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異象消散,大地之上寂寂無聲,連灼煙城內外都人去樓空,原本在此聚集的修士不知逃到了哪里。
苦沱河被截斷,水流化為了瀑布,從邊緣落入碎裂的天坑;以今天的動靜,恐怕過幾個月,原本的靈田,就得改名‘太陰湖’了。
神降臺大半碎裂,巨柱倒塌,只剩下幾個人影站在天坑的邊緣。
上官玉堂從天上收回目光,轉身把上官靈燁放在了左凌泉胳膊上,少有了夸贊了一句:
“這次做得不錯,心懷仁善,觀察細致入微,給此地百姓免去了一場浩劫,希望你以后不忘初心。”
這話顯然是在說左凌泉注意到小女孩的異樣,不放心硬一路查過來的事情。
如果不把雷弘量提前揪出來,神將臺弄完后來一下,雷弘量失控,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左凌裙橫抱著暈過去的上官靈燁,搖頭道:
“我也沒出啥力,碰巧撞上罷了。那個小女孩怎么辦?”
“神將臺需要太陰之軀的人為受體,被帶走了也不會出事兒;本尊會安排人追查,無需你們操心。”
上官玉堂低頭看向臉色蒼白的上官靈燁:“帶她去灼煙宗修養,等傷勢穩住就回去吧。”
左凌泉點頭,想了想又道:
“方才雷弘量是追著前輩打,還是追著靜煣打?我看雷弘量好像沒有意識,根本不管別人。”
上官玉堂沉默了下,解釋道:
“幽熒異族,近幾百年都在竊取神獸之力,不知意欲何為。天下九洲,都遭到了他們的攻擊,玉遙洲還算完好,但荒山也遭到了幾次偷襲。湯靜煣應該是新生的九鳳,所以被他們當成了目標。”
左凌泉聽得似懂非懂,問道:
“幽熒異族是妖族?”
“修行一道,人比妖更可怕,他們中的巔峰強者,大部分都只是觀念與我等相駁的人。這些事情你現在接觸還太早,以后自然會知曉。”
上官玉堂說完后,眼中金光流轉,顯然是準備走了。
左凌泉見此忙道:“前輩不見靈燁一面?”
“靈燁是你叫的?”
“呃…”
左凌泉表情一僵:“都喊前輩,怕分不清輩分,失了禮數。”
“靈燁年紀能當你奶奶,你直呼其名就不失禮?”
“奶奶…”
兩句話的時間,上官玉堂眼底金光徹底消失。
左凌泉本以為湯靜煣會‘醒來’,卻不曾想老祖剛走,湯靜煣的眸子里就失去了神采,身體一軟直接往地上倒去。
“靜煣?!”
左凌泉一驚,又不能丟掉上官奶奶,只能凝聚出一片墨黑霧氣,托住倒下的靜煣,開口道:
“婉婉,快過來。”
吳清婉正蹙眉看著手中的木杖,聽見此言才回過神,連忙跑到跟前扶住湯靜煣,按住手腕查看。
“受傷了?”
“沒有…體內沒有異樣,像是被嚇暈了,待會應該就醒了。”
左凌泉這才放心些,抱著上官靈燁,準備和清婉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轉眼卻見云正陽站在前方。
云正陽懷里抱著劍,表情十分不爽:
“聊完了?現在咱們的賬,是不是該算算了?”
左凌泉腳步一頓,上下打量幾眼,明知故問:
“云兄要算什么賬?”
云正陽眼神一沉:“你把我騙到這里來,直接踩進天坑…”
左凌泉微微挑眉:“什么叫我把云兄騙來?”
云正陽眉頭一皺,抬手指向灼煙城:
“你在灼煙城里,和這位姐姐閑聊,說這下面埋著大東西…”
左凌泉點了點頭:“是啊,這東西還不夠大?天都捅了個窟窿。”
云正陽:“…”
“不對,云兄如何知曉我和清婉私下的對話?莫非云兄在跟蹤我,想捷足先登奪寶?”
云正陽表情微僵,忽然發現自己偷聽消息,過來挖寶吃大虧,說出來好像不怎么占理。
左凌泉往天坑邊緣走去,輕嘆道:
“罷了,好歹共患難一場,方才云兄差點被雷弘量打死,我救云兄的事兒,云兄也不必記在心上。”
“你不把我點出來,我會挨打?”
“云兄覺得我放得出雷法?”
吳清婉緩步跟隨,也連忙解釋一句:“我也放不出那么大的雷法,興許是云道友誤觸了什么機關吧。”
云正陽張了張嘴,還真找不到實際證據,當下也懶得扯了,御劍而起飛向天坑上方:
“也罷,九宗會盟的時候再和你算賬,都是中洲的劍客…不對,你不是在驚露臺嗎,怎么和大燕皇太妃搞一…在一起?”
左凌泉搖了搖頭:“我和皇太妃娘娘沒啥關系,還有,我不是臥龍。”
云正陽聳聳肩:“那不廢話,就你今天這表現,以后改混號叫‘伏地劍魔’算了,臥龍配不上你。”
左凌泉見云正陽不信,也沒有再解釋,送客道:
“再會。”
云正陽并沒有走,御劍站在半空,輕哼道:
“不急,我先看看你怎么上去。”
左凌泉腳步一頓。
神將臺炸出來的天坑,恐怕有半里深,石壁光滑如同刀削。
左凌泉要爬上去肯定沒問題,但和吳清婉抱著兩個人慢吞吞爬上去,和御劍而行的云正陽比起來,好像很不體面。
云正陽挑了挑眉毛,稍顯嘲諷的道:
“要不要哥哥幫忙送你一程?”
左凌泉嘆了口氣,手腕輕翻從玲瓏閣里摸出一塊麒麟鎮紙,灌入真氣,麒麟鎮紙的雙眼亮起微光。
稍許。
灼煙城中,一艘顯出五色流光的畫舫,破空而來,眨眼飛到了天坑內,懸浮在了左凌泉面前。
云正陽嘲諷的表情一僵,作為中洲散修劍俠,私人渡船這種九宗貴子才用得起的奢侈品,那是真沒見過兩回。他有點不可思議地道:
“你連一件法寶佩劍都用不起,花錢買這華而不實的玩意兒?”
左凌泉飛身躍上畫舫甲板,偏頭道:
“長得帥,仙子借的,云兄還有事嗎?”
云正陽憋了半天,無話可說,轉身化為長虹破空而去,一去不回。
左凌泉目送云正陽離去后,驅動畫舫飛升而起,來到天坑上方,準備飛往灼煙宗,半道卻見一面大盾牌掉在山野間。
左凌泉眼神微動,此時才想起,雷弘量交戰之時被炸飛,盾牌和大扇子散落在了山野間,根本沒機拿回去。
左凌泉從天上環視一周,飛身而下撿起了羽扇和盾牌后,又追上了畫舫,來到了船艙里。
吳清婉拿著長木杖,坐在船艙的小榻上,面對到手的至寶,神色并沒有欣喜,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左凌泉還以為吳清婉受傷了在忍著,詢問道:
“吳前輩,怎么了?”
吳清婉眼神復雜,拿起手中質地精美的茶青色木杖,轉了一圈兒,示意上面‘篤行’二字:
“這兩個字,是我剛入棲凰谷時,二叔經常和我說的,意思是‘學有所得、踐履所學、知行合一’。”
左凌泉眉頭一皺,坐在跟前詢問道:
“方才那個戴面具的煉器天才,是二叔?”
“二叔沒這么厲害,以前只是小執事,都沒被師父收為嫡傳,也就喜歡鉆研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不過方才那個人,肯定是二叔,我感覺他看了我幾眼,還把這根木杖丟給我…”
左凌泉神色嚴肅起來,覺得這事兒有點嚴重了。
九宗對邪魔外道處罰極嚴,上下查三代,若吳尊義被打為邪道修士,棲凰谷基本上就地解散,所有弟子都沒法再入九宗,而且當事人還得被處以極刑。
左凌泉雖然覺得吳尊義不像邪道修士,但今天這場面,把天都捅了個窟窿,還指明要向帝詔尊主復仇,即便不是邪道修士,麻煩也不小。
而且吳尊義被帶去不知名的地方,以后生死也是未知數…
左凌泉思索了下,輕聲安慰道:
“今天二叔能停下陣法,防止雷弘量濫殺無辜,我覺得二叔還是保持著理智,沒有墜入魔道。
而且二叔厲害得有點夸張,有撼動一方尊主的能力,即便被人帶走,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畢竟就算是嗜殺成性的魔族,也不可能殺工匠、大夫,最多囚禁起來,逼著幫忙造東西。我以后肯定把二叔找回來。”
吳清婉聽此一言,覺得也是這么個道理,若是想殺二叔的話,沒必要大費周章專門把二叔帶走,肯定是覺得二叔厲害有大用才如此。她想了想道:
“二叔不是魔頭,棲凰谷見過二叔的弟子都能作證,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四師兄到現在還在掛念二叔,當年四師兄受重傷,二叔為了給他吊命,敢去給煉丹師以身試藥,換取治傷的丹藥…”
左凌泉聽著清婉訴說過往,不過片刻,畫舫便在灼煙宗內停了下來。
吳清婉停下話語,和左凌泉一起抱著兩個女子下船,本想尋找宗門里的醫師出來幫忙治傷。
哪想到抬眼一看,偌大的宗門之中荒無人煙,地上還散落著些雜物,顯然是倉皇出逃留下的。
左凌泉對此毫不意外:“城外貨真價實的‘天崩地陷’,怕殃及池魚,沒有修士敢圍觀,厲害的恐怕都跑到千里之外了,估計明天才有人敢回來。”
吳清婉覺得也是,當下也沒再亂找,尋了個靈氣充裕的地方直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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