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云層如海,倒映著皎潔月光。
陳舒在云層之上穿行,身影如刀一樣,破開高空清冷的空氣,整個世間,只有天上那輪皎月在他之上。
“朱砂殿下提醒您:現在時速、5.25倍音速,飛行高度、一萬六千米,預計還有十分鐘開始降落,四分鐘后請將高度降到一萬二千米,本次目的地在禁飛區,已為您規劃轉用其它交通方式的最佳降落點…”
骨傳導耳機里的聲音很甜美,伴隨著文寒唱的《你的名字》。
5.25倍音速,已是非常可怕了。
要知道陳舒才剛晉升九階,還沒穩定下來。
穩定下來之后,飛行速度達到六七倍音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隨著繼續修行,靈力質量進一步提升,九階中期后期乃至巔峰的他還會比這個速度快很多。
而目前為止,全世界神靈之下,飛行最快的人極可能是當代劍主,劍宗的引劍飛行術確實很強。
劍主的飛行速度有多快?
沒有準確的數據,只有猜測。
很多軍事專家、古修愛好者給出了七到八倍音速最高速度的推測結論,反正無論怎么樣,劍主的飛行速度肯定是比不過主流獵殺機的——獵殺機雖然是按照頂級法器的打造規格來設計的,本身材質特殊,且自帶極強的防御符文組及靈力護盾,但相比起九階修行者,還是非常脆弱,如果獵殺機不能做到比九階修行者更快,那么它在九階修行者面前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因此劍主最快不會超過八九倍音速。
但是可以預見的是,陳舒如此修行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最快飛行速度就會超過這個數字,直到當前世界上最先進的獵34也飛不過他。
這個速度下的世界,真是安靜啊,起伏不定的云海在月色下像是一塊發光的毯子,被人扯著往后拉去。
陳舒開始按照導航降低高度了。
這時的他已經快回玉京了——
果然到了九階之后,借取方體石碑變得輕松了許多,甚至當地歷史文物管理局的人都沒有問他理由。而如果是八階的他來借取石碑,就算本身有著半個“歷史學者”的身份,也肯定要麻煩許多。
七塊石碑,集齊完整路線圖。
幾乎沒有花多少功夫。
回到玉京之后,陳舒繼續開始準備。
至少要先給靈宗打聲招呼。不僅要告知他們自己已經九階,還要告知他們自己將要消失一段時間。別到時候他們有事要通知自己時,例如通知自己去南洲歷練,發現自己人間蒸發了。
別到時候認為自己臨陣脫逃了。
還要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給瀟瀟、陳半夏、魏律師、陳教授說好。
至于其他人,發個動態足矣。
三月下旬,清清也在沖擊九階了。
陳舒收到了一封新圣寄來的信,是從他的故鄉寄過來的,在路上漂泊了很久。
這封信講的內容不多。
新圣大致講了一下他這幾天游歷世界的所見所聞,從細節處見到了主體位面的他們對這個位面的改變,但在過去的二十年里它偏又對世界歷史進程影響不大,將蝴蝶效應控制在5020年之后逐漸集中爆發,于是深感主體位面的寧清為此所做的工作之繁復,以及她對世界驚人的掌控能力,一時感慨無比。
隨即提到了陳舒即將開始的旅行,于是又更詳細的介紹了一下那位時空節點的管理者,并建議陳舒針對性的給他帶一些小禮物過去,讓陳舒替他向他問好。
看得出那位是新圣的老熟人了。
永生不會再見的老熟人。
陳舒剛看完信,身邊人也已蘇醒了。
寧清平靜的看著他,目光往下,瞄著他手上這封寫滿漂亮字跡的信:
“新圣寄來的?”
“唔!你這次沒神智不清呢!”
“晉升九階很少有人會神智不清,連張酸奶都沒有。”寧清輕飄飄的瞥了他一下,那眼神像是在說,只有腦殘才會在晉升九階時還被影響到神智不清。
“恭喜你啊!成為這一代第三個晉升九階的人,比那幾個弱雞網友還快些!”
“無聊…”
寧清懶得理會他,繼續看信,問道:“信上寫了什么?”
“自己看吧。”
陳舒把信紙遞給了她。
雪白而薄的紙頁,紅色的線,黑色的墨跡,沒有做舊,卻自有一種時代感。這個時代是網絡的時代,已經很少有人會用這么傳統而鄭重的方式來傳遞語言了。
寧清掃了一眼,交還給陳舒。
“看完了?”
“嗯。”
“這么快!?”
“好好好,我是腦殘。”陳舒面對著她的眼神,不由皺眉,接著又問,“我們甚么時候出發?”
“隨你。”
“再準備一下吧。”
“嗯。”
“不許一個字。”
“可以。”
“好…的。”
一天之后,三月二十二。
陳舒已準備好了一切,站在院子中,面對身前并排站著,身高差距很大,但表情卻相差無幾、都仰頭直直的盯著他們的小姑娘和小貓娘,攤開手說:“沒辦法,你們一個要上班,一個要上學,都是有正事要做的,只有我和清清游手好閑,無事可做,只能出去生日旅行這樣子…”
“瀟瀟記得照顧好桃子。”
“桃子記得照顧好瀟瀟。”
“走了。”
“你們倆好像啊…”
“真走了。”
陳舒和清清出了院門。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對視一眼,默默跟著他們,來到門口,雙腳留在門檻以內,手卻扒著門檻探出身體,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們倆走遠,再次互相對視。
陳舒又回頭朝她們揮手。
倒不是他不想帶上她們,實在是帶上她們會增加麻煩和危險。
陳舒現在對于時空道具和時空能量的了解與掌控都不是很熟練,若是帶上她們,首先會多耗一些能量,這就可能需要用到許愿神龍,而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已經對許愿神龍有了些感情,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削弱它。
陳舒連東西都盡量少帶了,甚至連錦官秘境都留下來了。
并且第一次做這種的事,對此缺乏經驗,對這個過程也是不確定的、心里沒底的。
“篷!”
兩人沖天而起。
瞬間突破音速。
大約十分鐘后。
玉京管轄范圍的邊緣,深山老林之中,宇宙最本源的能量爆發出來,在時空道具的作用下撕裂宇宙壁,將兩個宇宙瞬間串聯起來,空中也為之出現了一個黑洞。
或者說黑門、空間門。
空間門連接的是另一個宇宙,里面不透出光線來,光線觸碰到它便消失得干凈,以至于它透出的是一種一丁點光線都沒有的絕對的黑,超過了世間所有吸收光線的顏料。
深邃,神秘。
陳舒和寧清對視一眼,向前凌空邁步,時空能量將他們包裹起來,接著便踏入了這道黑色的“門”里。
無聲無息,無光無風。
仿佛“空間”也沒有了。
世界一下極度安靜。
如果這里還有“世界”的話。
安靜到什么程度?
沒有任何聲音,自身的細微聲音也不見了,沒有任何觸覺,沒有視覺,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甚至已經感知不到自己生命的存在了。任何感知在這一刻都消失了,連思維都只以一種難以言明的方式存在著,仿佛整個人在這一瞬已徹底湮滅,不剩任何物質的存在。
這與陳舒在影視作品中看到的,那些花里胡哨、充斥著各種五彩光線的時空通道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不知道當年自己過來時是什么樣子,他腦中沒有這方面的記憶,這可能與他并非“活著”穿越過來、而是拋棄肉身只剩一個凡人的靈魂穿越過來的有關。
也可能與他當時太過弱小有關。
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原因。
沒過多久,又開始有了感知。
還是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任何生理上的感知,卻能接受到信息。
這些信息很是雜亂,各種各樣,好像來自不同的離奇多變的宇宙、位面和文明,大多都讓人難以理解。
有的信息好比一塊石頭正在經歷風雨一樣無聊,有的信息又仿佛飽含位面興衰存亡一樣波瀾壯闊,或是某個恒星在哪一瞬間膨脹,某個星球突然毀滅,或是誰誰誰的生平事跡,或是一句話,一首歌,一個故事,或是某一個文明某一個物件乃至某個星系位面的發展演變…
幸好有個研究這方面的女朋友,陳舒得以知道,這些是靈性力,是不同宇宙、位面往外散溢的信息。
這讓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個信息接收設備,穿行在充滿無數數據、信息、電磁波的空中,被迫接收。即使絕大多數都只是在腦中一晃而過,很快便遺忘了,可這仍是個奇妙無比、難以言說且充滿魅力的過程。
“奇妙、奇妙…”
陳舒心里無比感慨。
如果一個人時常這樣行走、穿行宇宙間,僅靠這些撞入懷里的靈性力,也能成為一位了不起的智者吧?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很短的時間,感知漸漸地恢復了。
好像自己重新存在了,重新來到一個空間中——作為有實體的生物,自然要在空間中才是真實存在的。
令他安心的是,最先恢復的是觸覺,手上傳來了另一只手的觸感。
隨即眼前也出現了光。
那是一個立著的橢圓形發光體,似乎沒有實體,是虛無的,發光體的表面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氤氳,它是這個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空間里唯一的光。
借著它的光,陳舒環顧四周。
清清在他身邊靜靜站著,沒有表情,似乎還在回味之前觸碰到的靈性力。
這個空間很像是秘境,像是荒蕪的太空深處,看不到盡頭,腳下踩的也是虛無的空間,偏又有觸感,似是有著一面不存在的玻璃。即使有著橢圓形發光體,它發出的光也到不了這個空間的盡頭,亦沒有反射,因此只要在轉動目光時將發光體從視界里丟失,視界中便是純粹的絕對的黑暗。
“這就是時空節點么…”
“大概。”
“這里居然可以呼吸,但是又沒有空氣,而且聲音竟然也可以傳播…”
“是一系列法則的實現。”
“我好像受到了削弱。”
“時空壓制。”
“削弱不是很大。”
“時空道具的保護。”
“稱職啊寧秘書。”
“有人來了。”
有一扇門在他們面前打開。
幾道身影走了進來,邊走邊說話,聽聲音像是尋常好友間的閑聊,沒有他想象中的嚴肅,并且這純正的、至少比益國純正很多的普通話讓他感到十分親切。
“賭一頓魚。”
“這不公平…”
“嗚!”
“怎么不公平?誰輸了誰請。”
“只有你愛吃魚…”
“哇!是人呢!”
“別吵了…”
陳舒將目光放在中間那道身影上,是一個有點小帥但顏值遠不如自己的男子,表情很溫和,打扮正常。
雙方目光對視。
陳舒微微一笑,率先拱手行禮,很有禮貌的說:“站長大人,有禮了。”
那幾人頓時一愣。
1住愛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