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的夜間,自秦軍占領之后,一直執行的宵禁令隨著秦王加冠禮的結束被撤銷。
只是因為昔日滿城的權貴差不多都被押解送咸陽,各路江湖勢力更是遭受徹底的清晰,新鄭終究還是冷清了,但這只是舊的已去,而新的已經誕生。
比如,
囤積在新鄭周圍的二十萬秦軍。
即使需要留守一般的士卒于軍務之中,依舊有著十萬秦軍走出軍營,活躍于新鄭城池之中,這些人雖然做不到昔日韓國權貴那般一擲千金,但勝在量多,勉強讓新鄭恢復了幾分夕日的熱鬧。
此時的王宮同樣也是如此。
大殿之上,嬴政落于主座之上,
在其左側,是蒙驁、王旖、楊端和等軍中諸將,
在末尾的位置更是出現了曾經的韓國大將軍姬無夜、白亦非的身影。
在其右側,從嬴政的角度看去,楚王完、齊王建、趙王偃、魏王增、燕王喜,甚至連韓安都出現在末尾的位置。
在場中,是正在起舞的舞姬,跳著屬于韓國的舞蹈,韓安雖然在治國上一塌糊涂,但在享樂方面,卻是不凡,恐怕也只有齊王建能夠與他一較高下。
因此,
這些舞姬雖然曾經是韓國的舞姬,
但對于七國的舞蹈卻是樣樣精通,甚至是極南百越一族,
極北狼族的舞蹈也都有研習。
這樣的舞蹈姬放在王宮之外,每一個都可謂價值千金,
只不過,
如今都成了秦國的戰利品。
只是,
舞蹈雖然優美,但此時除了嬴政之外,大概沒有人會真正地將心思放在上邊。
趙王偃看著面前的舞蹈,臉色掙扎不定,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出言道:“秦王,如今戰事已經分出勝負,韓國也已經不存在,我等諸王也都應秦王之邀盡數來此,想來,發生在今天的戰爭應該已經畫上收音符了吧?”
“戰爭早已結束。”嬴政看向趙王偃道。
“那不知秦王將十五萬大軍列在我趙國肥地是意欲何為?難道是想滅我趙國不成?”趙王偃迎上嬴政的視線道。
“不至于,只不過是見趙國每一年都要抵御北方狼族,甚是疲憊,如今趙國軍力又大喪,若是狼族南下,趙國恐不能抵擋,想著幫趙國守御北境而已。”嬴政道。
“秦王,我們都不是小孩子,
何須用這樣的話騙人。“趙王偃錚聲道。
“是嗎?那好吧,
既然趙王如此說,那孤就實言相告了,趙國北境雁門郡、代郡兩地,秦國要了。”嬴政平靜地說道。
“秦王你?”趙王偃不由張口結舌,這也太赤裸裸了。
“多說無益,終究還是要以實力見真章。”嬴政道。
“趙王,這個時候何必說這些,我們是應秦王之邀觀禮而來,如此,我們才能這般安穩地坐在這里,若是說到戰爭······”齊王建此時出言道。
話雖未說完,但意思已經不言而明。
他們的身份是觀禮的客人,如此才能坐在這里,被秦國以禮相待,若是在這里論戰,那就不再是客人,而是敵人,對待敵人,秦國會不會還以禮相待,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趙王偃聞言悚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些天受到的禮遇讓自己大意了,這里雖然是新鄭,但終究是秦國,虎狼之秦的名號豈是白叫的。
韓安看著神態急速轉變的趙王偃,許久以來不曾露出的笑意再次出現在臉上,他在趙王偃身上看到了與自己相似的東西。
很快,我就不會孤獨了。韓安想到,隨即低下頭,端起了屬于自己的酒盞。
在韓安的對面,同樣也有一人,此時舉起了酒盞擋在了臉前,他是白亦非,在酒盞之后,是一雙向嬴政位置看去的視線。
他當然不是在看嬴政,而是嬴政身邊的一個女人,一個紅衣女人,這個女人很漂亮,膚白如雪,發黑如墨。
但是,這些都不是她能夠吸引白亦非視線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女人與她有著相同的姓氏。
白雪衣,他的母親。
母親她到底要做什么?白亦非飲下酒水,曾經韓王宮的珍藏,此時在他的口中卻沒有任何味道。
楚王完、魏王增、燕王喜此時卻是懶得理會大殿中發生的一切,他們的心神還停留在白天的那一幕之中。
那種難以抗拒的勢,壓在心頭,實在太過沉重。
這終究是一場沉悶的晚宴。
此時,另外一處,也在上演著歌舞盛宴。
紫蘭軒,再次開業了。
紫女于三樓的一個隱秘的位置,憑欄而立,沉甸甸的胸脯壓在欄桿之上,此時來減輕背部與腰部的負擔,以不至于因為站久了而出現酸痛的情況。
“盛況終究不在了。”紫女悠悠地嘆息道。
客人雖多,但秦國人終究是秦國人,并不像曾經的那些權貴那般,揮金如土。
“這人?”紫女的目光突然間停在了一個青年身上,與那些尋歡作樂的人不同,這個人只是坐在那里,哪怕是身前桌案上的酒盞也不曾動一下。
但紫女卻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與衛莊相似的氣息。
難道是那個人?紫女遲疑道。
對于衛莊這位合作者,紫女還算了解,知曉其師兄選擇了秦國,那么,他出現在秦軍之中,似乎也是正常的事情。紫女暗自想到。
不過,如果是那位縱橫傳人,他出現在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紫女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釋,因為衛莊出現了,這位從不曾踏足紫蘭軒一樓的人走下了樓梯,向自己的師兄蓋聶走去。
“師兄,沒有想到這么快就見面了。”衛莊來到蓋聶身前,打量著面前這位似乎有些陌生的師兄道。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蓋聶道。
“額,是要向我炫耀你的選擇是正確的,而我的是失敗的嗎?”衛莊道。
“你應該知道,我從未想過要戰勝你。”蓋聶道。
“但我終究還是輸了。”衛莊嘆息道。
“輸的人不僅僅是你,還有我,甚至還有師父。”蓋聶道。
“不可能,總有一人是勝利者。”衛莊道。
“縱橫之上更有人,談何縱橫。”蓋聶道。
“你今天在北郊到底看到了什么?”衛莊追問道,他大概猜到了蓋聶的變化有何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