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宸鞠躬謝幕。
昆曲演員其實很辛苦,這妝容這頭上頂的一堆,要是體驗過的人就知道,真是一點也不舒服。
在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對這場表演致以熱烈的掌聲。
中間混進來的幾個普通觀眾,也非常懵逼的跟著站起來鼓掌。
“謝謝錢老師,您的演出非常精彩。”報幕的劉俊老師感慨的說道。
昨天排練的時候,看著還沒有今天這般震撼呢。
那時候錢宸和單薇都沒有化妝。
古代的時候,男女反串比較多,因為女子無才便是德,禮教讓女子不太拋頭露面。
近些年,男女反串就越來越少了。
男唱男,女唱女。
錢宸唱的是正旦,對應的是北方劇種里的青衣,就是梅蘭芳的那種。
可以說,這是劉俊這些年見過的最出色男女反串。
沒有小二十年的苦練。
根本不可能達到今天這樣的節目效果。
“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
錢宸拿著游本暢獻上的鮮花,言簡意賅的發表了感言。
系統任務:登上戲劇舞臺,任務出色完成,獎勵三百積分,并額外獎勵五十積分 咱家的系統任務終于完成了。
不容易!
為了完成這個任務,唱戲,登臺,女裝…
上輩子唱過戲。
但也不用女裝——因為那樣涉及改易容貌,這在宮中是大忌。
容易被人趁虛而入,刺殺皇親。
沒想到都穿越到更加人權的現代社會,反而女裝了一把。
以后再也不女裝了。
所以,當劇團的人希望他明天能再演一場的時候,他就以單薇已經很出色而拒絕了。
你們自己排去吧。
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
至于剩下的八折,他會弄好了發過來。
問了基哥之后,他才知道,演員們演一場,補貼極少。
想想也能理解。
票價三五十塊,就算全部按照一百算,一百個坐席,也才一萬塊錢。
場地水電。
還有這么多的人員,根本就分不到幾個錢。
劇團要給錢宸一個五千的紅包。
被基哥給拒絕了。
錢宸也覺得這個錢不能要。
演員們在這樣的小劇場里,一遍一遍地演那些流傳幾百年的折子戲,維持不再失傳,真的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錢宸沒有這些人那么偉大。
他很自私。
身上的困境也使得他偉大不起來。
那么不收錢就是他僅能給出的微薄之力了。
傳統文化。
真的是在一步步的消亡。
一群頂著各種閃耀光環的人,默默的沉浸在這個小天地里,奉獻著青春,堅守著最后一縷信仰。
比起幾乎可以說速成的娛樂圈。
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有一二十年的學習經歷。
然后是十年如一日的打磨、演唱。
明星學了幾年演技,拍三五部片子,拿個野雞獎,就能稱為影帝影后、老師藝術家。
而有的戲劇演員,學了十年,唱了十年。
得了梅花獎,被媒體稱一聲名家,都會被一群人瘋狂吐槽。
某某算不上名家。
你很難明白。
為什么大家對娛樂圈如此的包容。
什么樣的煞筆都可以說敬業,都可以說炸裂,都可以說德藝雙馨。
卻對這些真正的藝術家異常的苛責。
似乎非得到梅蘭芳大師的水平,才好意思稱呼為名家、藝術家。
一句我沒聽說過,就能否定人家半生的努力。
錢宸也不希望戲劇失傳。
所以他在回去的路上,跟基哥說:“成立基金后,可以專項扶持一下戲曲藝術,逐年減免學生的學費。”
“什么叫逐年減免?”基哥一邊開車一邊問。
“我在網上查了一些資料,研究了一下,就拿姑蘇戲劇學校來說,中專階段,戲曲表演和戲曲音樂專業免學費,大專階段一年學費是七千,住宿以及其他加一起差不多是一千…”
也就是說,不算生活費,一年八千塊錢。
對比普通高校四五千的學費,這已經是按照藝術生的標準在收了。
他們大專的學制也和普通高校不一樣。
五年發中專學歷,九年發大專學歷,有的戲劇學校能發本科學歷。
這才是小十年的苦練。
所以,錢宸打算給免學費的孩子們發一定的生活補貼。
比如專一一年補貼一千二百塊。
專二一年一千五。
專三…
專五一年兩千四。
大專的話,第一年的八千塊學費,幫忙免掉兩千。
第二年免掉四千。
第三年免掉六千。
第四年全免。
當然,這是一筆巨款,以錢宸現在兌換積分的速度,根本管不過來。
但這也算是一個目標。
慢慢來,等他日入兩百八十萬的時候,妥妥的就可以實現了。
這么做,倒也不是因為他多么偉大。
他上輩子畢竟是個殘害忠良的死太監。
到了這輩子,也沒有必須做好事的理由。
關鍵這些錢已經是人家系統的了。
這不是他的錢啊。
慷他人之慨,有啥好心疼的。
“杯水車薪,其實隨著經濟的發展越來越好,咱們郭嘉現在對這一塊已經越來越重視了。”
基哥不是很贊同。
但是也不反對。
你贊助困難家庭,在你生病的時候,他們可能會催促你趕緊去拍戲,他們又沒錢了。
當然,并不是說做慈善不好。
做慈善嘛,開心最重要。
錢宸靠在后座,閉著眼,輕輕地唱:
“人間君臣眷屬,螻蟻何殊;一切苦樂興衰,南柯無二。等為夢境,何處生天。”
正是今日第一折里的一段。
南柯記嘛,黃粱一夢。
湯顯祖的名篇之一。
老湯在錢宸穿越的那一年,也就是1583年才中了癸未科三甲第二百二十一名進士,仕途從此開始。
那一年,老湯34歲。
那個年代,這已經是老人了。
并不是他才華不夠,而是張居正不給他機會。
當時,張居正要安排他的幾個兒子取中進士。
為遮掩世人耳目,又想找幾個有真才實學的人作陪襯。
老湯被選中,可惜他拒絕了。
說“吾不敢從處女子失身也”。
于是,他在張居正的時代,就屢試不第。
直到1582年張居正和錢宸干爹的勢力倒臺,錢宸成了廠公的時候,老湯才開始仕途。
他大概率是不知道。
在遙遠的四百五十年之后,一個和他同時代,并且位高權重,被他私下里稱為“閹豎”的新廠公,正陶醉的哼唱著他傳世的名曲。
“錢宸,你唱的和那位老師不一樣。”
“喲呵,你這不學無術之徒,竟然也能聽出不同來。”錢宸笑了。
他今天聽到這一段,也頗為感慨。
有時候,也會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南柯一夢。
后來一想,又覺得不是。
他很少做夢,因為太監睡覺時刻都要警醒,是沒權力做夢的。
而且,以他的見識,他也做不出來這么絢麗多彩的夢。
“你會的真多,還會其他的東西嗎?”
基哥好奇地問,他現在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樣的家庭才能教出錢宸這樣的孩子。
上次問錢宸大學里學的什么。
錢宸還說是物理和數學。
在這騙鬼呢。
“太多了,不可盡數,你還是聽我唱戲吧,這可是一般人沒有的福分。”
錢宸才不會告訴他。
除了書法、唱戲,咱家還會彈琴、制琴、養馬、武功、繡花、刻章…
不然,你以為咱家能當廠公,靠的是顏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