,但山珍海味吃久了,嘗嘗五谷雜糧也別有一番滋味。”

  “沒問題。”

  左凌泉答應之后,轉身躍出了露臺,抬手輕勾,一把飛劍便出現在了腳下:

  “晚輩告辭!”

  “嗯。”

  左凌泉衣袖輕揮,身形破空而去,眨眼已至天際。

  桃花尊主坐在琴臺后目送,待人影徹底消失之后,拿起酒壺喝了兩口,又趴在了琴臺上,閉眼前還“哼!”了一聲。

  當然,這一聲“哼!”,并非針對左凌泉,而是接下來無人打攪清夢,可以認認真真地在夢里收拾那不講情面的臭婆娘了…

  左凌泉在秋日下御劍而行,穿過腳下的云海,離開項陽城上空后,回頭看了眼。

  秋風和煦的山水已經模糊,位于半山腰上的庭院早已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那個沒有半點尊主架子的女子,還在不在那里。

  左凌泉不清楚桃花尊主和上官老祖往年有什么過節,但相處一段時日,能看出桃花尊主并非真的把上官老祖當仇敵,感覺兩個山巔老祖,更像是一對兒冤家,心里面還是有些情分。

  左凌泉知道上官老祖不是冷酷無情之人,不搭理桃花尊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緣由,他作為一個晚輩,實在沒辦法勸解,此時也只能暗暗嘆上一聲。

  不過上官老祖,顯然一直在注意著梅山這里的動靜。

  因為他剛離開梅山,還沒飛出百十里,腰間的天遁牌就亮了。

  左凌泉略顯意外,這才想起身在九宗,可以用天遁牌溝通。他拿起來查看,見是姜怡,連忙端正了神色,親熱道:

  “公主殿下,我可想死你了…”

  “你想我死還差不多!左凌泉,你聽好了,本宮已經給大丹宗室送了書信,在宗人府內劃掉了你的名字,從今往后你不是大丹的駙馬了…”

  天遁牌來傳來姜怡怒火中燒的聲音,還能聽到冷竹在旁邊規勸:

  “公主公主,你別這么說,你把左公子休了我以后…不是,您以后怎么辦呀…”

  左凌泉表情一僵,心里自然急了。

  這是媳婦要和他鬧離婚呀!

  左凌泉連忙御劍掉頭,往南方折返,把天遁牌貼在耳朵邊上,輕聲細語哄道:

  “寶寶,怎么生氣了?我正在往回來呢,再過…再過十幾天就到了,你別著急…”

  “你別回來,我不想見你,去找你那上官狐媚子吧!”

  “我…”

  “你別解釋,小姨前些日子聯系過我,什么都和我說了;她不是要當老大嗎?我們斗不過她不受這窩囊氣還不行嗎?我已經讓小姨回來了,等她一到我們就回大丹,仙也不修了,沒意思…”

  “什么老大,哪兒來的老大的說法…”

  “那你說她算老幾?”

  “她算…家里我是老幺,你們都是老大…”

  “呸——你是男人,一家之主,總得有個先來后到的規矩吧?哪有次次后來居上的?我和你最先認識…”

  冷竹插話道:“左公子最先認識靜煣姐…”

  “我最先和你私定終身…”

  冷竹插話道:“小姨先和左公子…”

  “你一邊去!”

  “哦…”

  “左凌泉,你自己說,按什么規矩算?!”

  左凌泉嘆了口氣,和顏悅色道:

  “咱們最先定下終身,爹娘都知道你是我左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

  “我連左家都沒去過,她去過,婆婆還把鐲子給她了…”

  “娘心善,見不得人受委屈,在家里一直袒護弱勢的一方。公主身份尊貴,娘本就敬重,給靈燁鐲子,估摸也是怕公主欺壓后來的姑娘…”

  “我是那種人嗎?”

  “肯定不是,但娘沒見過公主,這么想不奇怪。以后咱們回去一趟,娘瞧見公主這么賢淑,不僅不和靈燁爭大小,還整天幫靈燁處理公事兒,自然會更偏袒你,你說是不是?”

  姜怡憋了半天,還真說不出什么話來了,最后氣沖沖道:

  “你怎么出去一趟,變得油嘴滑舌?”

  左凌泉能有什么辦法?不油嘴滑舌后院就炸了,人都是逼出來了。

  “什么油嘴滑舌,說的都是大實話,等從中洲回來,咱們一起回家一趟吧,說不得還能趕上過年吃團圓飯…”

  天遁牌那頭,姜怡沉默了下,語氣緩和了些:

  “過年怕是趕不上了,我在神火洞天里面修行,有老祖指點,速度快得和飛一樣,都快趕上小姨了,就這么走,下次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遇上這機會…老祖看起來不著急,我準備閉關一段時間,直接把境界提上去,免得跟著你的時候,什么忙都幫不上…”

  左凌泉和姜怡是正兒八經的初戀,一直聚少離多,心里一直覺得虧欠;但修行就是如此,沒有前期游歷的漂泊不定,哪有以后安安穩穩地廝守千年。

  左凌泉沉默了下,還是含笑道:

  “閉關時間過得快,一閉一睜時間就過去了。我已經找到了本命水、本命木,本命土好像也拿到了,等找的其他兩樣,你什么都不用干,就能順風順水追上靈燁,到時候腰桿不就挺直了,辦事兒的時候你壓在她上面都可以…”

  “啐——你想得美,我才不和她…呸呸呸…對了,你接下來要煉化本命火,湯靜煣說能幫你,想過去找你,老祖不讓她去,她非要去,老祖不送她,她就自己坐渡船過去了…”

  “啊?靜煣一個人坐渡船?”

  “你擔心個什么?她現在都快追上上官狐媚子了,驚露臺幾個長老見了都客客氣氣,你還怕她被人拐去賣了不成?”

  湯靜煣和老祖心念相通,左凌泉自然不擔心靜煣出事,只是對靜煣一個人跑這么遠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

  “那這么一來,豈不是只有你和冷竹留在荒山?”

  “留著就留著唄,能有什么辦法…就這樣吧,賬見面了再和你算。你以后不準幫她處理公事兒,更不能讓小姨搭手,她讓湯靜煣當苦力倒是可以,只要她使喚得動…”

  “明白,公主說了算。”

  直入云霄的荒山主峰,山頂蓋著積雪,下方則是滿山秋色。

  千丈廊橋之上,一襲火紅長裙的姑娘,靠在白山精雕像的后面,輕聲細語良久,才念念不舍地收起天遁牌,抬頭深深看了北方一眼。

  彼此約定此生攜手,修行道上卻要長久離別,對于剛剛情竇初開的姜怡來說,忍受這份獨自修行的枯寂談何容易。

  但修行就是如此,想要不成為拖累,就必須有足夠的實力做支撐,不然害人害己。

  姜怡知曉這個道理,所以心中再想跟著去云游四海,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思念,選在繼續在這里埋頭苦修。

  其實老祖很善解人意,知道她思念情郎,說可以和湯靜煣一起過去見個面,過兩個月再回來即可。

  但姜怡比較好強,修行不像湯境煣一樣隨緣,既然有機會就得抓住每一刻的時間,現在的短暫重逢,哪里比得上以后的長相廝守,只有盡快把境界追上去,以后才能相伴同行。

  說起湯靜煣的事兒,姜怡還覺得有點奇怪。

  得知左凌泉正在煉化本命木后,她提了句湯靜煣能不能給鳳凰火,老祖說可以,湯靜煣就要去找左凌泉。

  老祖本來不想讓湯靜煣過去,扯了一堆有的沒的,字里行間的意思都是‘你就在本尊身邊待著,別去打擾左凌泉’。

  但左凌泉現在的目標就是找本命火,不然就卡在幽篁二重了,湯靜煣去給左凌泉送本命火,怎么能叫打擾?

  湯靜煣不解其意,就不停追問緣由。

  上官老祖卻表現得很古怪,反正就是不太想讓湯靜煣回到左凌泉跟前。

  最后拗不過湯靜煣,還是讓她過去了,但不直接把湯靜煣送到左凌泉身邊,而是讓湯靜煣自己坐渡船慢慢過去。

  其中緣由,姜怡自然想不明白,只能當做老祖此舉另有深意。

  眼見湯靜煣乘坐的仙家渡船已經從山外起航,姜怡再心平氣和,眼底也難免露出了些許酸味。

  但現在酸也沒用,過去了也是受氣,等以后境界追上來,能把左凌泉甚至上官靈燁按著打屁股的時候,過去才是真正的揚眉吐氣…

  姜怡如此想著,從衣領間取出了那塊竹子雕刻的吊墜,摩挲著上面她被按著打屁股的畫面。

  雖然想新仇舊怨一起算有點難,但人總得有點志向嗎…

  雕像另一側,冷竹等待許久不見動靜,小心探頭打量,發現姜怡握著吊墜傻笑,小聲道:

  “公主?”

  “咳——怎么啦?對了,誰讓你剛才在旁邊一直插話的?什么叫湯靜煣先認識、小姨先私定終身?”

  “呃…嘿嘿…”

  狀態不好,寫的有多少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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