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鄉人,這是河谷城的事情!”
在伍迪還沒有下馬車時,顯然這個登場就已經把這群騎著馬兒千辛萬苦追逐而來的衛兵給嚇住了,但為首的那個還是強壓下對施法者的畏懼,梗著頭硬說道。
顯然想用河谷城的名頭來讓伍迪這邊忌憚,車廂內,塞西爾聽到這話倒是饒有趣味的回了一句。
“之前是,但現在不是了。”
她的聲音異常堅決,而且在“魔音術”的加持下,就算沒有出現,塞西爾的聲音也能猶如空曠原野中無處不在的幽靈,讓人將那施法者特有的高傲之聲清晰映入腦海之中,而且那高昂聲線中帶著一絲冰冷與酷寒,讓人聽后根本不會覺得這是開玩笑。
“回去告訴你們城主,這個小女孩歸于我,塞西爾·卡洛琳·菲舍爾所庇護,如果想要她的話,得親自來和我談談。”
“不行,我們接收到的…”這群衛兵顯然不能同意,尤其是即將到手的功勛,現在眼睜睜看著那名他們追逐數日的斗篷少女施施然登上馬車,心中別提多難受了,不過喧嘩剛起,那無處不在的聲音便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言辭。
“那你們是要和我開戰嗎!?”
“嗯?”
頓時整個原野安靜了下來,只有風刮過草地時卷起的叢浪聲,但此刻卻猶如死神的呼喚。
沒有人膽敢質疑,因為他們已經感受到了空氣中的氛圍,他們甚至動都不敢動一下,彷佛只要微微一動,就會引爆這個炸藥桶。
“那我就當你們同意了!”
“既然這樣,將話帶回去吧。”
這道聲音說著,空氣中便已經傳來了馬蹄踢踏的聲音,他們要走了。
在面對極度強勢的施法者面前,這群衛兵甚至連抵抗都不敢抵抗,只敢低著頭,等到馬蹄聲消失在了巨石之間后,才敢面面相覷,然后迅速離開了原地。
此時奔騰的馬車車廂中,剛剛被救下的小女孩特西亞此時正緊緊的貼著青銅龍多妮所化身的花貓,哦不,準確來說,應該是花貓蹭在這個人類少女身上,絲毫沒有遮掩它對她的喜愛。
伍迪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至于塞西爾則是忙著給布置各種防護法術,反制法術,作為合格正規從法師塔中畢業的學生,她清楚的知道在施法者下定決心向另一個勢力開戰后,便要防范對方的各種手段。
像用來針對預言系法術的“法術反制”、針對隱身刺客的“真視之眼”、針對突然襲擊以及各種意外事件的“連鎖意外術”“觸發術。”
這些都是需要花費一番時間和功夫的,因此塞西爾雖然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但也只能先把這些布置好再說,優先權她心中還是一目了然的,尤其在經歷了這兩日的接連兩番事件后,她在自身安全方面,絕不馬虎。
不過塞西爾沒開口,倒是率先上車的特西亞主動發問了。
“你們一直都是在盯著我嗎?”
小姑娘眼神當中的警惕意味十足,雙手更是緊緊抱著那塊比她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棕色護符,一刻都不敢松開。
“沒有的是,我們沒辦法離開了,所以才來找你的。”
“至于行蹤,是魔寵告訴我的。”
“你并不難找,我們也不是河谷城的衛兵。”
伍迪眼神中頗為無奈,但作為玩家,見多識廣,對特西亞有這種心態也是頗為理解的。
不過這樣也好,伍迪感覺說出這個原因,定然能讓特西亞與他們的關系緩和下來。
而伍迪的話說出后,特西亞臉色突然一怔,旋即便是否認。
“這不可能!”
“灰霧從來不會牽扯任何的外鄉人,也絕不會擴散到外界。”
“他和我說過的!”
意識到自己說錯的特西亞立刻捂住了嘴巴,神色有些慌張。
“他?”
伍迪雖然知道特西亞身后肯定有人,但這等隱秘也能確之鑿鑿,顯然他的身份很不一般,不過現在并不是糾結這個人的事情,他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讓特西亞相信他們。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說道。
“雖然說你可能不信,但是帶你過去一下,你就知道了。”
說著,馬車的魔法仆役便調轉車頭,朝著最近的邊境疾馳而去。
迷霧是沿著黃金河谷的邊境所環繞的,因此只要一直朝著遠離河谷的方向走,很快就能看到盡頭。
“看吧,這就是你所說的迷霧永遠不會踏足之地。”
當特西亞聽從伍迪的話,掀開車帷幔時,看到黑夜星空下,那團狀纏繞在森林或巖石上,隨風而蕩的灰霧時,不止一次穿越過它的她,自然清楚,伍迪并沒有騙她。
于是,她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才語氣低沉,臉上掛滿了失落的說道。
“對不起,這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時候,一直在準備措施的塞西爾總算抬起了略微有些酸脹的頭,她此時那雙白皙的雙手正手肘撐桌,穩如泰山,而十根手指頭卻是正宛如花蝴蝶般,互相揉搓施法酸脹的部位,不過依舊不妨礙她鄭重其事地說道。
“說對不起的不應該是你,而且我只想知道,我們現在該如何離開。”
“聽伍迪說,你有離開灰霧的辦法,能不能帶著我們離開。”
她的目的性一直都比較強,而且說話也比較直接。
但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除了盯著特西亞,還用余光撇著剛才設下的真言結界狀態,這是一個小型的測謊法陣,十分好用。
不過特西亞聽后卻是升不起半點厭惡之心,反而覺得眼前這個好像是貴族的姐姐十分的颯爽,但對于塞西爾的回答,她卻只能露出為難的表情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靠神符離開灰霧的,不過只能讓一個人出去,而且,其他人能不能用也說不準,之前在黃石鎮,原本莉莉也想和我一起來的,我當時和她手牽著手,但結果她還是失散了,只有喬恩還陪著我,不過之前我卻丟下它了,我對不起它,我對不起莉莉,還有母親…”
特西亞越說越難過,本就是十一二歲,還在父母庇佑下的年齡,這兩日的奔波與逃亡大幅度的消耗了她為數不多的精氣神,再加上接連蒙受追擊,原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現在回想起自己一路上所經歷的事,最后只有只身一人的悲愴,頓時爆發出來,情難自抑。
“唉。”
看到特西亞這樣,塞西爾也不忍繼續追問下去,而且她看著真言結界的藍色并未變紅,知道她所言非虛,可能確實沒辦法帶著人離開,她手上握著的似乎是一件奇物,就是靠那個穿越灰霧?
這個時候,塞西爾也發現同樣注視到木牌的還有另一道目光,正是一旁側立,一直沉默不言的伍迪,她和他對視一眼,兩人頓時心中已然有了計較,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反倒是趴在特西亞身旁的青銅龍多妮,好似被身邊小姑娘落寞的情緒所感染,終于忍不住了,連手帶爪地齊齊扒拉在特西亞的身上,依靠著雙腿自立,想要對著她耳邊說些什么。
但就在它想要干出這件事之前,就感受到了塞西爾那注視的目光,這讓它想起了自己那被擄卷而走的寶藏,想到還在其他龍手中的“保證金。”,最后多妮也只能發出一聲不甘的喵叫,轉而變為溫馴的呼嚕,然后用頭蹭了蹭特西亞的臉蛋,以示安慰。
特西亞自然沒有察覺到這么多小動作,她感受到了毛茸茸的愛意,也就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淚,十分不好意思的說道。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們,還把氛圍弄的很差,你們想問什么都問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但讓特西亞沒有想到的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然后她便聽到一聲衣衫抖落的聲音,抬頭望去,卻是這名尊貴少女的起身發出的聲音。
她的童孔都來不及因行動而收縮,便見這名尊貴的少女輕輕走上前來,露出了法袍下未曾著履的晶瑩赤足,也向她展現了屬于她的柔和與無奈。
她輕輕的一個擁抱,將臉頰貼在她的耳側,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背部道。
“沒關系的,特西亞,我現在反而不想知道太多了。”
“可是…哇嗚,謝謝…謝謝你。”
這柔軟的語調以及她似曾相識的母性光輝,讓特西亞原本遏制住的淚水,再一次的涌了出來。
塞西爾也沒露出半點惱怒,和花貓一同,安撫著這個奔波勞碌,在外經歷了諸多苦難的小姑娘。
好一會兒,抽噎聲才漸漸停止,臉上都有幾道淚痕的特西亞這才胡亂了抹了一把臉,想要裝出已經恢復好了的模樣。
“這就是你用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寶物?”
這個時候,塞西爾主動挑起了話頭,而受到了安慰,早已不再提防的特西亞十分爽快的回答道。
“對,沒有它,這一路上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野狼還有巨蟒,黃金河谷的野外還是十分危險的。”
說著,她臉上還帶著些許心有余季。
“能給我看看嗎?”
塞西爾請求道。
這一次,特西亞猶豫了一會,但沒有拒絕,很是爽快的把棕色的木牌遞到了塞西爾的手中。
伍迪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同觀看著這個只有巴掌大小的木牌,正面很是精巧,森林群山,云朵,星辰,一樣不落,都栩栩如生,甚至飛鳥都鐫刻了出來。
很高明的手工藝人,就算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塞西爾也忍不住贊嘆出聲。
可當翻到后面,木牌露出了背面的標識時,伍迪突然發聲道。
“給我看看吧。”
塞西爾雖然疑惑,但還是遞了過去。
伍迪接過,入手便感覺到了溫涼溫涼的,有些沉,是塊好木頭。
但這些都影響不了他迫不及待的翻面,原本他還在猜測這塊木牌是否與羽蛇神有關,但當看到棕色木牌的背面右下角,有著一枚屬于制作者留下的烙印后,擁有上一世記得他頓時懂了。
因為眼前的烙印不是來自于羽蛇神,而是來自于河谷城的一位上一世略有名氣的微凋藝人。
“我有話想和你說。”
伍迪還回了棕色木牌后,拉住了塞西爾,指了指車廂內的一處單間,那是她的臥室。
塞西爾雖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現在狀態緊急,但也只能事急從權了。
兩人并沒有在臥室交談很久,不過當伍迪和塞西爾走出來時,已經迎來了特西亞的告別。
“多謝你們救我,現在接下來的路,要我自己走了。”
她一邊整理一下衣袖,還有將那塊棕色的木牌別在腰間,儼然一副充滿電的模樣。
“已經麻煩你們足夠多了,我會將你們的恩情銘記于心,以后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她將目光投向伍迪和塞西爾,她明白,剛才沒有伍迪和塞西爾,她絕對無法從衛士那里逃脫,心中自然感恩,她按照母親教給她的感謝步驟,如實述說。
但沒想到卻換來了一聲長嘆。
“別急,特西亞。”
塞西爾無奈地叫住了她,她可算知道伍迪臉上的無奈是怎么來的了,不過話說回來,大抵也就只有這種性格的人,才具備在外冒險的資格吧。
“現在去了也沒用。”
“我知道你想要離開這里,避免他們來找我們的麻煩,可是現在我無法離開這處谷地,遲早會和他們碰上面的。”
“但是…”特西亞被塞西爾一語說破心事,頓時有些局促,但還是想要說些什么,但下一刻就被塞西爾強力的打斷。
“請不要打著為我著想來替我下決定,你想要離開可以,但你真的不想救你的母親了?!”
塞西爾的話語擲地有聲,配合上她站立起來,低頭俯瞰的神色,嬌嫩柔和的臉龐上多出了幾分威嚴。
“我當然想,如果能救我的母親,我愿意付出一切!可是沒有人愿意幫我,我只能去精靈集市尋求一絲可能,聽說那里的治愈藥水可以治療我母親的昏迷。”
特西亞看著塞西爾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塞西爾回以一個看待傻狍子的目光,施施然道。
“那你知道他們為什么懼怕我嗎?”
“您的身份很尊貴?還是一個實力強大的法師?”
作為小鎮長大的孩子,塞西爾對外界的大多數了解都僅限于村子里那個因為某些原因,來到小鎮隱居的鐵匠老頭。
小鎮里的孩子都喜歡湊在鐵匠鋪門口,纏著他講故事,特西亞也喜歡,而且每次聽故事,如果母親允許的話,她喜歡揣著一個剛剛刨出來的紅薯去蹭鐵匠鋪的多余炭火,烤出來的紅薯雖然很燙,但是撥開外皮,里面香噴噴,軟糯糯的,那是現在都忘記不了的味道。
說著,特西亞嘴里面不由分泌出了口水,她連忙咽下,然后眼巴巴等待著眼前尊貴少女的回答。
“強大的力量可不能形容法師,因為,他們資源的豐富也能超乎你的想象。”
“特西亞,看,這是什么。”
下一刻,塞西爾掏出的東西直接讓她愣在了原地。
一瓶裝滿了乳白色液體的玻璃瓶。
雖然特西亞不懂里面裝了什么,但是生命女神的神徽她還是認得出來。
這是傳說中能治愈一切傷痛的 ——“治愈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