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烈并不是完全飛回到鐵衛司的,從北區到鐵衛司,有短距離傳送陣,否則的話,一旦遇到緊急情況,低階修士來回飛行就要幾個時辰甚至數日時間。
在有心算無心之下,整個礪鋒山此時都已經混亂起來。
然而張烈不管不顧,只因做事要分輕重緩急,此時此刻整個礪鋒山沒有比斬殺敵方紫府,更加重要的事。
頗為出乎張烈意料的,他飛遁前行的過程中,雖然遭遇到一些妄岳門修士,但對方卻沒有人出手阻攔他。
只因一身三階上品傀儡法衣的張烈,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樣子。
就算是那些入侵進來的妄岳門低階修士,他們也更愿意撿軟柿子,不愿意碰這種明顯扎手的角色。
但也正因為這種心態,徹底斷絕了他們這次行動成功的可能。
來到礪鋒山北區安置傳送陣的地點,在張烈出事令牌后,駐守這里的玄甲鐵衛軍修士就迅速為其打開了陣法。
“張都統,礪鋒山沒事吧?”
在張烈踏上傳送陣法的那一刻,一名玄甲鐵衛軍頭目,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問出兄弟們都想問的問題。
“因為有你們這些忠于職守的戰士存在,我礪鋒山亡不了。”
伸手在那名頭目的肩膀上拍了拍,張烈這樣言道。
下一刻,腳下陣法光輝擴散,陣法中的張烈消失得無影無蹤。
傳送來到鐵衛司。
張烈微微晃一晃頭,然后低空飛行,快速來到鐵塔的高處,那只有礪鋒山駐守紫府修士,以及鐵衛軍都統才能到來的地點:護山大陣陣室。
一拍乾坤袋,在神識的控御之下,四道各色靈光接連飛出,靈光激射,開啟了陣室的禁制。
張烈再次踏入,這片奇異的空間。
四面八方是旋轉涌動的云氣,在那云氣翻滾之間似乎還存在著大量的金屬微粒。
陣室的中央處,橫置著一柄氣息古老的石劍。
礪鋒山的護山大陣,分為四階下品的玄陰萬魂陣,以及三階上品的庚金滅魔劍陣。
前者以張烈現在的修為不足以主持催動,雖然也可以開啟,但幾乎無法干預控制。
像是這種死陣,根本就擋不住四階紫府境的修士。
“但我需要的不是防守,而是進攻。”
緩緩走上前去,毫無猶豫的張烈就握住劍架上的長劍劍柄。雖然沉重,但他還是吐氣開聲,將這柄庚金滅魔神劍舉了起來。
三階上品的庚金滅魔劍陣本應至少需要筑基中期修士才能催動,然而張烈道法根基扎實,法力深雄,他現在的神識法力早就已經超過大多數筑基四五層的修士了。
幾乎與此同時,以整座礪鋒山為中心,一道金色的恍若黃金鑄就的巨大劍氣,撕天裂地,破空聚起。
庚金滅魔劍陣汲取礪鋒山金鐵之氣孕養百年,現在一經催動可以發揮出四階攻擊型大陣的殺伐破滅之力。
這種護山大陣都是陣法師調整有地脈靈脈進行加持的,是遠遠超過正常同階陣法的厲害。
“呼,竟然是這種感覺。”
在那沖天而起的劍光當中,張烈陰神出竅。
在陣勢里剛剛拿起庚金滅魔神劍的那一瞬間,自身就被狂暴擴散的劍氣吞沒了。
再次反應過來、回轉精神的時候,張烈發現自身有形無質的陰神已然站立礪鋒山的最高處,手中執握著的,正是那柄已然化為純粹庚金劍氣的神劍。
同時,劍身當中有大量的訊息不斷傳遞而來。
“僅僅只有三劍之力?那也足夠了。在那個方向,找到了。”
略一側頭,在感知到妄岳門那名紫府老魔氣機的時候,張烈就已然名副其實的人劍合一,若金色流星般飛遁而下。
而在這時候,那名妄岳門的紫府老魔也已經在大陣啟動的一刻,同樣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可是還不等他做出決斷,做出什么。
眼前一柄純金色天外神劍,就已然刺殺襲至。
汲取匯聚礪鋒山金鐵之氣孕養百年,再由張烈這名劍術高手驅使,劍鋒一動的那一刻,在這名紫府魔修的眼中,整個世界都彷佛已化為劍氣洪流,倒懸而落。
再下一刻,胸前心口一痛。
竟是剛剛那名當著自己面成功逃脫的小輩修士,此時此刻以一種身軀半透明的陰神之姿,執劍殺來,一劍刺入自身致命要害!
“啊啊啊啊啊啊…”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強烈的不甘充斥了這名魔修的身心,以至于他一生法術、各種陰毒法器紛飛而出,卻盡皆被眼前這名修士的周身劍氣彈斬開。
“我一生苦修,竟然死在你這等小輩手中。”
“執念不甘若是有用,我等執劍為何?”
陰神形態的張烈毫無畏懼的與目呲欲裂的老魔死死對視,再下一刻老魔身形一幻。
竟然陡然化為一道血光向后遁走,一瞬之間,這血光陡然穿透了四周顛倒五行陣的法力屏障,其迅絕倫。
此為血遁術,非紫府境修士不能修習使用,并且每使用一次都會極大消耗修士的精血,虧損元氣,因此絕對不能沒有節制的濫用。
然而張烈是劍術高明、斗戰經驗極度豐富的修士,他在雙方對視的之時,就已然隱隱察覺到老魔頭心中隱藏的恐懼。
因此對眼下這一幕毫無意外,甚至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縱劍而飛,一劍飛掃。
因為早有準備,提前遇判,血遁術再快,也不可能快得過張烈縱劍飛斬的劍光。
“啊啊啊啊!”
砰得一聲,如虹血光被金色劍光穩準狠的斜擊斬中,那名妄岳門的修士也只能帶著他的憤恨與不甘,以一聲絕望的嘶吼作為此生最后的結尾。
斬殺此獠之后,張烈在自身心神一松的同時,也感受到手中庚金滅魔神劍形神的不斷潰散。
“都統神劍無雙!”
“是張都統,是張都統!”
“請都統救我師兄,他正在被妄岳門賊修追殺。”
“張都統…”
張烈并沒有理會下方這些懇求的聲音,而是借助手中神劍的力量,身形高飛而起。
下一刻,神合劍光遁光烏云密布的蒼穹中。
與此同時的,遠離礪鋒山千里之外的,周身有龍蛇盤旋保護的王婉儀,在定軍山與妄岳門紫府修士的合擊之下,已然極為狼狽了。
她在同階紫府初期修士當中稱得上是極為出色的,然而敵方的宋博明,聶雁蓉兩人,一人與她修為相當,另一人已然是紫府中期,修為還要遠遠高過自己,再加上四周陣法的輔助,王婉儀一時之間左支右絀、疲于應付。
“可惡,再這樣下去,真的有可能死在這里,可是難道真的要消耗龍脈靈血施術遁逃?”
“那我百年苦功可就白費了。”
王婉儀是青陽子一脈的血親后裔,家族無論是修煉資源還是傳承秘術,都要較之普通紫府初期修士優越。
王家對于金角青蟒靈血的培養與應用,更是到達了極高深的地步境界。無論是用于輔助突破境界,還是用于遁逃、替死輔助施術,都堪稱是妙用無窮。
在道高于術這個前提下,王家培養金角青蟒的修士,當然都是希望可以積累靈血,直到足以供自身輔助突破大境界的,王婉儀更是心氣高傲、希望可以培養出足以輔助自身凝聚金丹的龍脈靈血。
也是因為這些秘術,王婉儀此時此刻雖然是狼狽,卻依然有足夠的把握逃脫死劫,只是有些猶豫,有些難以割舍舉棋不定。
王婉儀愿意這樣選,圍攻她的宋博明,聶雁蓉也愿意這樣慢慢同她耗,畢竟一個全盛的紫府修士以死相搏還是很棘手的,就這樣耗到她元氣大傷,最后收拾起來可以少付出許多代價。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凌厲至極的金色劍光,如同游龍一般,突然從遠方黑云當中游蕩而至。
再下一刻,一道雄渾無比的劍虹驟然斬落。
其下方的妄岳門三階大陣根本沒有防備,也無法做到在對內圍困一名紫府修士的同時,再對外同樣保持同一等級的防御力。
因此,這一刻竟然被一劍斬破。
“是誰?”
“什么人?”
“張烈!?”
宋博明,聶雁蓉,王婉儀三名紫府修士同時回首,然而所看到的,卻是手執不斷潰散中神劍,飛降而下的青年道人。
“她并沒有身受重創,那條毒龍應該可以為她替死一次!”
手持金劍飛落而下,張烈注視著高空中的玄衣女修,腦海當中迅速閃過這樣的兩個判斷。
實在沒有把握,以最后幾乎有些不足的一劍之力斬殺對方。張烈眼中的殺意瞬間收斂消散,化為尊敬和煦的笑容。
“金虹谷弟子張烈,恭請王師叔返回山門。”
此時此刻,天色已然明亮起來了。
苦戰一夜的玄衣女修,注視著那以大日為背景的張烈,一時間幾乎有些失神,澹金色的陽光照在那似乎舉世無雙的金色長劍之上,交相輝映。
好在她很快反應過來,再次取出一張四階上品靈符,打向宋博明,聶雁蓉兩人。
再下一刻,整個人已然與身邊的毒龍形神相合,剎那沖天,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幾乎與此同時的,張烈的身形也在同一時刻崩毀潰散。卻是其主體,在千里之外解除了庚金滅魔劍陣,自己在此戰中所獲得的收獲,已然足夠多了。
不僅僅是宗門地位與善功等方面而已,僅僅只是駕馭庚金滅魔神劍,對自身來說,就是意義巨大的一次體驗。
面對王婉儀的逃遁,宋博明與聶雁蓉兩名紫府修士并沒有再出手阻止。
“庚金滅魔劍陣成功發動,并且還有余力跨千里來援。看來邪云老怪已經死得干凈了,這種劍氣駕馭控制自如的能力,非紫府境修士不能達到吧?”宋博明站立在高空當中,以手撫須這樣言道。
“我不通陣法,但想來如果是極為精通陣法或者極為精通劍術,有可能與陣法相合,更大程度發揮出陣法威力。”
“無論怎樣,這次行動已經失敗了。你我速速回山稟明宗門,再行計較吧。”
說完,有些愁容的聶雁蓉也根本不再管宋博明,召出一艘靈舟,帶著一些下方弟子就迅速離去。
現在這里已然是危險之地,誰知道金虹谷的援軍會不會正在趕來的路上。
“金虹谷張烈…我們也速速離去。”前面的那句話是自言自語,后面的那句話就是高階修士的命令了。
伴隨著定軍山,妄岳門這兩宗修士的退去。
這一場針對于金虹谷礪鋒山的殺劫,也就算解決了。
張烈下注成功,不僅僅以圍三闕一之術越階斬殺了一名妄岳門的紫府境老魔。
其實不算,僅僅只是這位邪云老怪所遺留下來的資源,就足夠彌補張烈之前所有投入的損失的。
雖然魔道的四階法器,出手較難需要折價,但再怎么折價那也是價值高昂的四階法器。
而且不知是出于怎樣的心理,礪鋒山鎮守指揮使王婉儀全力為張烈請功。
張烈的師尊七煞道人,本就在這場修士戰爭當中表現勇勐,深受三位祖師的期許,現在他的弟子又在后方表現得如此出色。
后續獎賞雖然暫時還沒有下來,但是僅僅只是嘉獎的文書,就已經讓礪鋒山的所有人知曉,這一門兩師徒不出意外的話,將會成為金虹谷的宗門新貴了。
現在的金虹谷可是大不同于以往,南征妄岳門,北壓定軍山,甚至于宗門三位師祖在礪鋒山一役后,直接攻破了妄岳門的山門,毀了這千年魔宗的道統傳承,南越第一宗門之勢已成。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成為整個宗門的新貴,身受三位祖師期許,未來道途已然堪稱是不可限量,金丹有望。
礪鋒山歸元峰洞府之內,冰肌玉骨,暖被翻動,而這一次是清醒的,是清清楚楚記得所有細節的。
伴隨著一聲滿足的低吟淺唱,在那條毒龍的注視下輕擁著自己的師叔。張烈輕撫著她的發鬢目光幽深,同時他也知道,懷中的王師叔她同樣也是如此。
修士為求大道,都是無路可退。