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
戰場已經安靜下來。
地上到處都是彈坑、爆炸坑、劍氣斬出的痕跡,損壞的槍炮落在泥沼中,幾輛戰車要么千瘡百孔,要么被三頭六臂降魔金身砸得凹陷,其中唯一一輛重盾戰車的頂部更是如蠟像一般融化大半,炮管都熔斷了。可是大自然的力量永遠超乎想象,大雨剛下不久,被雨水沖刷著的滿地沙石就漸漸將彈坑填平了,此前被小烈陽術燒得通紅的地面也已經冷卻下來,小烈陽術最中心的沙石被燒得融化,與戰車金屬融合,凝成了特殊的固體。
一行人不顧大雨,坐在原地歇息。
他們要么靈力耗盡,要么受了傷,要么jig疲力盡,這場戰斗打得很費勁。
藍國的“雇傭軍制度雖然導致了很多人渣來到這片戰場享受殺戮,但這些人渣也并不好對付,他們要么是受過藍國軍隊專業訓練的jig銳,要么本身就是中階修行者,再配合上jig良裝備,戰斗力很強。
好在沒有人員犧牲。
幸好此時靈力混亂,幸好選擇了埋伏,幸好大家都比較能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用張酸奶的話來說,這些人有點東西,但不是很多。
“咳咳…”
陳舒咳嗽了幾聲,連續不斷的靈力輸出,讓他又幾乎陷入了枯竭狀態…
此時雨水不斷的澆下來,連沙土都達到了承載極限,開始積水了,陳舒幾乎坐在水中,衣服濕透了,
雨水順著頭發和臉頰往下流淌,他也懶得理會了。
“靈宗的烈陽神術果然是戰場上的噩夢。”眾妙之門在旁邊說,“不愧滅世之威。”
“這只是小烈陽術”
“已能窺見一二了。”
“我還吃了升仙丹,不然也沒這么大威力。”
“無需謙虛。”
“你怎么不夸我的萬劍歸宗?要不是我一下沖下去,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你們能打得這么輕松?”張酸奶雖然已經提不起力氣了,但還是要抗議,明明自己又帥又強,這個人好像不長腦子的。
“你用的是神劍的能力。”眾妙之門說,“而且絕大部分人都死在小烈陽術之下。”
“我不用這柄劍也很厲害好吧?”張酸奶眉頭緊皺,擺出了理論的架勢,“沒有我的劍光破開那些人的護體神光和車載防護結界,他的小烈陽術能燒死那么多人?”
“那抽空你們兩位找個地方打一架吧,看是小烈陽術霸道,還是萬劍歸宗銳氣。”眾妙之門淡淡說。
“別理他。”陳舒對張酸奶說,“這就是他的目的。”
“我倒是挺感興趣的。”張酸奶說。
“那你不就中了他的計?”
“…也是。”
張酸奶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于是在地上抓了一把稀泥,混雜著碎石頭,朝眾妙之門扔了過去:“你這個人,渾身受這么重的傷還想著拱火,老子等下把你埋了!”
眾妙之門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由于佛門比較擅長近戰,三頭六臂降魔金身雖然剛猛無比,防御力卻比不上明宗的不敗真身,哪怕在普世菩薩逆天級的操縱下他左右閃躲,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不少靈力炮彈和實體炮彈。純靈力炮彈還比較好說,刻滿穿透符文的炮彈可太難頂了,反正降魔金身是頂不住,只有靠后期的恢復力和醫學技術來頂了。
還好張酸奶的劍光和陳舒的雷法第一時間就癱瘓了那輛重盾戰車,否則這一主炮打過來,怕是六階的不敗真身也難以抗住。
“滴滴!”
左宥身上的通訊器忽然響了起來,他迅速接通,并亮明身份。
“這里是指揮中心!報告人員情況!”
“報告指揮中心!護衛隊第二小隊左宥,1式裝甲戰車駕駛員張騰宇,炮手周乘,護衛隊成員李章、張酸奶和裴玄貞處境安全,歷史專家安全,不過剛剛我方與藍方雇傭軍發生了遭遇戰,有所受傷!”
“受傷嚴重嗎?”
“裴玄貞較為嚴重,但已得到控制!”
“現在通訊與定位已初步恢復,指揮中心已定位到你的位置,尋找安全地帶等待,這就來接你們。”
通訊器里傳來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現在勒車形勢變化,藍亞趁機入侵獨欽,勒車已在他們控制之下,
我們要前往丹市,乘護衛艦撤離獨欽!”
“收到!”
“對了,講述一下你們的遭遇戰。”
左宥沉默了下,還是選擇如實講述。
通訊器那邊聽完,也沉默了幾秒,似是在請示領導,隨即才說:“不要太在意,藍亞雇傭軍管理混亂,在獨欽大肆殺戮,為保護平民,我國在獨欽逗留的閑散人員與之發生沖突,是正義的體現。”
話中著重強調了“雇傭軍”三個字。
“現在誰還能動?”
“報告!我!”
“整理那些容易被辨別出修行體系的戰斗痕跡,包括但不限于小烈陽術燒出的結晶、劍氣洞穿的金屬,降魔金身的真火灼燒過的尸體等等,我們的人來了會將它們帶走。”
“是!”
這時眾妙之門出聲喊道:
“等等!”
“報告!裴玄貞請求通話!報告!李章和張酸奶也請求通話!”
“給他們說,他們要走就走,該去哪去哪,該干什么干什么,安全自行負責,和軍方無關。”
“收到!”
指揮中心掛斷了通訊。
左宥扭頭看著他們。
張酸奶率先站起身來,她的大長腿上沾滿污泥,又因雨水的沖刷而被迅速洗凈,重新變得白生生的,她的兩柄長劍不知何時又不見了,抱拳對幾人說:
“那我們今天就在這里分別吧,一起打過架,也算戰友了,以后回國要是在玉京的話,可以出來喝酒。”
“那么貧道也在這里與各位分別了,貧道要去歷練去了。”眾妙之門艱難的爬起來,對大家作揖行禮,然后轉身看向了坐在旁邊的無名人士,“無名師兄,愿你能夠想通,心緒坦然,破除病疾之路,一切順利。”
“啊對!”
張酸奶也想了起來,連忙對無名人士說:“早點把你那個病給治好,回去我請你吃飯!”
因為之前無名人士在群里聊天時,她經常不回他,甚至懟他嘲諷他,她心懷愧疚,于是說完又補了一句:“只要有信號,大家都多在群里聯系,尤其是你倆,多分享獨欽的情報,如果無名你需要幫助的,盡管說,在奶奶面前不要不好意思,不管再遠,我就地借一輛車就過來找你。”
無名人士沉默的點頭。
“都告別完了,再留在這尬得很,那我就先走了。”張酸奶不知從哪又摸出了長劍,反正沒有通過儲物法器,她拿著劍轉身走入了雨幕中,只留下一句干脆的聲音—
“告辭!”
眾妙之門見狀,選了一個和張酸奶相反的方向,對眾人說:“我也走了,告辭。”
他的身影同樣消失在雨幕中。
無名人士也站起身,卻是看向陳舒,猶猶豫豫:“我們…也算朋友了吧?”
陳舒不由得笑了:“你是不是吃了我的羊肉湯、粽子和月餅,不想認賬了?”
“額?不是!”
無名人士愣了下,隨即也笑了,笑容前所未有的燦爛與釋然:“那你算是我人生的第一個朋友。”
“所以,不為你原來的親人,也不為你原來的人生,只為了我們幾個朋友,為了以后的人生,你也一定要竭盡全力將這個天才病給治好。”陳舒總感覺他的態度有些消極,似是對人生沒多少留念。
無名人士依然笑著,笑容釋懷,然后也對他告別了:“那我也去拯救自己去了!”
“好…”
“謝謝你。”
“謝我干什么?”
“謝謝你的幫助。”
“大可不必。”
“好,我走了。”
“再見。”
無名人士選的是和眾妙之門相同的方向,一步一步慢慢走遠。
地上的水越積越厚,雨霧彌漫,每一顆雨落下都濺起一朵蓮花,無名人士的每一步也都踩出水花,現在的天空反倒比先前更陰沉了,明明該是早上,卻暗得仿佛傍晚,他的身影過了一個轉角,便消失在沙丘背后。
不知為何,陳舒卻是皺起了眉。
總覺得哪里不對。
腦中閃過許多關于無名人士的畫面,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但無論怎么想,都只是覺得這個人太過糾結。至于糾結的原因,他原本已經想清楚了,可現在卻又覺得,也許并不是那么回事。
本身打完這一場,就是身心疲憊,再思考這些東西,便越發心累了。
甚至有點想倒下去,就在這雨中睡一覺。
“唉。”
陳舒嘆息著,畫個圈圈,取出手機。
“嗡嗡!”
興許是挨著村莊不遠的緣故,在晶卡輔助下,手機有一丁點信號,收到了許多條飛信消息。
清清:紀念你消失的第一天清清:紀念你消失的第二天 清清:信寫得不錯清清:紀念你消失的第十二天清清:直覺告訴我,今天可以看到你的消息,看見這行字的時候,你就可以開始準備打字了清清:遇到麻煩事了嗎?
清清:給我說說陳舒不想她擔心,打字說道—一陳舒:你好奇心怎么這么重了?不要管那么多,寧女士好好在家照顧瀟瀟就是了,我好得很消息轉啊轉,沒發出去。
“誒?”
陳舒樂了一下。
這時,旁邊的左宥突然一聲厲喝:
“什么人!?”
陳舒聞言抬頭看去。
昏暗的世界中,一道身影緩步走來,她身形高挑,撐著一把傘,漫步直到走到陳舒面前,才停下來,低下頭,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此時坐在雨水里、一身狼狽與疲態的他,接著目光移動,打量著他手機上未發出去的消息,握著傘柄的手伸出去,為他擋雨,語氣淡淡的:
“陳先生,在淋雨呢,好雅興啊。”
陳舒愣了一下,放下手機,也懶得起身了,就這么張開雙臂,環住寧清的小腿,臉貼在她的大腿上。
寧清亦沒再出聲,神情平靜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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