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北成區,新圣廣場。
這里以前有一間書院,新圣年輕時曾慕名來到玉京,在這間書院求學過。
雖然新圣年輕時滿世界求學,到處都是他的老師,但也不影響玉京人后來將這間書院保存為一個景點,并在前面的廣場上立了一尊凋像,紀念新圣給世界帶來的新時代。
這個廣場,也就叫新圣廣場。
此時廣場上人來人往。
有跳廣場舞的大叔大媽,有打著鍛煉身體為名實則行表演雜技之事的老大爺,有追逐玩鬧的小孩子,有剛從書院里打卡出來、與凋像合影的外地游客,也有擺攤的小販,真是熱鬧啊。
一些小孩子頑皮,爬到了凋像底座上去,在銅鑄的凋像腳板上踩來踩去。
還有小姐姐在這跳擦邊舞。
新圣戴了一頂帽子,緩緩走到凋像前,抬起頭與這尊巨大的銅像對視,時間彷佛在此定格。但沒過幾秒,他便繞過了它,徑直走向廣場里面那間盡量保持著原樣的竹制書院。
當年他在這里,不是學修行法術,是學中央之國的歷史和文化。
其實書院也和記憶中不太一樣了。
畢竟他剛離開書院時,還沒有做出后來那么大的事,時間流逝啊,等到后來人將書院保護起來的時候,它早已經重新修繕改建過一次又一次了。
可總有相似的地方。
例如那棵銀杏樹。
原來長到這么大了呀…
新圣一時有些感慨。
舊地重游,行走其中,是一個撿拾回憶的過程。
年輕時的事撥開記憶的浮藻,一一浮現出來,已經連不起來了,成了斷斷續續的片段。可是有趣的是,其中并沒有多少年少得意的事跡,反倒是年輕時和好友們一起做過的蠢事、傻事更多,還有以前犯過的錯、吃過的虧。
新圣逐漸露出笑意。
漸漸有游客發現了亮點——
這個老人和廣場上的凋像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凋像實在太寫實了。
據說是由道門先輩鑄造的。
這些游客忍不住湊上前來,驚嘆他和新圣長得好像,又笑嘻嘻的邀請他合影,新圣也都一一答應了,十分耐心的陪這些年輕人拍照,卻沒想到拍到最后,還收獲了一個姑娘送的一杯飲料和一個小孩兒送的一顆糖。
意外之喜。
下一瞬間,他又來到了天人廣場,中央的紀念碑上寫滿了名字。
新圣便站在紀念碑前,仰著頭一一看著,脫下帽子,向這些相比起他來說還很年輕的天人們致以敬意。
再下一瞬——
新圣已站在了止蘭苑12號院落門口,抬手輕扣門環。
當當當…
陳舒扭頭看向門口,一陣疑惑。
靈修不修靈覺,但到八階巔峰后,多少也有類似的感應,加上他的千機術中模彷靈覺的“絕對靈覺”法術是時刻處于運轉狀態的,可卻全然沒有感覺到有人來。
而且這門環…
似乎很久沒有響過了。
往常來這的人都是直接敲門或拍門板的,或者直接用靈力開門,甚至還有個翻墻的,一點兒也不講究。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陳舒大概已知道來者是誰了。
一拉開門,果不其然——
一個衣著傳統的老人站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他,點頭致意:
“貿然來訪,恕罪。”
“沒有沒有…”
陳舒連忙把門拉開,讓開位置。
“請進請進…”
新圣低頭邁步而入。
對于這個世界而言,他是近千年前的人物了,他出生的時候甚至大益都還沒開朝。但陳舒知道,如果神靈們不去那片“戰場”的話,壽命遠不止千年,至少有萬年。而新圣用融合位面本源的方法融合了時空能量,不知道壽命有多少,且他成神時,雙方對峙已經瀕臨結束,隨后枯萎位面走向毀滅,他便沒有踏往“戰場”,而是在警惕之下前往了無盡宇宙,尋找抵抗枯萎力量的方法。
再回來時,他的壽命已快耗盡。
誰也不知道他在無盡宇宙中、不同時間流速的地方游歷了多久。
也許一萬年,也許還要久。
這樣一個人,卻仍舊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保持著謙遜,內心堅定,外表卻溫和有禮,是極度難得的事情。
新圣走到院子中時,清清端了一杯剛泡好的茶,從屋中出來。
新圣則停下來,環顧院子。
三月已是暮春,萬物皆已復蘇,院子里的花又開了——自從將它們從沅州帶過來,由盆栽轉地栽后,這些花的冠幅體型直線膨脹,很多灌木已長到非常大一叢,藤本更是化作花墻花瀑,綻放時滿院都是花香,估計整個小區的蜜蜂蝴蝶都被吸引了過來,在這里飛舞。
新圣笑著說道:“愛種花?”
“寧清種的。”
“挺好。”
“喝茶。”
寧清將茶杯放在石桌上。
“喝茶喝茶。”陳舒也連忙招呼,“沅州紅茶,最近幾十年才有的,您那會兒還沒有這個茶的種類。”
“好。”
新圣坐了下來,舉杯小飲。
隨即他對陳舒和寧清說:“我準備了一些關于時空道具的使用經驗,一些小技巧,或許你們用得上,還有我整理的對位面本源的研究以及融合位面本源的方法,這是希望你帶給那位節點空間的管理者的。”
“多謝前輩。”
陳舒真誠的致謝。
這兩件事,都是對自己的幫助。
前者自不用說,后者聽來是幫新圣人肉帶貨,其實把這個東西帶過去,立馬就能與那位存在拉近關系。這其實和古代長輩讓后輩去投靠、求助自己某位好友,讓后輩幫自己捎帶禮物過去是一樣的。
“木珠是您的。”陳舒想了想說,“但我們想借用一下,以防萬一,等我們回來,立馬就還給您。”
“不用了。”新圣低頭嗅茶,覺得花香果香濃郁,又抬頭對陳舒說,“我在外面游歷花了太多時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壽命了,也不會再離開這里了,它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
稍作停頓:
“而且,既然‘我’已經把它交給你們了,它便是你們的了。時空道具同一時間也只會有一個主人,即使是我也不能再將它從她手中拿回來。”
“那就多謝前輩了。”
“無需拘謹,也無需過于客氣,我不過一個朽木老人而已。”
正在這時,三人齊齊扭頭看向隔壁。
院墻之上,一顆腦袋探了出來。
發現自己行蹤暴露,張酸奶這次沒再隱藏,大大方方的跳了過來。
“你們家來客人了呀?”
新圣的目光略微往下,停在她的左腰,彷佛透過衣服,看見了她腰間的劍神印記,微笑著說:
“劍神的傳人…”
“這位是…”張酸奶好奇的盯著新圣,隨即又看向陳舒,“你爺爺?”
“你沒發現他有些眼熟嗎?”
“眼熟?”
張酸奶只片刻就想到了,頓時睜大眼睛:“那個…那個那個…書上那個?”
“有點腦子啊,老張頭。”
“臥槽!新圣?”
“是。”
“emmm…你不會又是整我的吧?”張酸奶卻突然懷疑的看著陳舒,隨即左看右看,增強靈覺,“你是不是在哪兒藏了個攝像頭,準備把我的疏忽瞬間拍下來?”
“疏忽瞬間…”
陳舒不由得樂了。
合著以前都不是犯蠢,是一時疏忽是吧?
張酸奶收回目光,撓了撓頭,已經意識到這恐怕是真的。
于是立馬恭恭敬敬的朝新圣作禮:
“劍宗張酸奶,見過大老。”
“你好。”
“她性格有些跳脫。”陳舒對新圣說道,“但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劍宗人向來如此,其實很有意思的。”
“確實…”
張酸奶此時已經老實了下來,規規矩矩坐在旁邊,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子還在亂轉,極其難得——她倒不是畏懼新圣神靈的力量,而是敬畏新圣的事跡,這是一個造福全球的人,在古代那樣一個封建修行時代,作為頂級修行者的他本該是古修文明的既得利益者,卻心甘情愿且敢于放棄這些利益,去選擇為另一群人戰斗,為那些本該跪在他面前誠心祈禱乞求的凡人而戰,這是十分了不起的事。
全球一百億人,至少九十億人是因他而站起來的,也是因他,才可以作為“人”而活著。
這樣的人,即使是張酸奶,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這已經不是老農民對知識分子的敬畏了,而升級為了凡人對偉人的敬畏。高尚的品德、傳奇的經歷壓得她這種缺乏智商缺乏文化缺乏道德缺乏格局的垃圾人喘不過氣來。
隨即陳舒和新圣依舊品茶聊天。
缺乏智商文化道德格局的張酸奶在旁邊悄悄瞄著,如何想也想不通,陳舒這個和她平分秋色的人,怎么一下子能和這么牛逼高檔的人物談笑風生了?
但是她又不敢插話,也插不進去。
什么時空道具、時空能量,什么木珠水晶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我修了個假行?”
張酸奶心中的想法是這樣的。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隨著寧清伸手一指,另一個寧清留在她腦海里的那些關于新圣的模湖的斷續的記憶碎片全都涌出,讓新圣能夠大致了解到主體位面的他們在未來的很多年里都做了些什么,這讓他唏噓又感慨。
再看向面前的兩個只第二次見面的年輕人時,也不由得感到親切了許多。
“前輩,吃個晚飯吧,我手藝還不錯,可以給您露一手。”陳舒頓了下,“等晚上我們再去圣祖秘境,慢慢向您討教時空道具的使用方法。”
“看過那些記憶后,莫名有種相識已久的感覺,那我就不客氣了。”
“好!”
陳舒笑著答應下來。
張酸奶在旁邊更迷湖了——
什么記憶?為什么看過之后就相識已久了?自己不是和陳舒清清認識快六年了嗎?怎么感覺他們有這么多這么大的自己全然不知道的秘密?
張酸奶不由得撓了撓頭。
糟糕!腦袋有點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