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棵大樹被鋸斷,砸得地面微微一顫,十幾個百戰左營的士兵上前,喊著號子,將其扛起,轉移到官道上。
而此刻這官道上已經堆了三十多棵大樹,徹底的將去路封鎖住。
“差不多了,讓弟兄們原地休息。”
董二呆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黑漆漆的夜空,“我估摸著,黑齒軍團差不多快來了,但這一戰打得有點古怪,這樣的鬼天氣,敵軍一路從晉城奔襲而來,卻還要頂著夜色前來,必然有問題。”
“孫誠,你去后面再囑咐趙小二這廝一聲,今天下午,這臟活累活,我百戰左營的弟兄都扛著了,他們射聲左營一直在養精蓄銳,所以一會兒開戰了,別給我出了什么幺蛾子,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嘞。”
孫誠答應一聲,就直奔路障后邊百多米外,在那里是兩百臺大車組成的車陣,車陣后面,是一排帳篷,趙小二的射聲營就守在帳篷之中。
其實李肆的命令不是這樣的,或者說,還沒有細節到這種程度,他的策略就是左營急行軍過來幫忙安置投石機,順便設路障,然后近衛營做主力,在兩輪投石機的打擊下,讓敵軍陣腳大亂,然后一波流。
大致如此。
但董二呆做事不但極有分寸,更是極其穩妥。
他愣是沒有讓四百名神臂弩手沒有干活,不但擺下車陣,扎好帳篷,讓他們就守在里面,以最佳的狀態,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可以說他對射聲左營不是親兒子,更勝親兒子,為了能夠讓這四百名神臂弩手能隨時隨地的配合百戰左營,董二呆可是花費了太多心思。
過去十幾天來,典韋訓練的是近衛營的個人戰斗力。
那么董二呆訓練的,就是左營的配合。
為此,還進行了數次的夜戰攻防模擬。
如今,整個射聲左營的整體戰斗力沒有提升多少,但他們與百戰左營的配合已經不是一般的默契,邊軍的那套戰法,他們自己完全了解。
“張苗,你也去看看運輸營的弟兄們,讓他們千萬要讓拉車的牲口吃飽了,大車也要看一下,車上的物資糧草別給弄濕了。”
董二呆不斷吩咐著,絮絮叨叨的,就像是臭腳的老媽子。
“嘿嘿,頭兒,你是不是聞到什么不對勁的味了?放心吧,我之前就去過一趟后面,運輸營的楚大頭你還信不過,那是咱們邊軍出來的兄弟,知道輕重。”張苗笑嘻嘻地道。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這局勢我也看著很迷糊呢,論起戰力,咱們左營才是一等一的吧,可皇子殿下卻讓咱們干輔兵才干的活,這樣也就罷了,接下來這一戰,還要以近衛營那些孫子為主力。”
“閉嘴,少在哪里發牢騷,殿下自然有殿下的考慮,你知道個屁。”董二呆罵了一句,“殿下之所以讓咱們提前一步跑來設伏,是因為只有咱們左營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一口氣跑出幾十里,還能有余力投入戰斗,這是看重咱們,你看不懂就別在哪里嘰歪。”
“咱們不與近衛營爭功,但是,我們必須要做好如果近衛營一旦潰敗了的準備,我們左營若是不能在關鍵時刻頂上去,那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懂嗎?讓兄弟們都檢查一下家伙事兒,有餓肚子的,就先吃點干糧,但千萬不能亂了陣型,這黑燈瞎火的,一旦有什么情況,就來不及了。”
“知道了頭兒,軍陣是咱們邊軍的魂兒,任何時候,都不能丟了魂兒啊!”有士卒小聲道,然后就是一陣特意壓制的笑聲,都是邊軍老兵,身在戰場,每一個可以保命的細節,都早就烙印在骨子里。
而百多米外,一座座牛皮帳篷里,趙小二率領的射聲左營四百名神臂弩手正安靜的坐在帳篷之中,他們現在越來越不像雇傭兵了,言行舉止都在朝著邊軍的模樣靠攏,換從前,哪里能坐得住,但如今愣是無一人吭聲。
“趙統領。”
外面傳來孫誠的聲音,趙小二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是董二呆那個家伙又在嘮叨了,婆婆媽媽的,雖然心中腹誹,但趙小二是真的服氣,因為董二呆那家伙是真的厲害。
“我在,請轉告董統領,射聲左營沒有問題。”
“好的好的。”
孫誠壓低聲音,正待回返,突然聽見前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立刻覺得不對勁,因為之前的時候,雖然夜不收每隔片刻就會回來報信,可是都是兩人一組,這一次來的卻是至少五十騎。
身為邊軍老兵,這一點還是能確認的。
“壞了,那二十多個夜不收大概完蛋了,這不對,快!準備戰斗!”
孫誠一邊焦急的低聲喊著,一邊迅速的往回跑,情況完全不對,這漆黑的雨夜,也不知誰才是獵手,誰是獵物?
“射聲營,以小隊編組,準備戰斗!”
趙小二低聲喊了一句,立刻四百神臂弩手就迅速鉆出營帳,十人為一隊,成一排橫隊,跳過車陣,向前方穩步走去,這樣的夜晚,他們仍然能夠看清數十米外的目標,這是因為射手的視力相比其他人首先要更好。
所以四百人的加入沒有半點混亂,就按照日常操練的情況,依托百戰營的盾陣,形成自有的攻擊陣型。
而此時那蹄聲越來越近,突然,一支響箭射上半空,炸出一團火光,這是埋伏在路口的夜不收在通知飛石營進攻。
但是,這個夜不收迎來的不是飛石營鋪天蓋地的石彈,而是十幾支強勁鋒利的羽箭,直接將他射成刺猬。
來者,竟然可以在馬背上自如的拉開四石強弓!
可更糟糕的是,為什么山崖上面的投石機沒有發動?
路障后面,舉著重盾的董二呆,一顆心完全沉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