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很難熬嗎…
上官靈燁側躺在枕頭上,面向墻壁,留給相公一個后腦勺,做出生悶氣的模樣,卻又偷偷咬著下唇,思緒不知飄到了哪里。
窗紙微微泛白,已經到了黎明之前,遠處響起些許爆竹聲,屋里的旖旎氣味并未消散。
沉醉于溫柔鄉里的左凌泉,收斂了昨夜壞書生的架勢,把薄被往上拉了些,蓋住靈燁雪膩的香肩,柔聲道:
“娘子大人,還在生氣啊?”
上官靈燁其實不生氣,感覺挺特別的…
不過戴著狐貍尾巴被迫自己捧著喂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承認樂在其中,承認了鬼知道左凌泉會不會得寸進尺,直接讓她再經歷一次‘碧玉破瓜時’。
眼見左凌泉湊過來,上官靈燁往后給了一手肘:
“別碰我,無恥…咱們就此兩清,以后別和我修煉了。”
左凌泉不知道靈燁心中所想,以為媳婦真被自己的肆意妄為惹毛了,就想賠笑哄哄。
但上官靈燁不給機會,擺出夫妻恩斷義絕的模樣,用裹著黑絲的大長腿把左凌泉蹬出了被窩,蒙著頭不再回應。
左凌泉有點無奈,只能又哄了兩句,把被褥掖好,穿戴整齊后,先行出了房門。
天剛蒙蒙亮,東院外有丫鬟走動的聲響,院子里面倒是靜悄悄地。
住在耳房里的冷竹,正在窗口小心翼翼張望,瞧見左凌泉出來,就表情古怪地躲回了屋里。
姜怡則抱著胸脯站在正屋門口,眼神兒酸酸地望著西廂這邊,也不知已經盯了多久。
左凌泉輕咳一聲,做出剛收拾完不聽話媳婦的模樣,來到正屋的屋檐下:
“公主,起這早?”
姜怡昨夜輾轉難眠,根本就沒睡著,談什么起得早?她表情不滿,瞄了西廂一眼:
“如何?把那狐媚子伺候得挺舒服吧?”
左凌泉面對自己媳婦,肯定得伺候到位,不過這話可不敢當著姜怡說,他湊到跟前,小聲道:
“你看靈燁像舒服嗎?早上都不敢起來見人,昨天又哭又鬧,差點把我撓死。”
姜怡半信半疑:“真的?”
“剛把我踹出來,說要和我恩斷義絕,我正頭疼呢…”
姜怡聽見左凌泉這么說,心里舒服了不少,她輕輕哼了聲:
“讓她顯擺,早該這么收拾她了…”
大早上說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玩法,終歸有點羞人。
姜怡嘀咕兩句后,就岔開了話題,把左凌泉拉進屋里,取出一根珠釵: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為什么娘給她鐲子,給我的是珠釵?”
珠釵是藍尾鳳凰釵,配以金絲珍珠,做工華美隆重。
姜怡問這個問題,肯定不是覺得珠釵比鐲子差,而是按照大丹的民俗,手鐲才是給兒媳婦的見面禮,這也是為何左夫人從幾個嬸嬸那里要來的都是鐲子。
左凌泉雖然對家里的首飾不怎么關心,但這事兒還是了解原委。他湊到姜怡耳邊道:
“左家都是男人當官、女人操辦家業,這簪子相當于龍頭棍,娘親專門給你留著的,意思是讓你以后接娘的班兒。”
姜怡聽到這個解釋,覺得手里的珠釵分量重了不少,但想想還是覺得不對:
“你的家業還沒靈燁零頭多,她不讓我管著,我即便拿著珠釵,又和被妃子架空的皇后有什么區別?”
“家業掙就行了,你還不相信我的本事?”
“你都欠她一屁股債,等你把帳還清,我估計都熬成婆婆了…”
姜怡嘴上嘀咕,心里面還是挺滿足的,把珠釵認真收了起來。
左凌泉在屋里掃了一圈兒,詢問道:
“清婉呢?”
“說是出去走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左凌泉稍顯疑惑,和姜怡早安吻過后,轉身出了院子,在周圍找了一圈兒,最后詢問府上丫鬟,才來到了后宅的廚房。
要給一大家子人準備早飯,廚院里的丫鬟都有十幾個,霧氣騰騰彌漫著一股飯菜香氣。
左凌泉來到廚院門口,抬眼就瞧見老娘在廚房里煲湯;身著冬裙的清婉,穿著圍裙,在旁邊嫻熟地搭手,嘴上有說有笑,賢妻良母的派頭十足。
看來清婉明面上沒和兩人爭老大,私底下還是有點小念想…
左凌泉望了兩眼后,本想默默離去,但清婉余光看到他來了,和左夫人招呼一聲后,就快步走了出來,似是知道左凌泉在想什么,還柔聲解釋:
“凌泉,你來啦,嗯…我早上隨便走走,見娘在這里忙活,就進來了…”
吳清婉雖然穿著厚實冬裙,稍微遮掩了身段,但規模驚人的奶娃本錢遮掩不住,小跑到近前,還上下顫了顫,晃得人眼暈。
左凌泉停下腳步,看著清婉耳朵上的兩枚翠綠耳墜,打趣道:
“是嗎?”
兩人老夫老妻,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吳清婉見姜怡不在,臉頰上才露出些許惱火:
“我討好娘親怎么了?不和姜怡爭也罷,你總不能讓我排在靈燁后面吧?我以前冒了多大的風險幫你修煉,還遭了那么多罪,你不記我的功勞也罷,還在這里笑話我,有沒有良心?”
左凌泉摟住清婉的肩頭:“我哪兒是笑話,覺得婉婉懂事罷了。剛才在和娘聊什么呢?笑得那么開心。”
吳清婉哪里敢在門口親熱,扭了扭肩膀離遠了些,回頭看了眼后,才松了口氣,輕輕哼了聲:
“大人聊天,小孩子問什么問,忙你自己的去。”
左凌泉本來只是隨口問問,見清婉這么回答,還真有點好奇了:
“娘莫不是在和你聊孫子?”
吳清婉聽到這個,雙眸中少見顯出幾分得意,遲疑了下,還是柔聲回應道:
“差不多,嗯…娘說我廚藝這么好,比那幾個大早上還在睡懶覺的小丫頭懂事兒多了,以后家里有了小娃娃,肯定都餓不著。”
小娃娃餓不著…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覺得這話另有所指,目光下移,望向了連清婉那他都不會餓著的雄厚本錢。
吳清婉在仙家長大,雖然性格謙遜待人接物沒問題,但婦人之間的隱晦閑談,反應終是沒湯靜煣快。
此時瞧見左凌泉的眼神,吳清婉才后知后覺明白,左夫人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奶孩子…
怪不得娘一直瞄我胸口…
晨光之下,吳清婉白皙的臉頰肉眼可見地化為了漲紅。
左凌泉滿眼笑意,還用手掂量了下孩子的飯碗。
彈彈~
吳清婉頓時惱火,把開,訓道:
“忙自己的去,大男人往廚房跑個什么…我還忙著,先進去了。”
說著跑回了廚房,繼續給左夫人搭起了手。
左凌泉幸福感滿滿,知道進去旁聽會被老娘轟出來,也就不進去湊熱鬧了,走向了客人落腳的前宅。
左家大宅規模很大,近親遠親都回來再加上一群姑娘,依舊不會緊張到幾個人住一間房,基本上都是一家一個獨院兒。
上官老祖和桃花尊主是‘姐妹’,自然住在一個院子里,晚上是不是睡在一起倒是不曉得。
謝秋桃本來應該和兩個老祖住在一個院兒,但左夫人瞧見了秋桃在玉堂姑娘面前不敢說話的模樣,沒有為難她,給她專門安排了小院一個人住。
湯靜煣就不用說了,作為馬上進門的新媳婦,待遇超高,住在環境最好的院子里,還給安排了兩個小丫鬟在外面等候吩咐。
湯靜煣從昨天回來后就沒出過門,一直在屋里裝乖巧姑娘,可能是怕養寵物壞了公婆心里的影像,連咋咋呼呼的團子都不認了。
左凌泉來到西宅,本想去靜煣那里看看,但走一間院子門口,卻頓住了腳步。
院子里面,身著襖裙的圓臉姑娘站在屋檐下,捂著耳朵滿臉緊張,手腕上還多了個暗紅色的玉鐲子。
白花花的團子,則叼著一根不知從哪兒找來得香,爪爪一前一后,張開小翅膀,小心翼翼探頭往地上的大爆竹上湊;湊到跟前,連忙縮回去,發現沒點著,又湊到跟前,連忙縮回去,模樣十分滑稽。
左凌泉都被團子的滑稽模樣弄愣了,走進了院子里,詢問:
“你們在作甚?”
謝秋桃連忙站好,雙手放在背后,尷尬笑了些:
“嗯…團子想玩炮仗,我小時候太野被炸過手,不敢點,所以…”
“嘰?”
還在點炮仗的團子,回頭“嘰”了一聲,香掉在了地上,小眼神兒錯愕,意思大概是——明明是你想玩,鳥鳥才沒這么幼稚!
“是嘛,這有什么好怕的。”
左凌泉撿起點燃的香,半蹲在地上,往炮仗上湊;團子則連忙躲在了身后,還學著人的模樣用翅膀捂耳朵,基本把圓圓的腦袋都捂住了。
不得不說,點炮仗確實有點心理壓力,特別是這個炮仗和平常的不一樣,約莫胳膊粗細,看著都嚇人。
左凌泉哪怕能徒手開山碎石,明知炮仗傷不到他分毫,小時候留下的印象,還是讓他生出了幾分謹慎,嘗試著湊了下,又停下動作,偏頭道:
“這哪兒來的炮仗?這么大!”
謝秋桃嘻嘻笑了下:“我自己弄的,又粗又大才夠勁兒,小了沒意思。”
那你自己點啊!
左凌泉不清楚炮仗的威力,怕把院子炸平,還抬手弄了個冰墻當掩體,圍住炮仗后才著手點燃,結果…
呲呲…
一串火星冒出,聲音如同放了個屁。
左凌泉緊張等待半天后,微微攤開手,一陣無語。
團子滿眼茫然,望向謝秋桃:
“嘰?”
謝秋桃臉色漲紅,還沒說話,就聽見院門外傳來調侃的言語:
“秋桃,你這還好沒學煉器,這手藝,都趕上玉堂當年了,讓人嘆為觀止。”
左凌泉轉眼看去,豪門大姨子打扮得桃花尊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雙眸彎彎笑意盈盈。
謝秋桃臊得不行,嘀咕道:“怎么沒炸呢?不應該呀…”說著跑去把炮仗筒撿起來,一頭鉆回了屋里。
左凌泉搖頭一笑,來到門口,抬手一禮:
“前輩。”
桃花尊主接住飛過來討要早餐的團子,轉身沿著過道行走:
“叫瑩瑩姐,亂喊讓人聽見了,你怎么解釋?”
左凌泉見此,自然不會再客氣,跟著行走,改口道:
“瑩瑩姐怎么來了?我昨天猛然瞧見了,還愣了半晌…”
桃花尊主抱著團子,猶如閑庭信步的貴婦,表情稍顯不滿:
“我還想問你呢。你請上官玉堂,卻不請我,是忘了以前答應的事兒?說好的和她什么關系,就和我是什么關系,你要是沒記在心上,我可要找你算賬了。”
左凌泉自然記在心上,他無奈一嘆:
“請老祖…”
“叫二姐。”
“額…請玉堂姐…”
“二姐!”
桃花尊主眼神一沉,再次糾正。
左凌泉張了張嘴,也是沒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道:
“請二姐回家過年,我都覺得不現實,又怎么會向瑩瑩姐開口。而且瑩瑩姐前些日子在養傷,也不好打擾。”
“不好打擾,你可以留個口信啊,若不是玉堂說漏了嘴,我還被蒙在鼓里了。再有下次,記得跟我打招呼,你哪怕邀請她去洗野澡,她敢去我就敢去,有什么不敢請的?”
洗野澡?
和老祖?
左凌泉哪怕對桃花尊主的真性情早有了解,聽見這么接地氣的話語,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吐槽,只能點頭,示意明白了。
桃花尊主過來,自然不光是叮囑左凌泉,她走了幾步后,手腕輕翻,取出了一枚淡粉色的芙蓉玉鐲子:
“這是你娘給的,拿回去收著吧,以后遇見心怡姑娘再送。秋桃是外地人,不知道這邊的風俗,我可是曉得。”
左凌泉說起這事兒就有點尷尬,但老娘已經送出去的東西,他私下里要回來,像個什么話?因此搖頭道:
“娘親雖然有所誤會,但終究是一番心意,哪有私下要回去的道理。瑩瑩姐道行這么高,早已看透了人間百態,總不會還把這種小誤會當真吧?”
桃花尊主只是表個態罷了,她要是真把鐲子還了,上官老祖厚著臉皮不還,她豈不虧死?
所以見左凌泉這么說,桃花尊主反手收起了鐲子:
“你明白就好,我就怕你見我和玉堂收了鐲子,你心里胡思亂想。”
“怎么可能,瑩瑩姐你就別抬舉我了,我膽子再大也有個限度,上次雖然不小心碰了瑩瑩姐…”
左凌泉話沒說完,就發現桃花尊主臉色微沉,他自知失言,連忙改口:
“都是誤會罷了,我沒放在心上才隨口提及,瑩瑩姐勿怪。”
桃花尊主覺得左凌泉不但放在心上了,還時常回味手感尺寸,但這種話她也問不出口,就淡淡哼了一聲。
兩人正說話之際,游廊中走來一行人。
為首的是老爹左寒祿,旁邊則是個身著道袍的老先生,背后還跟著叔伯管家等。
瞧見左凌泉他爹,桃花尊主老祖的架勢瞬間煙消云散,變成了斯斯文文的大姨子,讓開道路,盈盈一禮:
“左伯父。”
左凌泉也讓開道路,意外看向那個老先生:
“爹,這是…”
家中多了一個兒媳婦,當爹的左寒祿,從昨晚笑到今天,嘴就沒合上過。瞧見兒子和大姨子大早上在外面私會,微微愣了下,不過也沒有露出異色,笑著道:
“瑩瑩姑娘起得真早。凌泉,這位是稻谷郡的王先生,在南方四郡有‘天機神算’的名號,各家大戶辦事兒想請王先生過來都請不到。你不是要和靜煣辦婚事嘛,爹我連夜打聽,聽說王先生在縣上,就連夜把王先生請回來了,看個好日子…”
風水先生…
左凌泉隨意掃了眼,發現這位‘王先生’氣象還不如他五哥,眼神怪異;不過老爹此舉也是圖個吉利,他若是開口把江湖方士攆出去,肯定掃一家人的興致,因此沒說什么。
桃花尊主同樣平靜如常,還很入戲地露出了敬仰之色:
“見過王仙長。”
左寒祿呵呵笑著,又看向旁邊的老先生:
“王先生,聽說你面相之術是一絕,這位是瑩瑩姑娘,昨天剛到左家做客,既然遇上了,你不妨給瞧上一瞧?”
姓王的風水先生可能不會神通,但能在世家大族之間出名,察言觀色的本事絕對不差,當下就摸著胡子望了眼。
左凌泉本以為風水先生要說什么討喜的吉利話,哪想到風水先生很快就眉頭一皺,搖頭道:
“唉,不合適不合適…”
桃花尊主本來沒當回事兒,但聽見這話,眼底明顯露出了惱火之意,差點就回懟一句:“你這小屁孩,道法沒學幾年就敢出來胡說八道,怎么不合適啦?”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我在想什么呢?還能指望和左凌泉般配不成…
左凌泉的心思和桃花尊主差不多,起初有點不高興,但想想又沒說什么,只當風水先生看面相準了。
而已經把鐲子都送了的左寒祿,聽見這煞風景的話,自然不高興了:
“王先生,你可別看差咯,這郎才女貌的,什么地方不合適啊?”
風水先生長吁短嘆片刻,還掐指算了算,來了句:
“日子不合適。過些天結親的是湯姑娘,但老夫一瞧這位姑娘的面相,眉間隱有紅霞縈繞,這是犯桃花的跡象啊!開春之前姻緣未成,恐怕要遭一劫,要是這場婚事是給瑩瑩姑娘辦的,就好了…”
桃花尊主和左凌泉都是一愣。
左寒祿聽明白了意思,眼中再無不滿,不過還是故作擔憂的詢問:
“啊?這可如何是好?”
“湯姑娘的婚事動不得,瑩瑩姑娘也拖不得,要消去此劫,依老夫所見…”
嘰哩哇啦。
后面的話不言自明,無非一龍雙鳳、雙喜臨門。
桃花尊主聽見這些言語,覺得這位風水先生能在俗世賺錢,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她只是在左家做客的俗世大姨子,說不準就真在此人的忽悠下嫁進門了。
可惜桃花尊主就是桃花尊主,再怎么信姻緣,也不可能聽一個俗世風水先生瞎扯,委婉說了幾句考慮考慮之類的話語后,就告辭了。
左凌泉陪著老爹一起挑日子,可能是覺得風水先生說話好聽吧,偷偷打賞了好大一筆銀子…
另一側。
天色剛亮不久,丫鬟陸續把做好的飯菜,送到各家客人的院里,湯靜煣這里自然也少不了。
湯靜煣性格開朗熱絡,一個人待在屋里肯定無聊,心里也好奇靈燁她們三個不知羞的,晚上在玩什么花樣。
但作為馬上要出嫁的姑娘,湯靜煣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婆家亂跑,甚至連死婆娘都不嘮叨了,老老實實在屋里做著女紅。
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湯靜煣以為是丫鬟送來了飯菜,正想起身招呼,但轉眼看去,發現亭亭玉立的玉堂姐姐,端著個托盤,從正門走了進來。
湯靜煣在家里最熟悉的除開左凌泉,恐怕就只有上官老祖了。見到心念相通的老閨蜜,湯靜煣乖巧的模樣自然收斂了起來,詢問道:
“婆娘,你怎么親自給我送…”
話沒說完,湯靜煣就瞧見上官老祖在主位坐下,把左夫人精心燉好的雞湯舀進小碗里,慢條斯理抿了一口:
“嗯,左夫人手藝真好,在山巔待了這么多年,都忘記這味道了。”
說‘忘記’其實不太恰當,因為上官老祖孤身走到山巔,往日哪有長輩大早上爬起來,給她燉上一碗暖胃的雞湯。
湯靜煣目光錯愕,瞧見婆婆給她燉的雞湯,被別的女人喝了,感覺比看著靈燁壓榨她男人還委屈。她連忙跑到跟前,惱火道:
“你想喝不會自己燉?你不是不用吃東西嗎?糟蹋糧食作甚?”
修行中人確實不用靠五谷維生,但長輩用心做的飯菜,本就不是單純的飽腹口糧,吃了怎么弄用糟蹋來形容呢。
上官老祖沒有放下小碗,平淡道:
“婚事定下來了,臘月十八成親,還有三天時間,有些事要交代你。”
上官老祖坐在主位上端著碗,氣勢本來就強,加之說話的口氣,就像是當家主母吩咐丫鬟。
湯靜煣站在跟前,感覺不對,就在旁邊坐了下來,不滿道:
“我成親,和你有什么關系?你交代什么事兒?”
“你和陵光神君有聯系,身懷朱雀火,想把這份機緣給左凌泉,你以為睡一覺就行了?”
湯靜煣聽見這話,兇巴巴得態度頓時軟了下來,帶著討好笑意,把幾樣小菜放在上官老祖面前:
“好婆娘,你知道法子對吧?”
上官老祖走到這個位置,能拿的機緣基本上都拿盡了,即便不知道,也能從往日閱歷中分析出個大概:
“梅近水和你差不多,都是天生神使,不過庇護她的是孟章神君。想要把機緣給外人,梅近水的做法是禱告天神,讓天神重新降下一份機緣,這個難度比較大,你玉階之前應該做不到。”
“那怎么辦?”
“還有一種是通過血脈。史上身懷特殊血脈的仙家,都是通過祖輩血脈傳承而來,正常情況下能福澤十幾代子孫,但天地賜予的福緣有限,擁有的人越多,分攤到每個人頭上就越弱…”
“我…我和小左…”
“這些仙家,為了集中血脈,保持自身實力,生了女兒也只會招贅,不會外嫁。但仙家招贅和俗世不一樣,得招天資過人得好苗子,不能招個廢物回家;而有天資的苗子不怕沒去處,豈會寄人籬下。所以為了籠絡人才,這些世家很早研究出了依托雙修之法,贈與自身血脈的法子,就比如說玄武臺。”
湯靜煣有點聽不太懂了,眨了眨眼睛:
“就是睡一覺唄?”
上官老祖實在不想聊這些,但不講又不行,繼續道:
“你身懷的不是血脈之力,更像是被天神選中,給你塑造了一具接近神明的軀殼,能掌控的力量比謝秋桃等強太多。不過力量有大小之分,原理是相通的,此法應該可行…”
上官老祖說到此處后,從袖中摸出一本古籍,給湯靜煣講起此類法門的要訣。
只是湯靜煣雖然天資羨煞旁人,但心不在修行,對修行道一竅不通,哪里聽得懂這些山巔高人都不一定能研究明白的高深法門。
稍微聽了片刻,湯靜煣就覺得頭昏腦漲,不知道上官老祖在講啥了,小聲道:
“好婆娘,你…你要不去教小左?”
上官老祖微微瞇眼,意思不言自明。
雙修之法再玄妙高深,也離不開男女相合的基本,區分只在什么姿勢、什么力度、到什么進度后怎么運功。
讓上官老祖和一個男人講“九深一淺為一輪,反復七七四十九次…”之類的話,不是開玩笑嗎?
萬一左凌泉裝純,問一句什么叫九深一淺,她回答還是不回答?要不要演示下?
湯靜煣眨了眨眼睛,也覺得這提議有點不對勁兒,想了想又道:
“不合適哈?要不…要不成婚的時候,你在心里面偷偷教我?我哪里做得不對,你說一聲…”
這和我自己上有什么區別?
上官老祖吸了口氣,饒是山巔老祖的城府,也露出了淡淡的惱火,把古籍扔在桌上,端起了雞湯:
“要不到時候,我來操控你的身體和左凌泉雙修,你在一邊看著就行了?”
湯靜煣坐直了幾分,自然不想答應。
但一想到此事關乎小左的修行,她又確實做不來,萬一把小左的修行耽擱了,就不是心里一點遺憾能比得了。
因此湯靜煣猶豫片刻后,又耷拉下了肩膀,糾結道:
“好姐姐,你想那樣,也…也行吧。”
上官老祖心中十分惱火,差點把雞湯潑在湯靜煣身上,沉聲道:
“你能學就學,不能學此事就此作罷。還本尊幫你修煉,真要自己給他機緣,何必用你的身體?你以為本尊這具軀殼,沒有半點機緣傍身?”
湯靜煣少有的罵不還口,接過老祖手里的小碗,又給盛了一碗湯,柔聲道:
“好姐姐”
“你叫我娘都沒用。”
上官老祖眼神嚴厲,抬指關上門窗,示意桌上的古籍:
“這幾天給本尊好好學,學不會你自己想辦法,到時候若敢打擾本尊…哼!”
威脅意味十足。
湯靜煣縮了縮脖子,莫得辦法,只能拿起空碗,給自己盛了一碗雞湯。
“你還不好好學?”
“我喝口湯也不行啊?婆婆燉的,你都快喝完了,還兇我…脾氣這么差,怪不得當了幾千年老姑娘…”
七千五百字,雖然很水,但一個角色幾句話就是一章,不寫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