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圭真人說的“神”和現在慣常流通的“神”,其實不是一個概念。
現在各地通稱的“神”基本都是后天神靈。
他們要么是依仗王朝氣運冊封而獲得的神位,
要么就是依靠神靈修煉法門從民間汲取信仰自封而成的神位。
這一類神通,常被大隋官方或者草原金帳官方叫做「野祀邪神」。
這類野祀邪神通常會依托各種上古甚至遠古時期真神的名義收割信仰。
而這么做的下場,
通常也會很慘。
真神的因果,
哪是那么好沾染的?
部分沒死透的真神可能布有后手,被你這么一攪和將來自己留下的道標后手豈不是容易被你魚目混珠?
所以,
類似的邪神往往很容易發瘋暴斃。
而玄圭真人現在說的“神”,就是傳說中的真神!
也就是所謂的「神族」。
神族秉天地之靈而生,一出手就擁有奇異威能。
壽元也極其悠長。
某種程度上,
他們可以看做是天地某一大道伴生而出的種族。
眼前這位金色豎瞳,雪色豹尾的女子,就是「神族」!
自從絕地天通后,
神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人間了。
可偏偏,
她就墜落在這片海域!
而他們之所以會在這片海域,是山君主導過來。
所以,
玄圭真人望向陸山:“山君,您來這里就是為了等她?”
陸山點點頭。
眾人:“…”
可是,
山君又是怎么知道神女會墜落在這里的?
陸山不等眾人發問就直接說道:“我算出來的。”
眾人:“…”
能算出這里有神女墜天,您的占卜術到底是有多神啊!
不過,
和陸山相處這么久,他們也早就習慣陸山身上的種種神奇之處了。
料敵先機不過是是山君身上最不起眼的一個特質。
明明資質很差,修煉的速度卻快的驚人!
而且總能給出許多奇奇怪怪的知識。
所以,
在場大伙兒基本上已經認定陸山轉世大佬的身份了。
遮月真人盯著神女那精致漂亮,完美得近乎有點虛幻的容顏酸溜溜道:“那現在要怎么辦?也不知道人間的丹藥對神族有沒有效果。”
陸山從百納囊里拿出一枚丹果給神女喂下。
貝齒輕碰間,
丹果皮破裂,內里飽蘊元力的果汁很快順著神女唇齒融入體內。
原本瀕死,
已經快沒生息的神女登時胸脯起伏,深深吐納起來!
陸山:“丹果有用。”
海龍王聽完當即從自己百納囊里取出一枚玉盒遞給陸山:“歐先生,我這里的丹果你拿去用。”
因為有節制的開采,
丹果這種珍稀級別的極品藥材大伙兒手里的都不多。
見狀,
玄圭真人和遮月真人發他們也紛紛拿出自己珍藏的丹果遞過去。
陸山收下海龍王的丹果后道謝道:“多謝,不過這一份應該足夠了。”
神族的先天體魄厲害非常,
只要吊住一口氣,
后面她就會慢慢復元過來。
見神女呼吸平穩,
陸山請求遮月真人把神女抱到草廬邊上的廬舍里修養。
之后陸山依舊之前的功課。
每日早晚以「德才肩背」的法門鍛煉身體,
上午和下午則教授海賊們「浩然才氣」的修行法門。
至于神女,
陸山會在每天早午晚飯點的時候給這位神女喂下丹果。
在陸山投喂下,神女氣色一天好過一天。
四天后,
陸山這位午休,給神女喂下丹果后就開始在廬舍外生火做飯。
忽然,
廬舍里傳出動靜。
沒多會兒,
一襲華貴奢服的神女虛弱的扶著桌椅來到門口,扒靠在門框邊。
她容顏美絕,
以至于天然就帶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遠感。
這種疏遠,
不是她刻意表現出來的。
也不是像袁青腰那種天生清冷性子導致的疏遠。
完全是因為她的容貌過于完美,以至于會給人巨大的壓力,從而不自覺屬于。
所謂貴氣攝人,
大概形容的就是這種…神的。
陸山蹲在土灶前,聽到動靜后回頭望了眼:“你醒啦,餓嗎?”
神女:“…”
她感覺有點別扭,奇怪。
對方語氣里熟稔讓她有種碰見老朋友的恍惚感。
可她…
沒有這樣的老朋友。
更沒有…是人的老朋友。
所以神女語氣疏離道:“你是誰?”
陸山轉過頭湊火:“一個在荒島教書的,妖。”
這就是妖?
神女好奇的打量著陸山,可他明明一副“人”的模樣啊,喔,書上倒是說過妖擅變化,最為兇狡。
可這妖的身上也沒妖氣啊。
神女不懂。
很快,
陸山煮好鍋里的吃食,盛出來后又用鐵鍋熗了兩道小青菜。
做完這些,
掛在陶鍋里的赤豆燜飯也好了。
陸山在廬舍外涼蓬里擺好飯菜后問道:“要給你備一副碗筷嗎?”
神女:“…”
她美絕的面容紋絲不動,只是滿懷戒備的盯著陸山。
陸山沒所謂,
拿出碗筷自己享用起來。
天象宗師級別的高手已經不需要在進食五谷了,當然,也沒哪個天象宗師會拒絕美食的誘惑。
反正又吃不胖。
真元一轉也就煉化干凈了。
都不會有如廁這種煩惱。
是的,
這個世界的小仙女們是真的不用拉屎的。
所以登島后,
幾位天象宗師對食物沒什么要求。
但陸山他們這群沒到天象境界的修行人還是需要進食的。
按照如今的境界,
放開了吃陸山一頓能吃兩頭牛,當然吃完也可以連續十天半個月的不吃不喝。
只不過吃飯對陸山這類修行人來說補充能量太慢了。
當然,
修行人吃飯通常不是為了補充能量,單純是為了犒賞五臟廟,
以此保障自身臟器的正常運轉。
想要補充能量,
最好的方式是吐納天地靈炁!
用自身真氣代替能量消耗。
所以,
自打登島后,大伙兒其實對吃飯都挺不講究的。
但陸山不想糊弄自己的胃。
現在終于不用再為朝生暮死的恐慌而奔波,解決掉鎮北王后陸山就有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輕松感!
他的選擇一下就變多了!
比如現在,
他可以選擇搭救神女,幫助她渡過難關。
可如果這條劇情線實在走不通,陸山也可以放棄神女,從而卸掉來自北冥界的追殺。
在卸掉巨大的精神壓力后,
陸山也終于有了閑情逸致可以享受享受生活。
而生活,
無非飲食男女。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陸山每天都會弄一頓好吃的犒勞自己。
今天的飯菜就是一份豬油熗青菜,一份滑口七彩錦雞,一份紅燒海龍鰻和一份菌菇湯。
青菜…
其實不是地球上的青菜。
是生長在島上的青色的菜,剩下兩道菜的材料也都是島上的動物。
別說,
這島上不僅葬龍坑盛產天材地寶,就連其他地方的飛禽走獸游魚,烹飪出來也格外美味!
當然,
有些東西不能瞎吃。
比如紅傘傘和白桿桿,不小心吃錯了就會躺板板。
陸山不緊不慢享用起來,熱騰騰的飯菜讓人食指大動,陸山更是不客氣,吃得極香!
之前遮月真人和玄圭真人過來的時候,
看到陸山用餐都忍不住咽口水…
倒不是說這飯菜有多美味,
單純是陸山吃相看起來很香…就是清水煮菜讓陸山來吃,都能吃出一種很好吃,很下飯的感覺。
這是一種天賦。
地球上很多吃播博主甚至靠著這個賺了大錢。
而此刻,
見到陸山吃的那么香,靠在門框邊的神女忽然沒忍住,一口口水不自覺滑進嗓子眼,讓她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
很好吃?
他都邀請我了!
吃一口?
于是,
神女拖著虛弱的步子坐到陸山對面,然后直勾勾盯著陸山。
那模樣,
仿佛嬌生慣養的公主在等待仆人的伺候。
陸山笑了:“想吃啊。”
神女:“…”
可惡!
你看不出來嗎?
可在陸山那溫潤清透的目光下,她在昆侖常年養尊處優形成的貴氣似乎發作不出來,于是只好點點頭。
陸山放下碗筷,
給神女盛好飯菜。
拿著碗筷,
神女眼神在三菜一湯巡游著,仿佛在思索什么。
還要我親自動手的?
眼看著陸山吃的越來越快,神女也不再猶豫,立即下手夾起一塊七彩錦雞肉塊放進嘴里。
“嗯(_)!!!???”
神女霎時眼神放光!
鮮,美!
滑,嫩!
鮮嫩的肉質里浸滿了各種風味的調料,經過特殊烹調手段炮制而成的肉塊輕輕咀嚼就散成一對肉糜,愈發豐富的口感和味道仿佛一顆顆炸彈!
在她味蕾上漸次爆炸開來!
這是她人生至今第一次品味到如此豐富,又相輔相成的味道!
這一刻,
巨大的感動巨浪一般從口腔席卷向全身!
細膩的感知急遽放大著神女的感受,讓她體表每一寸神經都爆炸般活躍著。
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她身上蔓延著,
以至于一陣微風吹過,
都讓她有種自己被情人指尖溫柔輕滑過后背直至腰線的感覺…
呼——
神女閉眼一臉的享受,甚至還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顫。
陸山:“…”
他看了看桌上飯菜,又看了看對面神女。
然后還納悶的嚼了嚼嘴里飯菜…
對啊,
沒錯啊,
他沒在這飯菜里下藥啊…咋對面那模樣跟吃了什么藥似的?
就算我在這飯菜里加入了來自地球的烹飪方式和調味辦法,但也不至于好吃到這種程度吧?
很快,
消化完第一口的美妙滋味后,神女一下生動起來。
人話就是——
原本高不可攀,猶如神像般圣潔近幻的神女,忽然就變得充滿煙火氣。
看來,
人間煙火氣,不僅最撫凡人心。
神的心,
也能撫慰。
陸山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碗筷,欣賞著對面神女用餐。
一雙眼睛不復原本的清明淡漠,現在變得炯炯有神,努力的和桌上飯菜作戰。
恨不得臉上多長出一張嘴來。
等口舌之歡終于被轟炸的麻木了,神女才一臉愜意的放下碗筷,然后哈出一口濁氣…
爽到感覺之前活的那一兩百年都白活了!
等緩過勁,
神女看向對面,就發現陸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糟糕!
神女心底咯噔一跳!
會不會很丟臉啊!
她立即端莊起來,可她已經“被拉下神壇”,即便再端莊淡漠,卻也藏不住眼底那仿佛火苗般搖動的煙火氣。
陸山看著這一幕感覺很有意思。
這大概…
也是男人總喜歡拉良家下水,勸風塵從良的原因吧。
這種前后的反差感,
真的,
很殺!
神女眼神微凝,濃重威壓頓時籠罩在陸山身上:“你在笑什么?”
這是神族特有的天賦,以前的凡人們把它叫做「神威」。
陸山沒回答,起身說道:“你還虛弱,好好休息吧。”
說著收拾起碗筷到自制的引水石臺那里洗漱起來。
看著陸山的動作,
神女很納悶,她跟在后面看著陸山弓腰洗碗,然后把碗筷碼放整齊,趁著陸山擦干手的時候她好奇道:“你是煉氣士吧?”
煉氣士,
是絕地天通前各方對修行人的稱呼。
而今,
煉氣士這個稱謂已經過時了。
但陸山還是點頭道:“是。”
神女更疑惑了:“那你的仆從呢?妖靈呢?你不會御物嗎?你要不會我可以教你。”
在她看來,
陸山應該是那種久居山野,本事一般的小煉氣士。
陸山笑道:“我會。”
神女登時詫異了,小嘴兒微張的模樣竟然還有點嬌憨可愛。
陸山繼續說道:“你是好奇我為什么要自己動手?”
神女忙不迭點頭:
“嗯!”
陸山擦干手轉身離開涼蓬,一邊走他一邊說道:“因為,偶爾做做人,蠻不錯的。”
做人…
蠻不錯的?
不懂。
神女滿眼懵懂。
而因此產生的好奇讓她不自覺跟上陸山的腳步來到學堂外。
學堂里,
一位位年紀不小的海賊學生早已端正做好,正等著陸山。
等陸山走進學堂,
這群海賊轉職過來的學生頓時齊刷刷站起來,中氣十足道:“歐先生好!”
陸山心情頓時舒慰起來。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最喜歡聽的,
就是人家喊他先生。
陸山沖眾人擺擺手:“同學們也好,坐吧。”
趁學生們落座間,
陸山轉身用石灰粉筆在石頭上寫文幾行字:“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紙上得來終覺淺,須知此事要躬行。”
寫完,
陸山轉身問道:“現在你們也認識不少字了,誰能告訴我這四句詩是什么意思啊?”
一位位學生飛速思考起來,
而在他們思考過程里,
躲在學堂外,透過窗子看里面情況的神女忽然發現,一縷縷奇異的「炁」,正從那群學生身上飛揚而起,融入虛空!
那些“炁”,
仿佛在虛空里醞釀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