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姬享受著來自嬴言帶回來的美食時,堆放在嬴政面前的則是恍若小山一般的奏章。
“秋季,會稽郡有百越之人勾連會稽郡的楚國舊臣叛亂,規模并不算大,很快就被會稽郡郡守李信撲滅了。”呂不韋作為輔政之人,對嬴政匯報著在嬴政離開這數個月之間發生的事情。
“百越之人,楚國舊臣,兩者勾結在一起,對于秦國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此能夠省卻許多麻煩。”嬴政從奏章小山之中抽出關于會稽郡的奏章,隨即展開瀏覽起來,事情雖然解決了,但嬴政還要知道當時作為監國的長子扶蘇在這件事情之中的處理態度。
再過幾年,扶蘇就要加冠,真正的成年了,嬴政雖然不需要一個繼承人,但對于自家子嗣的培養卻不會因此而放松。
畢竟,作為父親,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子嗣是愚笨之人,即使是嬴政也不能例外。
“是這個道理,這些人若是隱藏起來,我們即使有再大的力量也難以施展,反倒是他們勾連在一起,看似增加了自己的力量,但他們那點增加的力量在秦國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實際上反而是幫里李信。”呂不韋道。
“扶蘇在這件事情上是怎么處理的?”嬴政收起奏章道。
奏章上雖然有著扶蘇的批復,但具體的細節還要從呂不韋這里了解。
“長公子聰慧睿智,性情穩重。”呂不韋斟酌著言語道。
“朕要的不是你這些恭維的話。”嬴政打算了呂不韋的言語道。
“長公子對此事的處理有著自己的思路,這種思路也不失為一種良策。以長公子此時的年齡來說,他的才能絕對稱得上是出類拔萃。”呂不韋謹慎地回答道。
“扶蘇對李信的批復之中,似乎認為李信對戰俘的處理是過分的殺戮。”嬴政問道。
“長公子性情寬仁,對于李信將俘虜盡數斬殺的事情,是有著自己的意見。“呂不韋道。
“小孩子的仁慈而已。”嬴政不置可否地說道。
對于嬴政的反應,呂不韋只能選擇了沉默,長公子扶蘇畢竟是嬴政的子嗣,身為一個父親,可以對自己的兒子有著各種看法,但身為臣子,對于這樣的事情,卻是要敬而遠之的好。
“驪山的工程進行的怎么樣了?”嬴政問道。
“皇陵之事,在秋季初冬之時,征集勞役二十萬,主體的工程已經完成,接下來是內部的各部分構建,三年之期,定會圓滿完成。”呂不韋道。
“還有兩年的時間。”嬴政沉吟道。
“王翦。”嬴政說著看向了上將軍王翦。
“臣在。”王翦應聲道。
“明年,在上半年,從秦國關中地為朕從挑選兩萬兩家子弟,再從關東各郡挑選一萬良家子弟,朕要組建一支少年軍。”嬴政道。
“年齡定在十歲到十二歲之間。”嬴政稍作思索補充道。
“是。”王翦聞言微微一怔,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應聲道。
“另外,綱成君,洛水,太行山、云夢澤、帝丘、泰山,桑海之城這七處要地,在兩年之內將其附近的百姓盡數遷走,此六地朕有大用。”嬴政又對第三位輔政之人吩咐道。
“是。”蔡澤應聲道,至于疑惑,雖然有,但蔡澤卻不會說什么。
現在他思索的只是要遷移此六處的百姓,秦國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陛下回來了,你應該高興才是,為何看起來卻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華陽宮中,華陽太后對神思不屬的羋嬋問道。
“不是因為陛下,是因為扶蘇。”羋嬋苦惱著說道。
“怎么了?”華陽太后好奇道,隨著年歲的見長,這些年來,華陽太后對于華陽宮之外的事情早已經不感興趣了,以此對于這幾個月間咸陽的動靜,了解的很少很少。
“我之前覺得扶蘇的仁孝寬容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在他監國之后,我才發現,事實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羋嬋說道。
“作為兒子,扶蘇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兒子,但是,作為秦國公子,我卻發現,他似乎不太合格。“羋嬋說出了自己的憂思。
“你在擔心陛下會因此對扶蘇失望嗎?”華陽太后問道。
“是,扶蘇的寬仁,在一個兒子身上,固然是很好的東西,但在公子這個身份上,這種寬仁卻未必能夠讓陛下看的上,一旦陛下對扶蘇失望,那······”羋嬋說著搖了搖頭,頭上的裝飾相互撞擊中,發著了凌亂的聲音,正好印證了羋嬋此時的心境。
“如果陛下將扶蘇當作了自己的繼承人,他會失望,但事實會是如此嗎?”華陽太后問道。
“這······”羋嬋一怔,她未曾想到,竟然會在華陽太后這里聽到這樣的一個答桉。
“你可還記得三年時的羋嬋嗎?”在羋嬋的不解之中,華陽太后幽幽地說道。
“三年?那已經好多年了。”羋嬋回憶道,那個時候地她還只是一個初次來到咸陽的楚國公主,還只是一個勉強能夠稱之為少女的女孩。
“你難道已經全然忘記了?”華陽太后說到此時露出了一個憂心的神色。
“我?”羋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華陽太后為什么會在此時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你看還記得你為陛下跳的第一支舞是什么嗎?”華陽太后道。
“那我怎么可能會忘記,那個時候啊,還真是有趣。”羋嬋笑道。
當年的那一幕,她怎么可能會忘記,一個女孩在昏暗的寢宮之中,點燃起一盞盞的燈火,身著祭祀所用的舞服,跳著才學會不久的祭祀之舞,只為了一窺自己的未來。
那種忐忑與期待,以及在被發現之時的緊張與羞澀,那樣的一種復雜的感覺,羋嬋永遠不會忘記。
只是,雖然不會忘記,但卻已經掩藏在內心深處太久太久了,久遠到要華陽太后提起她才能想起來。
“我好像明白了,是我忘記的自己的過去嗎?”羋嬋遲疑道。
她是一位母親,但卻快要忘記了,自己還是羋嬋,還是那個曾經跳大神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