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臉色陰沉的想酒館外看去,只見原本安靜的小酒館此時已經被數百精騎包圍了,那一道道指向酒館的兵刃與弓弩,在告訴著燕丹一個事實,他今天所面對的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看來我今天是逃不了了?”在絕境之中,燕丹反而笑了。
“應該是這樣。”衛莊道。
“我很好奇,你們是怎么查到我的行蹤的?我自以為在薊城安排的后手即使騙不過嬴政,但讓他遲疑上一陣子還是能夠做到的,應該不至于讓他在那么多種的可能之中找到我真正的行蹤。”燕丹道,他可以死,但卻不能死的湖里湖涂。
“你的安排卻是算得上是高明,只是,有一點是你看不到的。”衛莊道。
“是什么?”燕丹追問道。
“你對真正的力量一無所知。”衛莊神往道,顯然,對于那種讓燕丹一無所知的力量,衛莊有著強烈的向往之心。
“什么力量?”燕丹不解道。
“我可以告訴你,現在,不僅是這里,在齊國濟水兩岸,在上谷郡,甚至是常山郡,都有著人在等著你。”衛莊道。
“這就是你所說的力量?”燕丹愕然道。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的失敗竟然是因為這般簡單的原因。
不過,這是不是說,我在智謀上并沒有輸掉這場較量?此時燕丹在心中如此想到,一時間,倒是找到了一種‘莫名其貌’的自信。
“看來,我真的是在劫難逃了,能夠被嬴政動用如此力量來對付我,是將我當作了真正的對手,還真是榮幸。”莫名其妙的找到了自信的燕丹笑道,到還真有臨死不懼的氣概。
“你又說錯了。大王之所以要殺你,純粹是因為無聊。”衛莊道。
“無聊?”燕丹臉色一滯,‘無聊’該如何解釋?
“在過去,大王有無數次的機會殺了你,之所以你現在還活著,是因為大王覺得無聊,你很快就不能再活著了,同樣也是大王的無聊。”衛莊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道。
“無聊,因為無聊?”燕丹品味著衛莊的話,漸漸的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只是,燕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無聊?為什么會有如此可笑的原因?燕丹想明白了。
一如衛莊所說,之前嬴政因為無聊,所以讓燕丹活著,因為燕丹可以做出一切‘有趣’的事情,這是燕丹能夠活著的理由,而現在的燕丹讓嬴政感覺到無聊了,所以,他就只能死了。
一向將嬴政視為自己的對手,也相當然的以為嬴政會將自己視為對手的燕丹在明白過來衛莊的這個解釋之時,臉色怎么可能好看。
這是從始至終都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人啊。想到此處,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的燕丹突然放生大笑起來,
是在笑衛莊,還是在笑嬴政,又或者說他是在笑自己?
“那就戰吧,衛莊,你未必就能夠留下我。”燕丹說話間閃過一絲決絕之色,揮劍向衛莊沖去。
二十年的劍術,不就是為了今天這個拼命的時刻嗎?
但衛莊會給燕丹機會嗎?
以前的衛莊或許會,但是現在的衛莊絕對不會。
衛莊一聲令下,無數的箭失朝著燕丹燕丹等人攢射而來。
而燕丹等人也足夠強,短時間內竟然能夠以手中的利劍將向自己射來的箭失盡數斬落,墨家劍術的擅守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
但也只能如此了。
配有強攻勁弩的成建制軍隊,對于江湖中人來說,永遠都是最大的噩夢。
在內外衛莊在一旁窺伺,外有秦軍的強攻勁弩之下,燕丹等人絕無逃脫的可能。
很快,小店再次恢復了平靜,只是,在這種平靜之中,卻有著太多的血腥之氣。
燕丹,亡。
當燕丹的人頭被送到咸陽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在四月份了,秦國的關中腹地已經能夠感覺到來自夏季的氣息了。
而隨著燕丹的人頭來到咸陽的還有李牧,這位在滅燕之戰中秦軍統帥,在完成了與新任的右北平郡郡守的權力交接之后,就從薊城出發前往咸陽述職了。
與他同行的還有來自燕國的各種珍藏,上至燕國宗廟祭祀的重器,下至普通的宮人。
咸陽宮中,雖然早已成為秦國的將領,但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李牧多少有些拘謹。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咸陽宮的意義已經超越了一座王宮的意義,隨著韓、趙、魏、燕四國的覆滅,這座宮殿逐漸有著成為天下唯一的權力中心的趨勢。籠罩在這座宮殿之中的權勢,正在飛速的增長著,遠不是臨淄的齊王宮和壽春的楚王宮能夠相提并論的。
“孤將你從右北平郡調往隴西郡,你可有疑惑?”在演武場中的一座涼亭之中,一身武服的嬴政對方才為他展示了自己不俗的箭術的李牧說道。
“有。”李牧應聲道。
隴西郡,名為一郡,實則不然,地廣人稀,在其境內,有著西戎諸部,羌族部落,甚至還有許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的原始部落,這樣一個愚昧落后的地方,擔任郡守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在收到嬴政的調令之時,李牧甚至有著一種嬴政這是要對自己以及麾下的數萬邊騎進行清洗,畢竟,莫說他有著滅燕的大功,僅僅只是之前的地位,就不是隴西郡能夠相提并論的。
對于李牧來說,隴西郡的郡守之位,若是沒有更加充分的理由,那無異于流放。
“如今天下六國已去其四,齊國不足為慮,也就只剩下楚國了,能夠讓軍中之人建功立業的機會已經不多了。”嬴政道。
“但是,若是將視線投向長城之外,則可以發現一個新的世界。”
“長城之外的世界?”李牧沉吟道,心中因為調令一直存在的疑惑,此時的李牧的心中被逐漸解開了。
只是,在隴西郡更西方的世界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極西之地,到底有著什么,除了當年周穆王留下來一些傳聞之外,其余的就只能由李將軍自己去開闊了,不過,有一座古城名為樓蘭,李將軍若是發現其位置,要第一時間按稟報于孤。”嬴政道。
“是。”李牧答道,此時的他心中疑惑盡解,戰爭,對于一個將軍來說,從來都不是懲罰,而是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