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誰呀?”
張酸奶反身扒在車身內壁上,透過窄小的射擊孔,看著遠方天空那道人影,嘴里念道:
“看起來好屌啊…”
陳舒坐在另一邊,閉目沉思。
目前營地除了益藍兩國護送專家團的精銳護衛團隊,還匯聚了一部分兩國投放在獨欽旳“雇傭軍”,兩國加起來大概兩三千人左右,并不算多,但也不少了。藍國的雇傭軍是什么水準陳舒不太了解,但益國的雇傭軍人員及裝備水平都很高,不靠軍中的高階修行者、只靠自身軍力水平也完全可以正面干掉守望者的七階。
別的暫且不提,光護衛隊里面至少就攜帶了三架獵殺戰機。
這個東西是大國的最高軍事技術成果,完全就是為高階修行者而準備的。
八階修行者雖然是個強敵,但也不至于讓雙方指揮官一看見就決定緊急撤離。雙方實力就算不對等,也差不多處于同一等級,有談判的可能。即便沖突爆發,也最多撤離非戰斗人員。
何況益國還有九階低調到場。
八階再強,作為大益皇室的九階,收拾他也是輕輕松松的。
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這位也是九階。
不僅來勢不善,且軍中必然有大佬認識他,才會出現還沒上前交涉便果斷選擇撤離所有人員的情況,否則等到九階爆發正面對抗了再想著跑,那誰也跑不掉。
已經可以排除藍國人了。
而這世上絕大部分九階都誕生于大國,且都不是籍籍無名之輩,光靠自身想修到九階難如登天。可家大業大的九階修行者又怎么會光明正大的挑釁當世的兩個超級大國呢?
他的目的什么?
陳舒睜開眼睛,想到了一個可能——
夢月教!
天人鏡!
難道是天人鏡在這里現世了?
陳舒越想越有可能。
因為從夢月教的規模、蔣女士與他溝通時不經意展現出來的自信來看,他們對于得到天人鏡很有底氣,只是不敢直接來大益本土翻找而已。并且夢月教之所以找到他,只是因為覺得他比較好收買,既然如此,夢月教嘗試收買的對象肯定不止他一個,相比起來,獨欽政府軍和守望者中的人簡直是最佳收買對象,而且不光可以收買,還可以用一些在益國、藍國不方便用的卑劣手段。
至于這位九階的身份,陳舒也還有一個猜測,因為他剛剛隱隱看見,這位是一個黃種智人。
“曹辭。”
又一名身著古典長袍的人走上了天空,像是空中有無形的臺階,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像和老朋友的寒暄。
下方獨欽政府軍和守望者的武裝人員也終于反應過來,開始慌亂逃命。
而天上卻平靜依舊。
夜風吹拂,月色下的大地遼闊無邊。
“孟開陽啊,我來之前,還以為來的會是王庭那個人呢。”曹辭看向這位大益皇室僅存的九階,他們顯然曾經是認識的,因此他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緬懷之色,“有多少年沒見了?”
“太久了,記不清了。”
“你怎么也變得這么老了?”曹辭瞇起眼睛,聲音溫柔,“我最后一次見你,你看起來還很年輕。”
“皇室靈法就是如此。”
“也挺好的,那時我九階,你才七階,現在你都追上來了。”曹辭聲音被夜風吹得飄忽,他又問,“你的長兄現在已經死了吧?”
“死了。”
“唉,你們皇室的人,就這德性。”
“這是大義,你不會懂的。”
“大益?哦是那個義啊…”曹辭露出一抹笑容,
隨即淡淡說,“我還挺懷念你長兄呢。”
“直接說事吧。”
“也好。”
曹辭有一張比較方正的臉,留著胡茬,看起來有點不修邊幅,但他卻有一雙格外攝人心魂的眼睛,而他開口說話的聲音又極度溫和:“我要借天人鏡一用,時間不定,用完為止,用完后送歸大益。”
“你該知道,對于大益而言,天人鏡比秘境更重要許多。”
“你也該知道,它于我而言也同樣重要。”
“放棄吧,你不會成功的。”
“我的壽元只剩十幾年了,十幾年后,就步入靈衰,放棄,和死,有什么區別?”
“你永遠無法步入神壇。”
“不試試怎么知道?反正也快死了。”曹辭淡淡的看向他,“讓給我吧,雖然你也九階巔峰了,但你對上我是絕不會有絲毫勝算的,打這一場,涂炭千里,沒有必要。”
“不試試怎么知道?反正也快死了。”
“哈!哈哈…”
“你在笑你自己嗎?”
“所以沒有商量的余地了?”
“從來沒有,無論是出于國家利益,還是出于國家尊嚴,我都不會讓你把它拿走。”
“你有幾分勝算?”
“你又有幾分把握能踏上神壇?”
“五分。”
“我也五分。”
“你們孟家人果然都一樣,每個都這么狂妄,認為自己天下第一。”
“你不狂妄?”
“我不狂妄。”曹辭淡淡說,“我本就是天下第一,我理應成為武神,萬年不朽。”
“正因如此,你成不了神。”
“多說無益,還要等多久?”
“再等會兒吧。”
“也行。”
這位當年的明宗第一人滿身從容:“你們的航母編隊還有多遠?秘密部署在路安基地的空天母艦呢?你該不會是在等它們過來吧?”
“我在等人撤離。”
“好!好!”
曹辭難得露出了幾分笑容,像是看到了孟家的先祖,又像是看到了剛剛退位不久的德宗皇帝,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些故人了,頗有幾分懷念:
“那我就陪你再等一會兒。”
“可。”
十來分鐘后。
天地靈力隱隱震蕩。
一個光點以遠超飛劍的速度自東方天際飛來。
曹辭卻依然淡然自若,只是伸手一推,遠方便綻放出了一個太陽,戈壁灘一時間被照得亮如白晝。
地面上的一切都被瞬間摧毀。
戰斗一觸即發。
在十幾米開外,作為德宗皇帝的弟弟,孟益皇家目前唯一的九階,孟開陽招來了一柄較為寬厚的長劍,幾乎在握住長劍的剎那,他身上浮現出一套漆黑的鎧甲,鎧甲上傷痕遍布,每一道傷都是歷史。
劍是無名劍。
鎧甲亦無名。
到了現在這個時代,它們看起來已有些過時了,只在電影里比較常見。然而八百年歷代皇帝為它加持供養,積蓄起來的力量倒也不是新時代幾十上百年的技術就可以替代的。
眾位皇帝在御駕親征時,都是如此保衛這個國家的。
孟開陽握緊了手中的劍。
陳舒抓緊了戰車的安全帶,只覺大地猛然顫抖起來,比地震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緊接著——
一道沖擊波沿著大地瞬間蕩開。
“轟!”
地面塵沙滔天而起,一些較為突兀的山石、土包直接被掃平,梭梭樹在沖擊波中直接消失了,即使全功率開啟靈力護盾、重達十余噸的步兵戰車也被拋飛出去,像是玩具一樣在空中旋轉。
車內幾人只覺天旋地轉,刺耳又局促的警報聲在車內回響。
“盾破裂!盾破裂!”
“車受損!車受損!”
“車翻轉!車翻轉!”
幸好車不是普通車,士兵也不是普通人,駕駛員更不是普通士兵,他硬是在車輛極速翻轉中保持著清醒,一邊觀察外頭環境一邊啟動車身保持系統。
“篷!”
靈斥之力蕩開。
在此刻混亂的空中,戰車逐漸停止翻轉,保持了平穩,但仍然在極速下墜。
“車墜落!車墜落!”
駕駛員繼續保持著平靜,牢牢關注著下方環境和戰車高度,并在即將墜落之時,果斷拉下一個拉桿。
“篷!”
短暫的失重感,隨即車輛轟然落地。
幾人全被震了一下。
駕駛員毫不猶豫,一邊試著重啟防御系統,一邊猛然加速,繼續逃離這個地方。
“這是九階吧?”
張酸奶還有心情閑問。
陳舒則扭身透過射擊孔往外看。
大益的精銳軍隊真不是吃素的,在這一波毀天滅地般的戰斗余波中,大部分戰斗車輛也已平穩落地,并在戈壁灘中漸漸重新匯集成一條車隊。但一部分運輸車輛仍然無法抵抗這可怕的沖擊波,有的車身被摧毀得只剩了個架子,或者被拋飛后落地時被砸成了廢鐵,總之橫七豎八的歪倒在戈壁灘上,不知多少人陣亡。
好在專家們乘坐的大巴有高階修行者專門保護,倒是也沒有事。
而他們已經逃亡了一段距離了。
難以想象戰斗中心會是什么場面。
“全體注意!迅速撤離!迅速撤離!不要管路邊的車輛,
第一目標是自身撤離!”
駕駛員沉默加速,匯入車隊。
路邊有一輛藍國的運輸車阻擋,他也毫不猶豫的撞了過去——對于普通士兵來說,沒有車載靈力護盾,在剛才的沖擊波中只有死路一條,此刻活人更重要。
“轟!”
又是一道天地崩碎般的聲響,離戰車很近。
駕駛員迅速踩下剎車,甚至啟動了靈斥裝置來提供反方向力,使得高速行駛的戰車短短幾米就停了下來。
車內幾人中只有張酸奶嗚呼一聲,其余幾人都緊閉著嘴。
若換了普通人,現在恐怕都暈厥了。
隨即車身仿佛被不斷轟擊,叮叮當當大大小小的聲音響成一片,車內亦不斷顫抖著。
“什么情況?”左宥問道。
“前面被斬出了一道大峽谷,幾輛車都被摧毀了,我們也和前面的部隊斷開了。”駕駛員一邊說著,一邊操控著戰車原地旋轉九十度,換個方向繼續疾馳,“我們只有繞過去了。”
“好!”
車內此后再無人說話。
遠方頭頂依舊不斷傳來巨響,比雷霆更可怕,震耳欲聾,幾人偶爾通過射擊孔窺探外界,眼中的畫面便像世界末日一般。
車內還不斷發出車身各部件和系統受損的警報。
黃沙很快蔓延過來,比正常的沙塵暴氣勢更強幾分,鋪天蓋地的席卷了這片土地。駕駛員無法再通過視覺辨別方向,導航與探測系統也幾乎全部失靈,就連與指揮車的聯系也丟失了。
九階之下,一切生靈皆為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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